生态翻译学视角下的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翻译
2016-02-11王立松胡明冉
王立松, 胡明冉
(天津大学外国语言与文学学院, 天津 300350)
生态翻译学视角下的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翻译
王立松, 胡明冉
(天津大学外国语言与文学学院, 天津 300350)
摘要:本文从生态翻译学的角度,以“译者适应性选择”为原则,结合实例,对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的英译从语言维、文化维、交际维三个方面进行了对比分析,并对一些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的英译给出了建议性译本,以期对中国传统文化元素英译的研究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
关键词:生态翻译; 中国传统文化; 语言维; 文化维; 交际维
一、 生态翻译学理论提出
“生态翻译”是由胡庚申教授于21世纪初提出的,这一理论一经提出就受到当今翻译界的广泛关注,尤其是受到翻译家的关注。胡教授提出,生态翻译学是一种立足于翻译生态整体主义的学说,从生态学的角度对翻译的本质、标准、原则和方法等加以分析和研究,从语言维、文化维和交际维三个方面,对翻译现象做出符合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解读[1]。
生态翻译学认为“翻译是译者适应翻译生态环境的选择性活动”。翻译的过程是译者对翻译生态环境的“适应”和翻译生态环境对译文的“选择”[2]。这一学说提出了语言维、文化维、交际维“三维转换”的翻译方法,语言维层面的翻译研究多从用词精准度和语言形式方面对原文和译文进行分析和阐释,文化维层面的翻译研究目的是诠释并传递双语不同的文化内涵,交际维以实现交际意图、使译语读者产生与源语读者相近的阅读感受为最终目的。该理论运用“三维转换”的翻译方法,要求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在考虑到生态翻译学的三个维度的基础上,对译文的词汇、语言风格、文化元素传递等进行适应性选择。
从生态翻译学的角度阐释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的翻译,一方面打破了简单的双语转换模式,使翻译不仅仅停留在语言层面,而是涉及社会、文化、交际等多个方面,符合中国传统文化翻译的要求;另一方面,从生态翻译学的角度阐释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的翻译,为译者提供更多可供选择的翻译方法,译者通过对翻译方法的适应性选择,能够拓宽翻译视角,更加突出了译者在翻译过程中的主体性作用。
二、 中国传统文化翻译存在的问题
中国传统文化的表现形式多种多样,包括各民族的价值观,风俗习惯,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等方面。中国传统文化素以人为本位,重视伦理道德始终贯穿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发展过程[3]。中华民族有五千年的文明历史,光辉灿烂的中国传统文化哺育着华夏人民,福及整个人类,是中国乃至整个世界的精神财富。
翻译的过程,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诠释文化内涵、缩小文化差异的过程。早在上个世纪,卡撒格兰德就说过,“译者并不是在翻译语言,而是在翻译文化”。因此,翻译中译者要尤其注意文化信息的传递。然而,一个民族的文化是历经成百上千年的长久积淀和传承而形成的,虽然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大趋势使得全球文化也呈现一体化,但是世界各地文明在这一趋势下仍然保持着各自独有的特色,这些独有的特色表现在宗教文化、社会风俗、政治制度、经济制度、流行元素等多种方面。例如,东西方由于地理环境、历史因素、经济制度等多方面的不同,导致东西方在文化方面存在很大差异。东方文化受到佛教、道教文化的影响,推崇儒家思想,注重集体的利益,反对极端个人主义和英雄主义,倡导与他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偏重感性思维,东方文化把“仁”和“孝”作为社会的核心,有保守而内敛的内向型特征;而西方文化,受到基督教的影响,注重个人权利和个人自由,注重实践和理论,偏重逻辑思维和理性思维,以“爱”为社会的核心,具有开放的外向型特征。
文化层面的差异难免会造成交际上的障碍。翻译家王左良先生认为“翻译的最大困难就在于两种文化的不同。”正是由于历史文化的差异,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的英译,存在诸多问题,以下两个问题表现尤为突出。
1. 文化空缺
文化空缺是指一种语言所负载的文化信息,在另一种语言中找不到对应或相近的表达。众所周知,语言是文化的载体,文化差异直接造成两种语言特点的不同。英汉两种语言存在巨大差异,从而形成了各自独特的表达风格。不同的文化用不同的语义范畴分解和描述世界,一种文化里有的语义在另一种语言里可能就不存在[4]。
中国的传统文化以道家、法家、儒家为核心精髓,历经数千年演变,具有独特的历史背景、宗教文化和社会习俗等。但是,有关古文、对联、典故、歇后语、中医、儒家学说等民族文化性强的传统文化元素,在英译时几乎找不到对应的准确表达,当然也就没有可供译者直接套用的译法,这就造成了中国传统文化元素在英译中的缺失,阻碍了社会文化信息乃至中华文明的有效传播。例如,歇后语的英译就反映了文化缺失的问题。歇后语是汉语中一种特殊的语言形式,其特点是句子短小、风趣和形象。它一般将一句话分成两部分来表达,前一部分是隐喻或比喻,后一部分是对其意义的解释。通常情况下,说出歇后语的前半句,听者就能猜测和领会其内涵。例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其中,“黄连”是中医中的一种药材,在英语中找不到对应的表达,若选择意译法,直接表达其内在含义,译成“unspoken bitterness”则不能突出其语言形式和字面意义,不能准确传达其在汉语中的寓意。若选择直译法,译成“a dumb person tasting the rhizome of Chinese goldthread -- suffering humiliation”,译语读者由于不够了解中国文化,没有黄连味苦的常识,也难以理解其真正寓意、体会语言的精妙之处。事实上,几乎所有利用谐音和引申意的歇后语都是不能翻译的,如“小葱拌豆腐——清(青)二白”(利用谐音),基于中英文属于不同语系,译语读者没有小葱色青的常识,又不理解“清白”一词的含义,因此诸如此类利用谐音的歇后语译为英文完全不能传达其本意;又如“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利用引申),译语读者由于不了解中国人家喻户晓的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故事,不能理解其引申义,因此也不能领会其真正含义。此外,中国文化中的阴、阳、天干、地支、五行、黄历等许多传统文化元素,在英语中都没有对应的表达。正是这种文化空缺,给传统文化的英译带来了困难。
2. 过多使用归化策略
在翻译中,相较于异化策略,归化策略能更好地避免文化冲突,满足译语读者的文化认知。但是,文化翻译是一种文化互动而不是简单的同化[5]。在翻译中国传统文化元素时,为了避免不同文化发生冲突而顺应英美文化,不加分析、过于频繁地使用归化策略,是目前中国传统文化翻译中的另一个问题。例如,《红楼梦》中“阿弥陀佛”的翻译。Hawkes 把原著中频繁出现的“阿弥陀佛”译成“God bless my soul”,用God(上帝)来代替佛祖,这种译法很可能让西方人误以为中国人也信奉上帝。这种不做细致考究就使用归化策略,不仅扭曲了客观事实,而且会加深读者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误解,不利于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播和发展,这种做法在翻译中国传统文化元素时是不可取的。
相应的特征函数分别为φ1(x),φ2(x),φ3(x),…,其中φ1(x)>0, Ω。λ1(q)是问题(4)的主特征值,满足
由于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的英译存在种种问题,这给译者带来了很多困难。但译者如果在熟知源语文化和译语文化差异的基础上,选择适当的翻译方法,根据源语和译语不同的语言表达习惯灵活运用翻译策略、翻译技巧等,是能够克服文化方面的障碍并在译文中找到较准确表达的。
三、 生态翻译学对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翻译的启发
现有的对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翻译的研究多拘泥于对中西方语言和文化方面的对比,而生态翻译与之不同,它旨在从一个新的视角进行研究,是译者交替的进行选择性适应和适应性选择的过程。
1. 语言维层面
语言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即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对语言形式的适应性选择转换。这种语言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是在不同方面、不同层次上进行的[6]。中文和英文在语言层面有很多差异,例如,中文是动态性语言,善用动词,而英文是静态性语言,善用名词;中文多用短句且用标点符号,英文善于用长句,不注重标点符号的使用。汉英语言有诸多不同,因此,在翻译中语言维的适当转换是必不可少的。
例2:许渊冲先生把《江雪》中的名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译为:From hill to hill, no bird in flight; from path to path, no man in sight. 原诗中“千”、“万”的应用突出了数量之多,并非实指。译文成功折射出原诗中的语言特征,并没有拘泥于数字的生硬翻译,完整体现了原诗的含义。汉语中含有模糊意义的数词广泛应用,虽表示数量,但非确定的数目,更多的情况下是一种夸张或比喻的修辞手法,通常表示数量之多,这些词的使用给人凝练生动、生辉添色的感觉,起到言简意赅、渲染气氛的作用[7]。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类似数词虚指的情况还有很多,例如,《论语》中的“三人行,则必有我师”和《望庐山瀑布》中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等,这两句诗中,数字“三”均为虚指,表示数量多,在翻译时应格外注意理解这些词的真正含义。此外,原诗为五言绝句,读起来朗朗上口,自然流畅,译文中灵活运用了尾韵(end-rhyme),使句子显得更加抑扬顿挫,尽显韵律美。古诗是中国传统文化表达形式之一,其特点是平仄对仗,句子整齐。由以上分析可见,在翻译中国传统文化元素时,译者进行语言维层面的适应性选择转换时既应注意语言层面的转换又应兼顾语言形式的转换。
2. 文化维层面
文化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即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关注双语文化内涵的选择与阐释。源语文化和译语文化在性质和内容上存在的差异,避免从译语文化观点出发曲解原文,译者在进行源语语言转换的同时,关注适应该语言所属的整个文化系统[8]。在翻译中国传统文化元素时,译者应把关注点放在如何向译语读者传递中国文化和中国特色上。
例3:十二生肖是中国传统的民俗文化之一,十二生肖包括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其中,“龙”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象征着吉祥、发达和喜庆,象征着中国人的奋发精神,人们把中国文化称为龙文化,中国人是龙的传人。但英语中“dragon”一词含有恶兽、邪恶的意味,例如,英语中的“dragon lady” 表示“凶悍的女人、母老虎”。将中国的龙译成“dragon”, 容易使不了解中国文化的读者把汉语中“吉祥的象征”理解成“凶猛的恶兽”或“称霸的野心”,明显曲解了中国文化,也和中国一贯奉行的和平自主的外交政策南辕北辙。因此,许多译界研究者们建议改变这一译法,如把“龙”译为loong、long、Chinese dragon等,笔者更倾向于选择Chinese dragon这一译法,首先,Chinese dragon保留了dragon这一约定俗成的意象,读者很容易领会其语言含义,另一方面也传递出“龙”是指中国龙,不同于西方“dragon”的含义,提醒读者关注中西方文化的不同。这一译法既起到达意的效果,又传递了中国文化,有利于中国文化的传播,避免了“dragon”一词让人感觉邪恶、凶狠,产生负面作用。
例4:“怡红院”是《红楼梦》中贾宝玉的住所,是大观园中主要建筑之一,在《红楼梦》中多次出现。对于“怡红院一词,杨戴伉俪和Hawkes给出了截然不同的译本,杨戴伉俪将其译为“Happy Red Court”,而Hawkes的翻译是 “The House of Green Delights”。众所周知,红色在中国文化中蕴含喜庆、爱情、吉利等美好寓意。而在西方文化中,红色则代表警告、暴力等不详之兆,但是绿色的含义却和汉语中的红色差不多。因此,Hawkes将“怡红院”译为“The House of Green Delights”,既在适应中国文化的基础上选择了归化翻译策略,又成功传递出原文的文化内涵。
由此可见,在翻译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的过程中,既要注意中英文在语言层面的选择性转换,又要注意中西方文化间差异的处理,尽可能的保留中国文化特色。
3. 交际维层面
交际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即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关注双语交际意图的适应性选择转换。这要求译者把选择转换的侧重点放在交际的层面上,关注原文中的交际意图是否在译文中得以体现[6]8。准确把握交际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要求译者深刻洞悉语言的深层含义,在准确传递源语语言和文化信息的同时,使读者产生与源语读者相同或相近的感受和预期反应,达到准确沟通和交流的目的。
例5:“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出自《论语·学而》,这句话的意思是有志同道合的朋友远道而来(一起探讨、学习),不也快乐吗?现代这句话常常被用来表示对远道而来的朋友的欢迎,也表示老朋友见面很开心。目前,《论语》有三个较为权威的翻译版本,对这一句的翻译分别是:
理雅各的译本:Is it not delightful to have friends coming from distant quarters?
Arthur Waley的译本:That friends should come to one from afar, is this not after all delightful?
刘殿爵的译本:Is it not a joy to have likeminded friends come from afar?
一方面,比较上述三个版本对于“朋”字的翻译,其中,刘殿爵的译本用“likeminded friends”突出强调了“朋”指的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更贴近原文实际含义,有助于译语读者对这句话的正确理解。另一方面,近年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常常出现在领导人欢迎外国来宾的欢迎词中,以此来表现中国热情好客的传统美德。这种情况下,上述翻译版本反而啰嗦拗口,不能准确的传达原文信息。此时,将这句话译为“Welcome to China! ”就能传神达意,准确生动地表达对外国友人的欢迎,在交际维层面更明确地体现了交际意图。
例6:传统节日的形成是一个民族传统文化长期积淀的结果,传统节日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构成要素之一。中国的传统节日包括春节、清明节、端午节和中秋节等,其中,“清明节”的翻译常见的有两个版本,分别是Qing Ming Festival和Tomb-sweeping Day。 The Qing Ming Festival采用音译法,向读者传达了清明节是一个节日,而The Tomb-sweeping Day采用意译法,向读者传达清明节在中国文化中是扫墓的日子,笔者以为,两个译本都没有准确传达出“清明节”的文化内涵。众所周知,中国文化中清明节是最重要的祭祀节日,是人们祭祀祖先和扫墓的日子,而西方国家对中国文化的了解不够全面,以上两种译法恐怕不能取得和原文相同的交际意图。如果采用音译加注的方法,译为Qing Ming Festival(the day of tomb-sweeping and mourning for the dead), 通过注释表达了其蕴涵的中国特色,使读者对清明节文化有所了解,则达到了准确交际的目的。
四、 结语
基于以上探讨,生态翻译学对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的翻译具有很强的解释力。生态翻译学指导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翻译,首先要在语言维、文化维、交际维三维层面做出适应性选择,进行选择性的“保留”或“淘汰”,从而找出最恰当的翻译方法。生态翻译学指导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的翻译有助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对外传输,维护汉语及中国文化在世界的地位,增进中国与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之间的相互理解,促进全球语言系统的整体平衡。
参考文献:
[1]胡庚申.生态翻译学建构与诠释 [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
[2]胡庚申.翻译选择适应论 [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4.
[3]张岱年, 程宜山.中国文化与文化论争 [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2:60.
[4]陈莉. 汉英翻译中的文化空缺现象[J].科技信息,2010(5):591.
[5]孙艺风. 翻译与跨文化交际策略[J].中国翻译,2012(1):16-23.
[6]胡庚申. 生态翻译学的研究焦点与理论视角[J]. 中国翻译,2011(2:):5-9.
[7]王艳梅. 中国古诗词中数词的应用与英译策略浅析[J].海外英语,2015(6):126-128.
[8]金乃逯.中国文化释疑 [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4.
收稿日期:2015-11-05.
基金项目:天津市哲学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资助项目(TJWW15-015).
作者简介:王立松(1979—),男,副教授.
通讯作者:胡明冉,humingran@126.com.
中图分类号:H05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4339(2016)04-358-04
Translatio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al Element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co-Translatology
Wang Lisong, Hu Mingra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and Literature, Tianjin University, Tianjin 300350, China)
Abstract:From the point view of Eco-translatology, this paper studies some translation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al elements under the guidance of the principle of “Translators’ Adaption and Adaptive Selection”, and analyzes the translated versions from linguistic dimension, cultural dimension and communicative dimension. This paper offers tentative English versions of some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al elements, serving as a spur to induce others to come forward with more valuable contributions.
Keywords:eco-translatology;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linguistic dimension; cultural dimension; communicative dimens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