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咏佛手诗词辑录

2016-02-02吴咏絮

岭南文史 2016年3期

关键词：佛手

吴咏絮

明清咏佛手诗词辑录

吴咏絮

佛手，又名佛手柑、五指橘、五指柑、十指柑、五指香橼、飞穰等，为香橼变种，分布于福建、广东、广西、四川、云南、浙江、湖南等省区。芸香科常绿小乔木或灌木。果实冬季成熟，鲜黄色，基部圆形，上部分裂如掌，成手指状，果肉香气浓郁。果实可供观赏，亦可制蜜饯，中医学上以果实和花入药，功能理气和胃，主治胸腹胀满，胃痛等症。清屈大均《广东新语》记其形态特征约：“其状如人手。有五指者曰五指柑。有十指者曰十指柑。亦曰佛手柑。有单拳有合掌不一。花开即见其子于蕊中。子成长如小瓜。皮若橙柚而光泽。肉甚厚。色白如肪。然亦松虚。味短。惟香芬大胜香橼。经久不歇耳。捣大蒜罨其蔕上。香更充溢。以汁浣葛纻。绝胜酸浆。”［1］清嘉庆二十年（1815）修《澄海县志》则曰：“木似朱栾，叶尖长有刺。状如人手，有五指、十指，有单拳合掌不一。皮若橙柚，肉白如肪，香最清烈。”［2］佛手具有多皱褶但有光泽的金黄果皮、持久的香气和清苦的味道，与荔枝、龙眼同为南方特色佳果之一。明王世懋《闽部疏》曰：“闽中独荔枝奇绝，龙眼名‘荔枝奴’，真堪作奴耳。次则佛手柑、橄榄，皆中原所无。”［3］但相比于荔枝、龙眼自汉代起便作为贡品自交趾长途转运至于京都，直到宋代，随着经济中心南移和对岭南的进一步开发，佛手才进入人们的视野。宋人如董嗣杲、杨巽斋皆有《佛手花》诗。董诗曰：

不能摩项过只园，幻作清芳与世传。排叶爪痕分翠净，吐葩心骨耀丹妍。但迷色界空华相，肯悟宗门直指禅。谁汲野泉临晓浸，瓦瓶插供白衣仙。［4］

杨诗曰：

丹葩点漆细馨浮，苍叶轻排指样柔。香案净瓶安顿了，还能摩顶济救不。［5］

明清时期，佛手才多为北人所知，它的食用、药用、观赏等多重价值，也随之被不断发现和重视。一则有南方农民栽种的佛手作为贡品，由官方采买，输入大内。清徐珂《清稗类钞》有“贡物之弊”条：“又如佛手一物，闽中所贡，年不过六百斤，例由将军署给价银九十六两，令民间领办”；［6］二则有皇帝宴赐群臣，如清查慎行有《恩赐佛手柑恭纪》诗，彭孙贻《茗斋百花集·佛手柑》有“闽粤霜黄入贡迟，赐来元夕近臣知”句，［7］及乾隆重华宫茶宴一类宴会，以松实、梅英、佛手烹茶，名曰“三清茶”；三则有亲朋情人间转相赠送，以表情意，如明胡应麟《少室山房类稿·读曲歌》有“郎遗佛手柑，馨香动弥月”句；［8］四则有游历闽中之人自己携带归家，如明许旭、洪若皋《闽中纪略》曰：“佛手有大至三、四觔者，二月中，色尚青。余携三只归，一路香气透溢；抵家数日，色始变黄。”［9］由于佛手果的形、色、香、味等物理性质及由其衍生的审美内涵十分符合上层贵族与文人的情调，这样，上至皇帝，下至文人士大夫，对佛手表现出特殊的喜爱之情，它也就越来越多地出现在诗画等艺术领域。明清不少著名文人，都留下了吟咏佛手的诗作词作。［10］

一、咏佛手诗

明人咏佛手诗有王世贞《佛手柑》：

万里烟波贡越船，上元灯火禁中传。岳莲遥耸排空迹，金粟曾看授记年。自有色香通妙谛，欲将清苦味真诠。汉宫虚擢铜仙掌，消渴文园病未痊。［11］

王鏊《谢郭长洲惠橘》：

谁从天竺到闽南，移得秪园别様柑。灌顶醍醐虽少液，兜罗绵色尚余甘。一拳不减商颜趣，十指分明佛手纎。歌利不须矜节解，最无嗔恨是瞿昙。［12］

朱多炡《咏宗良兄斋头佛手柑》：

春雨空花散，秋霜硕果低。牵枝出纤素，隔叶卷柔荑。指竖禅师悟，拳开法嗣迷。疑将洒甘露，似欲揽伽梨。色现黄金界，香分肉麝脐。愿从灵运后，接引证菩提。［13］

徐熥《题刘道子画果》：

五指低垂缀一柯，名园佳果似兠罗。生来自有黄金相，欲向阿难顶上摩。［14］

《咏佛手柑》：

兠罗软似绵，移种到人天。玅相终成果，清香不让莲。交枝疑合掌，屈指欲为拳。肯向车中掷，留将供法筵。［15］

申涵光《不忘》：

江上前朝酒，同人意不忘。衣冠临水榭，烟雨下金阊。入筯龙须软，登盘佛手香。归来南北异，生死各茫茫。［16］

清人咏佛手诗有塞尔赫《佛手柑》：

仙掌秋高露气凉，玲珑光彩压橙黄。常翻宝座疑纤手，拈出天花散妙香。晓日难迷闽海雾，清霄不染上林霜。随时也作官家贡，屈指还愁道路长。［17］

彭孙贻《佛手柑》：

闽甘来绝徼，霜掌削千峰。度岭疑传印，拈花已树宗。色香空触发，圣果冺形容。馋吻徒知渴，金支泼茗浓。［18］

《长女以三佛手为供复占二首》其一：

襄阳老居士，拾橡已经年。诗思双柑减，禅宗五指传。青腰飞玉女，霜掌削金天。为问贤灵照，分甘若个先。［19］

其二：

闽溪留佛手，秀出五莲华。自是维摩供，来从道韫家。洞庭过鸟爪，月上点金沙。搃未离香味，何如且吃茶。［20］

《鉴长以闽甘三佛手见饷口号赋谢》其一：

飞帕传柑至，相如渴正深。寒分仙掌露，翠摘母陀林。清苦通禅悦，空香见道心。可堪同子建，剥果共聫吟。［21］

其二：

闽柑来度岭，初果出祗园。金色拈留记，蓝尼指独尊。母遗先启榼，佛供并登盆。一滴曹溪水，清香沁北源。［22］

《佛手柑》其一：

佳实传柑下禁门，闽鲜恰喜到江村。拈来初果惟金色，授记兜罗忆奈园。真谛骈枝原不二，妙香一指了忘言。听鹂斗酒无消息，参得诗禅印乳源。［23］

其二：

闽粤霜黄入贡，迟赐来元夕近臣知。金天仙掌寒同削，鸟爪麻姑擘自疑。鼻观先参香触发，指轮久印蜜多时。维摩病榻非清苦，设供堪分啖辟支。［24］

王遵坦《戏咏佛手柑》：

断此黄金体，施于祇树林。度人难下指，合掌即传心。味向骈枝悟，香从反复寻。诸天有真诀，巨擘竞森森。［25］

查慎行《恩赐佛手柑恭纪》：

筠笼珍重贡炎方，罗帕玲珑照玉堂。缥蔕经时犹带绿，芳苞映日已全黄。长随锦荔迎凉到，远胜新橙透甲香。别与传柑增掌故，立秋时节赐山庄。［26］

《佛手柑》（奉旨题画扇上）：

名并黄柑种不同，巧从佛号示玲珑。菩提证果雙林下，优钵拈花一指中。色映金绳长带露，香开宝掌自生风。闻思大士应微笑，披拂先教鼻观通。［27］

《佛手柑和查浦伯韵清》：

盈筐相寄自吴船，幻出天龙一指禅。摩顶虽无心印法，拈花却有妙香传。剖煎翠茗芳逾烈，留伴黄梅色并妍。本是兜罗绵现相，越橙吴橘敢差肩。［28］

厉鹗《莲坡以佛手柑见饷赋谢》：

秋香新载海门船，分得兜罗别様绵。恰称客窗清梦后，偏宜书幌晚风前。悠扬突过千花气，受用惟凭一指禅。我正迷方烦导示，须曼应有旧因缘。［29］

朱彝尊《佛手柑二首》其一：

柰女环初脱，金仙露最甘。万重来水市，一笑启筠篮。味岂踰淮变，香仍隔岁含。回思珠海住，千树岭云南。［30］

其二：

宛是祗林得，宜从汉殿传。浮江螺女外，置驿橘官先。白截鹅肪嫩，黄堆兔琖圆。尚嫌香气远，分傍枕函边。［31］

《佛手柑》：

弹指无心学赵州，越娘纤手摘来柔。腕边乍脱珍珠钏，掌上堪悬茉莉球。天女散花因问疾，麻始搔背恰逢秋。武皇内传留遗事，也拟良宵剖玉钩。［32］

爱新觉罗·弘历（乾隆）《佛手》：

天龙一指称禅伯，接引犹闻爪甲香。瓶钵罢持忘色相，珊瑚闲撇爱清凉。灵根疑长兠罗树，慧质原生选佛场。何事全身藏丈六，玻璃盘内笑拈芳。［33］

《咏盆中佛手》：

一指天龙孰与俦，却教糟粕至今留。争如满树黄金相，移得江陵八月秋。［34］

《闽中鲜佛手贡到恭进皇太后》：

色妬罗绵味转清，年年包贡值三庚。封题更进瑶池上，佛手堪供佛手擎。［35］

《闽省进到冬花佛手》：

一指谁能会，众香犹可薫。似拈闽峤月，飞渡洞庭云。暎坐披全体，因风散细芬。如来无说说，迦叶不闻闻。［36］

《闽省四时皆有佛手诗以咏之》：

天龙一指示全角，岂为花师术有灵。生灭灭余寂灭乐，罗绵应得四时馨。［37］

《咏盘中佛手》：

闽南塞北地非隔，秋实春华体不分。无定相中常定相，旃檀风绕吉祥云。［38］

《佛手》：

真常全体是华严，偶示兠罗琥珀纎。不断根尘耽浄业，了无一物可中拈。［39］

《佛手》：

八闽风候暖，佛手出冬花。秀质含霜凈，幽香度岭赊。却难称色相，似欲揽袈裟。不必标全月，清凉本一家。［40］

《佛手》：

分明全体示华严，色染缃云静馥恬。自是大千归直指，本无一物可中拈。［41］

《咏佛手》：

全体是华严，三身五藴兼。底缘名佛手，一物不曾拈。［42］

《含冬佛手》：

又见兠罗质，心惊今去年。不曾捋一物，真是竖空拳。春夏秋冬实，色声香味全。盘中应笑我，结习未能捐。［43］

《佛手柑》：

曰香曰嚊作么会，非色非空那可拈。便与朱樱紫菱伍，如行异类正何嫌。［44］

汪由敦《常山峪行宫蒙赐佛手柑一盘恭纪》：

佳实曾陈玉案傍，冰瓷擎出沐恩光。赐从紫塞风霜老，贡自炎天道路长。名美并标僊掌秀，色深遥映御衣黄。缥囊什袭归装稳，留对秋花共晚香。［45］

施闰章《临江署中杂咏九首·佛手柑》：

何许众香国，应来祗树园。殷勤故垂手，此意向谁言。［46］

田雯《佛手柑歌为王？芬太史》：

太仓太史来江南，十头投我佛手柑。轮囷磊落堆瓦器，晴牕一日摩挲三。其一绿甲如么鳯，其一黄面如瞿昙。一张老拳蠕蠕动，一挽短袖牙须酣。一如恠石虎豹首，一如瘿妇两耳耽。大者四轮牵跛象，小者飞乳呼千男。更有二柑似青玉，香钵迸裂生烟岚。提罗花放干竺种，狮子尾掉如来骖。橘橙流辈多数指，草木之状穷嵇含。空王合掌偏伸爪，妙理须待静者叅。太史拥传夜郎国，珊瑚铁网心无惭。陆贾行幐少长物，但有丰笔同长锬。蒟酱槟榔可辇载，独攟此物双筠篮。山姜衰白今于役，日煨淡粥餐鱼泔。壮不如人况髦矣，强将万里昆仑探。鬓丝禅榻维摩病，夜来弥勒眠同龛。遭汝舣船河桥下，造门聊慰七不堪。旃檀襟抱莫轻别，渭城？？复歌何戡。［47］

《佛手柑树子》：

香甲霜包颗颗悬，江城秋树弄寒烟。一奁夺去伸新爪，三寸黄来饱老拳。晴昼鹂鸣倾斗酒，提罗花放礼金仙。喷人流齿清斋里，叅得毘耶一指禅。［48］

陈淑兰《谢赠佛手》：

堪爱玲珑压众芳，知君惠我意偏长；深闺不用焚龙脑，纤手拈来是佛香。［49］

张道源《佛手柑》：

金色曾传授记年，好从清苦味真诠。如何有手多相似，不及天龙一指禅。［50］

刘大櫆《题孙怀三咏佛手指诗后》：

昨日观君《佛手诗》，如从指上见明月。芳果惊看优钵昙，顿令我亦离言说。扰扰浮生梦寐间，一弹指顷千沤灭。王侯将相只须臾，何况我辈孤且拙。我从朔漠厌风尘，君亦南荒穷跋涉。梦中相对两羁人，回首旧游成历劫。拈花自知色不染，捧钵谁言食堪阙。从前被螫指可断，若使归空手当撤。心清那用挈军持，迹秘聊须书贝叶。华岳三峯掌已开，请君更问维摩诘。［51］

敦敏《题邉禹亭便面画菊花佛手各一枝》：

清香莫漫夸仙品，疎逸何湏傲晚风。想见世尊传法日，拈来一笑搃成空。［52］

程之鵕《佛手柑》：

闽粤名珍上贡？，牟尼珠串可支拳。如来倩示西方意，大众环叅一指禅。香出旃檀供馥郁，色争橘柚夺鲜妍。无生觧脱三乘法，还藉拈花雨满天。［53］

百龄《余既赋佛手柑诗，诸君子属和甚伙，清词妙理，美不胜收，不翅华严会中诸菩萨现身说法。爱莫能舍，爰命绘图。倩诸君子各书和什，并叠前韵，以志余诗。虽不佳，亦簿领堆中不易得之清兴也》：

闻香即证果，得句惬清玩。如逢古先生，一一登道岸。摩挲左右顾，合掌再三叹。谁云不二门，必使文字断。拙词莽脱手，愧莫能反汗。羣公静者流，何以效风汉。读诗更读画，结习尚牵绊。他年得正宗，竖指迦叶粲。［54］

《徐铁崖别驾贻佛手柑》：

色香味俱全，指顾不可玩。岂似霜中柑，摘向洞庭岸。感君意独长，持赠发三叹。要从清净中，使我烦恼断。凛然具袍笏，再拜渍颜汗。垂光兜罗手，得果阿难汉。百年？？尘网，何以脱覊绊。佛云无可说，拈花一笑粲。［55］

（附和作）陈振飞：

佛本眼鼻无，何来色香玩。偶然幻千手，证果引彼岸。左右疑宝光，回头欲兴叹。结习总未尽，钝根亦应断。能为卓锡控，捧喝浃背汗。谁超最上乘，指点阶下汉。要令尘网中，无复受牵绊。去来众香国，梦回角枕粲。［56］

（又）安嘉相：

证果祗树园，变现非常玩。从谁指迷津，扶持登彼岸。情类野人献，语兴智者叹。牟尼一串珠，五字尘根断。罗诵黯自扪，悟境浃背汗。剧怜盆盎清，墨渖注天汉。解脱色相空，劈分世网绊。说法归上乘，骈枝发一粲。［57］

（又）武廷选：

佛祖一拳开，证果化奇玩。嘉名锡飞穰，产自南洲岸。纤素削不成，临风兴赏叹。藉以指羣迷，能使六根断。翻覆为云雨，对此增惶汗。香气拂拂出，天花散霄汉。屈伸任自然，大小了无绊。置诸玛瑙盘，玲珑光愈粲。［58］

戴亨《咏佛手柑》：

霜柑悬色相，佛手是耶非。伸屈皆禅谛，骈枝亦悟机。掌应摩顶现，香逐散花飞。静味拳拳妙，西来大意微。［59］

长洲妪《戏咏佛手柑》：

十指拳拳不肯开，掌中定捧寸珠来。何缘得近诗人榻，香气还宜问腊梅。［60］

陈肇兴《佛手柑》：

累累黄绉满林霜，千手都如一手芳。贝叶拈来疑有指，天花散后总成香。分珍合倩麻姑爪，献果宜供选佛场。输与山僧作奴婢，朝朝合十礼空王。［61］

叶昌炽《题画（墨搨曼生壶中插一折枝佛手柑）》：

祇树园中幻相，散花座上前身。不与壶公偕隐，即共陶家卜邻。［62］

《心葵饷鲜果两种，五叠前韵奉谢·佛手柑》：

非鼻闻香说，西来祗树龛。坚拳钩弋启，合掌首楞参。果证菩提镜，香分末利簪。天龙拈一指，月正到窗南。［63］

此外明清人咏佛手别有二残篇散句：一为明末清初汪文柏《柯庭余习》中《立春后一日集周蓉湖银台有绿轩即事限春字四首》诗后注有女仙云英降乩咏佛手柑云：

不许寒香拘勒住，一拳打破来年春。［64］

一为洪亮吉《北江诗话》有小花山樵李明经御咏佛手名句：

自从散罢天花后，空手而今也是香。［65］

二、咏佛手词

明人咏佛手词有董元恺《红林檎近》（咏佛手柑花）：

南海春工早，西天秋意凉。翠叶压霜橘，素葩发幽光。散来雪山花办，淡扫佛国严妆。清绝绮阁琼窗。夜静梦魂香。

皓月澄疏影。冷蕊促飞觞。匀膏渍粉，曾经共沐芬芳。恰轻拈微笑，东风屈指，合掌云屏伴法王。［66］

清人咏佛手词有严绳孙《满庭芳》（佛手柑）：

玉露凝香，金风傅彩，更谁锡与嘉名。移来鹿苑，相好自天成。见说汉宫仙掌，轻将去、铅泪双零。算争似，玉毫光里，一指证无生。

兜罗垂引处，乍伸还屈，示现分明。想拈花俱笑，指月同清。应是散花人至，邻虚界、蓦地香城。慈云护，掺掺亲供，相对展金经。［67］

顾贞观《虞美人》（佛手柑）：

额黄染甲宫鸦皱，书法夸筋瘦。凭将背痒试麻姑。且结莲台真印礼南无。

色香兼味都超绝，弹指霏轻雪。玉纤频屈数将归。按透断纹如啮十三徽。［68］

又：

暖风迟日烘微醉，催上樱桃会。翠娥招手满船招。看杀帽檐歌侧月城桥。

匀圆细数盛妆合，待解相如渴。丁宁莫受蔗浆寒，薄暮来尝胜雪小龙团。［69］

又：

霜寒玉指吹箫歇，倚断秦楼月。扫眉才子浣花人。不道当时金粟本前身。

迷藏曲径钩衣戏，似梦犹堪记。尽留颜色待君怜。心字香焦重理一丝烟。［70］

《虞美人》（佛手柑后数词。皆与容若同赋。

其余唱和甚多，存者寥寥，言之坠泪）：

七行宝树奇香透，鸟爪寒来瘦。麻姑久悔学仙非。结个莲台真印印皈依。

郁金柘染千重？？。酥乳何曾涅。合欢名字更休提。乞得兜罗绵样许相携。［71］

秦松龄《满庭芳》（咏佛手柑，为袁重其携赠索题）：

名借西方，种生南国，偏宜人静秋清。小窗偷贮，相映绿瓷明。却是道家妆束，香透处、经案云屏。深闺里，个人闲倚，抛掷乱银笙。

持将供大士，现前金粟，初卸珠璎。更徵心掌竖，微笑拈轻。曾向灵山受记，如今见、魂梦都醒。携归去，墨描绿绣，身在法王城。［72］

赵彪诏《玉玲珑》（佛手柑）：

万绿枝头，闹先得一种柑黄。松花团就，不辞历遍炎凉。便算空王妙手，将旃檀较量，也逊幽芳。匡床。伴琴书、斗室生香。

隐隐清芬拂面，直疑登佛座，岂羡仙乡。一舸飞来，与木桃、同载南方。看他三吴竞赏，好趁此、熏风帆饱，早达雍梁。真堪玩，比蜜罗、情味偏长。［73］

张荣《玉玲珑》（佛手柑，次悔亭韵）：

独占秋光。早羞杀橘绿橙黄。萧斋清供，纸窗傍晚微凉。绝似纤纤素握，倩僧伽金裹，引领羣芳。胡床。怪空王、弹指飘香。

记否仙霞驿路，叹一经分手，目断江乡。生长中华，并莲花、谱入西方。凭他燕南代北，便到处、佳人赏鉴，难上钗梁。余芬在，伴夜眠、忘却更长。［74］

钱芳标《天香》（佛手柑）

瘴雨收时，秋烟羃处，林梢幻出香玉。腕瘦常悬，指纤频搯，裹皱淡鹅纹縠。铜仙掌曙，看露颗、如珠盈掬。重叠钩文在握，谁知后身金粟。

鬟云宝璎散馥。问何似、妙檀浓郁。想得太常斋日，印留天竺。灯夕传来华屋。笑鸟爪、麻姑漫拳曲。只合拈花，同参薝卜。［75］

《贺新凉》（双白用坡公韵作五忆词，盖抹丽、荔子、珠兰、佛手、橄榄也，共和一阕）：

雪浪高于屋，截君家、迢迢瘴海，金枞铁浴。十载倦游怀上意，梦想鬘花团玉。况烟际、绛纱囊熟。不是移根从九畹，也玲珑、白遍阑干曲。人醉矣，眠蕲竹。

鹅王掌印螺纹蹙。伴红盐、甘回齿颊，擅场谁独。甚日归装真过岭，攟载诗筒千束。榕影下、须眉皆绿。占尽人间香色味，胜寻仙、星影旌幢触。吟未了，凉飙簌。［76］

朱彝尊《满庭芳》（佛手柑和严荪友）：

青豆开房，白牛露地，春浮一样根蟠。风帘乍卷，芳气讶烧兰。不比金仙十二，承珠露、倒泻铜盘。双林底，知他鹿女，几度踏花看。

园官。传送处，乌皮旋设，兔琖初安。胜甘蕉乳臭，橄榄浆酸。携到六街三市，津梁倦、弹指霜寒。镂酥片，余香未减，分配小龙团。［77］

陈维崧《剔银灯》（佛手柑不至词以寄慨）：

记得常年此际，风送闽天柑子。珠舶帆轻，花洋浪细，香徧吴头楚尾。武夷仙使，向缥？？鲤湖传至。

讵料岩关笳吹，竟隔千山万水。天竺烟深，潮音月落，今日不知何世。匆匆弹指，都不道江山如此。［78］

《红林擒近》（咏佛手柑）：

芳树来瓯越，名同吴下柑。风调轶橙橘，芳华擅闺襜。玉人夜凉酒醒，怪底薫透红衫。此际宝鸭休添，香气十分沾。

月底偏濯濯，枕畔故掺掺。佳人笑说，雪山花瓣曾拈。自尘情未断，佛犹如此，合掌长思伴玉纎。［79］

尼超琛《满江红》（咏佛手柑）：

南国繁华，能几见、黄柑千颗。待倾向、阳和风暖，紫花袅娜。迷雾瑞香午影重，染霜神捺秋枝朵。忽雨花、佛手半空来，维摩坐。

空是色，偏垂亸。聆贝叶，清供我。看天龙一指，禅机真可。盈室浑如区拨摩，梵宫尽拟庵罗果。信成都，平蒂不须夸，滋培妥。［80］

袁天庚《南乡子》（佛手柑婴武）：

花雨堕桫椤，幻出庄严相若何？一笑拈花参妙谛，维摩，真果修成总不磨。

世界现娑婆，慧鸟从来信佛陀。一卷心经刚上口，摩诃，般若波罗又蜜多。［81］

三、其他作品中的佛手诗词

明清时人的其他诗词作品中亦不断见到佛手的身影。如清徐时栋《烟屿楼笔记》载林弼《龙州诗》云：

山蕉木柰野葡萄，佛指香圆人面桃。［82］

胡应麟《读曲歌四首》其四曰：

郎遗佛手柑，馨香动弥月。报郎红荳子，相思永无歇。［83］

又五言排律《挽王元美先生二百四十韵》：

儿拳呈紫蕨，佛手荐香橼。［84］

孙枝蔚《木兰花慢》（王生游丰城。载名花数盆归秦中，作此词赠别）：

佛手柑前酩酊，宝珠茶下徘徊。［85］

吴伟业有《子夜歌六首》（代友人答闽妓）其五：

佛手慈悲树，相牵话生死。为郎数还期，就中屈双指。［86］

朱彝尊《曹先生（溶）挽诗六十四韵》：

蝶翅仙裠曳，柑香佛手抓。［87］

蒲松龄《日用俗字·果实章第八》以诗歌形式写道：

佛手柑煎为大妙，落花生炒亦相宜。［88］

田雯《将抵金陵》：

米剥鸿头熟，柑堆佛手香。篷牕正午睡，一棹入江乡。［89］

《秋夜饮宋子昭斋作歌》：

花开瓦盆一茉丽，香剥黄柑五佛手。［90］

杨光辅（见于清谢章铤《赌棋山庄词话》）：

晨握僧鞵临宝镜，夜牵佛手入香帏。［91］

乾隆《张经岁朝图》：

缾簮卉复盘贮果（佛手香圆各种），信手拈香总逼真。［92］

《重华宫茶宴廷臣及内廷翰林用五福五代堂联句复得诗二首》其二：

茗椀文房颁有例，浮香真不负三清。（重华宫茶宴，以梅花、松子、佛手用雪水烹之，即以御制三清诗茶椀并赐）［93］

刘大观《河内严大令芸圃赠佛手二株，作诗谢之》：

梧风竹雨送萧寒，客馆离愁亦大难。谁识有人怜寂寞？得来珍卉胜旃檀。

古心时复忧黎首，清福还容到谪官。对此沉沉生愧色，累人岂止在猪肝？［94］

王苏《涛园歌为许画山（作屏）同年作》：

蕉红荔紫佛手黄，榴花洞闭蓉山荒。［95］

郭恩孚《谢伯未画扇作种种果》：

谏果妙味回，佛手生香久。［96］

叶昌炽《仲午比部以谢万舫世丈馈岁诗见示，敬和原韵两律，并呈万老》：

运集松堂卉，香分竺国枝。（所馈为千年运佛手柑盆景）［97］

陈夔龙《上元前一日立春偕幕府诸君游汉阳晴川阁遣兴四首》其四：

旗枪小试君眉茗，瓶钵惟宜佛手柑。［98］

这些咏佛手的诗词，散布于各种文献资料之中，题材内容与种类较为丰富，表达的思想情感亦各有异，反映了明清贵族与文士人大夫文学创作与生活情况之一角，因而具有一定的文献、文学与历史价值。当然，搜集工作仅仅是初步，难免有错漏，还请方家指正。

注释：

［1］（清）屈大均：《广东新语》，《清代史料笔记丛刊》，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633页。

［2］（清）李书吉等修，蔡继绅等纂：《嘉庆澄海县志》，中国台湾成文出版社影嘉庆二十年（1815）刊本，1967年，第279页。

［3］（明）王世懋撰：《文渊阁四库全书·闽部疏》，第3页。

［4］北京大学古文献研究所编：《全宋诗》，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第42730、45257页。

据《中国大百科全书》“佛手”条（《中国大百科全书》（第二版）第七卷，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09年，第4页），佛手按花色可分为白花佛手和红花佛手，则董诗所咏“瓦瓶插供白衣仙”为白花佛手，杨诗所咏“丹葩点漆细馨浮”为红花佛手。值得一提的是，董、杨二人皆有大量咏花之作，而其中所咏已有许多南方花卉，如杜鹃花、紫荆花、山茶花、南天竺花、金凤花等。

［6］（清）徐珂：《清稗类钞》，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第409页。

［7］（清）彭孙贻：《茗斋集》卷十九，（民）张元济等编：《四部丛刊集部》，上海：上海商务印书馆，1934年，第69页。

［8］（明）胡应麟：《少室山房集》，（清）永瑢、纪昀等编纂：《四库全书》1290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51页。

［9］（明）许旭、洪若皋撰：《闽中纪略》，（清）张潮编：《昭代丛书》癸集萃编卷第二十，第34页。

［10］如清余怀《板桥杂记》载：“建兰则大雅不群，宜于纱？？文榭，与佛手、木瓜同其静好”（（清）王文濡纂辑：《香艳丛书》第七册第十三集，上海：上海书店，1991年，第181页）；清淞北玉魫生《海陬冶游录》载：“每至夏秋之交，建兰素蕙，入座清芬，佛手木瓜，堆盘鲜色”（（清）王文濡纂辑：《香艳丛书》第十册第二十集，上海：上海书店，1991年，第407页）。

［11］（明）王世贞：《弇州四部稿》，（清）永瑢、纪昀等编纂：《四库全书》1279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554页。

［12］（明）王鏊：《震泽集》卷八，（清）永瑢、纪昀等编纂：《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9页。

［13］（清）钱谦益辑：《列朝诗集》，《续修四库全书》1624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392页。

［14］［15］（明）徐熥撰：《幔亭集》，（清）永瑢、纪昀等编纂：《四库全书》1296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188、70页。

［16］［95］（民）徐世昌辑：《晚晴簃诗汇》卷十四、一百七，民国退耕堂刻本，第3、37页。

［17］（清）塞尔赫：《晓亭诗钞》卷三（《怀音集》），清乾隆刻本，第61页。

［18］［19］［20］［21］［22］［23］［24］（清）彭孙贻：《茗斋集》卷十九，（民）张元济等编：《四部丛刊集部》，上海：上海商务印书馆，1934年，第4、57、56、69页。

［25］（清）王士禛：《池北偶谈》，《清代史料笔记丛刊》，北京：中华书局，1982年，第392页。

［26］（清）查慎行：《敬业堂诗集·随辇集》，（清）永瑢、纪昀等编纂：《四库全书》1326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396页。

［27］（清）查慎行：《敬业堂诗集·考牧集》。第430页。

［28］（清）王昶：《湖海诗传》卷一，三泖渔庄刻本，第11页。

［29］（清）厉鹗：《樊榭山房续集》卷七，（清）永瑢、纪昀等编纂：《文渊阁四库全书》，第8页。

［30］［31］［32］［77］［87］（清）朱彝尊：《曝书亭集》，《四部丛刊初编集部》，上海：上海商务印书馆，1936年，第119、636、252、136页。

［33］（清）爱新觉罗·弘历（乾隆）：《御制乐善堂全集定本》卷二十三，（清）永瑢、纪昀等编纂：《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5页。

［34］［35］［36］［37］［38］［39］［40］［41］［42］［43］［44］（清）爱新觉罗·弘历（乾隆）：《御制诗初集》，（清）永瑢、纪昀等编纂：《四库全书》1302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116、124、202、217、305、432、601、617、247、258、487页。

［45］（清）汪由敦：《松泉集》卷十，（清）永瑢、纪昀等编纂：《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4-15页。

［46］（清）施闰章：《学余堂诗集》卷四十六，（清）永瑢、纪昀等编纂：《文渊阁四库全书》，第4页。

［47］［48］［89］［90］（清）田雯：《古欢堂集》，（清）永瑢、纪昀等编纂：《四库全书》1324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88-89、132、101、56页。

［49］（清）袁枚：《随园全集·随园女弟子诗选》卷四，上海：上海新文化书社，1934年，第80页。

［50］［51］（民）徐世昌辑：《晚晴簃诗汇》卷四十、卷六十七，民国退耕堂刻本，第36、3页。

［52］（清）敦敏：《懋斋诗钞》，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第95页。

［53］（清）程之鵕：《练江诗钞》卷八，清乾隆刻本，第16页。

［54］［55］［56］［57］［58］（清）百龄：《守意龛诗集》卷二十壬戌，清刻本，第6-8页。

［59］（清）戴亨撰：《庆芝堂诗集》卷九，金毓黻辑：《辽海丛书》，民国辽海书社刊本，第13页。

［60］（清）钱泳：《履园丛话》，《清代笔记史料丛刊》，北京：中华书局，1979年，第659页

［61］（清）陈肇兴撰：《陶村诗稿》，《台湾文献丛刊·144》，1962年，第28页。

［62］［63］［97］（民）叶昌炽著，刘效礼点校：《叶昌炽诗集》，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226、79、1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