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最差新闻月评”是如何运作的
——以湖南日报报业集团实践为例
2015-12-01湖南日报报业集团编委会项目组
□ 文/湖南日报报业集团编委会项目组
“最好最差新闻月评”是如何运作的
——以湖南日报报业集团实践为例
□ 文/湖南日报报业集团编委会项目组
评好稿在国内媒体集团中常见,但同时评“最差”稿却不多,能坚持下来更不容易。湖南日报报业集团的“最好最差新闻月评”却已坚持近3年,且在集团内部获得越来越多的认同。他们有何运作经验?遇到过哪些难题?如何克服的?
湖南日报 最好新闻 最差新闻 评稿
2015年,湖南日报报业集团进行的“最好最差新闻月评”工作已经进入第4个年头。从2012年10月试点开始,到今年上半年,连续33个月的集团各媒体“最好最差新闻月评”,总共评出最好新闻507件,最差新闻513件。
既评“最好”稿,还评“最差”稿。这一国内少见的新闻评价体系创新,正在形成集团新闻改革的内在推动力,同时引起方方面面的关注和重视。前不久,全国新闻战线“三项学习教育”活动领导小组办公室还发出专门简报,对这项工作予以肯定。
新闻评价必须改革,三年设想终于起步
什么是必须加强和提倡的好新闻,什么是必须改进和杜绝的差新闻,这是新闻作品的首要问题,也是新闻改革媒体融合的必要基础,更是传统媒体转向现代媒体所必须解决的时代课题。因此,从所属各类媒体实际出发,2009年起,集团主要领导就反复在各种场合提出,要进行一项最好最差新闻评定工作。可惜,领导提了三年,此项改革并没有实施。原因是标准难掌握,操作实在太难。
2012年,在集团新一轮改革中,集团党组和编委会痛下决心,成立一个专门的编委办,由一位编委牵头,专门推进新闻管理和改革,其中一项硬任务,就是要做实新闻考评,全面提高新闻质量。经过几十次座谈,起草、讨论、修改,集团编委会终于拿出了一个《最好最差新闻月评试行方案》,从2012年10月开始试点。
试点三个月,社长和总编辑每次都亲自参加,其他参评人员几乎全是正高职称的专业新闻人员。试点首评就引起轰动。记得第一个月的一条最差消息,就引起记者、编辑、部门负责人甚至集团领导极大震动,甚至“吵”到了社编委相关的会议上。试点三个月下来,全集团十家媒体共评出最好新闻22件,最差新闻23件。集团编委办写出专门的试点报告,上下再征求意见并报集团编委会讨论通过,经社委研究,2013年,全集团正式开始进行最好最差新闻月评。这样,这种不同寻常的“抓两头带中间”的定期常规奖罚,与集团同时设立的社长总编辑特别奖(即时重大奖励),集团总编辑奖(最高新闻奖励)一起,构成整个集团的新闻评价体系。
标准设立煞费苦心,操作机制日趋完善
评选目的。我们是这样表述的:为减少导向错误及各类人情稿、八股稿、广告稿、空泛稿等严重影响报纸新闻报道质量的现象,进一步提高媒体影响力和竞争力,使集团各媒体在新闻报道方面再上新台阶,增强报道的可读性,鼓励创新,不断改进、提高、丰富新闻的内容及表现形式,拓宽视角、深度挖掘新闻价值,多创精品,在坚持正确舆论导向的前提下,决定试行“新闻最好最差月评”制度。
评选标准。考虑新闻导向、新闻价值、新闻道德、新闻采写、新闻创新各种因素,具体规定如下:月度最好新闻是指导向正确,在新闻性、可读性、表现形式、采编视角等方面有所创新、改进和提高,同时效果显著的作品。月度最差作品是指导向一般,无新闻性、可读性差、表现形式俗套、视角无新意,效果不好的作品。
参评项目。要求集团所属媒体全部参与。对每一个媒体,最初都有9个具体项目。1.当月最好报纸、最差报纸;2.当月最好新闻、最差新闻,包括消息、通讯、图片、理论评论、专版(含特别关注及专题报道)、专栏等6项;3.当月最好版面、最差版面;4.当月最好标题、最差标题。
经过一段时间运行,发现存在不少操作难题和机制体制障碍,我们多方努力,一一化解如下。
难题1:最差新闻都不报,奖罚管理两手硬。一开始,媒体往往只报最好新闻,最差新闻常常借故不报。我们奖罚标准和新闻管理双管齐下。评一条最好新闻奖800元,一条最差罚400元。但如果不报相应的最差项目,最好也不予参评。同时对这种行为,在年底予以适当的警示和经济处罚。这样各媒体不但有经济好处,更有示范效应,因为评上一个最好,或是一个最差,都可化作他们新闻改革的内在动力。
难题2:最好最差如何定,广推初评加定评。随后而来的是对评定结果的怀疑,还有大多数媒体好的报得多,差的只随意报一两条应付。我们从体制和机制上加以改进。在集团党组和编委会主要领导及各媒体负责人组成定评委的基础上,还成立一个由专家和高校教授为主组建的初选小组,并将各媒体自身日常新闻考评负责人吸收进初选小组,同时进行“开门评报”,公开荐稿。这样,就形成了面向整个集团乃至全社会的遴选机制,形成了初评委推出候选条目、定评委定评的“两级评审”体制,为评准评好提供了保证。
难题3:比照当选个案判,最好最差不限数。试点方案中,每个项目的最好和最差原计划只各评一个,但执行过程中发现这样不行。有的项目,比如好通讯等,往往好稿太多。只评一条好的确实难分伯仲。因此,有时往往多评了最好新闻。这样大家都高兴。而最差新闻呢,比如消息,每月每个媒体也只能定评一条的话,根本刹不住差稿多的势头。因此,2013年下半年,我们对最差新闻进行了一项全新的“比照评定”改进,根据前期评选的情况,确定了6种最差新闻和照片的模本稿,规定凡是曾评过最差新闻的这种模本,如果再次在媒体上出现,便“自动比照评定为最差新闻或照片”。2014年9月,集团总编辑进一步认定,参照法律上的个案比照判例形式,凡是曾评过“最差新闻”的那种个案,如果再次在同种媒体上出现,便可以按个案判例确定为“最差新闻”。这样,经常就出现“最好”“最差”新闻都不止一条的情况,而且有效地应用了原有的评定成果。
难题4:如有不服可复议,开门评审只认稿。评选过程中多次请相关部门负责人参加,或到一些媒体进行现场评审。如有对评审结果不服,这项月评设置了复议程序,可由当事人或相关部门向初评委提出申诉复议。初评委接到申诉后作出是与否的复议意见,并报定评委认可。4年来,没有一条最好新闻提出复议,却有10条最差新闻提起复议,但只有《三湘都市报》的一条最后经过初评委定评委认可。这位记者先后3次对这条最差消息提出复议意见,第三次理由充分。两级评委认为,这位记者认真提出的事实材料,确实成立,应该鼓励。另外,评审时,不管记者编辑职位高低,只认稿不认人。几年来,先后有8位《湖南日报》编委和十余位部门主任的稿子被评为最差新闻。
难题5:“最差”屡屡惹争议,“标杆”越评越提高。在有一个基本标准的情况下,我们还有几种具体而细致的把握,比如,对于“最差”的理解。有些被评为最差的同事讲,既然是“最差”,就应该只评一条,为什么一个月会评出几条呢?我们回答:最差,是指“最差”的“那一类”新闻,而不是简单地指最差的某条稿子。还有,有的提出,这个月评的和上个月评的标准有些不同,我们也实事求是地解释,这是当月最差,每个月情况肯定有所不同,同时,最差的标准也应该是越评越紧。这样,我们的新闻才会越写越好。
难题6:运行机制新常态,裁判运动两分开。以往各媒体的评优,都是编委会全体参加。我们这项工作的参评人员,却相对独立,这就使不少相关负责人不习惯。为此,集团领导和编委会坚持认为,就是要裁判员运动员分开,才能评得公平公正。不然,都是自己争自己的,屁股决定态度,那就没意思了。另外,好稿差稿的推荐,以及初评定评的结果,都是反复讨论,意见不统一就实行票决,社长和总编辑也只是一票。领导个人或任何评委都无权直接改动评审结果。评审结果,也一一交媒体确认作者编者及相关责任人,操作过程十分讲究程序规范。
难题7:有人还是不理解,专题阅评再解惑。4年来,尽管越来越多的采编人员越来越习惯于这项月评。但总还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尤其是被评了最差新闻的相关人员。为此,编委会要求,对每个月的评定稿件,都要写成专题阅评。让大家知道,稿子好,好在哪里;差,又差在何处。而且,评选当中一些带共性的问题,即使最后没有定评,也要写出具体的阅评意见。这些专题阅评,我们都定期发在集团内网上,成为大家学习研究新闻的难得教材。4年来,我们一共出了这种专题阅评30期计40余万字。
难题8:经营压力有点大,“月评”促进“两分开”。有的稿子被评为最差新闻之后,往往有相关人员前来说情,说是广告经营压力太大,不得不写些这类稿子。为此,我们采取评审加点评的方法,用新闻部门最具有广告味的“最差新闻”和最具有新闻味的“最好新闻”来说明,只有切实实现新闻经营两分开,才能真正抓到好新闻。而那些打着经营旗号写广告新闻的记者,往往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同时,我们还通过评出广告部门最具新闻价值的“广告好稿”来现身说法,广告创收,也要讲究采写水平。以至于不少时候,媒体相关人员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我们的广告稿,比新闻稿写得“更新闻”。
成果运用不断深化 评审效果让人惊喜
——写好稿的记者、编好稿的编辑多了。因为良币驱逐劣币,好稿自然就多起来了。一个最直接的感受是,原来,大家要抓一个最差消息,不太费力。但后来,就越来越难发现了。或者是说,至少大家都更加重视新闻产品质量。一些部门负责人甚至直接用这样的理由来枪毙稿子:“此稿不宜发,会评最差稿”。
——评价的能动作用直观了。最好最差新闻评选“抓住两头带中间”这种强刺激评价方式,对深化新闻改革促进媒体融合,形成了独特的促进和引导作用。尤其是去年底和今年以来,配合《湖南日报》改版提质,我们新推出了“最好最差头条”的评选,还推出了“最好策划”的项目评定。这些同步进行的新闻评价改革,是编委会指导推进改革的有力抓手。
——评价的范畴扩深了。比如在舆论导向的把握上,就不仅仅只体现在正确的政治方向上,更多地体现在新闻道德等更深的职业范畴中。经过对最好最差新闻的个案解剖和对比分析,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凡是新闻道德好、作风深而实的记者编辑,就经常会推出一些特别有创新意义的好稿,“走转改”也特别地能见到实效。凡是热衷于搞有偿新闻、有偿不闻,或者是喜欢哗众取宠、专业素养低的新闻工作者,就容易写出差新闻。这提醒我们,除了政治要求,新闻道德的修养和提高,十分必要。
——评审结果有了数据分析应用。比如,消息是我们整个集团也是目前整个新闻界的一个弱项,我们根据最好消息经常“空缺”而最差消息“排队待评”的实际,进行深入数据分析,直接推动消息写作的改革。广告语言的庸俗化、“擦边球”屡禁不止,我们就将相关评审延伸到广告文本及版面评审。一段时期以来,言论的湖湘特色缺失,趋向于大而泛之地坐而论道,我们又及时进行了数据统计和分析,配合提醒和协助相关领导的部门负责人,注意及时而有力地纠正。摄影部门有一段时间新闻照片比较差,发了不少不该发的所谓“新闻照片”。我们就把这些照片编成专门的警示专辑,提供给摄影部门和把关部门。这些,有效地促进了相关部门的新闻改革。2014年上半年,摄影部的最差照片达10条之多,但下半年,最好照片明显增加。全年最好照片达15.3条,被评价为“进步最神速的部”。
——走进高校教学和社会培训,新闻评价转化成宝贵资源。各类新闻最好稿件和最差新闻,都是宝贵的新闻资源。我们集团的初评机构,先后聘请了4所高校的教师做评委。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我们和湖南大学、长沙学院、长沙理工大学等新闻学师生一起,组建了属于国家级新闻实习基地的大学读报评报活动。集团的多位领导和评委,也同时在这几所大学担任兼职教授,配合中宣部和教育部组织的新闻教改,正在发挥着难以替代的独特作用。同时,各地方宣传部门和企业及相关团体的新闻培训,我们的评委也是主讲老师,湖南省的记者资格证考试,新闻业务课的讲授,连续3年都是由这项月评工作的评委担纲。
今年,最好最差新闻月评进入了第4个年头。不久前初评委、定评委都认真研究了如何进一步加强和改进这项评选的意见,认为至少要从三个方面加强和改进这项工作。
一是强化评审结果的奖罚兑现。不但该奖的奖,该罚的罚,而且还要跟评先、评优甚至晋级晋职挂钩。
二是更加紧密地配合和推动新闻改革,努力把新闻评价转化为现实的新闻生产力。尤其是要把新媒体作为第一个大项目来评,这样,才能更有利于目前传统媒体的主动艰难转型和新闻改革的及时推进。
三是要改进这项评审的现代技术手段,努力提高效益。比如,对作品的审读,对新媒体作品的评价标准,对全国甚至基于全球水平社会反响反馈的把握程度,都要努力提高,才能适应新时期媒体融合的时代要求。
(执笔人:刘爱民,《湖南日报》高级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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