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丽先儿科临床药对经验

洪建英盛丽先

盛丽先儿科临床药对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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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科临床；药对；经验；盛丽先

盛丽先教授为全国第五批老中医专家学术经验继承指导老师，浙江省名中医，从事中医儿科临床、教学、科研40余年，以治疗小儿咳嗽、哮喘、肾病著名。药对又称对药，是用相互依赖、相互促进、相互制约以增强疗效的两味中药组方治病。药对不同于药物学，因为它有简单的配伍；也不同于方剂学，因为它不具有方剂学那样配伍的完整性。药对始见于《内经》半夏秫米汤治疗胃不和则卧不安，首创于东汉·张仲景《伤寒杂病论》。盛老师临床用药强调辨证，擅长药对，现将其在儿科临床的常用药对选列数则，以见一斑。

1 葶苈子对杏仁，宣降平喘功卓著

葶苈子辛散开壅，苦寒沉降为泻肺平喘之要药，《金匮要略》葶苈大枣泻肺汤，以大枣之甘缓，挽葶苈之苦急，以防泻利太过。盛老师在儿科临床用于实证哮喘不伍大枣而伍杏仁，杏仁辛苦甘润，温而不燥，其性既升且降，善开提肺气，宣胸快膈，两药配伍一宣一泻，气机通畅，哮喘则平。气急痰鸣、舌红苔腻是辨证要点。这个药对的配伍，在盛老师治疗哮喘的经验方——三拗三子汤（炙麻黄、苦杏仁、炙甘草、炒苏子、炒葶苈子、炒莱菔子、桔梗、枳壳）得到充分体现。研究表明，葶苈子有强心苷的作用，主要成分为芥子苷，可用于治疗心力衰竭[1]，所以临床也可用于治疗中医之虚喘，但虚喘之时仅伍大枣也不够，必须与参附等同用。

2 蝉衣对僵蚕，轻可去实建奇功

蝉衣体轻气薄性微凉，善解风热之邪；僵蚕味辛苦气薄，轻浮而升，阳中之阳，故能散风除湿，清热解郁，且僵蚕有化顽痰之功。两者配伍，气味俱薄，浮而升，可发散诸热，拔邪外出。蝉衣配僵蚕出自杨粟山《伤寒瘟疫条辩》升降散。取蝉衣、僵蚕升阳中之清阳，姜黄、大黄降阴中之浊阴，一升一降，内外通和而杂气之流毒顿消。盛老师临床治疗急性扁桃体炎甚者化脓、哮喘急性发作、流感高热等气血痰瘀互滞、大便不通者，常配伍用之，不治热而热自退，不平喘而喘自平。此外蝉衣配僵蚕还可宣肺清热疗感冒，疏风散结治痄腮，透达清泄消紫癜。盛老师的经验方升降散结汤（桔梗、甘草、蝉衣、僵蚕、大黄、三叶青）中，寓含此药对之意。

3 五味子对细辛，扬长避短互制约

五味子以其五味具备而得名，其实以酸味为最，苦次之，咸更次之。酸能收敛，苦能清热，咸能滋肾。其性温，但温而不燥，入肺、心、肾经，五味子敛肺气归肾而收止咳平喘之功。细辛味辛性温，入肺、肾经，温肺化饮，镇咳祛痰功效显著。两药伍用，以细辛之辛散制五味子之酸敛，以五味子之酸敛又制细辛之辛散，互制其短而展其长，敛不碍邪，散不伤正，止咳平喘效宏，临床见咳喘而多汗为辨证要点。注意药物用量，咳喘初起，咳嗽多则开宣为主，五味子量宜少，不多于3g；咳喘日久，以喘为主，五味子宜重用至6～10g。五味子伍细辛，出于张仲景《伤寒论》小青龙汤。盖“肺气阳中有阴，故能降，治肺气以阴降为主，然气之降先本于升，五味子合细辛升降皆备，所以阳邪而伤阴，固宜清阳，以之收阳；阴邪伤阳，亦宜此辛温畅阳，而寓收阴。”此即细辛合五味子治咳喘之机制也[2]。

4 前胡对白前，宣中有降好搭档

前胡味苦辛、性微寒，宣散风热，下气化痰；白前味甘辛、性微温，清肃肺气，降气化痰。前胡重在宣肺，白前重在降气，二药互用，一宣一降，肺之清肃功能恢复，则痰可去，咳可宁。盛老师临床用于咳嗽较剧患儿，无论初起或日久，咳嗽频繁、咳痰不爽是辨证要点。临床称此药对为治咳之黄金搭档。已故北京名医岳美中也常用此对药治咳，如岳老师外感咳嗽经验方[3]：前胡、白前、杏仁、甘草、荆芥、防风、连翘、贝母、桔梗、芦根。

5 百部对地龙，润燥解痉畅气道

百部味甘苦，性微温，甘润苦降，温而不燥，善于润肺止咳；地龙味咸性寒，善于解痉通络，舒肺平喘。用于小儿咳喘阵作，痰多不易咯出，尤以夜间咳喘加剧者。药理研究，地龙能解除支气管平滑肌痉挛，帮助痰液排出[4]，与润燥降气之百部相伍则能降气化痰，解痉通络。使痰涎排出，气道通畅而咳逆自平。盛老师常用于哮喘、百日咳综合征等痉咳患儿。百部对地龙，是盛老师的先师马莲湘教授的经验用药。

6 当归对熟地，补肾纳气固真元

当归治咳喘，本经早有记载“主咳逆上气”，苏子降气汤亦以当归为佐，已故名老中医施今墨先生治久咳久喘患者常于咳喘方中加当归而建奇功。当归对熟地治喘，首见于《景岳全书》新方八阵之“补方”贞元饮，为熟地、当归、炙甘草三味药。盛老师临床对年长儿虚喘常伍以贞元饮；冬令膏方中每用金水六君煎（含贞元饮），肺肾双补金水相生，肺脾同调培土生金，实为治本之法。

7 桔梗对枳壳，气机通畅除百病

桔梗辛散，宣通肺气，祛痰排脓，清利咽喉，以升提上行之力为最，故前人有“载药上行”之说；枳壳苦温，理气消胀，宽胸快膈，以下降行散为著。两药互用，一上一下，一升一降，互制互用，顺应脾升胃降之势。桔梗、枳壳伍用载于明孙一奎《赤水玄珠》之活人桔梗枳壳汤，盛老师在小儿呼吸、消化系统等疾病中常配伍用之，平调升降，宣通上下，气机通畅，百病可除。

8 乌梅对甘草，酸甘化阴生津液

乌梅味酸涩平，敛虚火而生津液。甘草味甘平，益脾气而生津液。两药配伍，酸甘化阴，有较强的生津止渴，濡润脏腑的作用，且养阴而不滋腻、生津而不碍胃。乌梅伍甘草见于清代刘鸿恩的《医门八法》乌梅甘草汤。盛老师常用于治疗脾胃阴虚厌食患儿，表现为厌食，或食少饮多，形体偏瘦，小便短黄，大便干结，手足心热，舌红少苔或花剥苔，脉细数。《中医儿科学》养胃增液汤[5]中就用了此对药。另外肺阴虚的咳嗽、哮喘多汗也可用这个对药敛肺阴。

9 桂枝对芍药，调和营卫效第一

桂枝味辛、甘，性温,体轻,入心、肺、膀胱经；芍药指的是白芍，味苦、酸，性微寒，入肝经。桂枝辛散,和营解肌；芍药酸收,和营敛阴。桂枝配芍药，发汗之中寓有敛阴之意，和营之内有调卫之力，白芍养血敛阴而不滞邪，桂枝和营解肌而不伤阴。两药相和，一收一散，开阖相济，一寒一温，一阴一阳，相互制约，而收调营卫，和气血，益阳止汗之功。

桂枝配芍药出自张仲景《伤寒论》桂枝汤。桂枝汤为仲景群方之冠，外证得之解肌和营卫，内证得之化气调阴阳。盛老师用此药对不仅仅治疗外感风寒表虚证，凡是营卫失和之证均可用之，如反复呼吸道感染迁延期、哮喘缓解期、慢性鼻炎、过敏性鼻炎、慢性荨麻疹等。

10 桔梗对甘草，宣肺祛痰利咽方

桔梗甘草既是个对药也是个小方。桔梗味辛，苦，性平，入肺经，桔梗辛开苦泄，但是辛而不燥，苦而不峻，既能开宣肺气，泻火散寒，通利胸膈，以利咽喉，又能宣通气血，祛痰排脓，载诸药上行。甘草味甘，性平，入心肺胃经。生甘草能泻火解毒，润肺祛痰止咳。桔梗配甘草，宣肺祛痰利咽，配伍简单，相得益彰。

此对药出自《伤寒论》，原文“少阴病，二、三日咽痛者，可与甘草汤，不差，与桔梗汤”。在清·张宗良《喉科指掌》六味汤的中，桔梗伍甘草是重要的药对。张宗良称六味汤为“漱咽喉七十二症总方”，“治一切咽喉无论红白，初起之时，漱一服可愈”。干祖望教授将此方作为治喉“先锋解表”的代表方。盛老师在治疗呼吸道疾患中，常配伍此药对：如感冒、咽炎、支气管炎、肺炎、哮喘、鼻炎等。如经验方疏宣七味汤（桔梗、甘草、荆芥、防风、蝉衣、僵蚕、薄荷），和治咳六味汤（桔梗、甘草、蝉衣、僵蚕、杏仁、浙贝）都运用了此药对。

11 玄参对麦冬，金水相生护泉源

玄参咸寒之品，具有滋阴降火、软坚散结、清热解毒、清热利咽功效；麦冬甘寒，养胃生津，解渴除烦的功效。玄参色黑，入肾经，可滋养肾阴；麦冬色白，侧重入肺，又兼走胃，两药伍用，一肾一肺，金水相生，养阴生津，清润利咽甚妙。玄参麦冬的配伍出自《温病条辨》的增液汤，其病机主要为阴液亏耗,玄参、生地、麦冬配合运用,有增水行舟之效。盛老师将此对药用于阴虚型的咽痛咽干，咽喉得津液濡养则不燥，或阴虚咳嗽（如养阴清肺汤）或口干口渴等肺胃阴虚表现的患儿。咽喉肿痛者予桔梗甘草联合配对应用，也能收到很好的疗效。

12 苍术对防风，燥湿升清治腹泻

苍术辛香发散，苦温而燥，入脾胃经，外可散寒解表，内能祛风除湿；防风味甘，辛温升散，温而不燥，入膀胱、肝、脾经，功专祛风胜湿。经云：“湿胜则濡泻”“清气在下，则生飧泻”。故苍术燥湿止泻，防风升清止泻，二药相合，治疗水泻，飧泻甚妙。苍术伍防风，出自元代医家王好古《阴症略例》神术散。小儿泄泻是常见的消化道疾病，脾虚湿盛是基本病理变化，故盛老师运用此药对燥湿运脾升清止泻。泄泻水样便，肠鸣，苔白腻为辨证药点。

13 枳壳对白术，消补兼施理肠胃

枳壳味苦，辛散，导滞消痞；白术甘温补中，和中消滞。枳壳以消为主，白术以补为要；枳壳以走为主，白术以守为要。两药相配，一消一补，一走一守，一急一缓，相互制约，相互为用，助其升清降浊的枢机，以达补而不滞，消而不伤正，健脾化积，消痞除满之功。枳壳对白术出自《金匮要略》枳术丸，原方是枳实配白术。盛老师将枳实易为枳壳。小儿脏腑娇嫩，脏气清灵，药性赋：“下气宽中，枳壳缓而枳实速也”，故改为枳壳能行气而不伐脾气，保护了小儿的脾胃之气。此药对多用于消化系统疾病，如伤食、乳滞、腹痛、便秘等辨证为气滞食积脾运不力者。在临床运用中，经常加桔梗，共同调升降，理气机。这些在盛老师的经验方疏肝理脾方（柴胡、白芍、枳壳、炙甘草、陈皮、茯苓、姜半夏、白术、桔梗）都有体现。

［1］周淑平.于作盈教授应用香加皮、葶苈子治疗心衰的经验研究［J］.中国中医急诊，2014，23（02）：271，314.

［2］吕景山.施今墨对药[M].北京：人民军医出版社，2015：133.

［3］陈可冀.岳美中论医集[M].北京：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1978：72.

［4］姚莉，程娜娜.从治风论地龙治疗支气管哮喘［J］.山东中医药大学学报，2012，36（3）：195，216.

［5］汪受传.中医儿科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4：163.

（收稿：2016-05-08 修回：2016-07-10）

1浙江省浦江县人民医院中医科（浦江322200）；2浙江省中医院中医儿科（杭州 310006）

洪建英，Tel：15258961558；E-mail：1525896155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