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足考
2016-02-04湖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湖南长沙410000
苏 静(湖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0)
缠足考
苏 静
(湖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0)
【摘要】缠足由上层社会的个别现象到中国普遍的文化现象,发展历程复杂漫长。它是中国女性社会角色、地位演变的缩影,更是中国病态审美、男尊女卑、纲常伦理、扭曲心理的集合表现。对其的考究于当前及未来社会有着引导作用。
【关键词】缠足;历史;原因
缠足是中国古代妇女独特习俗,即把女性双脚用布帛缠裹起来,使其变成又小又尖的“三寸金莲”。它是中国女性社会角色、地位演变的缩影,更是中国病态审美、男尊女卑、礼教纲常、扭曲心理的集合表现。
一、缠足历史考
缠足起因源头难究,但到宋朝缠足历史已有确定的记载。“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偷立宫样稳,并立双跌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北宋苏轼作《菩萨蛮》,被称为中国第一首专咏缠足的诗。它主要描写的是女性纤足跳舞之灵动,同时据敦煌壁画中描述北宋妇女天足为多与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十《缠足》所述:“如熙宁、元丰以前人犹为之者少”可见,北宋虽然已有缠足存在,但并未普及,而所谓缠足多应用于舞蹈而非后世发展的畸形折骨缠足。
北宋中后期至南宋后期,缠足从舞蹈装饰成为生活装饰,流行于宫廷贵族、上层社会,视为尊贵、富有的标志。如南宋初年,刘光世的家妓都缠足;《宋史》卷六十五《五行志三·木》中宫女都“束足纤直,名快上马”;南宋刘过《沁园春·美人足》“称玉罗悭,销金样窄,载不起盈盈一段春”、“忆金莲移换”。而徐积有《咏蔡家妇》“手自植松柏,身亦委尘泥,但知勒四支,不知裹两足。”可看出社会下层的普通家庭劳动妇女是不缠足的。但是“在任何一个社会,上行下效、富行贫效几乎是普遍规律。于是,缠足渐渐推开,先是城市中普通市民人家的妇女,继而一些地区的乡村劳动妇女也纷纷缠起足来,最终遂形成了铺天盖地之势”,而缠足也在这般趋炎附势、盲目从众的行为下逐渐演变成一种女性的行为规范,正统、正经之标志。故在南宋末期,缠足已在一定范围内有所普及,“小脚”已成为妇女的通称。
元朝,蒙古贵族入主中原,其不反对缠足反对汉族女子缠足文化保持欣赏赞美的态度。这可以从在元杂剧中绣鞋、脚等词语高频出现看出,世人对女子的脚的关注度日益增高。如白仁甫的《裴少俊墙头马上》“金莲红绣鞋,荡湘群鸣环佩,转过那曲滥之西”。而此时,金莲成为形容女性小脚的另一种称呼。如张可久的“仙客玲珑玉树,佳人窄素金莲”。
明清时期,妇女缠足现象普遍,可谓“士大夫家以至编户小民,莫不裹足”。在明朝期间,中国出现了著名的缠足地区:一个是山西大同和北宣德府。这两处也成为当时明武宗在位时期经常选美的地方。由此可见,缠足已上升为官方的审美标准。二是四川和湖北,张献忠在四川割取妇女小脚,数量之多堆成“金莲峰”,后攻占湖北时再度实此行。这也可看出,缠足范围之广,人数之多。同时,这时对女子的缠足形状也有了一定的要求:女子脚小,缩至三寸,形弓,成角黍状。有学者曾引用明人沈德潜的《万历野获编》中记载了“明时浙东丐户,男不许读书,女不许缠足。”说明明朝缠足分贵贱,但这里的丐户其实是指朱元瑋将曾经吴王张士诚的旧部编为丐户,降其为社会底层,不允许丐户子弟中的女子缠足。从而可看出缠足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政治惩罚手段,也可从侧面体现出缠足在民间、官方都有着比较重要的地位。
在缠足的发展过程中,也是时而有批判之声。但这些反对的声音在风俗盛行的潮流中如同石子入海,并未起到多少抵制的作用。而开始有一定规模的反对缠足,视缠足为中国落后的标志则是在清朝末期。在这之后,缠足之风虽依旧猖狂但也开始慢慢刹车。
二、缠足原因论
(一)男性病态心理
1.审美病态
在中国传统审美标准中,女性多以柔和、轻盈、飘逸为美。在裹脚的变质发展中,男性对女性逐渐形成了特殊的病弱娇小、一步三扶的欣赏要求。所以越到后期,越要求脚小巧,甚至大多女性裹足残疾不能独立行走。
这种追捧小脚、视女性为玩物的病态审美蔓延到整个社会,更往极端化发展,甚至形成了许多近乎疯狂的社会邪癖。旧籍《香艳丛书》中有一位署名“眠云”的写了一篇《玩莲举隅释例》:在女性臭脚之中,先用鼻烟或其他香料,放在隙罅之中,拈而嗅之,习行久之,莲肉有天然之香;把女性双足的大趾放在鼻孔狂嗅,说是兰麝之芬,可以醒脑提神;用口来吮女性的三寸金莲,好像婴儿吮乳一样,说味胜于口吻;用牙齿轻轻地嚼这种臭脚,说:如餐软玉,美不可言;竟咬嚼脚趾,要咬到脚趾间的血涔涔而下,说是痛也快也。清代方绚的《贯月查》对起于宋末元初,盛行于清的“妓鞋行酒”做出描述:“还有一种妓鞋行酒,是把小鞋在桌上传递,传递时数着初一初二以至于三十的日子,而执小鞋的姿势要随时日数不同按规定变换,或者口向下、或者底朝天,或持鞋尖、或执鞋底,或者平举、或者高举……”方绚还专写了一首关于“妓鞋行酒”的《采莲船》:“春秋佳日,花月良宵,有倒屐之主人,延曳裙之上客。绮筵肆设,绣幕低垂;绿蚁频量,红裙隅坐。绝缨而履舄交错,飞觞则香泽微闻。”以上种种,无一不体现出男性对女性病态疯狂地审美玩弄,也正因此,缠足风气更是猖獗,更是极端。
2.性刺激
清代李汝珍在《镜花缘》中说:“缠足与造淫具何异?”小脚是中国以男性为主导的性文化、追求性感官刺激的隐喻表达。
一说,女子的小脚秘而不宣,是与乳房、阴部等同的女性第三大性象征。莲学著作《采菲录》也提出纤足可包含女性全身之美:“如肌肤白腻,眉儿之弯秀,玉指之尖,乳峰之圆,口角之小,唇色之红,私处之秘,兼而有之,而气息亦胜腋下胯下香味”。
二说,女性小脚足底凹陷处类似阴部,增加性敏感,也可作“非法出精”的工具。
三说,女性缠足后身体结构会产生变化,臀部增进发展,增加媚感,更易生育。性学博士张竞生说:“裹小脚的女人在行走的时候,她的下半身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这使她大腿的皮肤和肌肉还有她阴道的皮肤和肌肉变得更紧。这样走路的结果是,小脚女人的臀部大,并对男性更具性诱惑力。”
在《中国古代房内考》中指出:“荷兰汉学家高佩罗指出对男人来说,女性的小脚比身体更加销魂。”《金瓶梅》中,西门庆用三根手指,拨弄赏玩潘金莲的脚趾。而我国旧时结婚习俗中,出嫁女子要准备三双鞋,最后一双的“睡金莲”内有关于新婚性教育的画。由此可见,以上种种说法,样样案例,皆体现出小脚和性文化的紧密关系,纤足也可谓“媚夜之具”。
(二)两性地位失衡
西周时,妇女社会地位开始下降。而后,两性地位逐渐分化失衡,形成“男尊女卑”、“男女有别”等现象。其中女性始终处于弱势,是男性的附庸。妇女的一生大多是在闺阁中度过,封闭顺从无自我,供男子娱乐玩赏,迎合依附男性。尤其是在宋明理学的发展下,对女性的束缚控制更是登峰造极。
中国古代社会中男女有别,对女子各处都要求与男子迥异,做到“阳成男,阴成女”。除了面上的脂粉,发上的钗饰,“三寸金莲”大多也是区分男女的重要标志。即如上文阐述的桑冲凭借一双小脚扮女子多年从未被人认出一般。可见,久而久之,小脚已成为女性的象征——这是男性对女性的长久标准束缚,也是社会对女性塑造的牢笼。
“小脚一双,眼泪一缸”,缠足对女性的摧残是不言而喻的。但缠足发展历程上,女性相竞裹脚,互比大小,背地议论皆是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女性的缠足是基于男性的审美观、婚姻观,也是自己的内在需求——在封闭无知的闺阁里,竟也为自己缠起无人格无自由的裹脚布。
(三)礼教纲常束缚
元代伊世珍撰的《琅女寰记》中有一则关于缠足的较为详细的记载:“本寿问于母曰:‘富贵家女子,必缠足何也?’其母曰:‘吾闻之,圣人重女,而不使之轻举也,是以裹其足。故所居不过闺阁之中,欲出则有闱车之载,是无事于足也。圣人如此防闲,而后世犹有桑中之行,临邛之奔。’”
缠足可以限制女性的自由,缩小她的交往范围,使其保持贞洁,这也是男性对女性贞操洁癖化的表现。同时缠足后的女性更显得弱不禁风,姿态轻缓,有利于男性驯服女性,使之遵守“三从四德”,成为传统的贤妻良母。“人人相效,以不为者为耻也。”所以,越到后期,缠足除了审美观的需求,也逐渐成为了封建礼教纲常的代名词之一,被赋予了沉重的道德礼教意义,它甚至衍生成为女性社会行为规范,一条划分野蛮文明的标准线。
三、结语
缠足摧残女性的身心健康,扭曲女性人格尊严,制约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作为长期文化现象,其的起源发展结合了社会、人性多方面综合原因。其既有中国传统礼教的束缚,有人性阴暗面的折射,有文人世人的盲从鼓吹,也有奴化、被奴化的习惯趋势。缠足既是中国独特的文化现象,也是普遍的社会问题。其特殊在于其余国家无缠足该陋习,普遍在于它的实质是男女权失衡——“缠足是中国古代男性固化男尊女卑社会结构的最伟大发明,其实际效果远远超过了汗牛充栋的女械论著。”中国是以缠足的方式表达,而其余国家只不过是采用其余形式,如英国束腰、非洲割礼等。缠足虽被禁止,但实现男女平等依然是现代社会以及将来社会所需把握的主流趋势。
参考文献:
[1]高世瑜.缠足再议.
[2]王美玲.从缠足习俗看中国古代的女性角色.
[3]梁宁森.中国古代缠足略说.西安联合大学学报.
【中图分类号】C95
【文献标识码】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