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成立前的上海针灸发展*
2015-11-17上海市中医文献馆上海200020杨枝青杨杏林
上海市中医文献馆(上海,200020)杨枝青 杨杏林
新中国成立前的上海针灸发展*
上海市中医文献馆(上海,200020)杨枝青 杨杏林1
明清时期上海地区的针灸学发展传承有序,医家跃然见志,并有专术专著流传,为近代上海针灸流派的形成和发展打下了基础。鸦片战争后,上海率先开埠,大大促进了人员的流动和科技的发展,上海针灸出现较大发展。一方面,西学东渐,中西方文化交融;另一方面,周边省份的医家都纷纷涌进上海,和本地医家一起,在竞争中发展。在这一过程中海派文化逐渐形成,海派中医流派纷呈,海派针灸尤为突出。
上海 针灸 海派中医 流派
鸦片战争以前,上海还没有成市,人口聚集现象不明显,医疗活动主要分散于各县、镇、乡间。据上海地区的地方志中记载,明清时期,上海的医生中已经有不少专门以针灸为擅长的乡间医师,有的还成为当地名医,并为朝廷所用。如俞肇庆,字又章,上海县人,以针术见长,曾为清太医院御医[1]。明清时期,上海医家曾著有一批针灸方面的专著,如明代有《十四经络发挥》,清代有沈嘉贞的《针灸机要》、陈能澍的《针灸知要》、卫朝栋的《明堂分类图解》、郁汉京的《针砭指掌》和徐宝谦的《灸法心传》等等。可惜的是这些针灸著述大部分已经散佚,仅《灸法心传》现有刻本流传。
明清时期的上海针灸
明清时期上海针灸医师的培养及传承主要有两种途径,一为师承,一为家传,也有两者结合的。如川沙王秀园从师习医,擅长针灸治疗中风,后世称疯科针灸。王秀园传子王诵愚,诵愚传子王水田、王雨田,水田传子王子和。民国初,杨永璇师从王诵愚习王氏疯科针灸,深得奥旨,并再传承给子杨依方、孙女杨蓉等,流传至今长达百余年。青浦卫朝栋擅针灸,著有《明堂分类图解》。卫氏传艺于陈守瓶,守瓶则传三子一婿,陈氏针灸历传四世,而其术实出自于卫朝栋。其他还有,枫泾金兆麟(字履祥)学艺于俞明鉴,传子金廷爵;川沙蔡体仁精针灸,历传子能勤,孙蓝田;上海县陈亦保,传子陈能澍(字肖岩),能澍著《针灸知要》等等。
纵观明清时期上海地区的针灸,医家跃然见志,并有专术专著流传,为近代上海针灸流派的形成和发展打下了基础。
据地方志记载,明清时期的上海针灸医家如下。
明代:
庄某,嘉定人,著《十四经络发挥》。
张公寿,《松江县志》曰:松江有老医张公寿,善针,神其术,然不肯轻售。
清代:
王恒荣,新桥人,居天马山,擅针灸,遇异人授针法,治病无不效。
朱若木,奉贤人,字春谷,号定禅生,精针灸。
沈嘉贞,松江人,著有《针灸机要》。
金兆麟,枫泾人,字履祥,学医于俞明鉴,精针灸术。
金廷爵,枫泾人,兆麟之子,擅针科。
陈能澍,上海县人,字肖岩,亦保之子,承父业,尤长针灸,著《针灸知要》。
张士璧,上海县人,字元一,世习疡科,神于针砭。
蔡体仁,川沙八团人,业针灸、外科,甚精。子能勤,孙蓝田,能世其业。
俞肇庆,上海县人,字又章,以针术见长,曾为清太医院御医。
卫朝栋,字云墀,青浦人,精医,尤善针灸。著有《明堂分类图解》四卷。
郁汉京,字吾亭,郁廷钧之子,承父业,擅疡科及针灸,著《针砭指掌》四卷。
徐宝谦,字亚陶,石门(今浙江桐乡)人,光绪六年进士,兼习医学,咸丰十年避居上海,得《灸法心传》一书,经试果验,遂于1883年刊行。
陈守瓶,擅长针、喉、外科,世居青浦金泽,师从卫朝栋,得其奥旨,医名大噪。传业于三子一婿,后继有术,已历四世。
王秀园,川沙唐家花园人,以针灸疯科著名,子诵愚,孙水田、雨田,曾孙子和四世承其业。
海派针灸的形成与特点
上海开埠以后,由于租界的开放和城市化的快速发展,上海人口从最初的几十万很快增加到数百万,逐渐成为东方大都市,成为我国乃至远东地区的经济商贸文化中心。一方面,西学东渐,中西方文化交融;另一方面,周边省份的医家都纷纷涌进上海,与本地医家一起在竞争中发展。在这一过程中,包含海派中医在内的海派文化逐渐形成,并出现了中医不同流派纷呈的局面。作为海派中医的组成部分——海派针灸这一时期表现更为突出。
上海的针灸医家们在诊疗中以传统针灸学为主体,又主动吸收西方医学技术,在学术上注重对传统针灸理论和治疗方法的整理,同时不断研究针灸新技术与新方法。此外,他们办教育、结社团、开医院、广宣传,不少海派针灸医家还开展了国际针灸学术交流,极大地拓展了上海针灸学术的空间和影响,充分体现了海派中医所具有的开放性、多元性、包容性、创新性的特点。
民国时期,上海不但成立有针灸专门社团,还有专门出版针灸著作的出版社——东方针灸书局。其他中医出版机构也非常注重针灸类图书的出版,据北京图书馆编的《民国时期总书目·自然科学和医药卫生》统计,民国期间上海出版的有关针灸内容的著作有16种之多。这个数字显然不全,上海各中医学校编写的针灸教材还不在内。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上海的针灸医生除了嘉定陆瘦燕、南汇杨永璇等外,还有很多来自上海周边,其中如无锡的黄鸿舫、党波平,合肥的方慎盦以及平湖的针灸世家严家等等。他们或为针灸世家,或得名家传授,在当地已成一方名医,来到上海后,病人更众,病种更多,使得他们在临床实践中不断积累总结,在针灸学术和技法上逐渐形成各自的特色,从而开创了海派针灸流派的格局。特别是到了三四十年代,出现了以租界区的方氏、黄氏以及八仙桥地区的陆氏、杨氏四大流派为主的流派格局。
民国时期,是上海的针灸发展较快的时期,这主要得益于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外埠针灸医生大量进入上海发展,促进了针灸学术和技术的交流,形成了流派纷呈的局面;二是近代医学快速进入我国,既给我国的医学带来冲击,也带来了新的技术,打开了国人的眼界,促进了中西医交流和互融;三是针灸进入了中医教育课程。而后者更具有意义。近代上海中医教育兴盛,为培养针灸人才和强大针灸队伍,作了十分坚实的铺垫。1916年丁甘仁、夏应堂、谢利恒等人创办上海中医专门学校,在《上海中医专门学校章程》第三章《学程》的第七条就特地规定了“专门针科班”的有关事项,规定学生满10人即可开办,主要课程为经穴考辨、经穴合证、针灸法理、针灸方法等[2]。1920年党波平从无锡来到上海,被丁甘仁聘为该校的针灸教师,并担任实习指导医生。1927年创办的上海中国医学院和1935年创办的新中国医学院均开设有针灸课程和针灸临床实习。陆瘦燕、杨永璇等分别在两校担任过针灸教师。黄鸿舫也曾在上海神州国医专科学校担任针灸教师。1948年,陆瘦燕和夫人朱汝功还创办“新中国针灸学研究社”,附设函授班,传授和推广针灸学术。他们亲自编写讲义,回答学员的来信提问,在此基础上编著了《针灸正宗》凡两集,于1950年和1951年出版。这一阶段培养了许多针灸人才,为上世纪50年代以后海派针灸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如黄羡明、奚永江、朱汝功、杨依方、周行晓、尤益人、王佐良、陈德尊、吴绍德等,都是上海中医专门学校、中国医学院和新中国医学院这三所学校毕业的学生。
近代上海针灸名家介绍
在海派中医的各家流派中,针灸作为一个专门学科,卓然傲立。以针灸为主业悬壶开业者不下数十。而其中影响大,业务佳,声誉著者主要有四大家,分别是陆瘦燕、方慎盦、黄鸿舫、杨永璇。
陆瘦燕(1909-1969年)嘉定人,原姓李,因出嗣陆门,故改姓陆。陆瘦燕的父亲李培卿(1865-1947年),字怀德,曾先后从师浙江四明陈慕兰及苏州乌采桥席上珍等,尽得其传,有“神针”之美誉。陆氏16岁中学毕业后,即随父学医,他天资聪颖,好学求真,随父临诊时,遇有疑难问题,必穷究其理,非悟不休,因此对针灸医学有了扎实的基础。18岁取得开业执照,求诊者络绎不绝,中年卓然成家,蜚声海上。陆瘦燕在诊疗之余,钻研经络理论,考证穴位、手法。他对经络、腧穴、刺灸、手法等方面的理论及文献进行了系统的研究和整理,编写了《针灸正宗》两集(第一集含中风预防法、金针实验录,第二集为金针心传、穴位释义),以及《经络学图说》、《腧穴学概论》、《刺灸法汇论》、《针灸腧穴图谱》等专著。陆氏还创办“新中国针灸学研究社”,附设函授班,推广针灸医学。他和夫人朱汝功亲自编写讲义,答复函授同学的来信提问。
方慎盦(1893-1962年)安徽合肥人。曾受业于黄石屏,上世纪20年代末到上海行医。方慎盦思想开拓,对古今中外有益者兼收并蓄,在针灸临床中善于引进现代方法。在上世纪30年代初他已采用不隔衣进针,要求患者暴露受针部位,并用酒精局部消毒。他还设计了《方慎盦诊病表》,除患者姓名、性别、年龄、地址、就诊日期、编号外,还包括“初病经过、现在情形、特别症状、标准治法、处方、结果”,并列有“体气、面色、脉象、舌、嗜好、寒热、汗、饮食、睡眠、大便、小便”以及身体各部位“头、颈、眼、耳、口、齿、胸、腹、背、腰、手臂、腿足”等项。中医在那个年代已使用内容如此详细之病史,积累资料以供临床研究者,殊不多见。方慎盦自己还设计定制了两种针灸器械。一种为类似近代梅花针的针具,此针按《灵枢·官针》所载毛刺、扬刺、半刺等刺法“浅内针”、“正内一,傍内四”之义,制成莲房状针具,实为梅花针之先驱。使用时,以针头对准腧穴,以拇、中两指持针,食指有节奏地叩按上端弹簧,下端并列之5针即在腧穴上依据食指叩按之节奏进行叩刺,针尖却不刺入皮肤,局部皮肤经叩刺后出现潮红。此针治疗外感头痛、肝风眩晕与小儿腹泻等症,疗效显著。另一种为温灸器,是艾灸与药物结合的器械。使用时,将温灸器下端的圆孔对准所选的穴位,点燃艾卷,艾火温热使药物直透穴位。外层上下两截空洞不相对时,热气不会外泄,如患者感到温度过高时,可以转动外层上截,以调整空洞位置,使内外两层空洞相对,热气即可以外泄,以降低温度。此法治疗虚寒症和麻痹症,既有艾灸之优点,益以药物之作用,而无灼烫之痛苦,病家乐于接受,临床效果良好。方氏著有《金针秘传》(1937年上海初版,1939年再版,并远销欧洲、日本、东南亚等国)及《风症指南》(1939年)等书。此外,方氏还注重对外传播针灸,经常往前上海震旦医科大学为部分法籍教授讲授针灸学,并在该校附属医院作示教、会诊。近代欧洲最有影响的针灸传播者、法国针灸学会主席苏里德马朗博士,在上世纪30年代特来上海向方氏登门拜师,并请方氏为其所著针灸专著审订、修正并题签,誉之为“二十世纪方慎盦”[3]。
黄鸿舫(1879- 1944年)字伊莘。江苏无锡人。早年从师于苏州针灸名家虞觉海先生,学成后1903年行医于上海,并任沪南神州医院针灸科主任,执教于神州医药专门学校针灸科。黄氏治学多宗经旨,法从东垣、香岩,并揣摩前贤诸家学术经验予以化裁,在辨证取穴、行针手法、临床治疗等方面均有独到之处。曾著《针灸知要十讲》,惜毁于兵火。黄鸿舫医术传子黄羡明。黄羡明1920年10月生于江苏无锡,幼承家学,1934年又入丁甘仁先生创办的私立上海中医学院学习,并从师名医包识生深造,1937年起独立开业,到上世纪40年代末已被誉为上海三大针灸名医之一。
杨永璇(1901- 1981年)号静斋,上海市南汇县人。幼读诗书,长而习医,17岁受业于浦东唐家花园针灸名医王诵愚先生,随师临诊,三年学成,返回故里周浦,以“针灸疯科方脉”悬壶应诊。杨氏先后在上海董家渡、浦东三林塘等地设立定期分诊所,1937年迁居上海八仙桥行医,创立杨氏针灸流派,名闻沪上。杨氏早年随师学医时就潜心研制成铜质火罐,每套6只,大小任择,出诊携带可套叠成筒,使用方便,深得业师嘉许,成名后倡用“絮刺火罐法”治疗颈胸椎肥大症,疗效显著。
小结
据上海地区地方志记载,明清时期的上海医家中就有专以针灸擅长者,并有针灸专门著作流传。1822年清太医院取消针灸一科后,针灸的发展受到了很大阻碍,但由于针灸具有廉、简、便、捷、验等优点,很受劳动人民的欢迎,不仅能保存于民间,同时能有所发展。清末民初以降,上海专事针灸的医家渐多,许多上海周边地区的针灸医家也纷纷来沪,开始出现针灸学术流派纷呈的局面。海派针灸在其发展中比较明显地显现了海派中医融合、交流、创新的特点,针灸作为医门专科被引进近代中医教育,针灸医家创立社团、开办医院,大规模进行针灸医疗的宣传和办各种类型的培训班以培养人才,为新中国成立后上海针灸的繁荣奠定了基础。
[1]应宝时,俞樾,方宗诚编修.同治上海县志·人物·艺术·卷二十二[O].同治十年(1871年)刻本:11.
[2]上海市中医文献馆主编.上海中医专门学校章程[M]//上海中医药大学,上海市中医文献馆.名医摇篮.上海:上海中医药大学出版社,1998:130.
[3]上海市中医文献馆编著.海派中医学术流派精粹[M].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08:196.
Development of Acupunctu re in Shanghaibefore Period o f the Peop le's Repub lic o f China
YANG Zhi- qing,YANG Xin- lin
(Shanghai Institute ofChinese Medicine Literature,Shanghai200020,China)
Abstrac:The development and inheritance of acupuncture had been well organized in Shanghaiarea during the M ing dynasty and the Q in dynasty.That is,doctorshad actively published lotsofw idespread booksand w ritings.All these had laid a strong foundation to form the school of acupuncture in Shanghai.After the Opium W ar of 1840,Shanghaiwas open and trade w ith foreigners,promoting the communication of human resources and technological development.On one hand,people combined western culture w ith Chinese culture;on the other hand,doctors who moved from neighboring provinces,had developed while competing w ith local doctors.Thorough thisprocess,the T.C.M schoolof ShanghaiCulture had formed gradually,including other stylesof Shanghaiculture,into a coexistence of different T.C.M schools.Thisarticle is to givea comprehensive statementon this topic.
Shanghai;before period of the People'sRepublic ofChina;acupuncture;the T.C.M schoolof ShanghaiCulture;schools
R2-09
A
1006-4737(2015)02-0028-04
2014-06-16)
科技部基础性项目“地方志与中医药文献研究”(编号:2009fy120300)
1 通讯作者,E-mail:yxl9393@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