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历史街道空间环境感知与偏好研究

兰 旭 朱佳寅

（1.天津城建大学，天津 300384；2南开大学，天津 300071）

一、引言

街道是城市发展中不可缺少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马丘比丘宪章》认为，“应努力去创造一个综合的多功能的生活环境。作为一个开敞性的城市公共空间，街道积淀了极其丰富的历史遗存、民族风情、自然景观和文化传统，对一座城市的文化传承起着重要的影响力。”凯文·林奇在《城市意象》中指出，街道是形成城市意象的重要元素。历史街道是城市的物质遗产和精神象征，展现了一座城市的发展轨迹，作为人们日常活动的主要场所，也是人们了解这座城市历史与文化的重要窗口。

在环境心理学的研究范畴中，“偏好 （preference）”是一种反映人对环境喜欢程度的态度，是一连串人与环境相互作用所产生的结果，其过程是从观赏环境开始，发展为认知环境，然后进行环境评估，最后产生偏好。偏好是人们对街道环境的刺激做出的一种情感评价。

天津的历史街道因其深厚的人文底蕴、独特的街道布局、复杂的街道环境以及丰富多样的历史建筑，成为倍受市民青睐的活动场所和对外展示文化、形象的窗口，对天津市历史街道进行偏好研究，探讨的是人对街道的喜欢程度，找出影响人对街道意向的空间环境要素，从而在历史街区的保护与更新中有针对性的提出科学的建议。

二、研究方法

1.调查对象

被试以方便取样方式选取天津城建大学的学生，据相关研究显示，学生样本基本上可被视为均质母体样本，且学生样本与一般大众的评估结果可被视为一致。为避免被试因知识结构的不同而对结果产生影响，150名建筑学院的学生和150名其他学院的学生共300人参加了调查，去除无效问卷后，得到有效调查个案278人。

2.研究工具

1970年代，卡普兰夫妇提出了用以预测人对环境的偏好的“环境偏好矩阵”，其矩阵包括了四个要素，即连贯性（coherence）、易识别性（legibility）、复杂性（complexity）和神秘性（mystery）。为了了解历史街道空间环境对人们偏好的影响，本文在卡普兰夫妇定义的环境偏好矩阵基础上，对历史街道的环境偏好矩阵四个要素做出定义。（见表 1）

表1 环境偏好矩阵要素定义表

3.研究范围

笔者在 《天津历史性街巷风貌保护策略研究》[E2]1中，对天津市街道的风貌特征进行研究，建立一个以时间标准及历史、艺术、科学、社会与地域、环境、真实、稀缺、实用8个价值标准的天津历史街道价值评价体系。通过该评价体系对天津市历史文化名城范围内494条街道进行量化评价，评定出60条历史街道，[E3]按其价值的高低又将其分为一、二、三类历史街道，本文的研究范围划定为这60条街道。

三、历史街道偏好值

在确定历史街道空间环境评价及偏好程度时，本文采用李克特7级量表（1—7分，代表程度由低至高）来测量人对街道空间环境的评价及街道偏好。每个人对街道环境的感受以及喜欢程度是不完全相同的，因此，对通过问卷得到的数据累加并求其算术平均值以最大程度的减少因个人感受偏差而对研究结果产生的影响。利用公式计算出各街道环境偏好矩阵四要素与偏好程度的算术平均值，其中为算术平均值，n为有效问卷数其值为278。所选街道的统计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历史性街道偏好值

说明：**为历史街道中最高数值，*为历史街道中最低数值；△为一类历史街道中最高数值，▽为一类历史街道中最低数值。

1.历史街道连贯性

一类历史街道中，连贯性最高为和平路（5.41），这是因为和平路提升改造中对沿街建筑的风格、色彩、细部等进行了统一设计，形成的街道界面较为连续，有节奏的街道形态特征；最低的为睦南道（3.40），这是因为睦南道沿街建筑风格各异，体量大小不一，沿街建筑的轮廓线的连续性低。二类历史街道中，连贯性最高的为南京路（5.49），这是因为南京路的沿街建筑多为大体量建筑，建筑高度较高，在人的正常视觉范围内难以察觉建筑轮廓线的高低变化，而且单体建筑立面较长，形成的街道界面较为连续；最低的为甘肃路（3.20），这是因为甘肃路沿街建筑高度及组合形式的变化较多，以致街道界面轮廓线的高低起伏变化多端。三类历史街道中，连贯性最高的为四平东道（5.06），四平东道沿街建筑形态规整、立面简洁，形成的街道界面的连续感很强，对空间的界定也非常明确；最低的为万全道（2.84），万全道街道空间的形态恰好与四平东道相反，街道界面轮廓线的线性特征较弱，指向性也不强。（见图1）

2.历史街道易识别性

一类历史街道中，易识别性最高的为解放北路（5.93），这是因为解放北路作为曾经的“金融街”，其街道功能以及知名度在所有历史街道中是独一无二的，而且街道两侧的建筑风格纷繁复杂，特别是在建筑细部装饰上，都能给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最低的为新华路（4.08），这是因为沿街特色建筑较少，不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二类历史街道中，易识别性最高的为浙江路（5.35），这是因为与建设路相交的入口处有起士林餐厅和狗不理餐厅，这两家餐厅知名度极高，而且建筑本身风格具有较强烈的时代感和特色，能给人们留下较为深刻的印象；最低的为甘肃路（3.23），这是因为甘肃路两侧建筑没有明显的特色，建筑的外观也较陈旧，色彩暗淡，不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三类历史街道中，易识别性最高的为古文化街（5.65），这是因为古文化街的风貌特色非常突出，而且作为一条商业步行街，在街道功能上也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最低的为察哈尔路（2.79），这是因为察哈尔路作为一条生活性街道，沿街建筑并无突出的特点，街道环境中不能给与人足够的刺激，导致人对其印象不深。（见图2）

图1 历史街道连贯性

图2 历史街道易识别性

3.历史街道复杂性

一类历史街道中，复杂性最高的为常德道（5.63），这是因为常德道的沿街建筑多为中低层的独栋建筑，在人的正常视觉范围内，建筑轮廓线的高低变化能够被识别，而且建筑在形态、色彩及风格上都各具差异；最低的为马场道（3.93），这是因为沿街建筑高度相近，没有形成高低错落的街道轮廓线，不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二类历史街道中，复杂性最高的为自由道（5.51），自由道沿街建筑在形态、高度及风格等方面变化较多；最低的为云南路（3.13），这是因为云南路沿街建筑形态规整，街道界面连续性强，道路两侧的绿化较为丰富。三类历史街道中，复杂性最高的为热河路（5.40），沿街建筑的形态和布局变化较多，构成的街道界面层次和变化非常丰富；最低的为包头道（2.68），这是因为其是一条生活性街道，沿街建筑大多为居住功能，功能单一，很难形成复杂感。（见图 3）

4.历史街道神秘性

一类历史街道中，神秘性最高的为滨江道（5.39），这是因为滨江道的两侧建筑变化较多以致街道界面变化层次较多；最低的为承德道（3.06），这是因为承德道街道界面规整，不能形成幽深曲折的氛围。二类历史街道中，神秘性最高的为南京路 （6.28），这是因为南京路的街道尺度、沿街建筑体量及车流量等非常大，人在其中难以有效的梳理、组织来自环境的信息，造成人们对南京路的认知较低；最低的为陕西路（3.76），这是因为陕西路的街道空间尺度非常适宜步行，沿街建筑的形态等较为统一协调。三类历史街道中，神秘性最高的为四平东道（6.68），这是因为其街道不宽，形成的街道空间在形态及氛围上类似于传统的胡同、小巷，显得幽深、安静；最低的为多伦道（3.05），与陕西路相似，街道空间尺度非常适宜步行，人们能非常容易的了解、组织环境中传达的各种信息，从而在感知上觉得街道的神秘性低。（见图4）

四、历史街道的偏好分析

本文以环境偏好预测矩阵的四个要素为自变量，以偏好为因变量，利用多元线性回归分析法，采用“进入”回归的方式来进行多元回归模式的检验。采取这种回归方式的目的：在建立回归方程时将全部自变量选中并保留在方程中，用来了解各自变量对因变量的影响程度。综上所述，为了解偏好与环境偏好矩阵四要素之间的关系，借助SPSS（版本19.0）软件对因变量和自变量采用“进入”回归的方式进行分析，由表3中数据可知，对于60条街道的偏好，具有最高影响力的是易识别性 （Beat绝对值为0.550）， 其次为复杂性 （Beat绝对值为 0.182）、 神秘性（Beat绝对值为 0.115）和连贯性（Beat绝对值为 0.051），连贯性、易识别性、复杂性和神秘性对偏好都具有正向影响力。调整后的R2为0.508，说明该结果能够解释实际情况中50.8%的变异量。由此得到60条街道的偏好程度预测式如下：

偏好=0.067（连贯性）+0.596（易识别性）+0.207（复杂性）+0.121（神秘性）+0.074

表3 历史街道街道回归分析结果

图3 历史街道复杂性

图4 历史街道神秘性

从整体上看，历史街道中连贯性最强为南京路（5.49），易识别性最强为解放北路（5.93），复杂性最强为常德道（5.63），神秘性最强为四平东道（6.68）。参照人们对街道认知要素的指认结果，可以初步认为，街道中的沿街建筑是人们对街道认知的主要参照对象，其自身的形态、色彩、风格以及组合方式，会影响人们对街道空间的认知。

1.连贯性的影响因素

建筑风格和建筑形式是影响街道连贯性的主要空间环境要素，沿街建筑风格和形式越一致，街道的连贯性越高。和平路（5.41）在提升改造中对街道进行了统一设计，形成连续街道界面，有节奏的街道形态特征，其连贯性相对比较高。沿街原有建筑多样化的风格与形式，在城市更新改造建设中片面追求风格与形式上的效果统一，导致沿街原有建筑风格与形式趋同，破坏了街道原有风貌的多样性，使其整体感增强，连贯性也随之增高。

2.易识别性的影响因素

地标景观是影响街道易识别性的主要空间环境要素，地标景观的知名度越高，街道的易识别性越高。解放北路（5.93）作为近代的著名“金融街”，其知名度在所有历史街道中最高，同时沿街建筑大多是建筑文化遗产，也在不同角度提高了解放北路的知名度。街道的地标景观能够增强街道的易识别性，反之会减弱街道的易识别性。

3.复杂性的影响因素

沿街建筑的形态、立面装饰形式与建筑使用功能是影响街道复杂性的主要空间环境要素，沿街立面的装饰风格、门窗形式、建筑色彩和建筑沿街面使用功能的数量和形式越丰富，街道复杂性就越高。常德道（5.63）的沿街多为独栋建筑，建筑形态各异、立面装饰形式和色彩丰富以及建筑使用功能多样，其复杂性在所有历史街道中最高；包头道（2.68）的复杂性是所有历史街道中最低，其沿街建筑大多为居住建筑，单一的使用功能，很难给人形成复杂的感觉。

4.神秘性的影响因素

街道的空间秩序与建筑形态和质感的是影响街道神秘性的主要空间环境要素，幽深、迂回的街道空间秩序给街道一种神秘的感觉，加上较窄的道路、两侧体量庞大的建筑物、高大的行道树使得街道常年处于幽暗的环境更给街道增添了几分神秘感。反之，敞亮笔直的街道缺乏这种神秘感。四平东道（6.68）其街道狭窄，街道空间貌似传统的胡同，给人一种幽深、安静的感觉，其神秘性在所有历史街道中最高。

综上所述，如果街道中建筑物的特点和组织形式一致、协调，呈现韵律感和规律性，街道空间环境表达的信息很容易被人们接受，街道空间环境的连贯性强，反之则复杂性强；如果街道空间环境要素特点突出，无论是街道的空间形态、建筑的风格、立面机理、色彩等等，使人们容易识别和记忆，街道空间环境的易识别性强，反之，街道空间环境幽深、安静给人们传达的信息较少，人们较难认知街道，街道空间环境的神秘性强。通过对影响街道偏好的空间环境要素进行分析表明，人们喜欢空间环境秩序良好，沿街建筑物的风格与形式多样易于识别的街道。

五、结论

在城市历史街区保护与更新的过程中，人们在期待物质功能和环境质量不断提高的同时，亦希望历史街区发挥其独特的城市精神功能作用，体现城市文化的积累和历史的延续性。本文希望通过以上研究，在街道空间环境与人们的感知之间建立定量的关系，为历史街区的更新与改造提供科学的参考和新的思路，使城市历史街区在延续历史风貌的同时为城市形象的发展注入新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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