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cord(s)与Archive(s)的关系及其使用差异

吕颜冰/上海大学图书情报档案系

1 引言

在我国，record(s)与archive(s)常被翻译为“文件”和“档案”，这种翻译也被习惯性地接受。近年来，随着国际交流的增多与电子文件管理的变化，record(s)的翻译问题引起的争议日渐凸显。在学术研究方面，王岚首先提出“record(s)是档案不是文件”[1]，之后的研究中，蒋冠[2]、谢丽[3]、李国华[4]、潘未梅[5]等认同record(s)翻译为“档案”，王良城[6]、宋群豹[7]、王英玮[8]主张将records翻译为“记录”，李音[9]认为应根据具体语境判断是“文件”、“记录”还是“档案”。在现实层面，一些人认为档案部门丢失电子文件管理权限的主要原因是学术界错误地将“电子档案”称为“电子文件”，因此有人建议将“电子文件”全部改为“电子档案”。关于是否要给涉及学科基本概念的外文词汇对应一个确切的中文含义，谢丽认为任何一个小学科都不可能无概念地存在，因此必须要正确理解record(s)并给出一个相应的中文翻译[10]。潘未梅、方昀指出，“学科基本术语的探讨并不局限于术语本身，还将涉及到整个学科体系。”[11]record(s)翻译的纠正问题涉及相互关联的一系列档案学专业术语，不能仅凭个案举证就对已形成的学术共识进行“翻案”。本文研究目的不在于对record(s)的翻译给出一个明确的结论，而是以解构理论为依据明确二者的关系，并试从record(s)与archive(s)两个术语词源的产生、使用的文化背景与发展的历史过程来把握其使用差异的原因，进而解释它们之间具有更宽广的联系。

2 record(s)与archive(s)不是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关系

通过比较可以发现，当前的研究往往倾向于将record(s)的翻译问题视为文件—档案二元（二元对立）问题。“二元对立”是构成人类哲学、文化、语言的基本组合体，也是解构主义中的一个重要概念，其本意是指一对含义相反、严格对立的相关术语或概念，例如长期记忆/短期记忆、个人记忆/集体记忆、记忆/遗忘、善/恶、自我/他者。从解构主义二元对立耦合的观点来看，record(s)和archive(s)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二元对立关系，而是具有建立相互流动和结合可能性的二元互补/耦合关系。要了解事物本身需要从社会的、历史的、文化的层面考察，不能仅通过源于比较的思考方式对国际国内术语含义进行技术比对、寻求近似度来探究事物。尽早察觉并超越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有助于学界对这一问题产生创造性的理解。

从德里达关于语言与文字关系的哲学研究看来，逻各斯中心主义（德里达语，也作“语音中心主义”）是一种以在场（语音）为中心的形而上学，逻各斯时代也形成了一个语音与书写主次有别（中心与边缘）的封闭式二元结构。能指（一般性书写）与所指（言语）的严格区分强调了在场的逻各斯主义的重要特征，认为作为符号象征的书写必须从言语在场那里才能得到确定。德里达在《论书写学》中试图打破传统形而上学的二元对立系统，反对任何形式的中心。在他的非在场（不在当下呈现）的形而上学方法论中，“原初书写”和“原初踪迹”都是一种延异，不可否认书写和语音之间效果上存在延异（可能产生或构成差异的断裂分化工程），但“延异使得符号在同一个抽象领域（语音文本或书写文本）内部或两种表达领域之间相互结合成为可能”[12]。作为在场的时间基础本身就存在包含不在场的可能性，因为时间包括过去、现在和未来三种状态。尽管如此也不存在纯粹的在场和不在场，因为有原初踪迹半隐半现地留存。

从二元对立耦合的解构理论来看，相关概念或事物之间对立的目的是为了实现统一，record(s)与archive(s)之间的二元关系具有兼容性而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record(s)是为了防止遗忘而作为记忆工具产生的，同时也作为见证行动的证据而被记录于某种特定介质之上；archive(s)由表面痕迹、外部性表面、保护并保存这种痕迹的介入行为三要素构成的[13]回归性产物，是一切事物的始末（beginning-ending）。书写包含了人为痕迹，导致非自然书写具有好坏之分，从而破坏了原初书写被还原为在场形式的必要性条件，进而失去了书写弥补语言不在场的增补作用。例如，南非种族隔离统治时期形成的用于压制反抗者的档案扮演着“不好的记忆”（bad memory）的角色，南非真相和解委员会（TRC）仅凭书写并不能对那段历史记忆构图再现，失去了作为不在场的增补作用。

如前文所述，record(s)的出现意味着记忆的退化需要凭借外部助记手段或工具记录在场情景，因此archive(s)则成为发现或恢复记忆的“痕迹”，允许存在原初书写的开放性引起的缺陷。因为痕迹不仅是起源的消失，也意味着起源并未消失，起源只有通过非起源，通过痕迹，才能被构建，痕迹由此成了起源的起源[14]。record(s)与archive(s)共同连接着过去、现在和未来，无论作为个体还是集体都将时刻被德里达所说的原初书写所包围。这样就能够理解为什么在德里达那里archive(s)既是一切活动的开始，也是一切事务活动的终结。总之，record(s)与archive(s)是基于“和”的一脉相承关系，而非基于“或”的非此即彼的严格对立关系[15]。

3 词源的演化确定了record(s)与archive(s)的常用含义

英语作为一种语言符号形式，其发明并不是无意的，每个单词都有其构词依据和演变过程，这就是词源。希腊字母是西方字母的本源，英语词源与古希腊语、拉丁语、法语有着深厚的渊源。从词源入手可以研究词的构成、书写、语音、意义的演化历史，对于词的发展趋势、使用习惯具有一定的认知导向作用。不同的词性具有不同的词源，词源不同含义出现的先后次序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当今的常用含义和使用习惯。record(s)的含义充分表明了记录行为产生的原因，即记住、见证，凸显其参考价值和证据价值。archive(s)的原始含义首先是指市政厅、政府，是一个集中存储文件的地点、一种制度化了的机构、一种拥有特殊权力的场域，其次才是后来发展的“档案”的含义。

record作为动词源于古法语 recorder和拉丁语recordari。古法语recorder具有讲述、叙述、重复、背诵、报道、使知晓的含义。在15世纪时，recorder是指一个城市的主事律政官，这一含义源于14世纪盎格鲁—法兰西语系中的recordour和古法语recordeor（指见证人、说书人、游方艺人）。拉丁语recordari的含义是记住、想起、思考、留心。record是由re-“restore”（存储）+cor（拉丁语cor的属格cordis[16]）和PIE[17]词根kerd-“heart”组成，14世纪中期“通过书写记下XX”的含义开始确定下来，1892年具有了“将声音或图像刻在磁盘、磁带上”的含义。口头传统、书写、操演均是社会记忆的主要表现形式，此时record具有了书写、防止遗忘、令人回忆的最初内涵，成为形成主体的记忆，这也表明了record是一种依赖于一定记录媒介的具象的客观存在。record作为名词源于古法语 record（记忆、声明、报告），译为作为证词而委托书写。14世纪晚期，record具有“书写以叙述一些事件”的含义，1878年首次出现了“记录声音或图片的磁盘”的含义，1883年具有“体育中所记录的最好或最高的成就”的含义。作为证词的书写、叙述历史事件、成绩记录的含义表明record具有证明某种客观存在的凭证价值。

archive作为动词大约出现在1595年至1605年之间，法语为archives、拉丁语为archī(v)a、希腊语为archeîa。archive作为名词来源于法语archif（16世纪），后期拉丁语archivum（2世纪至6世纪）和希腊语arkheia（公共文件）、arkheion（市政厅）、arkhe（政府）。archive(s)最早出现于17世纪，在1885年出版的牛津英语大词典中archives最经常使用的含义是“存贮文件的场所”，其次是“作为文件的组合”[18]。希腊语中arche（arkhe）的词性为名词，读作/ˈärˌkē/，是一个古希腊语ρχή，具有开始、起源、根源、权力、最高统治权、控制等原始含义和拓展含义，德里达哲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原初书写”即为arche(i)-writing。arkhe在古希腊哲学中占有重要地位，一般是指存在事物的首要原则和元素。公元前8世纪至6世纪时期arkhe用来指存在事物的来源、起源或根源。在某种程度上，archive是客观存在的、历史的、本体论意义上的arkhe，这也就是说具有起源、首要、主要、原始的含义[19]。archive所具有“档案”的含义来源于希腊语arkheion，即官方文件存储室，是指一间房子、一处住所、一个地址，或地方执政官的住宅。执政官则是这些文件的保管员，他们不仅仅要确保所寄存文件的物理安全，而且拥有对文件进行阐释的权利和管辖权，即具有阐释档案的权力[20]。

4 档案文化的差异影响record(s)与archive(s)的使用偏好

1956年，谢伦伯格较早注意到了record(s)与archive(s)的使用差异问题。他在《现代档案——原则与技术》一书中写到：“令人感到奇怪又反常一个现象的是：在英国档案机构被称为The Public Record Office，文件单元被称为archive group，而在美国档案机构被称为archives，文件单元却被称为record group。”[21]“档案组合”只适用于非现行文件，因为这些过去积累而形成文件的机构已经不存在，因而不会再有新的文件产生，“文件组合”则适用于现代政府机构动态性的特点。1969年，英裔加拿大档案学者泰勒（Hugh Taylor）在《加拿大档案工作者》上发表文章《英国与加拿大的档案馆：一种移民的印象》[22]，文中比较分析了加拿大和英国不同的档案用语使用习惯和档案文化的差异。具体而言，在英国档案文化历史中通常使用record office指档案文件的保管机构，保留archives用于专指保存的各类档案文件。加拿大恰相反，为了区分archives具有的“档案保管场所”和“档案”两层含义，使用archives指保存档案的机构，而使用record指保存的各类型的档案本身。

语言的理解离不开其文化语境。了解英国档案机构的设立及其演变有助于理解“英国偏爱使用records指档案机构、archives指档案文件”这一档案文化传统观念独特性的核心。英国公共文件部（The Public Record Office，PRO）于1838年在伦敦成立，是世界上第一个国家档案馆。1838年公布的英国档案立法《公共文件法案》规定把档案作为重要证据，因此PRO早期主要保存英格兰中世纪时期的法庭文件，由大法院主事官负责监管，直到1852年PRO开始保管政府部门文件。2003年PRO与英国历史手稿委员会合并组成了新的英国国家档案馆（TNA），PRO的名称停止使用，而在此之前文件和手稿由不同的部门分别管理。

詹金逊（Hilary Jenkinson）于1906年至1954年在PRO工作，主要负责中世纪法庭文件整理与编目，认为档案工作者的首要任务是维护档案的证据价值。1947年詹金逊成为副馆长，坚持把尊重档案的原始顺序、维护档案证据神圣性的信条贯彻到工作中。传统的英国档案工作者更像尊重历史主义的文件保管者，而非按照逻辑主义管理档案的历史学家。英国的这种档案文化传统一直延续到现在，从今天英国国家档案馆馆长的职务全称Chief Executive and Keeper of the National Archives就可以看出。英国档案机构自形成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保存对象是大量的中世纪文件，尤其以法庭文件为主。这些法庭文件早已成为历史文件不再具有现行效用，而现代文件的大规模形成则在20世纪30年代之后。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讲，詹金逊的历史主义管理档案的方法也是有一定合理性因素的。

美国国家档案馆于1934年建立，比英国晚了一个世纪，这也是二者保管对象存在差异的重要原因。一方面，20世纪30年代至40年代正是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此时由于恢复社会经济建设与收集战争情报的需要，现代文件大量产生。美国国家档案馆保存的档案文件多是现代文件，因而使用record(s)指代档案机构管理的现代文件。另一方面，美国的档案工作者作为一种专门的职业并不与国家档案馆建立同步。档案工作者职业兴起于20世纪70年代，在此之前美国公共档案管理权归属于美国历史学家协会，因此档案管理者大多是历史学家。历史学家十分重视非现行文件的历史价值，视档案为历史研究的重要资料来源，他们管理档案的方法对于北美档案文化影响深远，因此美国更倾向于使用富有历史厚重感和研究意义的archives一词。

5 非现行性质和移交程序是区分record(s)与archive(s)的重要标志

无论从官方还是专家的回答来看，在日常使用习惯中archives与records的差异并不像国内讨论的这样大，二者一般情况下会不加区分地通用。例如英国北爱尔兰文化、艺术与休闲部在回答record(s)与archive(s)的差异时这样解释：archives有时也可以称为records，只不过准确而言后者更常用于描述现行正在使用的文件。一般情况下，它们还没有经过选择进行永久保存或还没有移交到某个档案机构[23]。专家Joyce Galloway Parker的回答是：archives是指古老的旧文件，records则可以是现行的数据[24]。这种分析不论与谢伦伯格的观点还是与英国档案文化现实都具有一致性，即record(s)与archive(s)都可以作为档案工作者的管理对象，records更多地指现代文件（特别是现行文件），archives则是指更为古老的、已经进入非现行阶段的历史文件。

在一些国家，只有移交至档案馆的文件才能称为档案，这是因为文件与档案生命周期划分与国内不同，“移交”一词是指文件由生成部门向国家档案馆移交，只有移交并集中保存在档案馆的文件才称之为“档案”。相比之下，国内的档案生命周期可以从档案室阶段开始，这时档案室的文件就已经是档案了，“移交”专指向档案馆等专门保管档案的上级或同级档案机构进行档案的清点与交接。这种文化的差异也可以从档案学的支柱理论那里得到印证。正如以往接受的教育观念那样，20世纪40年代布鲁克斯首先提出了文件生命周期理论（Life Cycle of Records）。事实上，对于该理论从一开始就存在着认知的偏差。Life Cycle of Records是包括文件的生命周期和档案生命周期的理论，而不单指文件或档案的生命阶段。因此可以认为，文件生命周期理论也是文件双重价值理论的重要支持理论。无论是维基百科还是NARA（美国国家文件与档案管理署），都将records生命周期分为产生、维护、处置三个阶段，其中文件生命周期又被划分为产生、分类、维护、处置四个环节，档案生命周期分为选择、著录、保存、参考和利用等环节。这种划分与国内文书学关于文件流程的划分有一定相似之处，如“处置”既是文件周期的结束也是档案周期的开始，其过程贯穿着一系列程序化事务。因此从文化考古的角度来看，archive(s)这一词意味着赋有更多的复杂的社会性意义，特别是具有积聚性、制度化、权力优先性等显著性特征，相比之下record(s)的社会性远不及archive(s)。

以美国为例，联邦政府机构产生的联邦文件（federal records）中，只有2%—3%的文件才能最终移交至国家档案馆，这部分联邦文件才成为“联邦档案”（federal archives）[25]。美国的《文件处置法》是专门针对文件生命周期结束之后如何处理文件去向的法律文件，对于联邦文件向国家档案馆移交问题做了详细规定。“向国家档案馆移交”这一工作程序和制度规定促使联邦文件的地位发生了变化（这也与谢伦伯格对档案的定义相一致，都强调由档案机构集中保管和移交程序所赋予的转化意义），这正是档案（馆）所依附的政治权力和制度约束所赋予“联邦档案”的社会性与政治性意义。尽管如此，在日常口头交流和非正式文件中仍然可笼统地称其联邦档案为“文件”，它们之间大多时候在语法和词义的使用上并没有严格的区分。这是因为这种变化只是文书档案制度的一种强制要求和程序化表现，这也是文件双重价值理论抽象的实践基础。

注释与参考文献：

[1]王岚.文件还是档案？为records正名[J].档案学研究,2009,(05):13-16.

[2]蒋冠.“文件”与“档案”的选择——兼论”records”的翻译之争[J].档案学研究,2015,(04):14-18.

[3]谢丽,韩若画,刘涛.从业务信息系统视角理解Record(s)与档案室档案——基于世界银行集团和中国国家机关的比较研究[J].档案学通讯,2015,(02):27-33.

[4]李国华.也议Records之义[J].档案学研究,2014,(02):9-12.

[5]潘未梅,方昀.文件档案概念辨析——以InterPAPES项目为例[J].档案学通讯,2013,(04):25-29.

[6]王良城.从文化视角看RECORDS概念的界定[J].档案学研究,2012,(01):21-25.

[7]宋群豹.再谈Records的翻译之争:文件或档案外的第三种可能[J].档案学通讯,2014,(04):31-34 .

[8]王英玮, 熊朗宇.论文件、记录和档案的术语含义及其生命周期[J].档案学通讯,2015,(06):4-7 .

[9]李音.Document, records和archives的源语境释义[J].档案学研究,2011,(06):78-82 .

[10]谢丽,韩若画,刘涛.从业务信息系统视角理解Record(s)与档案室档案——基于世界银行集团和中国国家机关的比较研究[J].档案学通讯,2015,(02):27-33 .

[11]潘未梅,方昀.文件档案概念辨析——以InterPAPES项目为例[J].档案学通讯,2013,(04):25-29 .

[12]莫伟民.德里达的解构策略[J].云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6(02):15-23.

[13]Verne Harris. Genres of the trace: memory,archives and trouble [J].Archives and Manuscripts,2012,40(03):150.

[14]莫伟民.德里达的解构策略[J].云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6(02):15-23.

[15]与 Harris Verne通信 (2015/11/23)：the key to understand this question is Derria’s deconstruction of every binary opposition coupling. So, archive is about both remembering and forgetting, inscription and erasure,keeping and letting go. It’s about old and new, records and archives, pasts and futures. Always both-and. Never either-or.

[16]词根cor = heart，词干来源于拉丁名词cor属格（即所有格）形式cordis词干部分，含义相当于英语基本词heart，作为记忆的隐喻。

[17]原始印欧语系，指欧洲大部分地区和西亚的部分地区的语言谱系，包括英语、法语、拉丁语、希腊语、瑞典语、俄语和印地语。

[18]Merriam-Webster’s Dictionary of English Usage[M].Massachusetts:Springfield,1994:114.

[19]Jacques Derrida, Eric Prenowitz. Archive Fever:A Freudian Impression[J].Diacritics,1995,25(02) :9-63.

[20]Jacques Derrida, Eric Prenowitz. Archive Fever:A Freudian Impression [J].Diacritics,1995,25(02) :9-63.

[21]T.R.Schellenberg. Modern Archives: Principles and Techniques [M].Chicago: The Society of American Archivists,2003:181.

[22]Terry Cook, Gordon Dodds. Imagining Archives: Essays and Reflections by Hugh A.Taylor [M].Scarecrow,2003: 31-44.

[23]what are archives and records?[EB/OL].[2015-12-8].http://www.proni.gov.uk/index/new_to_archives/what_are_archives_and_records.htm.

[24]What is the difference between archives and records[EB/OL].[2015-12-8].http://www.Answers.com/Q/What_is_the_difference_between_archives_and_records.

[25]Wendy Ginsberg. Common questions about federal records and related agency requirements [R].US:Washington DC. 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201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