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面纱》的中国形象解读
2015-12-17徐凤麟
徐凤麟
(云南大学 人文学院,昆明 650000)
在西方文学作品中,中国形象自古便是被热衷描写的对象,从“遍地黄金”的盛世到贫穷落后的殖民地,从近代的封建闭塞再到现代全球化环境下的成长壮大,中国形象在西方的文化视角中不断地变化。法国形象学家巴柔指出:“一切形象都源于对‘自我’与‘他者’、本土与异域关系的自觉意识之中。”[1]因此,西方文学中的中国形象变化反映了西方社会变化着的意识形态及对中国不同的期待视野。一方面,西方文学对中国的表现使得中国更多地被世界认识和思考;另一方面,中国形象参与并丰富了西方文化,从西方对于中国“他者”的想象中可以管窥西方文化自身的特点。在近代西方文学中,英国著名小说家、剧作家威廉·萨默塞特·毛姆曾大量描写到中国。毛姆一生游历广泛,曾于20世纪初游历过亚洲,他的游记《在中国的屏风上》、戏剧《苏伊士以东》、长篇小说《面纱》等都是以中国为背景展开的。其中《面纱》讲述了一对英国夫妻发生于中国的故事,作者透过女主人公的视角,展现了20世纪初英国人眼中复杂矛盾的中国形象。
故事发生在20世纪初的香港和南方小城湄潭府,以女主人公凯蒂的视角为线索,讲述了她因婚姻出轨而被丈夫惩罚一同前往瘟疫肆虐的湄潭府,在那里经受了基督教和中国道家思想的精神洗礼,融入艰苦的生活,然而丈夫却感染瘟疫丧命于此,最终凯蒂回到英国,带着新思想追寻新自由的故事。小说情节简单,对话简短,但其中有大量对中国环境及人民的描写,因此分析《面纱》中的中国形象有助于我们更好地了解西方文学对于中国的集体想象,并进而体会在中西方文化交流过程中的文化碰撞与文化误读。对于毛姆笔下中国形象的文章大多是从他的游记入手,很少有对于《面纱》这部作品的细读。本文将从人物形象、自然景观和意识形态三个方面,对《面纱》中矛盾的中国形象进行具体分析,进而从社会和个人两个角度对这种形象产生的原因进行探究。
一、贫穷落后的殖民地形象
从近代以来,西方文学表现的中国形象多是贫穷闭塞的殖民地形象。后殖民主义理论的代表人萨义德认为,“东方几乎是被欧洲人凭空创造出来的”[2],东方与西方分属两个世界,彼此二元对立。在西方的文化霸权主导下,西方人建立出一套关于东方的权力话语——“东方学”,“正是由于东方学,东方过去不是(现在也不是)一个思想与行动的自由主体”[2]5,它只是被西方话语创造出的“他者”。西方建立了尊卑的等级秩序,是文明、优雅、先进的象征,而东方却是愚昧、腐朽、落后的标志。在这种不平等的地位下,西方文学中的东方形象被歪曲丑化。
而毛姆作为一个游历过亚洲的西方作家,他亲眼见证了中西经济、文化的巨大差别,因此在他的笔下,东西方是彼此排斥的。在《面纱》中,毛姆表现出了一个贫穷落后、瘟疫肆虐、亟待拯救的殖民地形象。
这种中国形象首先体现在人物形象上。作品以女主人公凯蒂的有限视角描写了异域的不可穿透性,极力强调她外来者的身份,使中国成为一个具有强烈排他性的异己形象,这一叙述特点贯穿于整部作品中。作品涉及了众多的中国人,但多数都是或丑陋粗鄙的形象,或一笔带过不加叙述。小说中第一个出现的中国人形象是古董店里的老板和伙计,店老板“个子矮小”,店伙计“狡猾地一笑”,卧室里“弥漫着一股鸦片的刺鼻气味”[3]。这隐含着近代中国人在西方人眼中的普遍形象:狡猾丑陋,吸食鸦片成瘾的黄种人。这种形象恰恰暴露了毛姆作为西方作家无意识的殖民思想,他并未意识到造成中国这种局面的正是西方国家自身,没有英国的鸦片走私就不会有吸烟成瘾的中国人。对于东方人的既定印象已经植根于毛姆的中国观中。
对底层人民的描写以轿夫、乞丐与孩子为代表。在凯蒂眼里,轿夫肮脏卑微,是社会交通落后的标志。小说写道:“长久也不做声的轿夫们突然喧哗起来,其中一个还对着她说了一句话,手里比划着想要引起她的注意。”[3]87轿夫们“从喉咙里发出的陌生语言着实显得神秘而骇人。”[3]188语言阻碍着东西方世界的沟通,轿夫的比划和喧哗类似猿类,在作者的潜意识里,他们是分属两个等级的生物,轿夫代表着原始落后的种族,既肮脏又神秘,凯蒂则代表着先进文明的种族,这两个世界之间无法沟通,也无沟通的必要。
小说中还反复出现了乞丐的形象,乞丐同瘟疫、死人联系在一起,构成了阴森、恐怖的形象特征。作者这样描写一个讨要东西的乞丐:“他衣衫褴褛,好像在粪堆里爬过似的……他蓬头垢面,脸颊陷进去了一个窝儿,眼神狂乱野蛮,简直就像一张疯子的脸”,凯蒂“惊恐不已”,“颤抖着给了他一些小钱”。[3]134这里的乞丐化身为原始疯狂的物种,他们成为霍乱在人身上的具象表达,代表着一种黑暗力量威胁着凯蒂,使凯蒂陷入无边的恐惧。这种形象特征来源于西方的“黄祸论”,认为中国对西方有着强大的威胁并引起恐慌,作者在这种观点下表现的中国人丑陋肮脏而阴险狡诈。这种西方文化集体无意识中对于东方的恐惧,使得在毛姆笔下,凯蒂对湄潭府的第一印象是一个恐怖的人间地狱,中国人是充满敌意且恐怖的,于是凯蒂将身心一同封闭起来,西方与东方的二元对立在作品中也越发深刻。
此外,小说中多次描写到中国的儿童。儿童是纯洁的,然而修道院的中国孤儿们“活像一堆小虫子”,“面黄肌瘦,身同侏儒,鼻子都是扁扁的,几乎没有正常人的模样,一看便令人生厌”。[3]122作者对于中国儿童的描述带有浓重的种族歧视色彩,以种族主义的审美标准来看,中国人相貌丑陋,肤色暗黄,身材矮小。对于“他者”深深的隔阂感使得毛姆并未将中国儿童看作与自己同等的人类。作品中还暗含了西方人对于中国肆意弑杀婴儿这一野蛮现象的夸大和误解,对比中国父母的狠心弃婴,以修道院为代表的西方人则扮演了仁爱的救世主形象。毛姆极大突出了基督教对黑暗中国的拯救作用,在意识形态上表现出西方的优越地位。
因此,从《面纱》表现的中国人形象可以看出,毛姆对中国民众的印象带有殖民主义和种族主义的“傲慢与偏见”,这是在对异质文化的陌生与隔阂中长期形成的。
第二,中国形象还体现在环境描写中,作者表现出对于“他者”环境的陌生感和排斥感。在小说的前半段,湄潭府对于凯蒂来说是一个恐怖的死亡地狱,她的丈夫瓦尔特带她来这儿的目的是为了惩罚她的不忠,在这种低沉的心理下,湄潭府的景色在凯蒂看来神秘而恐怖。当她第一次远眺城市时,看到的是一幅阴森沉寂的画面:“河面上浮起了一层白雾,笼罩着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像扁豆粒的小舢板……它们似乎不是安然停泊在河面上,而是受到某种陌生而可怕的力量的控制才会如此沉寂不动。”[3]95而当凯蒂深入城市中心时,这种恐怖情绪再次升级,城市街道肮脏不堪,人烟稀少,时不时就有房子传来哀乐。在凯蒂眼中,湄潭府是一座死城,是黑暗中心。对湄潭府的描述强化了西方关于中国落后形象的套话叙事,这个黑暗中心在等待着以瓦尔特为代表的西方人的拯救。
第三,对意识形态的描写也体现了西方的文化霸权思想。作品极力弘扬了西方宗教的伟大,“在瘟疫肆虐的中心地带,修道院的工作却一丝不苟,有条不紊,简直就是对这场劫难的嘲讽。”[3]124修道院成了灾难中的天堂,基督教拯救了黑暗的东方。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国庙宇的凄凉:“佛堂内笼罩着一股阴沉悲戚的气氛”,“打坐的和尚弟子似乎饱受痛苦的折磨,一旦令下便会如鸟兽散”。可以想见,不几日庙堂便会败落,“神佛菩萨自然会飞升而去,只剩邪灵恶鬼在其中出没了。”[3]150毛姆对佛教的认识是粗浅的,在他的言说中,中国宗教虚假而粗鄙,并不能真正救赎人类。这种偏见下的意识形态与人物形象、环境描写相映衬,充分表现出毛姆根深蒂固的东方主义和文化霸权主义。
二、净化心灵的世外桃源形象
同样在这部作品中,作者还表现出了另一个世外桃源的中国形象。首先表现在人物形象上,作品着重描写了驻扎在湄潭府的海关官员韦丁顿这一在华英国人形象。作者对韦丁顿采用的是全知叙述,增强了他的可信度。韦丁顿在中国生活了二十年,中西两种文明在他身上碰撞融合,他是英国人了解中国的窗口,也是在中国的文化观照下,英国人自省的一个范例。
毛姆塑造这个人物有着特殊的意义,他在女主人公对中国的认知发生转变的过程中起着关键作用。他一针见血地揭穿了凯蒂的旧情人唐生的真实面目,指出在华英国上流社会的腐败堕落,使凯蒂的自我意识开始苏醒。“他已经站在了中国人的一边,认为在欧洲生活的是一群野蛮人,他们的生活是一出出的滑稽闹剧。”[3]103韦丁顿为凯蒂撩起了盖在中国形象上的“面纱”,“瞬时她目睹了一个梦中难以见到的恢弘的世界。”[3]104从此凯蒂开始以全新的视角审视这片东方大地,毛姆笔下的中国形象也开始转变。在某种程度上,韦丁顿是毛姆意志的化身,他代表的是毛姆在亲历中国后,对中国的重新思考以及对英国自身的反思,反映了中国传统文化尤其是道家思想对于西方人的重大影响。
全书中唯一采用大段篇幅描写的中国形象是韦丁顿的妻子,她是一位清朝没落贵族的格格,抛弃家族跟随韦丁顿私订了终身。她的相貌符合千百年来西方对于中国宫廷女性的想象,“她的脸上涂了一层胭脂,脸颊从下眼皮到上嘴唇抹着厚厚的红粉”,“一双大大的眼睛微微斜睨”[3]171,“她像是一幅画,纤弱优美,使得凯蒂相形见绌”[3]172。神秘的满洲格格使凯蒂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崇敬之情,她突然意识到“这里是东方,古老、玄异、深邃的东方”!毛姆将中国形象的闪光点——灿烂悠久的东方文明集中表现在满洲格格的身上。“凯蒂隐约看到了东方的理想和信仰。与之相比,西方人的所谓信念就显得粗陋野蛮了。”[3]172满洲格格促使凯蒂对中国的误解逐渐消失,她意识到西方和东方不仅在物质上更在精神上分属两个世界,中国虽为殖民地,但它的文明远超过了西方。面对满洲格格代表的东方世界,凯蒂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在毛姆笔下,满洲格格被加以东方的神圣光环,她的面庞后“隐藏的是对世间万物的真知灼见,她五指修长的柔嫩的手,握的是这个未知世界的钥匙”,仿佛“世俗众生的忙忙碌碌、苦乐哀愁在她面前都是荒诞不经的。”[3]172从满洲格格近似菩萨的形象特征可以看出,毛姆对中国古老东方文明抱以崇拜态度。但在毛姆揭开了殖民主义盖在中国形象上的面纱后,对于中国文明的过度崇拜使他又重新为其盖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这层面纱使得毛姆对于“他者”尽情地进行自我想象和言说,中西之间的距离没有被缩短反而更加拉大了。
在意识形态方面,中国世外桃源的形象主要体现在道家思想上。“道”是毛姆寻求精神自由的出路,毛姆对于“道”的理解是:“道是一条世间万物都行走于上的永恒的路……万物由道而生,循着道成长,而后又回归于道……追求和性的人可能会平顺如孩童,中庸练达会使势强的人旗开得胜,使势弱的人回避安身。征服自己的人是最强的人。”[3]200从中可以看出毛姆对庄子思想的深刻理解。在霍乱肆虐的湄潭府,是庄子的思想使韦丁顿淡然生死,笑对生活,而这种生活状态正是毛姆等焦虑的现代西方人所梦寐以求的。
这种世外桃源的形象也同样表现在中国的自然环境中。虽然城市里依旧霍乱横行,但美丽宁静的田园风光却让凯蒂的内心宁静下来。“乡村广袤的原野在眼前铺展开去,放眼一望使人倍感松弛,甚至会勾起莫名的伤感。”[3]106对于远离家乡且生命时刻受到威胁的凯蒂来说,舒适的田园风光可以给她带去放松和安慰。“人们正在痛苦中挣扎,在恐惧中死去,而这美丽的自然(蓝蓝的天空清澈透明,宛如是孩童洁净的心)竟然无动于衷。”[3]134在死亡面前,山水风光展现出了一种宏大的情怀,使人忘却生死,与自然融为一体。这里展现出的世外桃源是被工业文明压得透不过气来的西方人所向往的,于是西方人急切地抓住中国这根“稻草”,渴望寻找到自己的精神归属。
三、两种中国形象的形成原因
综上可以看出,《面纱》中的中国形象矛盾复杂,具有两面性。在毛姆笔下,20世纪初的中国既是贫穷落后的殖民地形象,又是净化心灵的世外桃源胜地,这种矛盾的形象反映了西方文学对中国的矛盾态度。其形成原因可以从社会原因和个体原因两方面进行探寻。
社会原因在于长久以来西方文学对中国的集体想象。赛义德在《东方学》中指出:“东方几乎是被欧洲人凭空创造出来的地方,自古以来就代表着罗曼司、异国情调、美丽的风景、难忘的回忆、非凡的经历。”[2]1早在13世纪,《马可波罗游记》就将中国带入了西方人的视野,在西方的印象里中国物产丰饶,文化繁荣,与中国有关的一切都得到了西方人的热捧。从幻想中国富裕的物质,到崇敬中国的艺术、哲学、政治,西方对中国的想象横贯物质与文化的各个方面,中国成为一个“集文化智慧精神与道德秩序为一体的中华帝国形象”[4]。因此在西方长期的集体想象中,中国是一个乌托邦的形象,形成这种形象的原因一方面来自于西方人对遥远异域国家的幻想与期待,另一方面在于西方对中国文化有利之处的利用。
同时,现代西方文学也受到根深蒂固的东方主义思想影响,在东方人面前,西方人不可避免地带有种族优越感。这种优越感来自于西方社会的物质繁荣以及由此带来的心理优势。随着地理的大发现和工业革命的展开,西方社会飞速发展,西方人在世界范围内寻求既得利益,英国更是以“日不落帝国”的姿态称霸全球。在发达的物质基础上,西方的心理优势也愈发增强,自我优越感逐渐膨胀,整个社会洋溢着西方的文化中心主义与文化霸权主义。与此相对比,古老闭塞的中国日益衰退,西方对中国的成功侵略使得中国沦为被鄙夷的对象,在西方人眼中,中国贫穷、肮脏,中国人都是“黄皮肤,塌鼻梁,一对小小的猪眼睛”[5]的丑陋粗鄙、愚昧无知的形象定型。因此,西方对中国的文化偏见深深影响着毛姆,正如赛义德所说:“对于一个研究东方的欧洲人或美国人而言,他不可能忽视或否认他自身的现实环境:他与东方的遭遇首先是以一个欧洲人或美国人的身份进行的,然后才是具体的个人。”[2]15因此毛姆作为英国作家的身份决定着他不可避免地站在优胜者的角度打量着中国,因而在《面纱》中,落后的殖民地形象成为中国形象的基本特征。
西方文学对于中国形象的集体想象是多重变化的,这种矛盾变化的中国印象根植于西方集体无意识内,这是文学作品中矛盾的中国形象的根本原因。
其次,这种形象的形成也有时代及作家的个体原因。毛姆曾在中国生活过一段时间,走访了大半个中国,并且由于受叔本华和王尔德的影响,毛姆对中国的道家思想很感兴趣。因此毛姆在中国游历的重点在于领略中国的道家思想和文化精华,而对于中国的社会现实和人民,则依然沿袭着西方社会的东方主义思想,认为中国贫穷落后,需要西方人的拯救。如在《面纱》中,毛姆就将瓦尔特和修道院放在了治理霍乱地区的核心地位,突出表现西方人对于中国的拯救地位。
萨义德在《东方学》中指出:“东方被观看……而欧洲人则是看客,用其感受力居高临下地巡视着东方。”[2]135毛姆只是以西方外来者的身份审视着中国文化,目的在于从中找到西方社会所缺失的部分。联系当时的时代背景,20世纪初期随着西方世界的物质争夺日益严重,一战爆发,世界性的战争横扫了西方文明,战争后的满目疮痍不禁促使人们反思生命的意义,寻找生活的出路。西方的工业文明桎梏了人类的精神自由,破坏了人与自然的和谐,人们渴望逃离其中,转而寻找田园牧歌式的生活。于是在西方对中国的传统想象影响下,西方人开始在古老的东方文化中寻求精神的归宿。正如学者周宁所说:“中国是这个文化东方的重要代表,中国形象作为前现代想象中的他者,在时间上代表着美好的过去,在空间上代表着遥远的东方,表现出前现代主义思潮中那种怀乡恋旧的寄托与精神和谐的向往。”[6]因此在这种需求下,“毛姆较早地向西方展示了一个自然纯朴、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世外桃源。”[7]这与之前中国的形象相比是一个崭新的形象,在这形象中“蕴涵着西方人更为积极美好的理想”[7]39。
因此,世外桃源只是西方人理想中的中国,并不是中国的真实面貌。在西方文学中,无论何时,中国永远是与西方文化相对立的“他者”,西方人在描绘他者的形象时,运用自我想象,传递着自我的观念、价值和情感。顾彬在《关于“异”的研究》中写道:“西方人把视线移向东方的目的是想通过东方这个‘异’来克服他们自身的异化。”[8]因此毛姆言说“他者”的实质是在言说着“自我”,在作品中创造一个他所需要的世外桃源。
在这种社会集体的文化想象与个体的意志作用下,在文化交流过程中西方文化对中国形象产生了误读,这种误读便是罩在中国形象上的“面纱”。不论是贫穷落后的殖民地还是净化心灵的世外桃源,都不是客观真实的。“中国是一面镜子,你只能看到镜中的自己,永远也看不到镜子的另一面——中国。”[9]这层误读的面纱是由西方多重集体想象和时代、个体的原因叠合而形成的,解开西方文学建构中国形象的原型,有助于了解在东西文化碰撞中西方的意识形态倾向,并对涉及中国形象的其他作品进行更深入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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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英〕W·萨默赛特·毛姆.人生的枷锁[M].张柏然,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7:169.
[6] 周宁.双重他者:解构《落花》的中国想象[J].戏剧,2002(3):135.
[7] 林培菊.他者镜像中的自我言说:毛姆笔下的中国形象[D].济南:山东师范大学,2009:39.
[8] 〔德〕顾彬.关于“异”的研究[M].曹卫东,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47.
[9] 〔英〕瑞恰慈.镜子两边的中国梦[C]//赵毅衡.对岸的诱惑.北京:知识出版社,2003:1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