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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克鲁伊特:将世界呈现给英格兰
——哈克鲁伊特的海洋书写与英国海洋意识*1

2016-01-24张建红蒋宏大

关键词:理查德

张建红 蒋宏大

(1.南京财经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2.南京大学 历史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3.南京财经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

哈克鲁伊特:将世界呈现给英格兰

——哈克鲁伊特的海洋书写与英国海洋意识*1

张建红1,2蒋宏大3

(1.南京财经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2.南京大学 历史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3.南京财经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

摘要:16世纪初的英国还没将政策重心放在海洋上,不论是航海探险还是海上贸易英国都没有多少优势。但是,英国在16世纪末17世纪初开始出现“转向海洋”的趋势,自此,英国选择主动“变成岛屿”;“转向海洋”是由多方面因素促成的,而当时航海游记作家和编者理查德·哈克鲁伊特通过翻译、编辑和出版的一系列航海游记作品在这场海洋意识的转变中扮演着比较重要的推动角色。哈克的海洋书写描述了英国以往厚重而辉煌的航海历史,为英国民众构建了不列颠群岛之外“充满珍宝香料的新世界”的浪漫图景,也将不列颠岛屿之外的世界呈现给英国民众。

关键词:理查德·哈克鲁伊特;转向海洋;海洋意识;海洋书写

尽管从地理位置来说英国是一个海岛国家,但是她的海洋力量和航海探险在16世纪以前是大大落后于当时欧洲的海洋强国;英国也并不是一直与海洋有着密切联系,海洋也并不总是在英格兰民族的对外交往中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事实是,中世纪时期的英国倾向于密切地参与(close involvement)欧洲大陆事务*许多国外学者都认同这一观点。参见Clanchy, M. T., England and its rulers, 1066-1272: Foreign lordship and national identity, Brepols Publishers, 1983, esp. chapter 1, 'England's place in medieval Europe', pp. 13-35, and the section 'Henry's European strategy', pp. 230-34. 另参见M. H. Keen, England in the later Middle Ages, Routledge, 2003, esp. pp. 380-408.,直到16世纪初,英国仍将本国的命运和安全与欧洲大陆紧紧地维系在一起。英国史学家布伦丹·西姆斯(Brendan Simms)指出,英国中世纪的大部分历史,以及后来与法国的百年战争,都是发生在欧洲背景之下。布伦丹指出,两大主要因素推动英国持续积极地关注并参与欧洲大陆事务,其一:数百年来,英国国王和贵族们都在法国拥有大片土地,因为这些在欧洲大陆所拥有巨大的财富和声望,许多英国人始终相信“领导欧洲”是他们的使命;其二:当时的“耶路撒冷为中心”的世界观使英国处于欧洲或“基督教世界”的边缘,因此,英国人非常热衷于也一直在努力尽量靠近“中心”。16世纪前的英格兰并没有意识到四面环海的地理环境给她带来的诸多优势,而英格兰的海洋发展长期受到忽略,“中世纪的英格兰从来都不是一座海岛:比起威尔士和苏格兰,诺曼底和加斯科尼离伦敦要近得多”。[1](P10)

16世纪以前的英国不论是国家实力、经济发展,还是海洋力量都低于西欧平均水平,那么为什么从16世纪末17世纪初开始,英国开始崛起,并逐步发展成为欧洲乃至世界强国?对于英国的崛起,众多学者不论从历史学、政治学、经济学还是国际关系等角度做出分析,但是,较少的学者把研究视角放在英国的海洋力量发展和变化对于英国崛起的重要性上。15世纪时期的英国海洋力量仍然相当薄弱,英国如何一步步成长为海洋强国?英国凭借什么打败西班牙的“无敌舰队”,战胜当时垄断世界海上贸易的荷兰?这期间的英国,对于海洋的认识和海洋政策发生了什么样的转变?

除了海洋经济、政策等方面的变化,其中很重要的转变在于海洋意识的出现和发展:15世纪末16世纪初开始,海洋对于英国的重要性日益凸显以及英国政府和民众的海洋意识逐渐强烈。法国史学家费尔南·布罗代尔(Fernand Braudel,1902-1985)从全球视角研究“英国商业优势的出现”,联系当时的地缘政治经济,他认为,在很不情愿地放弃对于欧洲陆地的野心之后,都铎王朝时期的英格兰“偶然地变成岛屿”。[2](P49)这里的“偶然”,其实有很多背后的推动因素,而伊丽莎白时期英格兰国内大量的航海游记、海洋文学作品和绘画作品的问世等等激起了英格兰民众强烈的探险和殖民意识,这一切,源于海洋对于英格兰的意义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海洋再也不似从前那么可怕和恐怖,不再是横亘在英格兰与欧洲大陆之间的障碍,也不仅仅意味着灾难和不幸;英格兰发现,海洋是“商业民主的舞台”,海洋可以带来财富和机遇;以前的英格兰被迫成为偏于一隅的海岛小国,现在,海洋实际上与英格兰的命运和未来发展紧紧联系在一起,英格兰民众主动选择“成为海岛”,“英国的海岛环境塑造了其历史独特性,也造就了不列颠生活的独特气质”,[2](P49)在这期间,究竟是什么促成英国海洋意识的出现,改变了英国对于海洋的观念?

伊丽莎白时期的英国处于内忧外患之中。16世纪80年代,英格兰人口过剩,国内的失业和未充分就业问题严重,很多四肢健全的劳动者都找不到工作,为求生存这些失业者只能转向犯罪,以致海盗和窃贼泛滥,因此,政府亟需通过航海探险找到合适的殖民地来缓解国内的经济问题和社会矛盾;因为当时英格兰海洋力量的弱小使其海外贸易处于“非常悲惨和危险”的境地,英格兰商人和商船在国际贸易上面临着各种困境,饱受西欧海洋强国的各种侮辱或欺压:倘若英格兰商船不幸驶入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控制的海域,船上的商人和海员不仅被迫“将圣经和祈祷书扔进海里”,被迫放弃信仰和对女王的效忠,甚至被逼宣誓忠于天主教;百般羞辱后,英格兰商人还不得不同意将货物拖至西班牙政府指定的区域,并且接受西班牙对货物的搜查;为求平安通过,英格兰商人甚至不得不高价贿赂当地的牧师。[3](P140)这些情况使得16世纪初英国的航海技术和海外贸易的发展基本停滞不前。当时的英格兰水手虽能航行于较远的海岸间,但是数量非常有限。在英格兰羊毛纺织品对佛兰德斯、波罗的海以及其他地方的出口贸易中,大多数的出口货运船是由外国人、佛兰德人和荷兰人经营的。

早在16世纪初,西欧各海洋强国都在寻找经由北大西洋到达亚洲的西北海上通道,这比原有的通过好望角或麦哲伦海峡的路线更短更直接,但是几次的航海探险都失败了,包括法国的雅克·卡蒂埃(Jacques Cartier)和塞巴斯蒂安·卡伯特(Sebastian Cabot)的数次航海。16世纪后半期,各国重新燃起寻找北上通道的航海活动。但是当时的强国法国、葡萄牙和西班牙都因为各种原因陷入内忧外患中,他们实在是分身乏术。这一切对当时的英国是一个难寻的大好机会,为了保障对亚洲的香料贸易并扩大海上贸易,英国无论如何也需要专注于航海探险活动,抢先找到这样一条海上通道。

奥克兰大学史学教授乔纳森·斯科特(Jonathan Scott)指出:面对着这样的国际和国内形势,伊丽莎白时期的学者、政治家以及海洋事业的推动者们已经深深地意识到海洋对英格兰经济、军事和国家安全的重要性;他们对英国因为缺少对海洋的掌控而表现出的军事脆弱性而忧心忡忡,他们很清楚,倘若面临来自海洋强国西班牙的军事威胁,英格兰海洋发展的停滞将可能给英格兰带来巨大危害。因此,当时的探险家、学者和理论家们合力通过各自的作品文字来推动英国海外探险意识的形成,其中包括冒险家弗兰西斯·德雷克(Francis Drake),沃尔特·雷利爵士(Walter Raleigh),托马斯·卡文迪什(Thomas Cavendish),汉弗莱·吉尔伯特(Humphrey Gilbert),理论家约翰·迪伊(John Dee),理查德·哈克鲁伊特(Richard Hakluyt)和托马斯·哈里奥特(Thomas Hariot)以及剧作家威廉·莎士比亚(William Shakespeare)和埃德蒙·斯宾塞(Edmund Spenser)等等。[4](P3)他们参与并推动航海相关作品和书籍的出版和传播,鼓励英国同胞从事海外冒险事业,去寻求财富和帝国繁盛;[5](P73)他们试图在意识形态上影响决策者,说服英格兰民众“将自己视为海岛居民(islander),”[6](P48)进而构建英格兰民族与海洋和海洋流动性(mobility)的动态关系(dynamic relationship)。在他们看来,“一旦这种关系成功建立,这种崇尚海洋的文化被成功植入,危险将会让位于机遇”。[6](P53)

在这些推动英格兰海洋事业发展的有识之士中,理查德·哈克鲁伊特*后文将理查德·哈克鲁伊特简称为哈克。(Richard Hakluyt,c.1552-1616)最为突出。

哈克出生于赫里福德郡上流社会的一户人家,他的父母在其很小的时候便相继去世,幼小的哈克和他的兄弟姐妹便被托付给与哈克同名的表兄*哈克的表兄与其同名,因其职业是律师,所以被称为Richard Hakluyt the lawyer,后文中笔者称为“老哈克”。照顾。身为中殿律师院(Middle Temple)的律师,老哈克立志寻求强国之策,为推动英格兰扩张政策的实施,他刻苦研究天文地理,积极撰写宣传小册子,结交众多志同道合的英国以及来自荷兰、弗兰德等国的商人、学者和科学家,其中包括当时最有名的地图学家和天文学家亚伯拉罕·奥特留斯(Abraham Ortelius)以及英国著名的数学家、天文学家和地理学家约翰·迪伊(John Dee)。1568年的一天,年仅16岁的哈克走进老哈克的书房,成卷的天文宇宙书籍和展开的世界地图深深激发起他对地理研究的兴趣。在给弗朗西斯·沃尔辛厄姆爵士(Francis Walsingham)的一段自述中哈克讲述了对于海洋和航海热情的缘由:“我记得有一次拜访表哥理查德·哈克鲁伊特时,发现他书桌上摊开的宇宙地理学的相关书籍,还有世界地图:看到我对这些书感兴趣,他开始为我讲解:地球以前被分为三大部分,而后根据新发现,分为更多的部分;表哥在地图上为我详细指出所有已知的海洋、海湾、河湾、岬角、河流、帝国、王国、公爵领地和领土,还展示了这些地方的特殊商品和特别需求,由于便利的交通和商人的贸易交往,这些商品和需求被充分满足。表哥从地图讲述到圣经……其中圣经中先知的话语和表哥的描述给我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因此我决定,倘若选择大学,会选择那些有利于海洋研究的大学,在那儿,我将会学到相关的知识,阅读到重要文献。”[7](P8)

大学毕业后,哈克获得牛津大学学院研究员职位,从此,他开始在地理学方面孜孜不倦地研究探索,也开启了他的海洋书写生涯。哈克深深懂得航海大发现给16世纪的世界所带来的变化,这对当时的英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倘若英国不顺应潮流或者说没有改变海洋意识和观念的话,便会错失良机。哈克发现,这种海洋意识的出现需要观念和理念在公众中的传播,需要让更广泛的民众而不仅仅是一小部分人了解:英格兰,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会有能力穿越茫茫大海进行航海探险,发现新世界。开阔英格兰民众的眼界、增强英格兰的海洋意识、诠释英格兰历史上的航海探险能力,这些都体现在哈克对英格兰航海史实的整理、编撰和出版以及对于其他欧洲国家航海类书籍的翻译、出版和发行。哈克不仅是英国近代最有影响力的游记文学作家和多产的出书人*哈克的主要作品有《发现美洲及其附属岛屿的航海记》(Divers Voyages touching the discoverie of America, and the Ilands adjacent),以及更为著名的两个版本的《英吉利民族重要的领航、航行和发现》(Principal Navigations)。,他还组织并负责出版至少6部航海或探险游记作品,并且推动或影响了国内外超过20部游记作品的翻译、编撰和出版。

哈克“具有划时代意义(epoch-making)的游记文集,被视为英格兰首次海洋扩张(maritime expansion)的伟大时代的证据”。[8](P199)因为一系列航海著作和政论文章,还有他与英国初期的殖民扩张的密切关联,英国学者对哈克有比较多的研究和关注,他们多次整理和编辑了哈克生前所著的多部航海著作、演说、文章和通信;而且,早在17世纪,哈克便受到传记作家和学者的青睐,出版了一系列与他相关的生平、对海洋事业的贡献及其推动海外殖民等专著和学术论文*1662年出版的由英国学者托马斯·富勒(Thomas Fuller)的三卷本英国第一本人物传记词典——《英格兰名人传》(The History of the Worthies of England);1757年出版于伦敦的由文献学家威廉·奥德斯(William Oldys)《不列颠传记:辉煌于大英和爱尔兰的最杰出人物的生平》(Biographica Britannica:Or,The Lives of the Most Eminent Persons who have Flourished in Great Britain and Ireland, vol. 4)有专门一章讲述哈克生平。;到了20世纪,学术界从哈克与英国殖民扩张*1928年美国地理协会出版的由华盛顿大学英语系副教授乔治·帕克斯(George B. Parks)所著的传记——《理查德·哈克鲁伊特与英国航海》(Richard Hakluyt and the English Voyages),在书中,乔治运用许多出版和手稿资料,展现哈克所扮演的复杂多重的角色,如档案管理者和编撰者、支持殖民运动的文论作家、重要地理历史作品的翻译者以及王室和政府的贸易及扩张事务顾问等等,该书认为哈克与英国的殖民扩张和海外贸易事业密不可分;另外,南加州大学历史学教授彼得·曼考尔(Peter C. Mancall) 所著的《哈克鲁伊特的承诺:伊丽莎白时期对于英属美洲的迷恋》(Hakluyt's Promise: An Elizabethan's Obsession for an English America),详细阐述了1592-1614年间哈克鲁伊特推动美洲殖民的过程和当时的政治背景。、哈克作品的地理学意义*1974年由研究哈克的资深学者大卫·奎因(David B. Quinn)所编辑的两卷本《哈克鲁伊特手册》(The Hakluyt Handbook, 2 vols),其中收集了一系列与哈克相关的学术论文以及研究信息,如研究哈克的作品和方法、他所使用的原始资料和地图,以及哈克时代的地理知识状况等方面的论文;这本哈克的研究手册非常具有学术价值,成为哈克研究的重要资料,并被各大图书馆广泛收藏。等角度诠释哈克及其作品的历史意义;不仅是哈克鲁伊特本人,与他有关的前人、后人以及组织机构也颇受国外学者的关注。*Edward Lynam编辑1946年出版的《理查德·哈克鲁伊特及其继承者》(Richard Hakluyt and His Successors); 安东尼·佩内(Anthony Payne)的《理查德·哈克鲁伊特和他的作品》(Richard Hakluyt and His Books, 1997)和《理查德·哈克鲁伊特:他的作品和与他相关人物导读,1580-1625》(Richard Hakluyt: A guide to his books and to those associated with him, 1580-1625,2008),其中后面的作品比较突出,因为其更新了奎因的《哈克鲁伊特手册》中哈克研究的主要参考文献,增加了那些哈克没有参与但仅仅鼓励或推动出版的书籍条目,实际上,这些哈克翻译、编辑、参与和鼓励出版的英国以及欧洲其他国家的诸多书籍可以阐释其宽广的胸怀和理念以及他所取得成就的世界性。另外英国专门成立了以哈克命名的研究组织——哈克鲁伊特协会(Hakluyt Society)。*哈克鲁伊特协会(Hakluyt Society)成立于1846年,通过推动航海、旅行和其他地理方面一手资料学术版本的发行来推进知识和教育;该协会定期组织研讨会,发行自己的学术期刊并广泛吸收国内外的学者作为会员。详见其网站,http://www.hakluyt.com/index.htm。该协会组织编辑了多部由哈克鲁伊特所写的书籍和文章。但是在中国学界,至今没有针对他的专门研究,只是很少一部分学者的研究涉及到了他。*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教授姜守明的《从民族国家走向帝国之路》中有一节讲述了哈克鲁伊特的生平及其对推动英国海外殖民所做出的贡献,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

笔者认为,哈克主要在三个方面推动了英国海洋意识的形成,为英国的“转向海洋”做好了思想上的准备。第一,他翻译了许多重要的航海类书籍;第二,他积极参与出版了多部航海游记。第三,他的两部著作非常清晰地向国人展示了英国数百年来的航海事迹和成就。他的这些努力“让英国人充分认识到大海的真正价值和海上事业对于英吉利民族国家发展的极端重要性”。[9](P43)

哈克相信:“与航海发现一样,海外游记作品对英国的命运至关重要,[8](P199)”因此,他整理、翻译和传播了航海大发现时代的许多史料和资料,将这些重要资料和信息引介入英国。在哈克最为活跃的三十年间,他对同时代或更早的英国游记重要作品的出版和再版做出了重要贡献。因为编辑、翻译和推动出版数以百万字的航海游记作品,哈克被戏称为游记文学这一“新文学体裁的助产士。[10](P101)”

15和16世纪的欧洲,意大利人在航海大发现的传播和航海技术的发展等方面发展较快,领先于葡萄牙和西班牙等其他航海强国;那时候航海类的书籍和小册子常常是先在意大利传播,然后在欧洲印刷和传播,而当时的威尼斯成为游记书籍的最大出版基地。[11](P28)威尼斯地理学家乔瓦尼·巴蒂斯塔·拉穆西奥(Giovanni Battista Ramusio)在收集和出版航海发现的资料方面颇有成就,并于1550-1559年间出版了非常重要的三卷本《航海与航行记》(NavigationietViaggi),其中包括了数次赴西半球航程的描述,以及法国航海家雅克·卡蒂埃(Jacques Cartier*法国探险家和航海家,他在法国国王弗朗索瓦一世的资助下一共进行了三次航行。虽然既未能开辟通往东方的西北航道,也未能发现黄金,但是他的航海记录中描述了海外殖民的理想地点。)的航海记录。这三卷本起初是以法语和意大利语出版的,哈克意识到,“当代最好的天文地理学家”能从拉穆西奥的书中了解“非洲和亚洲”,所以是时候让英国人也知道这些宝贵的信息,如果这些宝贵资料能够“因为某些高尚人士的开明和慷慨而被翻译成英语,英格兰的海员和地理学爱好者则能够了解到许多被刻意隐藏。*当时各国都将航海资料视为最高机密。的有用的秘密信息”,也能使他的同胞避免一些航海探险的失败,“鼓舞英国商人的海外贸易,激发英国民众向西远征和探险的欲望,因为美洲大陆拥有无数珍宝,而葡萄牙、西班牙和威尼斯人早已通过航海获得这些珍宝”[12](P89)因此,在意大利语言学家约翰·弗洛里欧(John Florio)的帮助下,哈克着手翻译《航海与航行记》,于1580年在伦敦出版。*翻译版本的书名较长:A Shorte and briefe narration of the two Nauigations and Discoueries to the Northweast partes called Newe France: First translated out of French into Italian, by that famous leared man Gio: Bapt: Ramusius, and now turned into English by Iohn Florio: Worthy the reading of all Venturers, Trauellers, and Discouerers (London, 1580),但是从书名中我们可以看出该书的传播历程。

同时,哈克能够顺利推动海外航海游记在英国的传播,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当时英国印刷业的迅速发展,因为他生活的时代碰巧是英国印刷业开始快速发展的时代。“16世纪英国境内流通的印刷书(printing),其数额之多,已经足以让所有识字的人都有机会读到。这些书本渐渐取代了图书馆里的手抄本……就英格兰来说,光是英文印制物,在1640年之前就有26,000种,其中约有10,000种为16世纪的产物……印刷商和书商在这一时期‘新知识’的传播上扮演了关键角色。”[13](P49)出版商和印刷术改变着英国民众的知识世界,通过印刷书的广泛传播,英国读者可以了解到多种信息,包括空前的罪恶、惊动一时的谋杀、远方的旅程、异常天象、医药和巫术。通过印刷出版,这些信息被以更加快捷的方式传播,更广泛的民众亦能获得这些印刷商认为有价值的信息。[12](P51)同时,16世纪英国的航海探险活动的不断增加更加推动了印刷出版业的蓬勃发展,航海家马丁·弗洛比舍(Martin Frobisher)为了寻找大西洋到太平洋的西北通道,在1576-1578年间进行了对英国航海事业影响重大的三次航海探险。英国作家们意识到弗洛比舍航行的重要性,著述了大量相关的作品并印刷出版,*如1577年出版蒂亚森·赛特(Dionyse Settle)的《远赴西部和西北区域的最新航海的真实报道》(A True reporte of the laste voyage into the West and Northwest region);1578年,英国书商安德鲁·蒙赛尔(Andrew Maunsell)出版的托马斯·丘崔亚德(Thomas Churchyard)《马丁·弗洛比舍赴梅塔因科格尼塔半岛航海的报道和赞颂》(A Prayse, and Reporte of Maister Martyne Frobisher Voyage to Meta Incognita);同年,托马斯·艾力斯(Thomas Ellis)的《赴梅塔因科格尼塔半岛第三次航海的真实报道》(A True reporte of the third and last voyage into Meta Incognita),还有乔治·百斯特(George Best)的《马丁·弗洛比舍最新航海发现的真实论述》(A True Discourse of the late voyages of discoveries…under the conduct of Martin Frobisher),这些作品的出版将弗洛比舍提升至“时代最伟大航海家”的位置,等同于哥伦布、卡波特和麦哲伦。

生活在这样一个信息传播速度增长的印刷文化时代,哈克完全意识到印刷的力量和作用,并且非常懂得运用印刷书籍的快速而广泛的传播这一特性来扩展航海的知名度、提升航海游记的可信度、强调航海的重要性以及开阔英国民众的视野,让他们深入了解并迷恋上欧洲以外的世界。他深深懂得,印刷机能够产生出一种“可以精确复制的图画作品”,印刷机可以清晰地复制游记文集中所需地图和插画等图像,这“给人们的视觉意识带来了一场深刻的变革,它可能使地图这样的图像施加于潜在观众的影响”,[13](P66)影响甚至改变16世纪欧洲人们对广阔世界的概念。因此,哈克牵头出版印刷了许多航海类作品,主要的有荷兰海员林苏赫顿(Jan Huygen van Linschoten)所著《论述》(Discourse)的英语版本和托马斯·哈里奥特(Thomas Harriot)的《新发现的弗吉尼亚的简短而真实的报道》(BriefeandtruereportofthenewfoundlandofVirginia)。除了三部作品*《论西部殖民》“Discourse on Western Planting”是呈给女王的秘密文件;亚里士多德的《政论》评析;雨果格劳修斯《海洋自由论》(Mare Liberum)的英译本。以外,他出版印刷了自己所写的几乎所有重要作品。正如安东尼·佩内(Anthony Payne)所阐述的,这一时期新书的出版和旧书的再版表明航海游记有非常重要的市场,“哈克一类的书和书中所描述的那些畅销商品一样,能很快在市场上取得一席之地,并且成为英国消费者最信任的新产品”。[14]

很难想象,如果哈克仅仅翻译国外游记作品,将英国人的航海活动和成就作为补充材料,那么他会与同时代英国众多游记编者一样默默无闻,很难青史留名。实际上,哈克不仅翻译国外游记作品,还出版了几部非常重要的英国航海史的汇编集,他用详尽的历史事实来证明:不仅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和法国人是敢于冒险的开拓者,英国人也同样拥有航海的光辉历史。在哈克时代,游记文集已经慢慢“从欧洲的文学界的边缘地带走向中心舞台”,*1695-1830年间,仅在英国便出版了85部游记文集。 见Joan-Pau Rubies, “From the ‘History of Travayle’ to the History of Travel Collections: The Rise of an Early Modern Genre”, in Richard Hakluyt and Travel Writing in Early Modern Europe, edt. Daniel Carey & Clarie Jowitt, 2012, p. 26.游记文集不仅仅是一种孤立的文学体裁,而应该“与历史学、宇宙学和地理学联系在一起”,[15](P26)因此,地理学的实用性、新世界发现带来的经济上利益和帝国发展可能性在哈克的航海游记文集中扮演很重要的角色。

1581年,他出版了第一部作品,《发现美洲及其附属岛屿的航海记》(DiversVoyagestouchingthediscoverieofAmerica,andtheIlandsadjacent)。该书以一份1494年英王亨利七世授予约翰·卡波特的特许状———“为了发现全新未知的土地”作为开头,随后,收录了多名航行者和编年史作家的航行游记,以及“英吉利人、法国人和英国人的航海发现”。其中包括罗伯特·索恩(Robert Thorne)写于1527年的书,该书仅仅通过《航海记》出版,其中描述了他与葡萄牙国王的共同发现以及前往摩鹿加群岛的路线,比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路线要更短;并附上了索恩所绘的地图;尼古拉斯·芝诺(Nicholas Zenos)13世纪沿北大西洋的游记,其中详细描述了旅行者可能会在大西洋的北部边缘的所见所闻;法国军官让·里博(Jean Ribault)写于16世纪50年代的“对于佛罗里达的最新和最真实发现”的报道,其中描述了“佛罗里达的金银铜矿,以及丰富的珍珠”;还有意大利航海家韦扎拉诺(Verrazano)1524年所著的发现诺兰伯加(Norumbega)的报道,其中谈及美洲土著人挽救白人海员的故事,美洲人其实是“有礼貌并且温和的”,把他们转变成基督徒是很有可能的。这本书的目的是通过这些不带偏见的航海观察者的描述,向英国读者展示15世纪英吉利人登陆北美的事实,以及发现西北通道所带来的巨大荣耀。

这些游记和报道的收录是为了增强哈克的说服力,通过这些记录和描述的出版印刷和发行,哈克能够很好地向英国决策层和英国民众证明:“美洲是一个充满宝藏和机遇的地方”,值得英国人航海探险和殖民。在航海技术传承和发扬以及本土优秀海员的培养上,哈克较为具有前瞻性,在《发现美洲及其附属岛屿的航海记》中,他提出:增加航海探险最好的方式是获取“航海技能,以及培养海员的技术娴熟度”。英国需要在伦敦或莱特克里夫(Ratcliff)设立一项基金来举办年度航海方面的讲座,演讲者能够提供“极其重要的关键信息”以“挽救许多海员的生命和财物”,而这些海员们早前因为航海方面知识的严重缺乏而在航海过程中“处于巨大危险之中”。若某些“高贵的绅士”愿意资助此种资金,“整个王国将会毫无疑问地获益不少”。[12](P97-98)

当时的英格兰在国外被诋毁为“缺乏探险精神和航海兴趣”,而哈克又从多年的天文地理的研究和游记文集的阅读中发现英格兰民族“悠久、但是不曾向外人展示的海外探险历史”,[16](P52)因此,这些激励着哈克完成他一生中最为重要的著作——《英吉利民族重要的领航、航行和发现》英文书名比较长:ThePrincipallNavigationsVoiagesandDiscoveriesoftheEnglishnation,madebySeaoroverLand,tothemostremoteandfarthestdistantQuartersoftheearthatanytimewithinthecompasseofthese1500yeeres.,其中包含了超过五百多个英吉利民族“自1500年来可能到过最遥远和最偏远的地球角落”的航行探险的记录。

《英吉利民族重要的领航、航行和发现》按照航行目的地的地理位置被分为三卷本:第一卷主要为讲述“英吉利人东方之行”,读者可以欣赏中东北非到印度的游记;第二卷主要为远赴北方的旅行故事,包括拉普兰、俄罗斯和波斯;最后一卷讲述了“英吉利人在美洲广阔新世界的勇敢探险”,从北纬73度向南到麦哲伦海峡。在这三卷本中,他尽可能地收录“最近期最著名的英国环球航海”,其中包括最著名的德雷克航行。第一卷一开篇便介绍了哈克发现的可能是最早的航海记录,即君士坦丁大帝的母后海伦娜(Helena)始于337年的耶路撒冷航行,当时的不列颠国王考勒斯(Coelus)的女儿海伦娜精通音乐和语言,决定去圣地朝拜并拜访耶稣曾经走过的路,但在返途中她不幸逝世,其遗体至今仍保留在威尼斯。读者还可以读到亚瑟王517年去往冰岛的短途旅行,10世纪的埃德加国王(King Edgar)的环不列颠岛的航行;威尔士王子马多戈(Madoc)1107年航海前往“西方国度”并发现西印度群岛,证明了比哥伦布或亚美利哥·韦斯普奇更早的时候,不列颠人就已经去过美洲;12世纪狮心查理(Richard Coeur de Lion)的出海航行;另外,16世纪前后的几乎所有的重要英国航海家的航海纪实也囊括在内,卡波特父子、马丁·弗洛比舍、约翰·霍金斯爵士(John Hawkins)、约翰·戴维斯(John Davis)、沃尔特·雷利爵士和德雷克。此书的目的之一是证明英国海外航海所拥有的古老历史,英格兰民族海外旅行早已有数个世纪,而伊丽莎白时代的远航考察亦已经取得巨大成功。

《英吉利民族重要的领航、航行和发现》第一次出版后不断修订再版,已经不仅仅成为英国航海游记方面非常重要的著作,而且被英国历史学家詹姆斯·安东尼·弗劳德(James Anthony Froude)誉为“现代英国民族的散文体史诗”。[17](P446-447)哈克曾经在第一卷中回忆起当年作为驻法大使在法国的5年岁月,在那段时间里,他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祖国作为一个航海民族并没有获得国际上的尊重,“我从演讲中听到、从书籍中看到的其他国家自豪地赞颂他们海洋发现和航海事业……但是对于英国在内的其他国家(的航海),要么不光彩地报道,要么过度地谴责……”或许正是这种耻辱激励着哈克编辑出《主要航海》,也因此确立了英国深厚而繁荣兴旺的航海传统,证明英国人“在以前的时代……曾经是充满活力的民族,活跃于海外,足迹遍及世界偏远地区”。在这本长达七十万字的航海游记中,哈克为英国乐观精神和无限的帝国主义抱负做出最好的注解,也想通过此书来推动英国加入海外探险事业,建立英国作为一个民族的国际声望;同时,推动新的航海探险,最终使英国成为全球最强大的民族。该书整理和收集了中世纪以来发生在不列颠岛内外几乎所有重要的航海事件和航海家未曾出版的手稿的整理,反映出哈克全球性的广阔视角,书的内容也是包罗万象,在第二版的第三卷中,哈克(1903-1905)自豪地叙述道,“在我的书里,没有哪个西印度群岛所认可的主要河流、港口、小镇、城市和省不被详细地描述,不论它们是处于内陆还是海滨。”[4](P5)通过一幅幅由文字构筑起的不列颠岛历代重要历史人物和近代航海家出海航行的壮美画面,哈克构建了英国航海技术的光荣传统,发掘出英国海外商业和航海源头的古老性,使那些讥笑英国人不敢海外冒险的人闭上嘴巴。书中所描述的英国辉煌的航海历史使英国民众意识到:英国拥有与欧洲其他国家一样悠久的航海历史,这彻底地改变了以往英国航海较为落后的形象,在很大程度上唤起英国民众强烈的海洋意识和对海外探险事业的憧憬。

随着作品的推广和传播,哈克已经成为英国有关美洲航海的权威和专家,这不仅是因为他亲身游历了西印度群岛和弗吉尼亚,而且因为他的著作的权威性。那些打算航海旅程的人们会在出发前研读他的书籍,有些会将他的书随身携带,打包在上船的行李中;有些在海上航行几周后看到陆地时会查阅他的书籍;即使是那些足智多谋见多识广的探险家也认识到哈克鲁伊特在航海信息流通方面所起到的关键作用。伊丽莎白一世时著名诗人迈克尔·德雷顿(Michael Drayton)这样称颂他:

“勤奋的哈克卢伊特,

你就搞你的航海故事!

人们听了你的话语,

将会起来追求荣誉;

还将称颂你那的懿德

把你作为师表于万世。”[18](P7)

结语

“转向海洋”意味着英国从牧羊人变成了海上漫游者和海盗,英国此次转向了“纯粹的海洋性存在”。哈克的理论和作品将英国历代的航海历程和航海事迹清楚地呈现在英国民族面前,向英国决策者及英国民众传达了一种更为广阔的空间和世界的感觉,营造了海洋另一端的“无限空间的新世界,充满珍宝香料的无主之地的浪漫图景”,也不断地吸引着更多的英国人投身于海洋冒险。他的作品赋予航海和海洋以某种精神性的特质,推动英格兰民族和英国未来与海洋建立起一种共同体和亲和性,为英格兰民族选择海洋这一种生存元素而非传统的陆地作为其主要的历史性生存方式做好了意识上的准备。

哈克的作品也非常好地体现了增强英国民众海洋意识理念的完美实践,他编撰、翻译和整理了历史上和当代较为重要的各国的航海家和航海作家所著述的航海旅程,哈克“通过聆听最近返航的探险家们的航海故事,经常更新航海信息,充分运用印刷出版的巨大流通能力将这些信息快速广泛地传播”,[12](P237)为16世纪末17世纪初的英国贵族、航海家和海员、航海爱好者和普通读者提供了较为全面详细的航海指南;哈克灵活地运用航海题材,通过“改变、校正、净化、提升甚至重塑原始资料,使其贴合他的思想体系。他的作品中记录着卡波特的航海,戴维斯的北部探险,以及对于西北航道的持续探寻等等。没有他的努力,他所生活的英雄时代的那些航海事迹将鲜为人知”;[7](P9)同时,运用叙述技巧和编辑策略使作品具有独特的气质和较强的说服力,哈克又成功地将探索新世界的愿望与创建民族身份联系起来,定义了一个截然不同于其他民族的、真正鲜明的英国民族性格(defining a truly English national character)。[4](P1)约克大学的威廉·谢尔曼教授(William H. Sherman)认为,哈克“运用他在商界和外交界的人脉,利用不断增强的民族认同和不断发展的图书贸易来帮助英国游记写作发展成熟,成为那个时代最为流行和灵活变通的文体。随着航行者不断与新的地区和人民接触交往,这些航海游记逐步将世界呈现在英国民众面前,而英国民众也日渐渴望接触到更广阔的世界,也更愿意去思考英国在世界中所处的位置”。[8](P205)英国海洋意识的改变是由上而下的,英国政府对于航海探险的积极资助,对于海外贸易的政策扶持,*1651年,英国议会通过《航海条例》,成为英国史上第一个维护英国海洋贸易的法案。对于皇家海军的制度改革,*三次英荷战争后,英国海军经历一系列改革,军舰的规模和数量明显增加;而18世纪开始,海军改革更加深刻,1727-1733年的一揽子改革计划中,海军部决定提高海员收入、在朴茨茅斯成立海军学院。都在推动着英国海洋事业的积极发展,由此,自17世纪中期开始直至19世纪初,英国在海洋方面发展迅猛,不论是以詹姆斯库克船长为代表的英国航海探险,由诸多航海仪器和设备的发明体现的高度发达的航海科技,还是代表着英国海洋力量鼎盛的由纳尔逊将军指挥的特拉法尔加海战的胜利,还有极其繁忙的海洋殖民贸易和海上交通等等,都体现出英国前所未有的海洋发展和海洋优势。这一切的海洋成就,毫无疑问是得益于以哈克为代表的那一代学者的影响力。

因此,哈克的成就“远远不限于仅仅将英国航海探险作为帝国的序曲编入历史”,[19](P2)他的海洋书写,是让他的同胞意识到英格兰民族的命运依赖于海外交通上,是证明历史上英格兰人同样是具有冒险精神的航海开拓者,也是想以此来推动英格兰国民的海洋尝试。哈克的开阔理念和视野赋予他的海洋书写以独特气质,使其能够打开英格兰民众的视野、推动政府的海洋尝试以及激发民众的海洋意识,使英格兰人将目光放远到不列颠岛屿之外海洋那边的世界,因为那里有更广阔的领域等待他们的开发和殖民;他的海洋书写“与其说是对过往(航海奋斗历史)的赞颂,不如说是英格兰未来海外帝国伟大性的前奏曲”。[20](P1-2)(本文为受2013年江苏省政府留学奖学金资助赴英国伯明翰大学历史文化学院(2014年8月-2015年8月)访学的阶段成果。)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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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高雪

Richard Hakluyt: Bring the World to England——Hakluyt's Maritime Writing and British Maritime Consciousness

Zhang JianhongJiang Hongda

(School of History, Nanjing University, Nanjing 210093, China; School of Marxism,Nanjing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Nanjing 210093, China )

Abstract:The UK in the beginning of the 16thcentury was not a powerful country either in maritime navigation or maritime trade. From the end of the 16thcentury and the beginning of the 17thcentury, the UK had the tendency of "turning to sea". Several factors contributed to the tendency of "turning to sea", in which Richard Hakluyt played an essential role by translating, editing and facilitating the printing of travel books. Hakluyt's maritime writing depicted British deep-rooted and glorious navigation history, constructed the romantic picture of the "new world", and brought the outside world to British people.

Key words:Richard Hakluyt; turning to sea; maritime consciousness; maritime writing

*收稿日期:2016-04-21

作者简介:张建红(1975-),女,江苏宝应人, 南京财经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南京大学历史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英美文学和英国海洋文化研究。

中图分类号:K918.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335X(2016)03-004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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