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成长的迷误
——成长小说视角下的《刺猬的优雅》
2016-01-23武天瑜
武天瑜
(兰州交通大学 外国语学院, 甘肃 兰州 730070)
走出成长的迷误
——成长小说视角下的《刺猬的优雅》
武天瑜
(兰州交通大学 外国语学院, 甘肃 兰州 730070)
《刺猬的优雅》是法国小说家妙莉叶·芭贝里的代表作, 成长主题一直贯穿这部小说始终。 在细读文本的基础上, 从成长小说的基本模式: 成长中的困惑与反抗——成长路上的引路人——成长仪式这几个方面剖析少女帕洛玛的成长历程, 探讨青少年在成长过程中如何克服各种阻碍, 思想和心理从幼稚走向成熟的变化过程。
《刺猬的优雅》; 成长小说; 困惑; 引路人; 成长仪式
成长小说(Bildungsroman)最初是德语文学中的一种文学体裁, 发轫于18世纪中后期的德国, 1951年出版的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在美国和世界文坛引起轰动, 成为青少年文学发展的新界标。 他将成长小说定义为“以一个敏感的青年人或年轻人为主人公, 叙述他试图了解世界本质、 发掘现实意义、 得到生命哲学和生存艺术启示过程的小说”[1]124是不准确的。 从更具体的角度来看, 成长小说主要描写青少年在成长过程中的各种经历, 以青少年的道德观、 人生观的形成为主题, 反映其对人生、 对自我、 对自然及社会的认识上的巨大变化, 从而朝“真正自我”的方向迈进。 《刺猬的优雅》是法国女作家、 哲学教师妙莉叶·芭贝里于2006年发表的小说, 取得了巨大成功, 先后获得了“国际扶轮社奖”“法国书商奖”等大奖, 并被改编成电影。 法国《生活杂志》这样评论该书: “妙莉叶·芭贝里让两位女主角沉浸在生命的荒诞与美妙中, 透过幽默, 以艺术礼葬生命。”[2]小说以巴黎一栋高档公寓为背景, 通过女门房勒妮自叙和富家少女帕洛玛日志的形式, 用她们的交叉视角观察世界。 勒妮的自叙主要讲述她的人生经历和心路历程, 而帕洛玛的“深刻思想”和“世界运动日志”则描述了她的精神活动和身体运动, 小说反映出了两位女主人公对生活的探索和感悟, 在成长中的困惑、 挣扎与顿悟。 本文将从身体与精神成长的角度出发, 剖析主人公帕洛玛“认识不同种类的引路人和建议者, 最后经过对自己多方面的调节和完善, 终于适应了特定时代背景与社会环境的要求, 找到了自己的定位”[3]的过程。
1 成长中的困惑与反抗
成长小说的描写对象通常是13岁到20岁出头的青少年, 以主人公的成长为中心, 围绕人物展开。 小说中的帕洛玛是一个12岁半的少女。 她生长于一个贵胄之家, 爸爸是议员, 将可能登上国民议会主席的位置。 她本人智商超群, 聪敏早熟, 12岁时就能达到高等师范文科预备班水平。 然而她却似乎过早看破红尘, 与周围“虚伪”、 复杂的成人社会格格不入。 在这一时期, 她体会到了成长过程中的独特体验。 “这是一个发展不平衡的阶段, 身心里某一部分因得了特殊的养料, 在疯长。 而另一部分则因养料不足, 几乎处于停滞。 这种养料不均衡的长势, 却还在继续发挥作用。 就这样, 你争我夺, 争先恐后, 形成了尖锐的冲突, 什么都是不协调的, 难看而且痛苦, 由于盲目而深感绝望。 ”[4]237思想上的失落导致一种荒诞感的产生。 于是, 帕洛玛为了不去“面对生命的荒诞感”, 决定在13岁生日那天放火烧了自家400平米的豪宅, 然后自杀。 在这一天到来之前, 她准备写下有关身体和精神运动的日志, 记录生活中瞬间的美好, 试图寻找生活下去的理由。
帕洛玛处于青春期初期, 是人生的重要阶段, 也是人生必然经历的过程, 具有很强的文化隐喻性。 在这一阶段, 青少年常常存有矛盾心理, 徘徊在独立与依赖、 自由与约束、 梦想与现实、 个人与社会、 反叛与妥协、 犹豫与抉择之间。[5]类似帕洛玛的青少年与成长环境疏离, 同所处的环境和周遭人群不时发生冲突, 他们需要经常通过一系列的自我体验来不断适应社会秩序, 接受自我身份。 帕洛玛思维敏捷。 勒妮称她为“人类本性的判官”。 她在日记里, 不断审视成人世界的荒诞感。 她厌恶自己的家庭环境, 在她看来, 爸爸“只是一个假扮一本正经大人的小孩子”[6]86; 妈妈若斯夫人目光狭隘而生活奢侈; 姐姐则生性肤浅, 傲慢嚣张。 帕洛玛眼里的有些成年人“戴着既甜言蜜语又温文尔雅的面具, 但是他们的内心是丑陋而冷酷的”[6]214。 主人公家庭教育的失衡, 使她在踏入社会之前即已缺乏安全归属感, 也不能满足她对爱的渴望, 个人理想与家庭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冲突对立。 她对高档饭店里昂贵的美食不以为然, 与装腔作势的心理医生泰德叫板; 她所处的巴黎高档街区的中学里, 学生中毒品、 性泛滥, 帕洛玛对此颇为忧虑: “模仿成年世界中坏透了的事情来让自己相信自己变成大人, 这实在是很可笑的人生观。”[6]195不谙世事的青少年在认识外部世界之初便遇到了错误的价值导向, 心里的恐慌是难以言说的。 早熟的帕洛玛在恐慌之余, 一直对自我及周围环境和人物进行反思, 这也是青少年认知的重要特征。 她对自我身份——家庭身份、 性别身份、 社会身份逐渐敏感, 也越来越关心自我发展方向, 开始有意识地构建自我意识。 在女性身份问题上, 她设想班上的性感美女卡奈尔十五年后“已经如愿嫁给一个有钱人, 她被丈夫背叛, …… 于是, 卡奈尔会全身心投入到家庭和孩子身上, 并且在不知不觉的报复心理驱使下, 将她的孩子变成自己的克隆体”[6]196。 她看到小津格朗5岁的外甥孙女洋子时暗想: 她是否在20年后, 变得和其他人一样, “在一个消毒房间里等她的孩子们回家, 扮演一个日本好母亲和好妻子的角色”[6]196。 这些看似是帕洛玛的臆想, 其实正是当代社会女性地位和命运的真实反映。 在当今社会, 社会观念体现的往往是强势群体即男性的意愿。 女性虽然并没有直接被告知, 但通过观察其他女性以及自身头脑里“固有”的观念就知道了如何扮演好自己的社会及家庭角色, 并自觉地用这种体现男性意志的社会标准来要求自己。[7]她在迷茫中反思与抗争, 代表她女性自我意识的初步构建, 开启了探寻社会本质、 人生意义的旅程, 成长便是具有了自我意识的个体在与环境和现实的痛苦磨合过程中所实现的自我进步。
2 成长路上的引路人
人作为社会化动物, 从出生到死亡, 都不可避免地要与社会及社会中的人发生联系。 “从社会学的角度看, 每一个人的成长都会受到一些人的影响, 这些人从正、 反两方面丰富着主人公的生活经历和对社会的认识, 在观察这些人扮演的社会角色过程中, 青少年逐渐确立起自己的角色和生活方向。”[8]125在《刺猬的优雅》中, 作者为处于成长困惑中的帕洛玛设置了几个正反引路人, 或帮助她摆脱困境、 给她指出前进的方向, 或对她的成长具有一定的负面作用。
2.1 正面引路人——勒妮和小津格郎
青少年处于人生的过渡阶段, 此时需要有丰富的、 主流的及各种边缘群体价值观的介入, 以帮助他们实现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 正面引路人正是扮演了这一角色, 并对青少年的成长产生重要作用。 他们一般具有以下特征: ①他们能够以平等的身份与比自己年幼的人相处; ②他们乐于助人, 富有同情心; ③他们的身份或性格往往比较特殊, 这种特殊性使他们与主流社会保持一定的距离, 也使他们乐于跟年轻人交朋友; ④与受他们帮助的青少年一样, 他们中许多人也属于社会边缘人物, 还没有被社会主流所同化。[8]126女门房勒妮即具有上述特征。 她年过五十, 是帕洛玛居住的高档公寓的门房。 在外人看来, 她地位低微、 外表丑陋、 粗鄙无知。 然而这只是勒妮给自己的伪装, 她其实心地善良、 内心细腻而又博学多才。 她“将生命的每一分钟都用于读书、 看电影和听音乐”[6]61, 她对荷兰画派, 对近当代的康德哲学、 胡塞尔现象学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钟爱1910年之前的俄国文学。 帕洛玛用“判官”的犀利眼光察觉到了勒妮的伪装, 对她如是进行评价: “从外表看, 她满身都是刺, 是真正意义上的坚不可摧的堡垒”, “从内在看, 她也是不折不扣地有着和刺猬一样的细腻”, “有着非凡的优雅”[6]141。 帕洛玛与家庭和周遭的亲友无法相融, 却和身处社会底层的勒妮惺惺相惜, 成了忘年之交。 当帕洛玛被姐姐打发到门房室传达消息时, 勒妮请她喝茶, 并且很有礼貌地对她说话, 让她感觉“仿佛我是一个真正的人儿了”[6]263。 她在勒妮那狭暗的门房室里找到了一个“新的藏身之处”, 感受到了寻觅已久的安静。 更为重要的是, 处于社会边缘地位的勒妮对帕洛玛的心灵成长发挥了关键作用, 在她彷徨无助的时刻给她指明方向, “像是一个交友不慎的人, 在认识了一个好人之后, 发现了另一条出路”[6]300。 勒妮告诉帕洛玛自己之所以拒绝小津先生的示好, 是因为在幼年时代目睹了姐姐被富家子弟始乱终弃而后产子去世, 从此留下心理阴影, 在内心排斥与富人的接触。 在向帕洛玛倾吐隐秘之后, 勒妮如释重负, 帕洛玛从中悟出: “我知道自己之所以怨恨爸爸、 妈妈, 尤其是怨恨科隆布, 那是因为我无益于他们, 是因为我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做, 他们病得太深, 而我又如此弱小……我不能借着惩罚自己无法治愈的人来拯救自己。 我或许应该重新考虑纵火烧房子和自杀的故事。”[6]301人物的成长固然离不开个体的特性, 而她所遇到的引路人的遭遇则促使她的心灵快速成长。 引路人的社会角色与行为方式对青少年确定自我的位置和行为方式起到了关键作用。 当勒妮最后因救一个流浪汉而遭遇车祸去世之后, 帕洛玛骤然成长, 彻底放弃了原先的计划。 在勒妮这位正面引路人的影响下, 当面对真正的死亡时, 帕洛玛从最初的惊恐与不知所措到坚强勇敢, 她领悟到成长的真谛, 对人生、 对自我、 对社会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最后脱去稚嫩的外壳, 走向心灵的真正成长。
另一位正面引路人则是小津格郎, 他是一位退休的高级音响设备商, 同档住在这栋大楼里。 这是一位“令所有人都着迷的先生”[6]139, 诚如勒妮所说, “他有着年轻人的热情和天真, 又有着智者的胸怀和友善”[6]235。 他陪帕洛玛练习日语, 交流彼此对米歇尔太太即勒妮的看法, 一致认为“她是个聪敏的女子”[6]141。 虽然小津先生身份高贵, 却并无等级观念, 整栋大楼的居民, 包括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太太们都想方设法与他套近乎, 但他却对有着刺猬般外表的门房勒妮很有好感, 并敏锐地发现她是一位“隐姓埋名且学识渊博的公主”[6]142。 他邀请帕洛玛去他家做客、 喝茶, 一起欣赏两人所热爱的电影。 在帕洛玛看来, 听小津先生讲话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因为“他是真正在对您讲话, 而您是他唯一说话的对象”, 她觉得这是“第一次碰到一个关心我的人”[6]168。 这也是她从父母姐姐等亲人那里未曾体会过的感觉。 这对帕洛玛而言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并且产生了积极影响: “这是第一次我遇到了一个能够如此深刻探讨他人心理、 并且能够打破世俗偏见的人。”[6]142小津先生帮助帕洛玛逐渐认识自我肯定自我, 让她看到自身以外的事物并认识他人, 逐步踏上自我拯救的道路。 这两位正面引路人都可被视为知识上和道德上接近完美的人, 为主人公指点迷津, 激发其成长感悟, 起到了启蒙或见证她成长的作用。 在他们的强力引领下, 帕洛玛最终蜕变、 成长。
2.2 反面引路人——母亲和姐姐
成长小说的主人公原型应该是《圣经》中的亚当和夏娃, 反面领路人的原型则是魔鬼撒旦了, 他导致他们偷食禁果, 这是人类的原罪及一切其他罪恶的源头。 而“成长小说中反面领路人经常呈现出各种变异的面孔, 有的给主人公的成长提供了反面参照”, 有些“把主人公引向生命的歧路”, 而有的则是“对主人公成长构成了阻碍”[8]135。 家庭是青少年个体成长的第一环境, 具有关键性的作用。 小说中, 母亲若斯夫人和姐姐科隆布等人作为反面引路人, 对帕洛玛的成长提供了反面参照。
帕洛玛的妈妈受过良好教育, 拥有文学博士学位, 成为一名家庭主妇, 会“动不动就给我们掉一掉书袋”[6]10。 而且她还有明显的东方主义和等级观念。 帕洛玛喜欢看漫画, 喝茶, 读日本古典诗词, 妈妈认为这是在“吸收次文化”, 而帕洛玛则骄傲地宣称: “茶品与漫画对抗咖啡与报纸; 优雅与神奇的魔力对抗成人权力游戏中可悲的侵略性。”[6]89若斯夫人为了一条130欧元的内裤在商场和另一位上等社会名媛差点大打出手, 毫无风度可言。 她忽略女儿的身心成长, 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打理绿色植物上, 帕洛玛说“我打算今天吸毒, 会吸很多的毒品”, 专心给植物浇水的妈妈会回答: “肯蒂亚棕树树叶根部发黄了, 水浇多了, 真是糟糕。”[6]70当她从小津先生那里听说勒妮遭遇车祸去世时“大吃一惊”, 而当得知勒妮即为门房米歇尔太太时“如释重负”的神情让人“顿时感到一阵恶心”[6]337。 看着妈妈每天“如饥似渴”地吃着抗忧郁症药物和安眠药, 这使得帕洛玛如同“注射了一剂对抗此类东西的生活免疫针”[6]195。 母亲在家庭中, 往往担负着教育子女的重任。 女儿通常以母亲为学习对象, 她们的社会活动也会直接受母亲的规范。 因此从家庭意义上来说, 母亲被视作为社会道德的传承者与执行者, 基于此种认识, 作者围绕若斯夫人的反面“母亲”形象对子女的影响进行了深刻思考。
姐姐科隆布对帕洛玛的成长产生的负面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 她是巴黎高等师范大学哲学系的学生, 傲慢无礼, 唯我独尊, 整夜和朋友们吸烟喝酒毫无边际地聊天, 她的“内心是如此混乱、 空虚和拥挤”。 在科隆布眼中, 门房等人是“一无是处的小人物”, 她一大清早不顾是否会打扰别人的休息跑到门房室提出蛮横要求; 在老年人权利无法得到尊重的养老院看完奶奶后, 科隆布轻松地说道: “奶奶似乎住得很舒服的样子。 至于其他的……我们将很快忘记。”[6]124这几个家庭成员在帕洛玛看来“纯粹是懦弱的人、 麻木不仁的人、 铁石心肠的人”。 帕洛玛内心迷惘, 深刻洞悉成人社会的虚伪, 除了因为独特的个性气质之外, 还由于虚伪的、 缺乏关爱的社会和家庭现实。 心理学家认为: “家庭是社会化的首要动因, 在家庭中儿童获得适合社会的信念、 态度、 价值观念以及相应的行为方式。”[9]594恶劣的家庭环境、 负面的父母亲人形象, 给青少年的成长心理造成了极为不良的影响。 没有一个良好、 纯净的生活坏境, 没有父母的正确引导和教育, 处于萌芽期的青少年的人生观、 价值观注定会产生偏差, 少女帕洛玛经历了彷徨、 孤独、 痛苦的成长历程。 她与自己的成长环境、 妈妈、 姐姐等周围人的疏离感, 令她的成长一波三折。
家庭伦理同社会伦理一样, 都对青少年的成长发挥着决定性作用, 更应引起人们对它的重视。 妙莉叶的小说体现了对青少年的人文关怀, 对家庭教育重要性的关注, 研究她的小说能够帮助人们更好地探讨青少年的成长之路, 所以说她的小说具有明显的文学和哲学的双重属性。
3 遭遇突变后的成长仪式——顿悟
成长仪式是成长小说的一个重要的部分。 青少年主人公在这一仪式中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人生中的新阶段, 对人生和自我的认识上升到一个新高度。 “成长不是一次性的行为, 人总是在各种不同的经历中不断地成长。 成长小说中, 常常通过某种象征性的仪式来表现阶段性的成长。”[8]190这种象征性的仪式通常表现为经历某件成长性事件、 某种考验(通常是死亡)之后而产生的“顿悟”, 它是成长小说叙事的原动力, 也是主人公成长的重要环节, 是其从天真走向成熟的关键节点, 突显出主人公在成长道路上的蜕变, 同时推动小说情节不断发展。 巴赫金说过: “考验的主题, 使得人们能够深刻而郑重地围绕着主人公组织起各种不同的小说材料。”[10]在《刺猬的优雅》中, 勒妮的去世对帕洛玛而言, 无疑是最重要的考验, 从中得到的顿悟属于一种“生活中的震撼性事件在主人公精神上触发的感悟”, 这一悲剧性事件也成了见证她成长的一个庄严仪式。
帕洛玛与勒妮、 小津格郎的接触中, 以及与自己所处的环境的抗争过程中, 她对人生有了新的认识。 在“世界运动日志”中, 她记录下了她从玫瑰断茎那一瞬间所感受到的美的本质: “活着, 就是要随时追捕那转瞬即逝的片刻时光。”[6]283在她看来, 与勒妮的相识, “像是一个交友不慎的人, 在认识了一个好人之后, 发现了另一条出路”[6]300。 当得知勒妮遇车祸去世之后, 帕洛玛为失去一位良师益友而悲痛不已, 她感到的, “只有无限的孤单、 羸弱, 以及肝肠寸断”[6]339。 作家围绕主人公成长的躁动、 环境的考验、 困境中的迷惘、 顿悟和拯救等经历, 组织各种不同的事件, 形成一个个叙事单元。 这些对主人公成长产生启发的事件, 成为成长小说情节发展必不可少的叙事动力。[11]这一突发事件, 让悲痛至极的帕洛玛对人生、 社会有了全新的认识并重新审视自我: “想到这个渴望自杀的我, 这个为了让科隆布、 妈妈和爸爸难过而自杀的我。 我真的感到羞愧难当。 因为我从未这样真正地遭遇过痛苦。 ……我的那些无聊的计划, 只不过是无忧无虑生活的奢侈, 只不过是一个富家小姐觉得好玩、 觉得有趣的理性想法罢了。”[6]338对亲友死亡的见证重新塑造了少女的心理, 帕洛玛发出最终的顿悟感言: “生命或许便是如此吧: 有很多绝望, 但也有美的时刻, 只不过在美的时刻, 事件是不同于以前的。”[6]340她最终放弃自杀, 决定继续“追寻这人间的美”。 在这里, 顿悟可以说并非产生自偶然或随机, 而是通过日常生活里的各种小事累积, 最终某个震撼性事件触发青少年主人公精神上的顿悟。 整部小说的叙述结构围绕着帕洛玛的成长而展开: 无知(对周围世界的质疑和叛逆)——诱惑(对美和永恒的渴求)——出走(准备自杀)——考验(帕洛玛的去世)——迷惘(生命该何去何从)——顿悟(继续追寻人间的美)——认识人生和自我(走向成熟)。 这一结构模式充分地展现出青少年的成长过程和特点。 作者通过最后设置隐喻性的成长仪式性质的突发事件, 推动故事发展到了高潮, 同时整个故事在此处戛然而止。 这个开放式的结尾显得有些突兀和匆忙, 然而, 这正是成长小说的另一个重要特点: 其重点不是讲述故事, 而在于记录主人公的心路历程。至于未来的道路她该如何选择, 作者不会做出详细的安排, 留给读者充分的想象空间。 “青少年成长的本质是个人的社会认识发展和社会化过程。 社会认识发展包括从单纯的眼光转向多维的视角, 从自我为中心转向对他人权利和社会规范的认同, 从非白即黑的简单思维模式向接受客观世界的复杂性、 多样性和矛盾性。”[12]帕洛玛在经历了死亡这种最严厉的创伤式成长考验之后得到领悟, 作为个体在环境与现实的痛苦磨合过程中迅速突破自我, 实现精神层面的进一步升华。
4 结 语
同其他媒体一样, 小说的目的是面向读者, 并对其发挥影响作用, 其价值正是通过阅读得以实现, 因此具有强大的社会功能。 青少年怎样才能从依附走向独立, 从盲从走向自主, 从自我走向社会, 从野性走向文明, 从无知走向完善, 是一个永恒的文学主题。 成长小说以青少年成长这一主题作为主线, 探讨在不同国家、 不同时代下的各种社会问题、 时代主题、 教育理念和文学传统, 将小说的社会功能和文学价值巧妙结合。 《刺猬的优雅》具有鲜明的成长小说特点, 小说中的主人公少女帕洛玛经历了迷惘、 失落、 考验, 在正面和反面引路人的影响下, 通过死亡这一终极隐喻性成长仪式而获得顿悟, 认识人生和自我, 最终走向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成长。 读者在阅读过程中跟随小主人公的成长经历不断追问生命的意义和本质, 具有特殊的反思效果, 同时也是了解法国当代青少年的心理特征, 认识法国社会、 法国文化的一个有力的切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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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ing out of Initiation Confusion——From the Perspective of BildungsromanTheEleganceoftheHedgehog
WU Tianyu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Lanzhou Jiaotong University, Lanzhou 730070, China)
TheEleganceoftheHedgehogis one of the masterpieces of French novelist by Muriel Barbery and the initiation theme is the main subject in this novel. Based on close reading of the text, this paper analyzed the initiation journey of Paloma by focusing on the basic pattern of the Bildungsroman: the bewilderments and struggles, the mentors and the initiation ceremony in the painful journey. By studying how the adolescents to overcome the various obstacles in the journey , the article explored the process of ideological and psychological development from immaturity to maturity.
TheEleganceoftheHedgehog; Bildungsroman; bewilderments; mentor; initiation ceremony
2015-11-15
武天瑜(1981-), 女, 讲师, 硕士, 从事专业: 法语语言文学。
1673-1646(2016)02-0107-05
I565
A
10.3969/j.issn.1673-1646.2016.0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