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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萧红《生死场》中的悲剧女性形象

2015-11-24孟佳薇

剑南文学 2015年22期
关键词:王婆金枝生死场

■孟佳薇

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是中国历史上黑暗艰难的时期,国内民族战争尚未平息,中日民族矛盾烽烟又起,于是民族国家时代的重任落在了众多的现实主义作家身上,在此之中,萧红的《生死场》以其独具个性的创作风格和艺术特征在作家群中大放异彩。萧红的身世本来就有颇多传奇与坎坷之处,因此当她以个人情感和经历为写作基底时,她的着眼点便不仅是民族政治,而是站在更加宏观的角度—生命。就萧红而言,女性在那个时代所面临的生存危机,精神危机,这种身体到灵魂的痛苦挣扎才是生命的真谛所在,也是身为一个女性作家的她的真正使命。

一、萧红人生经历与《生死场》

萧红一生命运坎坷,自小就遭遇了母亲,最爱的祖父的死亡,不堪被封建家庭束缚,世俗婚姻牵绊,年纪轻轻便离开了生她养她的家门,从此踏上了背离传统的不归路。 倔强的她在历经感情磨难后凄凉的病逝于战乱的香港。虽然年仅31 就病逝,但是丝毫没有阻碍她尝尽人间的悲欢,萧红临终时曾说“一生都遭受白眼,身先死,不甘、不甘”。

萧红悲剧般的一生造就了她写作的个性,她是敏感的脆弱的,她对于2000 多年来受着苦难的女性表现出了巨大的悲悯情怀,她们“蚊子似的生活着,糊糊涂涂的生殖,乱七八糟的死亡”[1]萧红用《生死场》和她短暂的一生,用它作为女性的生命体验去描绘生与死,去描绘那些可爱、可怜、可悲的女人们,呼唤着人性的尊严和女性地位,而这其中又蕴含着深深地悲剧意蕴。

二、《生死场》中三类女性形象

作为一个女性作家,萧红在《生死场》中不仅投入了自身的内心痛楚而且结合着中国千年以来的文化劣疾, 刻画了一群“和动物一样忙着生、忙着死”[2]的乡土社会底层女性。而他们之中又不相相同,再次分为以下三类形象。

(一)丧失自我,逆来顺受,麻木愚蠢的女性,以麻面婆为代表

“汗水在麻面婆的脸上,如珠如豆,渐渐浸著每个麻痕而下流,麻面婆不是一只蝴蝶,她生不出磷膀来,只有印就的麻痕。”[3]这是对麻面婆肖像的描写,生动之极,如此一个脏兮兮的臃肿形象扑面而来。麻面婆是软弱无力,彻底沦为奴隶的女人,文章描写中她的形体像熊,声音像猪。在她的世界里没有自我,不会发脾气,她的生命就是像机器一样每天重复着各种琐碎的做不完的劳动,生活的重担使她失去了人格意识和自我意识。 家庭和男人孩子就像监狱一样把她捆绑在里面,面对男人时她显示出深深地依附性,但这种依附并未得到爱护,而是令她成为丈夫眼中无能的机器。无条件的服从思想早已经内化为像麻面婆一样的女人们的行为规范,这是多么可悲的女性形象。

(二)曾经单纯美丽少女对现实失望,幻想破灭,最终憎恨男人,这一类的代表人物是金枝月英

在《生死场》中金枝和成业的出场是以性叙事开头的,成业获得了愉快的肉欲满足,而对于金枝来说这种性欲结出来的果实苦不堪言,因为这个社会的文化思想禁锢着她,烙印在她内心,她只能是一个承受者,弱势者。男人的欢愉过后留下的是女人深深地痛苦。这是多麽可悲的一幕。当我们口口声声说爱情是两方的甜蜜结晶,而现实却给予了女人苦味的毒药。 而当她忍受着巨大的屈辱和恐惧嫁给成业, 却换来了丈夫日夜的折磨。当她的孩子刚生下来就被丈夫活活摔死时,她也彻底从爱情的美梦中醒来。当她后来走进城市被诱奸后终于发出了“从前恨男人,现在恨小日本子。”[4]的声音,证明了金枝主体意识女性意识的觉醒。

而另一个女人月英是打渔村最美丽的女子, 然而结婚以后,这个美丽的少女竟然被现实折磨成了白骨,那双多情的眼睛变成了白眼珠,牙齿变绿,头发枯焦。美好的生命在罪恶的婚姻中被扼杀。月英在镜子里被自己的毁形所震吓而死,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竟然以生命为代价破碎了当初对爱情的美梦。

另一些女人在第六章刑罚的日子中以生产的姿态登场,女人和猪狗的生产在一起描写是多么讽刺和尖锐的笔墨,在那个时代女人甚至不如牲畜珍贵,他们的生存权利,人格尊严被严重的践踏着,低到尘埃里。在《生死场》中女人们为人妻、为人母的体验完全被描写成一种纯粹的肉体苦难。只有意识到两性之间的不平等,月英金枝们才能彻底苏醒。

(三)面对残酷的现实,仍敢于反抗的女性形象,以王婆为代表

王婆不同于小说中其他人物的地位,她知道反抗,没有遵守传统妇道守节,她带着女儿离开了第一个丈夫重新改嫁,而第二个丈夫死后她又嫁给了赵三,她不受赵三的奴役和压迫,当丈夫骂她时,她不是忍气吞声,而是反抗对方。当她听说儿子被枪毙时,她选择了自杀,但其内在的顽强生命力不允许她轻易倒下,当她鼓励女儿参军,在知道女儿牺牲后,没有丝毫伤心,反而高兴这是一种荣耀为了祖国。这说明她正在从一个乡村农妇渐渐成长为一个爱国人士,她的自我独立意识革命意识的进步性已经远远超越了小说中的其他女性。她的勇气与顽强是一般男人所羞愧的,这时候的王婆早已经超越了男尊女卑的传统束缚, 她是独立的有思想的完全摆脱男权主义的新女性了。并且在面对日本侵略时,王婆帮助共产党掩护身份,还帮助村民共商反抗计谋,这种民族情怀还有革命精神更是对比出好多懦弱男性的渺小。

在王婆身上我们看到积极反抗命运不公,敢于拼斗的一颗不屈灵魂, 王婆也代表着萧红给予在她身上的一种女性的希望,作者期望着女性走出家庭牢笼走出男权体制,撑起自己的一片天空。

三、《生死场》女性悲剧原因探寻及启示

其实造成这种女性悲剧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在此,我从三方面来分析:

首先要追溯到女性的生理结构,在中国几千年的农业社会中,女性弱小的体格无法承担过重的体力劳动,而男性却在这方面有着优势,他们有着强健的体魄,在生产结构中担任着不可替代的角色,经济地位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用在这里也不为过,正是女性的本身决定了他们在社会地位上弱于男性。 其次,中国封建伦理的禁锢和男权社会的压制也是造成女性悲剧的一个重大根源。这种观念要求几千年来禁锢着女性思想,女人们自觉地将之作为自己安身立命之本。最后,从主观根本上来寻找造成女性悲剧的另一原因还有女性自身的劣根性。作为女性,她们本身是无力的软弱的,她们在长久的意识中就将自己放在一个弱者的地位,当有机会争取时,她们大多也会自己放弃。往往最遵守封建伦理最恪守封建伦理的不是男性而是深受其害的女性。所以说女性悲剧一方面也是她们一手造成并且还不自知的延续了数千年。女人自身的愚昧和狭隘造成了她们自身命运的悲剧困境。

当代“女性主义”更加频繁的被搬上文学平台,甚至成为一种社会大众都关注的话题。相比于过去的女性,21 世纪的新女性的社会地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社会文明的脚步要求男女平等,以人为本,强调独立人格。女性对于自我解放的意识上有了跳跃性的认知,由原来从婚姻中寻找出路变成了要求自我发展。这导致中国女性的自我定位发生极大变化。如今她们享受着21 世纪经济开放的硕果,解放个性,追求自由,向着现代知识女性迈进,在社会各个领域展露着个人的才华和魅力。 作为新世纪先驱者的萧红,在创作中一直不停地寻找着女性自由飞翔的天空,探索着个体自由和女性解放的出路,这在现实社会也有着重大的意义。或许在某种程度上说,萧红的一些期冀已经在当代社会实现,当我们正沐浴在新世纪女性光辉之下时,再回首萧红所塑造的那些女性形象,她们也在新世纪的解读下拥有了某种永恒生命意义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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