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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白的诗

2015-12-23影白

大理文化 2015年10期
关键词:奔突瘦成空谷

影白

如此僧

在僧众万千的寺中

见佛喜,他便喜

见佛怒,他便怒

见佛哀,他便哀

见佛乐,他便乐

他纵酒嗜肉,不持珠诵经

却从不忘了添佛前那盏灯油

寺中落雪,他拎帚

勤扫庙前雪

寺中滂沱大雨,他站在雨里

假装哭得泪流满面

面壁者

面壁者面对空谷

仿佛是空谷错了

他看见缄默的流水仿佛是缄默错

一群急于献媚的妓女

迎他而来,仿佛是她们错了

而我背对着他

浮尘般,轻轻地坐下来

仿佛是他错了

假寐

某日下午,一只梅花鹿给我

拨来电话:“今天中午,我们吃掉了一整个人

喝光了他的血……”

我躺在林间,一棵蔽日的菩提树下

读鹿世之书

或者假寐。乌云奔突

天空赤裸着落日

像个破戒的僧人扔了它的袈裟

无岸

看见没有,在海楼路上

处处是悬崖

处处是你一转身便跃然而现的绝壁

看见没有,有人在自动档的车流中

撒网捕鱼,你啊,很像一尾

漏网之鱼。看见没有,向你扑来的鸬鹚

据说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啊,得用鱼身宽恕他。看见没有

流水是垂直的,在太阳的光晕里

你就是活着的那一声叹息

煮鱼

我的做法

置寸断的酸菜于锅底,让他们活在

盐的况味中

块姜的辛辣用于煮沸这况味的唯物性

当然,汤里不放一丁点世间的油

仅用砭骨的,澄明的水

而豆腐就用刀口的秩序

平铺在上面接下来,剜去鲜字里的羊

让鱼腹,在文火中

为一个个沉默的食鱼者空着

酉时

太阳诵经归去。楼下

屠夫脱下礼崩乐坏的袈裟

咧着嘴笑:刀刃的庙门,一开

一合,焚香者,生火淘米,一炷香

哗啦哗啦地掉着:过路的鬼,一脸沮丧

拎着空空如也的菜篮,仿佛拎着他

一捅就破的前世:有人竭力拨动

自己的眼珠,想攥紧他看到的

稻草般的经文……仰着头看天的人

站在阳台上,一直手舞,足蹈

“你看!你看!天就要黑了,天,真的

要黑了!我的太阳,就要没了……”

他会不会点燃肉身的油灯呢?

他会不会在接下来的一个人的夜路上

心不在焉地砍了北极星的头颅呢?

他的问题,让我腿脚发麻——

我伫立的窗外,酉时罄尽。楼下

菜市场,在我的眼里就是众生的道场

寅时

身子毫无秩序地加重虚无

这合乎床的思维逻辑

我想翻身向左,身子成了一个沙漏

我想翻身向右,喘着气的悬崖

缺乏一个夯实的高度,我的手臂悬于云端

攫住铁质的鸟鸣。我很小心。我的舌头下

是矮人的故乡,但一切都变了

他们在水天一色处,只留一场风暴的

后遗症。聆听吧,我真的

很小心。沙漏里的北风,如水

也如雨夹雪的时候,我视野外的恬静

一缕,或者万缕,在悬崖

崩塌之时,只是最后的敲门声

尽管我很小心,耳朵还是

耳朵,成不了婆娑起舞的蝴蝶

尽管沙漏再次倒立身子,我很小心地

往上爬着,像只光阴的蜥蜴

那阵风吹过来了

他很瘦。

把一头头嗷嗷乱叫的猪

瘦成赌桌上心惊肉跳的冷汗

那把锃亮的杀猪刀

瘦成妻子异乡的下弦月。

他一直很努力。

两间瓦房

拖儿带崽的果园

老母亲望穿秋水的归途

都瘦成了城中村二十平方的出租屋。

当然,这远远不够,他应该更加努力一些。

二十吨水泥要瘦成个半小时

两袋、甚至三袋水泥要瘦成一趟。

挥汗如雨可以瘦成

一瓶、一杯、一滴

这一滴

可以在沉沉睡梦中

滚落于一个人的枕巾之上。

他是不是很努力了呢?

骨头戳在了碗里,肉烂在了锅里。

的确,他很瘦了。

可以瘦成飞沙走石

甚至是那阵风了。

书札一则

这一夜,我拥有

一个火龙果深藏于体内多年的

繁星

这外来的悲伤

弥漫着我整个书房

此时,我合上

下着漫天大雪的书

起身

移步窗前

凝望,仍然喧嚣不止的楼下菜市

镀锌铁皮水槽还在

白日里的街口

草鱼和鲤鱼

依然游弋其中

如我般活着。“书中

忽远忽近的古拉格,会不会跃出

被时间裁定了的

忽明忽暗的

另一具水槽呢?”哦!是谁

与我如此耳语?在这越来越凉的

这一夜

我深知,自已有着一个杀鱼者不安

的双手

然而,我一剖两半的火龙果

依然星光熠熠

黄昏私拍

一个阍者坐着

都冒汗的黄昏

落日,依旧如饿虎般蹲守在

西方的天空

行云,习惯性地

心慌着,奔突着

而那道门

岿然不动

不敞开,不闭死

如他,那虚掩的双眸

暮色,仿佛疯了似的

迎合着,那落日

那道门

在一场末日狂欢般的夜雨

抵达之前

已然亮出了荒诞的

且嗜血的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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