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广告背后的人

图/文 _ Stamlee

小广告背后的人

图/文 _ Stamlee

在城市的角落里，你总是能看到小广告的身影。除了“办证刻章”“枪支迷药”“包小姐”等内容，还有些小广告或方便了群众的生活，或承载了弱势群体的无奈。

我开始去寻找这些小广告和它背后的那些人，慢慢地，我越来越多地了解到与之有关的故事，这才发觉，治理小广告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环境治理问题。每个小广告的背后都有一个“看不见”的世界，这里有江湖郎中的坑蒙拐骗，有黑道小混混的无奈选择，有打工者的酸甜苦辣，有寄居者的颠沛流离，有寻找亲人的冷暖人生……小广告用最低的成本迎合或承载着人们的需求。它的好坏，不是一道能简单评判对错的判断题。

在江西上饶的一个小镇，走进一些老小区或者陈旧的小巷，就能看到满墙“办证刻章”的小广告。在中国，不论你身处城市还是农村，“办证刻章”永远是出现频率最高的“牛皮癣”，它的身影还经常出现在好莱坞大片中。拨通墙上的电话，接听的人叫庞平，40岁，是专业的刻章师傅，后因私刻公章牵涉诈骗案被拘役3个月。出来后，他洗手不干了。“正常刻章，5块钱一个，赚不到钱。私刻公章就不一样了，那时候，只要给钱，我什么章都敢刻。放出来后，就没敢再做了。”庞平说，“我现在在渔船上打工。”

一墙灰白色“办证刻章”的小广告中，时不时有“天王牌技”的小广告映入眼帘。在杭州火车站旁的一家宾馆里有间长期包房，门上写着“天王牌技”，“王老师”就住在这里。他的房间里有上千种道具，从10元一副的“魔术”扑克到上万一套的遥控麻将。“王老师”说：“我以前是魔术师。付了钱，就教你方法，至于你是用于魔术表演还是拿去上赌桌，我就管不着了。”

“枪支迷药”类型的小广告见得不多，但这几个字看着就让人心生恐慌。第一次看见这类小广告是在温州车站的公厕蹲坑前，这一次是在江西的一个小镇上。拨通墙上这串黑色的号码，费了很大劲儿与对方沟通，他才同意见面。年轻时，他是个小混混，现在做保安。他说：“为了赚点儿钱给儿子治病，工作之余就帮人送货，送一次拿50块钱。刚开始，我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知道后，就不敢送了，改为后半夜上街写小广告，一个月老板给我200块。”

“包小姐”“商务陪游”这样的小广告出现最多的地方是宾馆的门缝里。在城市的一些小巷子里、老小区，以及人流集中的车站附近也很常见。她从外地来到杭州，在一家服装市场附近的宾馆做“小姐”。她每天从上午10点开始上班，一直到凌晨3点，月收入在2.5万元左右。本来，她打算干一年，赚点儿钱就回老家开个服装店。但服装店开业后，生意并不好。家里要买房，眼看着房价飞涨，再不买就更买不起了，她又开始重操旧业。

“包治性病”这类小广告这些年已经逐步退出了大城市的电线杆，偶尔还能在一些农村或者城乡接合部看到。打了无数个电话，我终于在杭州郊外的一个打工者聚集地找到了这家“诊所”，所谓的“治疗”也就是“打吊瓶”。到了门口，老板娘看到摄影师手里的相机，赶紧过来把“诊所”的牌子拿开，还操着一口外地方言解释道：“俺们就是做做推拿理疗……”

“母猪配种”“土鸡蛋”“小鸡苗”这种类型的小广告，无疑是农民推广自家产品的最好方式。他们的目标客户往往也就在自己所住村子方圆10公里以内。浙江湖州的陈大伯养了7头种猪，接到电话，他就赶着自家的公猪出发了。陈大伯说：“配种成功，一次收费100元。”

在江南一带的农村，每逢婚丧嫁娶、建房上梁等家中大事，农民都会请一支乐队到家中热闹热闹。浙江湖州的陆先生组建乐队已经有很多年了。队员有10多人，来自全市各个乡镇，他们平日都有自己的工作，业余时间出来排练。接到活儿后，谁有空谁去，凑够6人就行，每人每单能分到600元左右。

打洞、疏通这类小广告在城市的小区里出现得最多，但在物业管理较严的新小区，这类小广告也越来越少了。陈先生来杭州打拼有5年了，原先他在工厂里干活，后来在一个老乡的指点下，干起了墙面打洞的活儿。陈先生说：“干这个，你们城里人装修、生活都需要，生意很好的，而且都是现金交易，一个月下来能赚7000多，不像以前在工厂干活，到年底还怕拿不到工资。”

2014年的最后一个月，浙江台州街头出现了上千张这样的寻人启事。陈林冬和赵敏是一对从贵州来浙江打工的夫妇，他们的孩子于2014年12月3日上午走失。从此，夫妇俩每天都要出去贴小广告，想各种办法寻找失踪的4岁儿子陈世楼。

城市里的小广告写了涂，涂了写，如此循环。每张小广告的背后，都有一个秘密。有人用它坑蒙拐骗，有人用它寻亲，有人用它寻找客户……杭州九堡的这位环卫工阿姨每天的工作是清扫路面，除此之外，她说，她每周要花整整两天时间清理一次墙面小广告，一个月下来，收入在3000元左右。小广告用最低的成本迎合或承载着各路人群的需求，在公共空间的角落里生根，关于它的好坏，不是一道能简单评判的判断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