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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别久不成悲
——以现实主义视角重读废名《竹林的故事》

2015-11-24石怀伟

剑南文学 2015年22期
关键词:竹林田园现实主义

■石怀伟

人间别久不成悲
——以现实主义视角重读废名《竹林的故事》

■石怀伟

文学作品一经面世,评论家对其的解读便开始了,往往越是名篇,评论越是丰富多彩,这也同作品本身一起构成了繁花似锦的文学世界。正如莎翁所言“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作品的解读也往往是见仁见智。作品简单易懂,解读还在同一方向;不然,就千姿百态了,有人在作品中看到了诗情画意、冲淡禅定,有人却读出了人生艰难、悲愁无限,比如废名的作品。

废名小说以简炼、跳跃、留白而著称,晦涩难懂,喜欢以“唐人绝句”的方式写小说,《竹林的故事》就是这样的一部作品。小说讲述的是三姑娘从童年到成婚的简单情节,描绘了一幅远离尘嚣的小桥流水式的田园牧歌,成为现代文学史上的经典。

长期以来,对《竹林的故事》的评论主要集中在废名的“散文化”“诗化”的语言风格以及其传递的平淡朴素的乡土田园气息。但笔者却感受不同,初读此小说,也的确惊讶于作者营造的这种美景,但读完小说后,对于其中的人物命运,却始终得不到释然,总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悲伤。直到看到废名在《竹林的故事·自序》中所提到的:“我愿读者从他们当中理出我的哀愁。”

众所周知,上世纪20年代乡土文学的兴起,是在“五四”新文化运动和问题小说之后,在鲁迅乡土小说的影响下开展的,高举的是旗帜就是现实主义。《竹林的故事》就发表于一九二四年十月,正是乡土文学的兴起之时。这一点,也可在鲁迅的《<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序》中得到印证。

《竹林的故事》一开篇,似乎便笼罩在一片“哀愁”之中。三姑娘的两个姐姐都夭折了,而母亲的对生活的要求却如此之低,只要三姑娘平平安安就好,如元稹所云“贫贱夫妻百事哀”。然而很快,又一个晴天霹雳——老程去世。如此变故,作者却回避了“哭天抢天”,淡然以“戒方一般模样的土堆”处理过去了,似乎三姑娘真忘了,但从后面三姑娘嫁人后给先人上坟,说明并没有忘却,只是让三姑娘变得更加早熟了。这让笔者想到姜夔有句诗,叫“人间别久不成悲”。

那段费墨颇多的赛龙灯表演的热闹,也正好反衬了三姑娘的孤寂与悲伤。三姑娘的家境,使她将对爱情的向往和对生活的热情都压抑了下来。她原本是也可以和别的姑娘一样,“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而现实却是,只能在一片苦闷中回忆父亲在时去看灯的情景。第二天醒来,一样是挑担卖菜这样的日子在等着她。

后来,三姑娘嫁作人妇,鞋踏沙土,琐碎奔波,使她连家也不回,除了为先人上坟。少女形象至此轰然倒坍,再回味作者对三姑娘的描写,“那黑然而美的瓜子模样的面庞”,让人徒增伤心。美丽的三姑娘,假若换一种生活环境,或许生活得更好。悲哀的是,作者将心中的三姑娘形象在现实面前被撕碎,田园只是美梦,现实才是利剑。

作者与三姑娘重逢时,“远远望见竹林,我的记忆又好像一塘春水,被微风吹起波皱了”,这说明作者对于三姑娘,爱慕或怜惜,总之还是心念三姑娘的。但面对这个“妇人”,却选择“暂时面对流水,让三姑娘低头过去”,这情感非常复杂,失望,感叹,幻灭,还是担心自尊心强的三姑娘受伤,是如韦庄所写“觉来知是梦,不胜悲”,还是如姜夔所写“少年情事老来悲”。总之这一切均被作者简炼的笔法跳过,“再没有别的声息”。

三姑娘类似沈从文笔下的萧萧等。废名笔法虽然独特,但还是把这一切悲伤自然而然地展现出来。废名小说与现实主义始终是来来往往的,尽管时远时近,忽暗忽明。早期创作倾向于现实主义,如《浣衣母》,其后的《桥》等远离现实,追求田园乡村。抗战后,《莫须有先生传》则又回到正视人生苦难的路上来了。

苏童说,“写作是离地三公尺的飞翔”,当我们以现实主义的视角来重读《竹林的故事》,便能读出作者的无限“哀愁”。对于废名来说,《竹林的故事》即便不是一个悲剧色彩浓厚的作品,也是一个充满无限愁苦的人生经历,尽管这一切或多或少被作者回避,甚至“以冲淡为衣”遮盖。

(山东建筑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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