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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40年代西北民盟民主政治思想探析

2015-12-08张雪梅

关键词:民主政治

张雪梅

(延安大学历史文化与旅游管理学院,陕西延安716000)



20世纪40年代西北民盟民主政治思想探析

张雪梅

(延安大学历史文化与旅游管理学院,陕西延安716000)

摘要:民盟西北总支部(即西北民盟)是中国民主同盟在北方较早成立的地方支部,因其特殊的政治地域及早期地方民主革命历史的影响,不仅为西北地区的民主革命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更因其激进的民主政治思想而在民盟地方支部中独树一帜。在深受总盟影响的同时,西北民盟在中共中央统战拉力与国民党独裁高压推力下,最终倒向中共并在陕甘宁边区率先实践了政治参与的尝试,为新中国的政党合作模式提供了一定的历史经验与参考蓝本。

关键词:西北民盟;民主政治;党派合作

民盟西北总支部(即西北民盟)的历史最早可以上溯到1942年2月陕西第一批中国民主政团同盟盟员的出现,正式成立于1945年2月。西北民盟主任委员为杜斌丞,杨明轩、李敷仁等担任盟内主要职务。1945年10月,杜斌丞当选为中国民主同盟中央常委,西北民盟逐渐发展开来。到1945年底,共有盟员一千余人,约占当时全国盟员人数的三分之一[1]9,它为西北地区的民主革命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

一、西北民盟的民主政治思想特质

“造成一个十足道地的民主国家”是中国民主同盟的政治宗旨和任务,民主是其政治思想的核心,也是它不断转变和进取的源动力。民盟认为“中国如不实行民主,任何政治问题,党派问题,经济问题,物价问题,抗战问题,军事问题以及一切社会教育文化问题,必都不能圆满解决”[2]53。并且“痛感中国人才未能集中,民意未能伸展,党争未能消弭。察其症结,皆在政治之未能实行民主”[2]16。作为中国民主同盟的一个地方支部,西北民盟的民主政治主张和组织思想发展深受其影响,也经历了从中立到激进的历史转变。然而考察其具体发展进程,西北民盟较总盟的民主政治主张更为前卫,与中共新民主主义政治主张具有更多的趋同。

杜斌丞等最初明确提出西北民盟的政治纲领是“亲苏、友共、努力实现新民主主义”,发展组织原则是坚持“三反”(反帝、反封建、反官僚资本)、“三不反”(不反苏、不反共、不反人民)的原则。[1]8杜斌丞同志在领导西北盟务活动中,坚持了正确的路线,表现了高度的组织才能,使西北民盟保持了高度的政治水平[3]11。

1946年2月4日,参加完政协会议由渝返回西安的杜斌丞健全了西北民盟在西安的组织,确定西北民盟的政治任务是:坚决反对内战,建立联合政府,加速和平建设。重申西北民盟的组织原则是坚持“两反”(反帝、反封建),“三不反”(不反共、不反苏、不反人民),号召盟员为实现政治任务而努力奋斗。[3]98

1947年春节后,在对西北民盟驻甘肃特派员吴鸿剑指示工作时,杜斌丞强调说:“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是真正为人民大众谋福利的革命,共产党对国家忠心耿耿、大公无私,是中国的希望”,“民盟和共产党合作,接受共产党的政治主张,这是民盟生命力的所在,也是民盟政治上选择好的一条道路,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3]101

1949年6月8日,民盟西北总支部于西安公开正常工作,并积极建立健全西北民盟的各级各地组织,登记审查原有盟员,发展新盟员;组织与推动盟内政治理论学习和时事政策宣传活动;开展支前、劳军、抗灾和协助中国共产党和人民政府接管学校、文化团体及肃匪反特等社会活动。[1]42-43

西北民盟较总盟和其他支部最鲜明的特点,就是在政治主张和组织思想的发展过程中,不曾有过“三党、三派”的组织和活动,而且盟员以进步青年为主,因而它的革命性和战斗性更强。故而,早期西北民盟较总盟的民主政治主张更为前卫,更为趋向与中共新民主主义政治主张的结合,最终使其走在民盟各支部的前列,在地方支部中成为举足轻重的一支力量,最早地在陕甘宁边区转变为中共所领导下的参政党。

二、陕西早期民主运动对西北民盟的奠基作用

早在辛亥革命时期,陕西就是响应武昌起义北方最早的省份。1911年10月22日,武昌起义12天之后的西安起义,使陕西成为当时西北革命的策源地,故而在全国具有十分重要和独特的地位,甚至涌现出了被孙中山和黄兴誉为“西北革命巨柱”的井勿幕等一批革命党人,民主之念从此深入陕西人的心底。

1919年“五四”时期,陕西留学北京的学生积极参加了“五四”运动,陕西学生屈武甚至上演了一时传闻全国的“血溅总统府”的一幕,推动了陕西的反军阀、反封建,提倡民主、科学的新文化运动。此后,陕西旅京学生先后以团体名义创办《秦钟》月刊(后更名为《共进》半月刊),进一步推动了陕西的爱国运动。其中的进步社员也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的熏陶,为陕西的民主革命运动注入了新的血液,使陕西再次成为北方革命中心。

20世纪三四十年代,在全国革命形势的影响下,陕西地区的民主抗日活动十分活跃,并且出现了相当大的声势与规模。当时,组织和领导这些活动的成员主要以文教界人士居多,如早年的教育革新家杜斌丞、杨明轩(1926入党)、李敷仁(1937年入党)等,也有西北各省区知名的爱国人士王菊人、韩兆鹗、成伯仁等。1936年7月“西北各界救国联合会”(西救会)成立(杨明轩任交际部长),它所倡导的“一二九”运动纪念大会提出“停止剿共”的口号,并且组织游行,要求住在华清池的蒋介石停止内战,集全国兵力抗击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最终促成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的爆发。1937年1月,“西北教育界抗日救国大同盟”(教盟)成立,在“西安事变”前后的抗日救亡群众运动中涌现出来的积极分子,大都加入了“教盟”。其宗旨“为团结西北抗日救国教育工作人员,实施国难教育,完成中华民族之自由独立”。对成员的十项信条中,提出“联合前进的教育工作者推行国难教育”,“团结革命的教育工作者参加民族抗日阵线”,“使教育成为民族解放斗争的武器”,“使教育机关成为传授大众救亡抗日的场所”。[1]5

此后,陕西逐步形成了十多个抗日救亡团体,他们成立进步社团,创办进步刊物,在宣传抗日和组织救亡运动中做出了积极的贡献。“教盟”的领导人和骨干成员,后来大都成为民盟西北组织的领导人和盟员,为西北民盟的创建从干部和思想上做了准备。

三、中共对西北民盟民主政治统战拉力的推进

民主革命时期,中国民主同盟的历史实际上是其从爱国主义走向社会主义的历史,是中国的进步政治力量从一般意义上的联合走向在中国共产党旗帜下实现阶级和政党合作的历史;同时也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争取民族独立、人民解放斗争史的组成部分。[4]而中国民主同盟与中国共产党最亲密的友党关系最终正是升华于陕西这块国民党、共产党和中间势力都有一定规模的特殊土壤上。正如杜斌丞在民盟内部所讲的“西北民盟唯一有利的条件是与中共中央所在地的延安接近,可以得到友党的有力协助,我们必须坚决地依靠中共,并在工作上与其保持密切的联系,才能取得斗争的胜利。”[5]

1937年9月,以延安为中心的陕甘宁边区成为当时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的所在地,也是中国新民主主义的模范区,它从此成为中国民主革命的中心。中共中央的许多方针、政策都是在这里先行试验,然后推广至全国,距离党中央咫尺若邻的西北民盟的领导组织和活动首当其冲地受到中共民族统一战线的深刻影响。

(一)对西北民盟组织成员的培养发展

在西北民盟组织成员当中,上起领导人下至普通盟员普遍存在“党盟交叉”的情况。西北民盟的领导人杨明轩、李敷仁就是共产党员。杨明轩同志(陕西户县黄堆堡人)曾经参加了北京“五四”运动的全过程,并且因痛打章宗祥及掩护章宗祥的日本人而第一次被捕,“六三”运动中又再次被捕,经过这次伟大的民主爱国运动锻炼,他的“思想更加接近于激进的民主主义”。1923年在上海大学任教时,就在瞿秋白、邓中夏、恽代英等同志的影响下,学习了马克思主义的理论。[6]71926年在绥德省立第四师范任教时经陕西共产党员魏野畴和李子洲的帮助,于1926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实现了世界观的根本转变,之后便开始它在民主革命中的工作历程。1937年初,杨明轩从西安秘密赴延安,受到毛泽东等中共中央领导人的热情接见。这是他首次见到毛泽东,毛泽东的谈话给他以很大教育和鼓励。[6]421938年春,林伯渠和李初黎在西安通知杨明轩,中共中央已批准恢复他的党组织生活,并指示他继续在国民党统治区从事抗日民主活动[6]45,揭开了他在“隐蔽战线”工作的序幕,到西北民盟成立,他成为陕西第一位“党盟交叉”的成员和领导人。李敷仁(陕西蒲城人)在1937年加入共产党后,也在陕西为培养革命青年付出了巨大的劳动,作出了卓越的成绩,并且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办了替人民讲话的几种报纸,因而被誉为革命的新闻活动家。他们为西北民盟政治组织思想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杜斌丞同志虽然不是共产党员,但他也是一个从革命民主主义走向共产主义的忠诚战士。早在1935年党中央到达陕北不久,毛泽东和周恩来同志就转达了对杜斌丞同志的问候。杜斌丞在陕西各方面所进行的活动,受到毛主席和党中央的重视。1936年8月13日,毛泽东亲笔致信杜斌丞,在信中高度评价杜斌丞,并提出殷切的希望。毛主席写到:“值此国难日亟……弟等一再呼吁,要求全国不分党派,一致团结御侮。一年以来成效渐著。虎臣先生同意联合战线,但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时机已熟,正抗日救国切实负责之时,先生一言兴邦,甚望加速推动之力,西北各部亦望大力斡旋。救西北救华北救中国之大事业,愿与先生勉之……”[7]。此信最终对“西安事变”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西安事变”后,他多次与周恩来单独晤谈,很快接受了党的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主张,认定“共产党站得高,看的远”,喊出了“跟着共产党走”的响亮口号,在许多地方人士中起了积极作用。[3]31杜斌丞同志也因此被毛泽东同志称赞是“中国共产党的忠实朋友”,周恩来同志又称赞他为“鲁迅式的共产党员”。1940年他精心阅读了《新民主主义论》以后,到处宣传“中国的革命,从此有了明确的道路和方针,这就是毛先生指出的新民主主义。除此别无道路。”他又说:“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道路是我国将来必然要走的,无可怀疑。”[3]14

显然,从西北民盟的组织发展历程来看,中国共产党的民族统一战线理论和新民主主义思想渗透的相当深刻,也是催发西北民盟自身不断进步与转变的主动力。

(二)对西北民盟舆论上的友情援助

中国共产党对于西北民盟舆论支持首先是对于西北民盟的机关报《秦风·工商日报联合版》的高度关注与共鸣。特别是抗战胜利后,该报关于时局的态度与主张成为中共新闻舆论阵营关注的对象,并给予密集报道和展现,主要包括:西北民盟对于和平、团结的渴望和它对于汉奸处置的建议;西北民盟关于国共谈判“一切服从民主”的主张及对《双十协定》具体实施的意见;西北民盟对于和其有关政治协商会议召开时间、国民大会人选问题的认识;西北民盟对于东北人事问题态度等。

在西北民盟屡屡惨遭国民党新闻出版高压政策封杀时,中共通过《解放日报》、《新华日报》、《晋察冀日报》、《东北日报》等舆论宣传领地,对相关实情给以及时披露,声讨国民党当局践踏民主的罪行,并纷纷给予西北民盟真挚的援助和支持,使其能够在国统区的民主阵营中能够独挡一面,成为中共动员西北民众抵制敌人反动暴行的舆论助推手。

1946年3月1日,西安的国民党特务借反苏游行捣毁了《秦风·工商日报联合版》的营业部,造成该报经济损失二百余万元[8]。27日,其排字间又险些被特务纵火。4月23日,该报法律顾问、西北民盟盟员王任被国民党西安市警备司令部在玉祥门外枪杀(王任同志成为中国民主同盟为民主而献身的第一人)。5月1日,西北民盟青年部长、《民众导报》主编李敷仁又遭特务绑架,在咸阳市郊区险些丧命。5月3日,国民党反动派出动大批特务、流氓再次捣毁该报,制造了震惊西北的“西安血案”,《秦风·工商日报联合版》被迫停刊。延安文化界率先同伸愤慨,声称“边区人民誓为他们的后盾”,全国文协延安分会主任柯仲平明锐地告诫大家“反动派这种绞杀进步舆论和新闻记者的罪行为其进攻西北人民的信号,值得人民严重警惕”[9]。陕甘宁边区文化协会、解放区记者联合会、中共中央驻重庆代表团等也纷纷加入援助行列,甚至离偏远的定边50里的白泥井的一个老师也宣誓要“向村里的老百姓宣传国民党的罪行”[10],以支持西北民盟的民主斗士。1946年7月17日,李敷仁同志逃离咸阳来到延安后,《解放日报》还以“子弹取出来了——记李敷仁先生动手术经过”为题对其全过程做了详实报道,延安新华广播电台全文播出李敷仁先生“人人起来,反对国民党特务统治”的演讲。

1947年3月20日,胡宗南侵占延安的第二天,就采取极其卑劣的栽赃诬陷手段,逮捕了杜斌丞同志。10月7日,杜斌丞同志在西安玉祥门外慷慨就义。《东北日报》及时刊载了罗隆基在记者招待会为杜斌丞被害而向蒋介石提出的严重抗议的报道。1948年3月延安光复之后,陕甘宁边区各界人民隆重召开纪念杜斌丞同志殉难一周年大会,毛泽东同志亲笔为其题词:“为人民而死,虽死犹生”,边区政府领导纷纷致挽词,给予他很高的评价。林伯渠主席领衔公祭以示哀悼,《群众日报》增发了纪念特刊以表达对西北民盟领导人的尊敬和支持。

在中共各方舆论的倡导下,关中的文化界、教育界、法律界纷纷声援西安血案,控诉当局布置流血阴谋,通电称应“加强民主的文化战线与法西斯作斗争”[11],并通电陕西旅外政、教界知名人士于右任、张溪若等起来一致声援,陕西的民主呼声此起彼伏,西安当局陷入孤助无缘的狼狈境地。

(三)与西北民盟盟员在“三三制”下的政权合作

从1946年下半年起,处于敌人“反共前哨”的西北民盟的处境更加险恶。在中共西安地区的党组织,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精神,帮助民盟同志脱险。李敷仁同志来到延安后,于9月27日被边区政府任命为延安大学校长。

同年8月13日,杨明轩也来到延安,受到中共中央、中央西北局和陕甘宁边区政府领导人的热烈欢迎和关怀。西北局还邀请他多次向机关干部作报告,讲述西北的革命斗争史和国统区的民主运动。1948年3月,杨明轩同志在陕甘宁边区政府参议会常驻议员和边区政府委员联席会议上当选为陕甘宁边区政府副主席。杨明轩在解放战争时期,为总结西北人民革命斗争史,推动西北地区民主爱国运动,争取国统区知识分子和发展文化教育事业,做出了重要贡献。

孔夫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这是孔圣人对于自己几十年人生轨迹的概括之论。“四十而不惑”,是指一个人经过了四十年的经历、学习和实践,就能够总结出而且真正开始了解世间万事万物的客观规律,能够真正有了自觉性、主动性,就能够更加有了不断取得胜利的把握。

继李、杨来延安后,盟员杨晓初、党晴梵、苏资琛、张锋伯、王维其等和一批青年盟员先后奔赴延安,纷纷加入到陕甘宁边区的解放与建设工作中去。甚至李馥清等一批女盟员也穿过封锁线到达解放区,协助边区妇联完成军袜、军被、军用棉衣的缝制,有的还直接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战争。

中国共产党主动对民盟诚恳表示“我们欢迎民主同盟重建其领导机关……一道为共同的目的而携手前进”[12],以实现自己呼吁倡导的“成立一个由国民党、共产党、民主同盟和无党派分子的代表人物联合组成的中央政府”[13]。对近在咫尺的西北民盟更是极尽挚友之谊,最终在强有力的统战效应下,彼此之间的立场、观点、利益日趋一致,逐渐凝结起了一种相濡以沫、同舟共济的特殊情节。从此,西北民盟和党中央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中国民主同盟总盟与中国共产党的最早的政权关系在这片土壤上根埴起来。

四、国民党对西北民盟民主政治的强力打压

在中共积极支持和团结西北民盟的同时,陕西的国民党当局奉行的却是另外一条截然相反的打压路线,最终加速了西北民盟转向革命的历史步伐。

(一)国民党对西北民盟的遏制与迫害

早在抗战时期,陕西就成为国共两党势力交锋的前沿敏感区,陕甘宁边区自是国民党处处防范地。抗战结束后,西北成为蒋介石发动内战的重要基地,为了部署内战,国民党政府改胡宗南的第八战区副长官部为西安绥靖公署,胡兼主任之职,权力更为集中。在备战过程中,西安的物价剧烈波动,人民的生活比抗战时更艰辛。天灾人祸,怨声载道,民众对国民党的统治失去了信心和希望,纷起反抗。西北民盟的青年部(李敷仁负责)也逐渐演变为中共陕西党组织直接领导下的西北民主青年社的交叉组织,掀起了陕西人民反内战、反独裁的爱国民主运动,成功地瓦解了陕西当局发达的反苏游行。特别是《秦风·工商日报联合版》代表西北民盟经常发表一些针砭时弊的檄文,经常“质直签请国共双方,相忍想让,早息争端,和平团结,共同建设”[14],他们此种爱国爱民的热情却被陕西当局恶意中伤,百般猜忌,破坏阻挠,甚至说他“暗受共党津贴,月在数百万元,或说将以去岁捣毁‘新生晚报’的办法”[14],威胁、恐吓他们,直至《秦风·工商日报联合版》被迫停刊而告终。

在此前后,刚刚问世的《孩子报》也被勒令停刊,《秦风·工商日报联合版》的法律顾问王任被秘密枪杀。[15]之后便上演了李敷仁血案、残害“城固学运”同学等由卑劣手段导演下的惊人幕剧。以至两个“迫于良心”的西安特务分子以“社风、石岩”为署名致函民主报揭发当局的黑暗内幕。投函者称“现在经过最高军政当局的决定,由侯定邦、蒋坚忍、李茂堂、陈建中负责秘密杀害民主同盟分子——前为秦风工商日报被打事致电蒋介石的陕西绅士,秦风工商日报重要工作人员,二中请愿学生,以及西北联大学生自治会分子”。[16]投函者甚至力称如有需要,可以出庭作证,陕西当局可谓众叛亲离。

在《晋冀鲁豫人民日报》刊载的国民党破坏中国民主同盟的代电内容可以让我们对当时的时局能有更深的理解。“各县区执行委员会:密引准中央组织部三十四年八月指密字第一零六一号代电内容:(查中国民主同盟最近大肆活动,(缺三字)制,兹规定各级应:(一)、选派忠实干将同志,打入该同盟秘密活动。(二)、利用各种机会及手段,扩大其内部矛盾。(三)、调查其活动情形,随时具报,亦希望查照处理,并筋请遵办为要”[17]。可见,国民党对民盟的破坏行径是早已制定好了的,并且是在国民政府的直接授意下施行的,他们“不能容许这样一个国民党共产党两党之上的自命为仲裁的政团的成立”[18]。

1946年3月召开的国民党六届二中全会,系统地否定了各党派在政治协商会议上一致通过的“和平建国纲领”,国民党政府加紧了内战准备工作,在各地开始采取镇压和平民主运动的步骤。4月30日,蒋介石突然“御驾出巡”,由重庆飞抵西安视察。听取了陕西省参议会议长王宗山有关西北民盟组织的活动报告后,蒋介石便说“西安这个地方处在重要的战略地位,一定要维持稳定。如果有人煽动民众,组织青年聚众闹事,进行以暴力反对政府的活动,要不惜采取严厉手段对待”。[19]从1946年下半年起,国民党反动派更加疯狂地推行独裁统治,全国范围的白色恐怖更趋严重,尤其是处于敌人“反共前哨”的民盟西北支部的处境更加险恶,许多负责同志和盟员的行动受到监禁,并不断接到特务的恐吓信。

1947年5月3日,国民党中央社发表所谓“中共底下斗争路线纲领”文件,同时发表政治社谈话“民盟组织已为中共所实际控制,行动亦系循中共意志”,“民盟及各民主政团,目前倡组之民主统一战线,亦为受中共之命,而准备甘为中共之新的暴乱工具”,正式公开将民盟等中间党派定性为中共的“尾巴”。[2]727日,国民党又训令各级组织,对民盟等党派的上层分子“暂时容忍敷衍”,对其余中下层分子则“一律格杀勿论”。[2]7310月1日,国民党政府新闻局局长董显光在记者招待会上宣布:民盟是中共之附庸,民盟分子破坏总动员,参加叛乱,反对政府。六天以后(10月7日),在国民党南京政府的授意下,陕西省戒严总司令祝绍周诬称“中共关中地委杜斌丞积蓄武力,贩卖烟毒,图谋不轨,并怂恿国军叛变,经询问明确,应处死刑”[1]35,当日杜斌丞英勇就义。与他一起就义的还有共产党员和一些民主人士共十二人,给西北民盟造成巨大的损失。10月28日,国民党中央社发表《政府宣布民盟非法》的声明,对民盟严加取缔,民盟被迫解散。

(二)西北民盟对蒋氏政权态度的转变

由于国民党实行一党专政的独裁统治,由于摧残民盟、破坏政治协议行径使其反动本质不断暴露,西北民盟对国民党及其领袖的态度逐渐转变。

抗战胜利之初,在蒋介石“假民主”的拉拢下,渴望和平与民主的西北民盟也曾经对蒋介石和美国抱有很大的幻想。西北民盟称赞美国所主导的“波茨坦会议,真可谓发扬民主的会议;波茨坦会议公报,也可视为一篇伟大而权威的民主宣言,它代表当今的历史潮流,顺之者昌,逆之者亡”[20]。也曾经对国民党颇有袒护之意,认为“今日既然还没有另外一个更好的更成熟的政治力量可以替代其政权,我们为了珍惜国力,当然不能毫无条件的予以反对……我们也切盼共产党能尊重国民党‘第一党’的地位,并保持‘民主风度’,共产党的主张应欢迎公开批评。”[21]

对国共重庆谈判,西北民盟曾经寄予热切地关注和很高的期望。在蒋介石三电中共领袖毛泽东后,西北民盟认为这是“新中国的新希望”,并希望“这是国共最后的一次谈判,应迅速完成全国大团结的具体方案,勿再蹉跎……全国尤应与于此时发扬民意,促成团结。须知内乱甚于外患,团结岂容失败”[21]。在谈判一度陷于僵局之时,西北民盟同时警告国共“幸勿因重视党派利益而停滞于团结谈判或延宕谈判:团结固属必要,仅团结尚不足以救国,‘争取时间’以完成团结,才是忠于国家民族的最高表现”[22],并且期待政府不断地公布谈判经过,使国人咸知谈判之阻力何在而有所督策。在国共《会谈纪要》公布后,高度评价国共有“‘天下为公’的精神,殊足钦佩。”[23]

在政治协商会议期间,西北民盟对当局的幻想达到了顶峰。称政协会议是“打开时局难关的一把锁轮,各方应善于运用这把锁轮,以进入”和平建国“之门”[24],当然这也是国民党“拉打结合策略”的结果。1946年2月8日,杜斌丞参加会议由渝返陕对记者发表谈话中透漏出他对国家前途的美好渴望和对当局的信任,认为“结束了十余年来的国内纠纷,并替国家开拓了一个全新的远景,即和平、团结、民主、建国的康庄大道”[25],相信在以美为首的国际势力影响下,中国国内各界势力的努力下“政治协商会议非达成任务不可”,甚至认为“西安事变”中被软禁的张杨可望不久恢复自由。

面对即将燃烧起来的内战烽火,西北民盟认为“人民不要内战,国家无力再内战,国际大势不容我们内战,而内战也绝解决不了问题”[26]。因此,希望双方都拿出最大的忍让来,由人民的意志来作裁判,以会议协商来解决争端,促成最后的和平与团结。

然而1946年3月的国民党六届二中全会的召开,则使西北民盟对当局逐渐产生质疑。六届二中全会基本否定了政治协商会议制定的相关民主原则,充分反映了国民党坚持的仍就是个人独裁的中央集权制。虽然此时西北民盟与国民党当局还没有公开决裂,但其对蒋介石的幻想以达到抛弃的边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陕西当局就对西北民盟的喉舌屡屡发难,拉开了对西北盟员层出不穷的摧残暗杀序幕。西北民盟对蒋的认知也发生了实质性转变,抗议成了西北民盟反蒋的主要斗争形式,进而发展成为谴责。

1947年10月,随着西北民盟的领袖杜斌丞被害和民盟的被迫解散,国民党蒋介石的反动本质彻底的暴露,从此,西北民盟逐渐走上了与蒋介石公开决裂的道路。西北民盟在民盟被迫解散之后,完全转入地下。

以此为观,从民主政治思想看,较中国民主同盟总盟“西方式”的民主政治理念,西北民盟的民主政治思想和组织原则,渗透着与中国共产党新民主主义民主思想的趋同。除了受中共统战政策的影响,正是国民党当局对西北民盟的迫害最终坚定了西北民盟彻底倒向中共的抉择过程,成为中国民主同盟支部中最具代表性也最为激进的一员。我们不可否认西北民盟民主政治思想积极向上、与时俱进的自身革命价值,这也是西北民盟对于中国革命的突出贡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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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团结需要人民争取[N].秦风·工商日报联合版,1945-10-02(2).

[24]瞩望政治协商会议[N].秦风·工商日报联合版,1945-10-14(2).

[25]论政治协商会议[N].秦风·工商日报联合版,1946-02-08(1).

[26]政治与内战[N].秦风·工商日报联合版,1945-11-26(2).

[责任编辑刘国荣]

On the Northwest Democracy League′s

Political Thoughts in 1940s

ZHANG Xue-mei

(History College,Yanan University,Yan’an 716000,Shaanxi)

Abstract:Northwest NLD was the local branch of China Democratic League,founded early in the north.Because of its special political location and the early effect of the history of democratic revolution,Northwest NLD not only made great contribution for the democratic revolution of northwest China,but also was unique in the local branch of China Democratic League for its radical democratic thought.Under the guidance of the China Democratic League,and by the pull of the united front work of CPC Central Committee and the pressure of the Kuomintang dictatorship,Northwest NLD finally swayed over CCP and attempted to participate its political activity in Shaanxi-Gansu-Ningxia Border Region.This event provided certain historical experience and reference modal for the mode of new China’s party cooperation.

Key Words:Northwest NLD; democracy; party cooperation

作者简介:张雪梅(1972—),女,陕西子长人,延安大学历史文化与旅游管理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

基金项目:陕西省社科基金资助研究项目“西北民盟与中共政党合作模式研究”(13H089)

收稿日期:2015-10-18

中图分类号:D66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975(2015)06-00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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