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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域城市化的潜力

2015-12-17周晏,赵建彤

城市设计 2015年2期
关键词:肌理场域建筑

场域城市化的潜力

周 晏 (美)

Renee Y. Chow

赵建彤 [译]

Translated by ZHAO Jiantong

周 晏(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Renee Y. Chow,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 USA

[译者] 赵建彤(清华大学)

[Translator] ZHAO Jiantong, Tsinghua University, Beijing, China

周晏(Renee Y. Chow)是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环境设计学院(College of Environmental Design,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建筑与城市设计教授、副院长。她长期从事建筑设计和城市设计的研究、教学和实践,代表性专著包括Suburban Space: The Fabric of Dwelling (2002)、Changing Chinese Cities: The Potentials of Field Urbanism (2015)等。

她在2003年获得美国建筑师协会加利福尼亚委员会研究与技术奖(AIA California Council Research and Technology Award);2009年被Architecture Magazine杂志评为年度十佳建筑教育家(Ten Top Architectural Educators)。

参见:http://ced.berkeley.edu/ced/faculty-staff/reneechow;http://www.studiourbis.com/who-we-are-1/。

城市的肌理和生活是由丰富而复杂的相互关系将城市片段编织而成的。这些关系常常被简单二分化地理解,如内部或外部、建成或未建成、公共或私密。在城市设计中使用这样的分析方式是对相互关系的无视,导致城市化的实体导向和支离破碎。通过简短的历史图解,可以梳理部分城市理论家抨击城市肌理被实体割裂现象的论述,并探讨关于城市中相互关系的“场域”理念。

肌理;场域;图形

1 概述

城市设计的一项目标是将公园、街道、公共空间、建筑物等城市元素汇聚起来,以强化城市独特的都市性、可识别性和可读性。这一方式有时被称为城市肌理的编织(a weaving of an urban fabric)。可以发现,城市中那些受到专业人士、当地居民及外来访客共同赞誉的场所具有某些共同的经验性特质,缘于它们一种特殊的“内在”(insideness)感觉。“内在”特质在西方语境中很常见,如房间“内”、街道“内”、邻里“内”、城市“内”。在中国,该特质在空间的表述中同样有重要应用,如女性的“内”心世界、家族大院“内”、保护范围“内”。上述这些环境通过空间的连续性将其场所与人们联结起来。这一空间的连续性或存在于室内与室外之间,或体现在公共与私密之间,空间不会因权属的界定而完全分隔1。

然而,在当代重新建立的城市肌理中,这些特质正在消失。城市中的组件被有意识地从周边环境中分离并凸显出来,所形成的图形(figures)遮蔽了既有的城市肌理。当建筑设计和城市设计被品牌标榜的方式所左右,城市体验就会变成一种普遍的、离散的不和谐音符。实体的堆砌会导致城市化的不连续、难以识别、无法定向、缺少变化、自私和呆滞(lobotomized)2。城市的日常生活形态,即城市肌理,在这些图形的影响下变得支离破碎。

城市肌理的编织需要针对每个特定地点进行相关条件的评判,以提供“内在”特质、关联的多样性和个体的独特性。本文梳理部分城市理论家和设计者对于城市肌理被实体割裂现象进行抨击的历史论述,分析用于描述城市元素间相关条件的“场域”(field)理念,并探讨场域城市化替代以往分化(bifurcating)和实体导向(object oriented)方式的发展潜力。3

2 对峙图形

城市肌理被图形割裂的现象很早就引起了人们的关注。1889年,卡米洛·西特(Camillo Sitte)就曾拒绝为与城市肌理缺少关联的建筑进行设计。他在《基于艺术准则的城市规 划》(City Planning According to Artistic Principles)一书关于欧洲城市的研究中指出,公众活动是一个由路径和节点构成的系统,其可读性被通常有教堂立于之前的广场所强化。西特将城市平面图中建成与未建成的部分进行比较,阐明了一种将教堂脱离出城市肌理并建成广场中对象的趋向(图1、图2)。图1中的对象是城市开放空间,包括教堂在内的建筑物构成围合开放空间的背景;而在图2中,教堂作为建成的图形成为对象,而开放空间则变为剩余的背景。“我们时常幻想,每件事物都必须在第一时间被看到,其周边只是有序统一的空白空间。人们对空间的空洞无物缺乏重视,其本质上极其枯燥,也破坏了空间作用的多样性。”4广场和教堂之间相互作用的缺失,使城市的体验变得趋同和难以定向。

20世纪中期,关于肌理与图形的争论是建筑和城市设计领域讨论的主要议题。这一争论由国际现代建筑协会(CIAM)会员一项关于重组“驴行”(pack-donkey’s)城市网络的提议引发。该提议得到西特的赞赏,却被勒·柯布西耶批评为城市贫民区的根源。勒·柯布西耶在1924年出版的《明日之城市》(The City of Tomorrow and Its Planning)和1943年出版的《雅典宪章》(The Athens Charter)是其理性城市(“rational” cities)思想的宣言。理性城市以街道分级、功能分区为特征,居住功能被孤立地安置在公园中分散的塔楼内,以保证城市中心的高密度和阳光照射(图3)。大规模汽车生产的诱惑和健康与安全对于相匹配建筑技术的迫切要求,大大超越了对城市可读性或场所的关注。勒·柯布西耶这种视场地为一张白纸、依赖技术来缓解城市居住问题的城市理念已经被几代建筑师、规划师和决策者所采用,特别是在以战后西方国家和当代中国为代表的大规模城市重建浪潮之中。

国际现代建筑协会内部对《雅典宪章》的反对意见引发了十次小组(Team 10)的出现。这些欧洲建筑师和规划师对当时被普遍采用的城市策略提出质疑,并关注城市个体与群体可识别性丧失的问题。在美国,简·雅各布斯(Jane Jacobs)在1961年出版的《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Death and Life of Great American Cities)是一部著名的、对于现代主义城市规划原则进行批判的著作。书中第一行就写道:“此书是对当下城市规划和重建理论的抨击。”5以纽约为主要研究案例,她讽刺了城市中形象单调、边界破碎的现象,认为对于健康的城市而言,细密、多样的社会与经济的复杂性是不可或缺的。她对于城市规划全面而彻底的抨击,引发了行业对于严肃城市问题的重新审视。6

关于如何构建美好城市的争论仍在继续,同时,以建筑为目标的文化逐步形成。对于资本无休止的关注以及廉价能源和垂直技术的使用,培育了一种由企业形象或个人财富所控制的建筑文化。1978年,雷姆 ·库哈斯(Rem Koolhaas)同样以纽约曼哈顿为案例阐述了城市化的“终结”阶段(“terminal”stage)。体量巨大的建筑物已变成一种“自生成的纪念碑”(automonuments),尽管建筑本身并不应为这种象征性负责。摩天大楼就是这种使城市生活变得迟钝呆滞的纪念碑。由外至内、从街区到街区、从公共到私密,城市空间割裂的现象比比皆是。

图1 / Figure 1意大利卢卡 / Lucca, ItalyCollins G, Collins C. Sitte C. The birth of modern city planning with a translation of 1889 city planning according to artistic principles [M]. New York: Rizzoli, 1986: 194.

图2 / Figure 2奥地利维也纳 / Vienna, AustriaCollins G, Collins C. Sitte C. The birth of modern city planning with a translation of 1889 city planning according to artistic principles [M]. New York: Rizzoli, 1986: 167.

图3 / Figure 3当代城市 / A contemporary cityLe Corbusier. The city of tomorrow and its planning [M]. Translated by Etchells F. Cambridge, MA: MIT Press, 1971: 172–173. © F.L.C. / ADAGP, Paris /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2015.

在以亚洲和中东为代表的地区,随着基础设施发展和大尺度建设项目的回归,城市中的连续形态重新受到关注。在《分裂的城市》(Splintering Urbanism)一书中,斯蒂芬·格拉汉姆(Stephen Graham) 和马文·西蒙(Marvin Simon)将基础设施作为一面透镜来理解对于城市整体大尺度连贯性的破坏。他们引用众多规律来解释这种割裂现象,批评建筑师、城市设计者的关注点“过于偏重基地边界内的空间设计,而非网络化的基础设施,而后者可将建筑物编织在一体,联结并构成都市生活的更广阔空间”。8他们的论述中使用了豪斯曼巴黎改建规划中著名的街道断面图(图4),而这种将建筑物与公共街道分离、将我们的设计与城市肌理分化的技法,在今天依然被使用。

在中国,城市传统丧失的危机正在更加受到重视。在张永和对北京的描述中,“实体城市”已取代“水平城市”(Horizontal City)。这些实体引发了“一场对于城市与建筑连贯性破坏的变革”,并被用来“猎奇和竞高”。9俞孔坚对所谓“城市性化妆艺术”(cosmetic art of urbanity)提出了批评,这是一种对建筑特别是建筑屋顶进行装饰,期望从远处就能够被区分并引人艳羡的做法。10阮仪三通过对甘肃省兰州市和湖南省长沙市意象的比较,形象地揭示了中国城市特色丧失的问题。由鳞次栉比的高层建筑所构成的两座城市看起来毫无分别。“今天,城市的高度不断增长,但它们的面貌却是相同的。”11值得注意的是,阮仪三在2010年上海世博会第二主题论坛上陈述了他的观点,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中国政府对于城市特色不断丧失之现状的承认。

也许我们是帕拉第奥(Palladio)的孩子。N·约翰·哈布瑞肯(N. John Habraken)写道:“在帕拉第奥式建筑之前,还从没有建筑类型以从业者的名字命名。”12在1570年的《建筑四书》13中,帕拉第奥的建筑图纸明显缺少周边环境的信息。建筑的传播开始形成一种以设计者为源头的习惯,而非以居住使用和地方场所来描述建筑。仔细阅读今天的几乎任何一部建筑专著或期刊,建筑所处的地段条件和周边环境很少会被介绍。思考的习惯成形于我们的文化之中。

3 关于场域

场域一词与多个学科领域相关,包括自然科学中的力场和矢量场、景观学中的耕种场和游乐场、艺术学中的视场、社会科学中的动力场和生产场等。这一术语的所有应用都描述了一种共享关系,即各组成部分相互作用、连接并传播的途经。在环境设计中,场域是指作用于环境各个层级之中和层级之间的关联、模式和系统。

如前所述,十次小组以一种松散型联盟的形式从国际建协中出现,寻找《雅典宪章》这一先验信条的替代方式。1968年,艾莉森·史密森(Alison Smithson)提出“毯式建筑”(mat-building)的概念以对等描述“建成场域”(built-fields),“毯”用来比喻密集的、交织的、主体为水平向的肌理或矩阵。从德国柏林自由大学到日本桂离宫,史密森通过反编年的判例写道:“‘毯式建筑’可以说是无个性特征群体的缩影,其肌理由多种功能共同充实。同时,个体以相互连接和紧密协同模式为基础,通过重新打乱的秩序获得新的行动自由,并保有增长、减少和改变的可能性。”14场域是一种网络,它引发使用而不是分派功能,支持空间的联系而非孤立或分离。

范·艾克(Van Eyck)的著作为建筑学和城市化设定了广阔的目标,他的设计作品也实地例证了其建筑理念。他提出“之间”(inbetween)15的概念以描述人群与场所间的对话,提出“正确尺寸”(right-size)16的概念以讨论建设密度和聚集数量的问题,以及“集合”(collective)17的概念用于将重复的部分调整纳入新的空间与协同构型以构建城市的可识别性。在建设数量增加的同时,我们应当期待获得更多收益,使场所随时间的流逝变得更加丰富多彩,包括公共空间更为多样化、更多分享的集合方法,居住方式的丰富等。范·艾克在荷兰阿姆斯特丹设计的“734游乐场”18将城市中废弃或空置的缝隙重新编织入城市肌理,正是特定地段对城市生活及可读性影响力的例证。

对于史密森和范·艾克来说,场域是通过系统的重叠来构建的,每个系统都具有一系列可辨识的部分和关联。用范·艾克的话来说,“所有系统都应当彼此知悉,这样其综合的影响与相互作用才能构成一个单一复杂系统。这一系统是和弦的、多节奏的、富于变化的,同时也是持久和普适的。单一匀质的构型包含多个子系统,每个子系统均作用于相同的整体范围且具有同等效力,但具有不同的纹理、运动区域和协作潜力。”19场域内部的系统具有特定构型,系统内或系统间不同的活动形式为不同的媒介及个体提供动力,并使其适应变化。场域中系统的运转并非完全独立或分层级进行,而是彼此依存、相互重叠并且延伸穿越的。

同一时期,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的教师也正致力将对空间割裂的批判转向基于认知和经验关联的设计策略。在城市规划系,凯文·林奇(Kevin Lynch)率先倡导根植于人们认知和穿行城市方式的城市设计策略。在《城市形态》一书中,林奇定义了城市的性能指标,即生命力、感觉、适宜性、可达性和控制。其中,“感觉”指标与本文探讨的城市可读性最为相近,用以衡量“解决方法能够被人们清晰感受并在心理上区分、时空中结构化的程度……”20这种对可读性的界定并不是普适的,而是因具体地点及其形态产生的实践而异。同样地,可读性以人们以往和现在对于场所的经验为基础,具有关联性和文化性。林奇在界定可读性元素21时所使用的“区域”(district)和“纹理”(grain)的概念与场域相同(图5)。

区域是观察者能够想象进入的相对大一些的城市范围,具有一些普遍的特征。人们可以在内部识别它,如果经过或向它移动时,区域偶尔也能充当外部的参照。多数人以这种方式将其所在的城市结构化,同时因道路或是区域成为显性元素而存在个体差异。这似乎不仅取决于个体,还依赖于人们身处其中的城市。22

林奇认为,区域的纹理可能细密或者粗糙、锐利或者模糊,其构型在呈现城市形态的同时,描述了其间的活动、密度、通路、时间、控制和生态系统。

在林奇1949年加入麻省理工学院城市规划系的10年后,莫里斯·K·史密斯(Maurice K. Smith)进入该学院建筑系。他运用包含复数和极性概念的文字拼贴方式描述城市形态属性(图6),特别是明确提出对于形态表现(formal behaviors)或相关系统而言,场域的组织是首要原则。同时,史密斯对建成环境的形态品质(formal qualities)23作出描述,为设计者提供通过工作范围内目标的选择而转变工作方式的路径。

林奇和史密斯在麻省理工学院的研究都受到乔治·凯布斯(Gyorgy Kepes)的影响。他是著名的画家、设计师和教育家以及“先进视觉研究中心”的创办人,其对于视觉认知潜力的探索被林奇和史密斯扩展至建成环境领域。“视觉首先是一个定向装置,一种度量和组织空间事件的手段……任一新的视觉环境都需要重新定位和新的度量方法。”24在《视觉语言》(Language of Vision)一书中,凯布斯明确将场域定义为集体经验的发生器。

“塑形”(plastic)一词在此被用来指代形态的品质,即将感觉印象向统一有机体的塑造过程。塑形意象的体验是一种通过组织过程逐渐形成的形态,它具有生物活体的全部特征。塑形意象产生于作用力的交互过程,这些力分别作用于其各自的场域并以这些场域为条件。塑形意象具有原生的空间一致性;换言之,它是一个整体,其表现是由整体本质而非单个部件所决定的……这些场域向每个维度延伸,任一场域都有其自身独特的形态。作用力的场域可能并不规则,也可能彼此冲击。一个场域对其他场域的影响方式可能是吸引或排斥、强化或干扰。25

N·约翰·哈布瑞肯(N. John Habraken)加入麻省理工学院并任建筑系主任之后,将场域的定义扩展为“活的构型”(live configurations),即一种人们将元素及其关系概念化的认知途经。“由于选择观察的部件和对部件归纳方式存在差别,人们对形态的描述常常不同……因此,一个特定构型由其部件所界定,还可能因部件而命名;还可能与其他部件组合形成更为复杂的构型。以这样的方式,我们在与周边形态及其载体的对话中转换视野,不断重新解释我们所居住的世界。”26因著名的支撑和填充策略,哈布瑞肯成为探求场域激活方式和主体的环境媒介倡导者(图7)。

环境设计者对场域范式的探索继续扩展。在《城市文本》(The Urban Text)一书中,建筑师、城市设计专家马里奥·盖德桑纳斯(Mario Gandelsonas)对芝加哥的城市地形层化分析,生动地展示出使这座城市独特且可读的连续性与不连续性(图8)。景观建筑师也在寻找环境形成的更大推动力。劳伦斯·哈普林(Lawrence Halprin)的记事本中画满了表述关联条件动态性的草图(图9)。另一位代表人物是场域运作设计事务所(Field Operations)的创始人詹姆斯·科纳(James Corner),在提取部件和数据之后对这些部件进行重组,他的场域设计是一个设定规则和建立系统的映射过程。27

建筑师斯坦·艾伦(Stan Allen)的著作《由物及场:建筑与城市化中的场域条件》(From Object to Field: Field Condition in Architecture + Urbanism)是对于场域属性最为简明的论述之一。

概括来讲,一项场域条件可能是任意形态或空间的矩阵,它可以将不同元素整合统一并同时考虑单个元素的可识别性。场域构型是某种松散结合的聚合物,具有多孔性和局部连通的特征。场域的整体形状和范围非常多变,其重要性不及各部分的内在联系,后者对场域的表现起决定性作用。场域的运转既不通过网格的调节实现,也不是传统的同轴、对称或层级等关系。在部件组合的规则中,与安置清晰可辨的元素相比,更为重要的是众多相对较小、或多或少近似部件的系列聚合。场域条件以区间和测度为基础,是关联式而非图形化的。场域的尺度很重要;场域条件依赖于重复,并且需要一定区域用于存储。28

图4 / Figure 4豪斯曼巴黎改建规划中作为组织框架的林荫大道The boulevard as the organizing framework in Hausmann’s regularization plans for ParisGraham S, Marvin S. Splintering urbanism: networked infrastructures, technological mobilities and the urban condition [M].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2001: 54. (Original: Adolphe Alphand’s Les Promenades de Paris, 1867–1873)

图5 / Figure 5波士顿的场域视觉形态 / The visual form of Boston as seen in the fieldLynch K. Image of the city [M]. Cambridge, MA: MIT Press, 1960: 19. © 1960 Massachuset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by permission of The MIT Press.

图6 / Figure 6建成形态的文字拼贴 / Not writing on built formSmith M. What is “Architecture”/should “Architecture” be for architects designers [J]. Harvard Educational Review, 1969, 39(4): 69.

斯坦·艾伦和十次小组的成员一样,强调场域的设计潜力是保持来源于本土、具有特定联系的活动与形态。这是一个自下而上的设计过程,建设项目的意象不再是远观的图像,而是人们置身其中的体验。艾伦认为,运用场域理念的建设可以提高城市的多方面能力,包括接受改变、适应数量变化及多样性的同时保持本土性和连续性,以及组织人流移动、分配建设密度并且使建筑与城市进行对话。29

作者在中国的工作中30,通过描述传统院落城市生活中的关联条件,阐述了场域在城市设计中的发展潜力并将这一理解延伸至当前的设计项目之中。研究通过从院落到城市的层分化细致观察,揭示出构建扩展环境的内在关联。此后,这些属性特征被重新分层整合,生成根植于具体场所的城市形态,为总体规划和城市设计提供一种场域范式(图10)。

在关于爱因斯坦狭义相对论31的论述中,桑福德·坤特(Sanford Kwinter)将从图形到场域的转换置于最广阔的语境当中。他认为,图形之上场域的叠加是空间理论的重要突破,堪与质量理论相媲。32

在20世纪的发展建设中,没有单一的建筑实体能够以场域这样的传统方式从文化实践中生长出来,建筑如同独立品牌般被商品化。政府要纪念碑,企业要形象,建筑师要赞誉和佣金,开发商则要品牌标识。这些要求综合起来使设计变成简单化、签名式的碎片,对场域视而不见。在21世纪,当自然科学已经从范式转换中取得进步的时候,我们的城市环境依然需要转变。

4 迈向场域城市化

在当代偏重以建筑为目标的发展建设中,我们缺乏相关条件的设计工具来应对新的规模和尺度的城市化。图底关系的绘图方式在城市设计中占据主导地位。城市中关系的复杂性仅得到部分阐明,城市化系统的、关联的属性被隐藏起来,以凸显城市中的边界和数量条件。这种二分化做法的代表包括建成与未建成33、公共与私密34、街道与非街道等35。城市化中这种分化的观念所表达的是极点而非范围。诚然,作为分析工具,这种对立化的城市化表示方法是有帮助的;但作为生成工具,这种二元表示方法则具有不确定性,可能意味着众多缺失,包括过渡、重叠、集体领域以及将城市肌理编织为场域的连续性。

设计实践和教学中,对边界的表达同样偏重于图底关系方式。建筑物之间所有事物常常被划归为景观建筑学的研究范畴。在当下的城市规划领域,计算和地理资讯系统技术被用于支持模拟城市建设,但软件多数只接受基于空间信息技术数据结构的建成或未建成的二分方式。尽管这些工具处理的数据大幅增加,但能够提供的感觉却减少。例如,一条街道在交通功能之外如何承载公共活动、私人领域如何支持公共的街道活动等。建筑设计为明确其自身边界,常常会侧重于个体的表达而忽视城市体验的连续性,其结果是,总平面中关系的连续性仅存在于街道的公共领域,不过是扁平的地面投影罢了。

本文通过一个城市化方式的并行图示,分析了分化的和相关条件的城市表示方法。文中图1—图4中呈现出城市的二元化图景。图5—图10则揭示出系统、构型以及关联既可用于分析城市,亦可用于设计城市。

我们的城市发展依然任重道远。寻找替代方式来编织基础设施系统与建筑系统,需要新型的可视化工具。发现城市肌理未来增长的能力,需要公共和私人领域的理解与沟通。如何使表达方法避免简单的二元化,而使不同尺度之间的相关信息得以呈现?如何运用数据把控空间品质,使得每座城市独特而可读?我们的设计参数如何控制关联的信息,而非建设数量?在需要文化和资源寄托的时代,这些是城市设计的挑战,同样是场域城市化的潜力。

The Potentials of Field Urbanism

The interrelations that weave the pieces of a city together into a fabric, an urbanism, are richly complex. To understand them, we often simplify their depiction — for example, inside or outside, built or un-built, public or private — into bifurcated views. When these analytic tools are used for urban design, the interrelations are no longer visible, and the result is a fragmented and object-focused urbanism. This essay is a short visual history of the discourse of urban theorists who have decried the rending of city fabrics by objects, and their proposals for a “field” of relations.

Fabric; Field; Figure

图7 / Figure 7主题说明:建筑到街道的过渡及小巷的替代方式Descriptions of themes: building to street transition and alley alternativesHabraken N J, et al. The Grunsfeld variations: a report on the thematic development of an urban tissue [M]. Cambridge, MA: Department of Architecture, Massachuset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1981: 6–7.

图8 / Figure 8无形的墙/ Invisible wallsDescriptions of themes: building to street transition and alley alternativesGandelsonas M. The urban text [M]. Cambridge, MA: MIT Press, 1991: 52. © 1991 Massachuset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by permission of The MIT Press.

图9 / Figure 9劳伦斯·哈普林的草图 / Sketches by Lawrence HalprinHalprin L. Notebooks, 1959–1971 [M]. Cambridge, MA: The MIT Press, 1972: 243. By permission of The Architectural Archives,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by the gift of Lawrence Halprin.

图10 / Figure 10上海某项目被图示为水平垫子的场域参数Field parameters for a project in Shanghai illustrated as a thick horizontal matChow R. Changing Chinese cities: the potentials of field urbanism [M]. Singapore: National University of Singapore Press, 2015: 115.

2015年7月13日

Received Date: July 13,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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