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惠中:漫漫的高原,慢慢地画
2015-11-28李书喜
文_李书喜
任惠中:漫漫的高原,慢慢地画
文_李书喜
Q=李书喜,A=任惠中
任惠中,1957年12月25日生于山东省莱州市,1977年特招入伍,先后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美术系中国画专业、中央美术学院首届中国画专业博士课程研究班。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美协民族美术艺委会委员,中国画学会理事,解放军艺术学院美术系中国画教研室主任、教授、硕士生导师,中国国家画院人物画高研班特聘导师,中国人民大学画院任惠中人物画工作室导师,北京大学艺术学院高研班导师,《美术报》中国画名家任惠中工作室人物画创作班导师。
Q:您是成长于西北的画家,虽然您离开西北到北京任教已经二十多年,但是您对西北的情感在作品里的体现却越发强烈了,这是为什么?
A:我在西北生活了那么多年,对西北很有感情,我十分热爱这个地方,它在艺术上滋养了我,所以只要有机会去西北,我都不会错过,我把它当作是一次充电,哪怕只是吃顿那里的便饭,听听那里的方言。我到了兰州和甘南就是这种感觉。这种牵挂让我对西北总有新的认识,我由衷地热爱这片土地,我也总爱给别人介绍西北,而讲述西北的过程也是我回味的过程。
Q:这片土地的自然风光和民俗人文哪个更能吸引你?
A:我喜欢自然风光,更喜欢民俗人文。西北的那种辽阔和我们身处的城市有一种反差,一望无际的戈壁带给我震撼之后,令我想起更多人文的东西,比如我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遇到过的很多事情,交往过的很多人。自然风光感动着我,这背后的故事更能感动我、吸引我。我对这里的热爱使我对人物画产生了更深的理解,这有助于我挖掘人物画内在的东西。
Q:您有一篇文章《漫漫的高原,慢慢地画》,我的理解是您对漫漫高原的崇敬之情需要长久地抒发和持续地探索与研究,也表明了您淡泊宁静、笃思志远的雄心,不知道我的理解是否正确?
A:你的理解是对的。“高原漫漫”不仅是指土地疆域,也指文化民俗。我可走的地方还很多,我笔下的高原只是冰山一角,甚至连一角都没到。人文民俗留给我体会、琢磨、深挖的空间也很大,需要我慢慢去画。“慢慢画”包含品尝、品味和领悟,和当今的“快餐文化”的急功近利是完全相对立的。慢是积淀和积累的过程,是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像几年成材的树和几百年成材的树,它的价值是大不相同的。文章写完以后定了这个题目,自己也觉得挺有意思。
Q:让人觉得这不仅是一篇文章的题目,也是您的艺术追求和人生态度。
A:藏地朝圣的跋涉者没有人丈量自己走了多少路,也不记载自己吃了多少苦。我的艺术之路也是这样,这个漫长的过程中总有闪光点,这是一个不断发现自我、表现自我、完善自我的过程,这本身就能产生幸福感,结果其实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这无形的召唤吸引我将自己生命的激情倾注其中不能自拔。藏地也是我的艺术圣地,去了多少次我都数不过来了,越深入藏地越觉得它博大,每一次去都有新的收获。
Q:几十年来您无数次深入藏地写生,想必您对自己研究的题材已经烂熟于心,这与您艺术主张中的“熟外求生”是否冲突?您如何做到不重复自己?
A:我不觉得自己熟。越深入生活,越觉得自己可学习、研究的东西越多,反而多了陌生感,觉得自己像个小学生了。试图用画室里积累的技法代替生活中新的感悟和认识往往是徒劳的;反过来,生活中新的理解促进技法的进步和完善倒成了一种必然。技法日益成熟和完善后会发觉早期的作品是稚嫩和单薄的。生活中的真诚与感动是持久永恒的,深入生活后产生的新的感悟提升了技法,当与过去相比具备了更有表现力的诉说能力时,我理解了,不应该只关注外在的现实形貌,而更应关注心目中的造型,所以在生活中是“常看常新”。这种生活中的“新”反映到作品中就成了“生”的那一部分。在生活中要努力发现和探究未知,不给自己设定条条框框,不使自己的技法程式化,不使自己的思维模式化。
栏目主持_李书喜
晨风 230×138cm 2010年
巴桑 68×68cm 2010年
为老红军肖像 200×196cm 2010年
Q:您是很注重写生的画家,您的写生作品中不仅有生活,还有生意。
A:写生写生,是写其生。“写”不是“描”,也不是“摹”,更不是照相机式的“搬”,“写”的抒情和表意性很强,“生”是描述对象表象下内涵的东西。它应是课堂作业以外的更宽泛、更透彻的艺术认知。写生是深入生活、了解生活的重要手段,它是一种技能,也是一种途径。
Q:无论是您的早期作品还是近期作品,都能看到炽热的真情和饱满的爱心,您是如何做到的?
A:生活中老百姓的情感是非常强烈的,但是没有表现艺术的技法,而只会运用绘画技法的人则只能被称为画匠,只有将二者结合起来才是有艺术意义的。将笔墨、造型等技法与情感、情绪融合,才能够随心所欲地将一个人物形象升华成一种艺术境界。我认为技术是非常重要的,也是无止境的,没有技术,情感无从表达。技术和情感不可过分地强调某一方的重要性,而忽视另一方的价值。
Q:作为学院派,您是坚持现实主义,走写实路线的,您觉得这条路还有多长?它的生命力在哪里?
A:中国画是意象性造型,是写出来的,不是物理的客观反映,和西方写实绘画技术不一样,中国画不是画形而是造型。准确定义我们这类作品,我觉得应该是现实主义状态下写实性的中国水墨人物画。尽管中国画是很写实的,但还是意象造型,我们虽然吸收了国外科学造型办法,但我们的属性没有改变。这种东西画法的广泛融合才出现几十年,我觉得这条路还很长。这本身也是一种创造,只要是创造就是无止境的,应该和严格意义上的西方写实区别开。
Q:请您讲一下自己对艺术的形式和风格的看法。
A:风格应该先立而后说,而且不能刻意地立。过早地追求风格是误人的,会在与他人的对比中让自己走偏。风格的形成应该是没有功利的自然而然的过程。
Q:您同时画藏族和古代人物,为什么会选择这两种完全不同的题材?
A:实际上这两种题材分别承载着我的出世与入世的思想。画藏族是入世,让我热爱生活、热爱艺术,追求艺术上的功业;同时,我喜欢安静,喜欢一个人在家里品茶读书,画古代高士、雅士就是在造心境,寄托自己的清淡和超脱。这分别是我思想的两端,我想把它们的距离拉大,自己置身其中自由驰骋。
记录 200×195cm 200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