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林地居民》中的生态女性伦理思想

2015-12-16

关键词:父权制哈代主义者

杨 华

(青岛工学院 外语学院,山东 青岛 266300)



《林地居民》中的生态女性伦理思想

杨 华

(青岛工学院 外语学院,山东 青岛 266300)

哈代在小说《林地居民》中抨击父权制的思想对女性的迫害,批判工业文明引起的生态失衡,展现生态女性主义的伦理观,主张尊重自然及一切生命,以生物中心论代替人类中心主义,实现人类与自然的和谐共生。

哈代;《林地居民》;生态女性主义

生态女性主义既是女性主义,又是生态美学,它从性别视角出发,致力于消除男性中心主义,同时借鉴生态伦理的核心思想,尊重生态系统的和谐与完美。生态女性主义者认为,统治自然和压迫妇女之间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从这一观点出发,他们反对西方固有的二元论,批判父权制思想,主张重新审视人与人之间及人类与自然之间的关系,改变人类统治自然的思想,力图建立一个以生态主义和女性主义原则为标准的、可持续发展的和谐社会。这些观点和思想在哈代的小说《林地居民》中得以充分展现。

一、揭露父权制二元论思维模式及行为

生态女性主义者认为,在西方社会中,对妇女和自然进行双重统治的压迫性概念框架是父权制。在父权制二元论中,妇女被认为是属于自然和物质领域的存在物,而男性则被认为是属于“人类”以及思想领域的存在物,所以女性劣于男性。父权制使得人类对自然、男性对女性的统治得以合理化。正是这种父权制的二元论思维统治导致了《林地居民》中女主人公格蕾丝的悲惨结局。格蕾丝是一个性格温柔的女子,在父亲的安排下,离开家乡小辛托克屯到城里学习,受到了良好的教育。然而,这一切无法改变她的命运。格蕾丝的父亲迈尔布礼对女儿的教育和爱充满了功利色彩。他送女儿出去学习,是希望女儿将来能过上等人的生活。为了进入上层社会,他解除了女儿与青梅竹马的韦恩特伯恩的婚约,让女儿与贵族后裔菲茨比尔斯交往。在他看来,把女儿嫁给一个韦恩特伯恩这样地位的人,实在是屈就,因为“人们对女人的印象总是取决于和她在一起散步的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1]89可见,迈尔布礼把女性看作是男性的附属品,女性的价值取决于她所依附的男性。这一观点也体现了当时父权制社会的价值观。所以,当韦恩特伯恩失去房屋和财产后,迈尔布礼便极力撮合女儿和菲茨比尔斯的婚姻。格蕾丝在与菲茨比尔斯交往过程中发现,“他是一个超出她精神轨道的人,与其说他是和她平等的人,是他的保护者和亲爱的朋友,倒不如说他是她的统治者。”[1]113格蕾丝因此不愿意继续与他交往。哈代通过女主人公道出了自己的立场:反对男人对女人的统治,男人与女人之间应建立平等的社会关系,具有同等地位。这与生态女性主义的观点高度契合。

在强烈批判父权制的二元思维模式之外,哈代通过新的观察视角,揭示了父权制二元论思维背后的驱动力,并探究了父权制占统治地位的原因。初具平等意识的格蕾丝跟父亲提出不愿嫁给菲茨比尔斯,父亲则坚决反对,“正是由于父权的独断与功利,导致了女儿的婚姻悲剧”。[2]205哈代在这里否定了只顾利益不尊重女性选择的行为,披露了女性没有发言权的社会现实。婚后不久,菲茨比尔斯就背叛了妻子,跟查曼德夫人纠缠在一起。当时社会的女人,“一旦嫁给一个男人,作为一种法则,她的命运就在这个时候决定了”。[1] 221根据当时的法律,格蕾丝只能忍受痛苦,维持家庭的现状,无法离婚,更无法追求自己的幸福。格蕾丝在男性中心主义社会中,无法抗拒父亲、丈夫的权威,无法主宰自己的爱情与婚姻,成为势利婚姻的牺牲品。生态女性主义者认为,由于父权制文化将女性与自然等同起来,所以女性被贬抑,自然被降格。因此,生态女性主义者致力于推翻男性中心主义的文化和社会制度,力图改变女性被统治、被剥削的历史命运。哈代笔下,回归和接受父权制文化的女主人公最终以悲剧收场。哈代通过维多利亚时期女性的不幸遭遇,揭示了父权制思想对女性的剥削和压迫,对父权制的社会进行了猛烈的抨击。父权制下的婚姻、家庭伦理禁锢了人的自由,束缚了人的天性。这种反对父权制二元对立模式的思想正是生态女性主义者所提倡的。

二、抨击工业文明导致的生态、伦理失衡

生态女性主义把西方传统及其理论框架看作妇女受压迫和生态危机的根源,认为西方工业化社会是与自然相对立的,工业化社会的构建强化了男权对女性的剥削与压迫,因为“女性被认为比男性更接近自然,而男性伦理的基调是对自然的仇视”。[3]53女性希望与自然和谐共处,男性则把世界变成了狩猎场。所以,生态女性主义者把所有与自然相关的问题都视为女性主义的问题,密切关注地球上的生态破坏问题。具有超前生态伦理意识的哈代也敏锐地觉察到了工业文明对生态的破坏。工业化对传统文化的冲击,给哈代笔下的威塞克斯人带来了人生的悲剧。[2]235小说中,利欲熏心的资本家只看到金钱的来源,根本觉察不到自然的美。作品中的小辛托克屯覆盖着浩瀚的林区,果园遍布,树枝摇曳。城里的理发师对此种美景却熟视无睹,他的眼里只看到了马蒂苏斯的漂亮头发,因为这头发会给他带来经济利益。哈代在作品中也批判了人类与自然的疏离。查曼德夫人拥有小辛托克屯的产业,但是她不喜欢这里,觉得乡村生活索然无味,没有城里的丰富多彩。尽管她在当地有权有势,但因为总是与自然疏离,因而总是感到无聊和烦恼。马蒂苏斯等亲近自然的人反而更能体验自然之美,感到生活的惬意。

生态女性主义者认为,随着现代技术的发展,人类在自然中的地位已经成为一个核心问题。资本主义强调自我利益的文化是单一基因的文化,它通过破坏生态系统的平衡来简化地球上的生命,它赋予人类主宰自然界的权利,使得非人类自然被肆意掠夺。这与哈代的观点高度一致,认为资本主义工业文明给传统的文化带来悲剧,破坏了生态平衡,导致生态难民的涌现。小说中的资产者唯利是图,在他们看来,乡村的自然风景、古老的历史遗迹并不重要,而“这种思想的恶果就是掠夺自然、破坏文化与古迹”。[4]在《林地居民》中,受资本主义金钱利益观念的影响,人们砍伐树木到城里修建房屋,导致林区的死寂。过去曾经有过的热闹、生机已经荡然无存。废弃的公路旁边,呈现出寂寥荒凉的现象,“与其说是一种沼泽地或死水潭似的静止,倒不如说是一种坟墓似的死寂”。[1]288在哈代看来,破坏乡村环境就是破坏历史、破坏乡村的文化传统。哈代笔下,工业文明下产生的生态难民,处境极为糟糕,不仅没有属于自己耕种的土地,而且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屋,靠租借他人的房屋住宿。作品中的马蒂苏斯父女及韦恩特伯恩就是典型的居无定所的生态难民。

三、构建生态女性主义伦理观

《林地居民》不仅强烈批判了父权制和工业文明的负面影响,还呈现出鲜明的生态女性主义的伦理观,即“任何生命、任何行为都是相互依赖、相互关联的。人类与自然之间也具有连续性和关联性”。[5]作品中的小辛托克屯被描写成一个植物王国,除了硕大的榆树、橡树,还有各种各样的花草。韦恩特伯恩被称为水果之神和森林之神,因为他熟知树木的特点,栽种的树木都长得非常茂盛。生态女性主义者希瓦认为,女性由于“创造生命”的经历拥有与自然的特殊关系。[3]72作品中的另一位女性马蒂苏斯能听懂树的语言,感受到树木的呼吸。她说,树苗一站立起来就叹息。他们的叹息,好像是对他们所遭不幸的难过。马蒂苏斯也非常熟悉动物的习性,她看到三只野鸡落到大树顶上,就知道明天有一个好天气。她对树林里的一切了如指掌。在作品中,人类、植物、动物与大自然融为一体,是生物共同体的有机组成部分,体现了生态女性主义生命的关联性。哈代意识到鸟类与人类的生活息息相关。因为意识到了人类与非人类群体的相关性,哈代给予了非人类群体(自然界里的动物、植物)和人类群体同样多的关注,体现出强烈的生态女性主义伦理意识。

生态女性主义批判地审视西方现代科学观,认为宇宙万物是没有等级制度的,自然界的等级制度是人类等级制度的投射,然后又被用来证明社会统治的合理性。人不是世界唯一的主体,因为自然也是主体。[3]279哈代笔下,“林区人长期与树木打交道,他们的情感、生命、命运都与植物紧密相连”。[6]每当韦恩特伯恩看到苹果树在蓝天下茁壮成长,看到挂满枝头的苹果,他就忘却烦忧,沉醉于果园的美景中。尽管他为人们制造苹果酒时,全身沾满了碎屑,但他呼吸着空气中浓郁的酒香,心中充满了喜悦。马蒂苏斯的父亲长期从事木材交易,他的生命因此与树木的生命息息相关。他很小的时候在家门口种了一棵榆树。榆树逐渐长得高大茂盛,他的灵魂仿佛与树相通。树在风中呼啸,仿佛就是他在生活重压下的呻吟。他总担心那棵树会被狂风吹倒,其实就是担心自己会被生活的压力压倒。老人在病床上,每天看那棵树摇动,以致产生了幻觉。外来的医生菲茨比尔斯根本不懂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关键,以为是树在折磨老人,于是安排人把这棵树砍倒了。可怜的老人一看到自己熟悉的树干不见了,变成了一片空白的天空,一下子跳起来,面色惨白,病情急剧恶化。树死后,老人也随之去世了。人与树的关联可以如此紧密,从而印证了生态女性主义者的观点:人类所有的努力都是地球共同体的衍生物,人是自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人的命运与自然休戚与共。

《林地居民》中,小辛托克屯的少女们有过仲夏节的风俗习惯,是民间庆祝光明和万物繁茂的盛会。篝火晚会是节日最重要的内容。相传古希腊女神色列斯常把种子洒向人间,赐给大地丰饶的物产:树木、花卉、谷物等。为了感谢女神,人们虔诚地祭祀她,祈求每年的丰收。作品中,林区的姑娘们在仲夏节前夜,成群结队地走向森林深处。她们打算向森林求教,进入森林后,找一个幽静的地方,洒出大麻籽,得到关于未来的启示。女性生态主义者相信,保护地球需要意识上的深刻转变,恢复更为古老的传统观点,尊敬生命网络中所有生命的复杂联系,重新思考人类与自然神圣的关系。与传统二元文化中占主导地位的男神相对照,“‘女神’的概念被许多精神的生态女性主义者所使用,用以表达对非人类自然的崇拜”。[3]280作品中的森林及传说中的女神,正是以地球为基础的生态女性主义者的精神信仰和象征,森林中的探索正是对生态和谐的追寻。

《林地居民》中展现的淳朴、真挚的人际关系也是生态女性主义者所追求的。林区人们相处融洽,随处可以看见推心置腹的交谈或者心平气和的沟通。人们一边干活一边聊天,畅谈各种各样的故事、传说和陈年往事。平日,人们聚集在火堆边聊天,谈论林区新近发生的事情,或者在夜宴上畅饮、玩牌。林区的人们懂得享受四季,徜徉在自然带来的快乐中。他们春天种树;夏天享受绿色世界的美景;秋天采摘果实;冬天则享受难得的闲暇。人们热爱林区的一草一木,用双手种下无数的树木,使山坡披上绿色。哈代在此传达这样一种信息——抛弃人类中心主义,以平等的身份接近自然、体验自然、融入自然,就会实现人与自然的相互关联,形成彼此依赖的和谐伦理关系。

四、结语

哈代的《林间空地》通过描述父权制下的女性婚姻悲剧、工业文明带来的生态问题及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体现了生态女性主义者消除西方二元论等级制和压迫性的逻辑结构,重新评估和捍卫被父权制文化贬低的女性和自然的伦理价值的意图。哈代与所有生态女性主义者都承认事物自身的价值,尊重自然以及所有生命,主张以更广泛的生物中心论代替人类中心主义和工具主义价值观,这对于构建一个健康、平衡、无等级的生态伦理系统具有重要意义。

[1]托马斯· 哈代.林地居民[M].邹海仑,译.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8.

[2]丁世忠. 哈代小说伦理思想研究[M].重庆:四川出版集团,2008:205-235.

[3]吴琳. 美国生态女性主义批评理论与实践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1.

[4]张玲玲. 哈代威塞克斯小说《林地居民》的生态和空间解读[J].教育教学论坛. 2013(26):211-212.

[5]郭娴娉. 生态批评视角下的哈代[J]. 江苏技术师范学院学报,2010(4):18-21.

[6]王雪芹. 《林地居民》中哈代的自然观[J]. 大学英语(学术版),2007(1):176-179.

(责任编辑 文双全)

Ecological Ethics on Women Reflected in Hardy’sTheWoodlanders

YANG Hua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Qingdao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Qingdao 266300, Shandong, China)

Hardy’s novel, The Woodlanders, demonstrates women’s persecution under western patriarchy, ecological unbalance caused by industrial civilization and ethics of eco-feminism, arguing for that human beings should respect nature and all living beings. It claims to replace anthropocentrism with bio-centrism so as to achieve harmonious coexistence of man and nature.

Hardy;TheWoodlanders; eco-feminism

2014-11-13

杨 华(1980-),女,山东淄博人,青岛工学院外语学院讲师,硕士。

I106.4

A

1671-9247(2015)02-0040-03

猜你喜欢

父权制哈代主义者
哈代诗歌的民谣艺术
忌肉主义者
张小斐:一个长期主义者的梦想
张小龙:真正厉害的人,都是极简主义者
好人主义者做不了好人
陈染小说父女情感探析
压迫、疯癫和“胜利”
浅析《梦回藻海》中的生态女性主义
An General Analysis on Thomas Hardy’s Pessimism in Wessex Novels
A New Perspective on the Tragedy of T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