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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1-14/

青年文学 2015年9期
关键词:登机口坐飞机登机

⊙ 文 / 娜 彧

⊙ 文 / 娜 彧

娜 彧:七〇后女作家,南京大学戏剧专业硕士毕业。作品散见于《收获》《人民文学》《十月》《花城》等刊。出版小说集《薄如蝉翼》《渐行渐远》,著有长篇小说《麦村》《纸天堂》。现暂居美国。

赵国际决定提前三小时从家里出发。其实,从他家到机场只需要半个多小时,但这是他第一次坐飞机,他想:万一有个差错呢?堵车啦,司机走错路啦,车抛锚啦,关键是,他不熟悉机场环境。他听说,国内航班提前一小时就可以了,所以他认为,提前三小时出发差不多没问题了,即便有个万一。

早晨八点的飞机,赵国际约好了五点的出租车,四点起床,洗漱之后再次一一检查:身份证?在钱包里。钱包?在肩包里。肩包在桌上。肩包里还有合同资料,这是这次空中旅行的重点。赵国际拿出来一张张检查、核对,再放进了肩包。除了肩包,桌上还有家门钥匙、手机。四点半开始,赵国际就坐在桌子前,他将它们拿出来放进去、放进去拿出来,最后,握着手机和钥匙,整装待发地等司机叫他的电话响起。

这是一趟他决不能有闪失的出差。

赵国际有个很牛的名字,也不知道给他取名那两个字,地道农民的父母怎么想的。不过小时候他一点也不喜欢,因为他黑,每个暑假又都在外面奔跑,他们村上,不,整个镇上的老师同学都叫他:赵锅底。每次开学点名,不用人提醒,新老师看他一眼,都心领神会地叫他赵锅底。当然,国际的发音在他们当地方言里和锅底很像,但并不像得那么纯正,显然老师同学都是有意的。赵锅底用成绩为自己争光,一路小跑地考进了县城的高中。然后,赵国际发现自己的名字其实用标准的普通话叫起来挺好听,整个高中没有人再叫他赵锅底。他还发现,不管啥事,凡是摊上“国际”两字的都很牛的样子。比如国际饭店是他们县城最高档的地方;比如国际大厦是姑娘们最喜欢的购物中心;比如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国际贸易、国际关系、国际金融等这些专业,赵国际看着,跟看着他爹一样,有点儿怯;当然也有点儿自豪,原来自己这么牛,不,是名字这么牛。

赵国际后来有自知之明地填了适当的估计毕业后找工作不会太难的专业,可毕业之后,他才发现没有不难找的工作,自己喜欢的工作更是难上加难。他在经过了商场女装部内衣柜台导购、电器城业务员、保险公司小弟之后,终于在目前的岗位上安顿下来了。他看中的是自己在这个单位的前途,辛苦啦、目前薪水不多啦,他都忍了。他决定在这个公司做下去,虽然是私营的公司,但他看出来了,老板靠谱,管理科学,员工都很有积极性,因为他们的机会是平等的,上下不是靠关系,全凭自己努力。现在他的直接领导,叫课长。课长比他大五岁,三十岁还不到,也是一个普通大学的毕业生,家在百度地图上放大一百倍也查不到的小山沟,可是现在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年轻有为的企业精英。他看着课长,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这趟差本来是课长去的,但课长临时有了更加重要的差,于是,就将赵国际叫到了办公室说,看得出来他做事稳当、为人诚实,所以派他代替领导出差;然后似乎看出了赵国际的紧张,又安慰他说,只要按时将资料送到某某大楼某层就可以了。但一定要按时送到,因为事关公司的计划,都是环环相扣的,如果这环出了问题,下面都会打乱,那么公司在经济和声誉上都会造成损失。为了保险起见,要提前出发,防止飞机晚点啦、堵车啦这等情形发生。赵国际实际上是提前一天到达的,所以需要住一个晚上,交接时间是第二天早上八点。最后,领导还开了句玩笑:只要你不睡得昏死过去都没关系,宾馆就在边上。

赵国际也笑,他说自己一般都是六点就醒了。

丢了钱包也不能丢资料,丢了钱公司补给你,丢了资料……

一切,课长安排得妥妥当当,这是一趟傻瓜都会出的差。关键是,本来是课长出差的,所以一切都是赵国际没有想到的高规格:比如坐飞机,其实坐高铁再转个车也是可以的;比如课长说住宿的宾馆是四星的。迄今为止,赵国际住过最好的宾馆是七天连锁酒店。

赵国际心中是充满了感恩的,这是个机会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走出领导办公室之后,赵国际脱口而出:去你妈的!

也许这是赵国际的口头禅,在紧张或者兴奋的时候都会跑出来。

总之,赵国际对这趟出差充满了憧憬,同时又稍稍有些紧张,毕竟这是他转正半年后第一次出差,尽管用脚指头都可以想象得出来,他将圆满完成任务。然后给课长留下美好的印象。这是他第一次飞,也将是他事业飞跃的开始。

出租车司机没到五点就来电话了,赵国际挂了电话,再一次检查必须要带的东西,然后将水电气也都检查了一遍,才出了家门。显然,他是个做事谨慎的人。

赵国际走出家门,才发现外面还是黑的,小区本来昏暗的路灯似乎对他的突然出现感到很惊喜,无缘由地闪烁了一下。不远处是正在等待的出租车司机,车灯雪亮地打在迎面走来的赵国际脸上。赵国际胡乱地挥了挥手,灯,心有灵犀地灭了。

工作也快要三年了,赵国际从未有今天这样的感觉:他将要飞,所以万物有灵。

司机问他走哪条路,他说哪个快走哪个。

高速快,没红绿灯,但远,钱多。司机很老实。

高速。赵国际气贯长虹地说,感觉真爽,从没这么大方过。

课长说了,保存好一切单据,回来报销。一切以完成任务为重。这时候,他不用担心出租车上的表跳得快还是慢。

司机的车是新车,赵国际摸摸这边,摸摸那边,颇羡慕地问:刚买了不久吧?

没想到,司机的话匣子打开了。他跟赵国际诉苦了一路,说自己的车自己的油,却一定要挂靠公司,跟他们有个鸟关系,辛苦挣点钱还得交给他们当管理费。过去的地主资本家也没这么黑吧?

赵国际说,都是打工,我们坐办公室的也是替老板打工。

司机夸赵国际年轻有为,断定他是自己当老板。赵国际没有解释,他偏过头,恰好看到后视镜里自己挺括的西装和雪白的衬衫。嗯,昨天咬牙买下的西装还是值得的。

车窗外面渐渐地亮了起来,赵国际关键性的一天开始了。

车没抛锚、路上没堵也没发生任何事故,赵国际一路绿灯地到了机场。

实在是太早了,他那趟的航班还没办理手续,他问了值班的人,说提前两小时。赵国际站在地图前,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地图上的标志,然后无聊地将整个机场转了一遍。六点左右,他发现办理手续的柜台有三个人在排队了。他连忙跟在后面。算起来,离出发其实也没多久了,两小时不到。

赵国际没什么行李,所以很快就办好了手续。他问清楚了提前半小时登机,然后就想找个地方吃早餐。他在肯德基和永和豆浆之间犹豫了一会儿,走进了肯德基。但是他在肯德基又有点想吃中餐,于是他点了一碗豆浆一根油条。他没想到肯德基的油条那么小,根本不够塞牙缝,然后,他又点了个汉堡。他的确下意识地在心里算了一下,有点奢侈了,二十元吃个早餐,不过想到自己第一次坐飞机,想起飞起来的人生,他吃得很香。但是,想到一顿早餐吃了这么多钱,他后悔没去永和豆浆。反正有时间,他又踱到了永和豆浆,他想再要一杯豆浆。这一次,他站在柜台前,认真地看了价格,然后他匆匆离开了,虽然有点对不起点餐小姐的热情招呼,但是他知道,他没理由一顿早餐喝两碗豆浆,吃一根油条一个汉堡,早饭又不报销。

去你妈的!赵国际嘴里嘀咕了一声,开始老老实实地找他的登机口。

赵国际的登机口在比较远的里面,他看了指示牌,是最后一个,他走着走着便加快了速度。实际上,即便是他闲庭信步,时间也绰绰有余。但赵国际不知道要走多久,虽然他刚才已经转过一遍,但还是觉得前路漫长,还是坐在那里等心安些。

赵国际是第一个到达登机口的,接着,人渐渐多起来了。随着人越来越多,赵国际还有些小紧张,因为时间在逼近,他将要开始他生平的第一次飞行,第一次多么重要,有了一才有二、三、四,赵国际想,以后即便有钱,也不会在飞机场吃早饭了。

边上有个人和赵国际搭话,他拿着机票问赵国际等待的是不是这趟航班?他说自己第一次坐飞机,怕弄错。赵国际装作很老练地看了看他的机票,于是,他发现这个人去的地方跟他完全不是一个方向。他说,你是不是弄错了?他从口袋里掏出登机牌,和那人核对:时间没错,就快要到登机时间了,但是,地方的确不一样。那人看看他的再看看自己的,然后抬头看看指示牌,对他说:好像是你错了。赵国际心里一紧,顾不上核对了,立即问坐在边上的另外一个人。果然,是赵国际错了,他将自己的座位号48看作登机口了,实际上他的登机口是36号。这时候,离登机时间已经不多了,虽然广播还没播报,但陆陆续续有些心急的人已经开始排队了。

赵国际脑子一片空白,拿着自己的机票就往回奔跑。他不知道到底有多远,跑得跟短跑运动员一样快,路上还撞了一个人,一边说对不起一边继续向前狂奔。实际上36离48并不太远,但36在楼下。赵国际一下子又跑过了,然后再回头,他就是找不到36,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气喘吁吁地站在37的指示牌下,命令自己冷静,然后终于发现了36向下的标志。

当他几乎是跳下楼的时候,他看到36号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他看表,发现登机时间已经过了三分钟,赵国际以为人家都进去了,奋不顾身地往前挤,他听到有人骂他插队,他一边往前挤一边连连说对不起,已经迟到了。当他挤到最前面,护栏是关着的,也没有工作人员,他敲打着护栏,说自己迟到了,要求进去;甚至,他有些跃跃欲试地想要跳过那个护栏。

这时候走过来一个戴着警察袖标的男人,他质问赵国际干吗。赵国际晃着手里的票,说已经过了登机时间八分钟了,他要进去。警察瞥了一眼他的票,不耐烦地说:大家不都在排队嘛,你瞎嚷嚷啥?还没登机呢。

赵国际终于停止了疯子一样的焦躁,一下子,他就安静下来了。但他还有些犹豫,也顾不上丢脸了,干脆将机票送到警察鼻子前:麻烦您看一下是我这趟飞机吗?

是啊,都说了还没检票。后面排队去。

于是,赵国际一颗心落地了,他从排队的队伍中退了出来,在走向队伍末尾的时候,他感觉,西装里的那件新买的白衬衫已经湿透。

赵国际排到了队伍的后面,总算安下心来,不过他想一想还是心有余悸,如果那个人不是正好问到他,估计他现在还在错误的地方等待,一直到登机,他会不会坐了另外一趟飞机去了相反的城市?南辕北辙,越走越远,他想返回除非跳下来;再一想,应该会检票的,但是,如果等到检票才发现错误,那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再赶回正确的地方了。总之今天虽然从吃早饭开始就不顺利,但有惊无险,一切还是又回到了正轨。

前面有人说是不是晚点了?应该开始登机了。

赵国际想:幸好晚点,幸好晚点。

另外有人说,广播没报,估计快要登机了,不会太晚。

刚说完,广播里传来了播音员甜美的声音,意思是飞机检查发生了一点小故障,正在排除,请大家耐心等待片刻,不会太久,请不要走远。

有人开始抱怨,说最近飞机从未准点过;另外一些人说,幸好发现了,否则会不会飞起来又掉下来;接着有人接话说,别乱说,乌鸦嘴。

赵国际听到掉下来,想:不会这么倒霉吧?第一次坐飞机就掉下来,那还不如不飞呢。跟前程相比,当然还是小命要紧。

不会。赵国际一边自己给自己壮胆,一边看看正在等飞机的人,他想看看其中有没有人一看就一副死样的。有时候,赵国际跟他娘一样,有点迷信。他一个个看过去,没有,看起来都人模狗样,不像满脸晦气。

队伍还在持续,大家似乎都对不久就会登机抱有信心,但是过了半小时左右,播音员的声音再次响起,抱歉地说故障有些复杂,请大家回到座位耐心等待,但不要走远。

于是,队伍散了。骂骂咧咧的人越来越多。只有赵国际,此刻他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所以,他根本不在乎生的质量好不好,再说,他的任务是明天一大早呢,他有足够的时间等待。只是他后面的衬衫潮湿得有点不舒服,他想:早知道这样跑什么跑?

赵国际第一次坐飞机,他没想到,等了两个小时依然没有登机的迹象,总觉得下一分钟就会登机的人们开始焦躁起来,他们聚集在登机口要求机场给个准确时间。有一个人像刚才的赵国际一样在登机口大声喊叫,说自己还要转机,再不登机肯定赶不上了,机场得赔他损失;还有人说,谁不着急会坐飞机,下次还不如坐高铁再转车;另外有人说,据说明后年直达的高铁就要开通了,到时候谁还坐飞机?

飞机在即将迟到三小时的时候,播音员说,故障还没排除,总部正在调度另外一架飞机,大约一小时可以登机,请大家不要走远。并且说,如果有转机的误点了免费换乘其他航班的飞机。

大概因为人命终究比飞机准点重要,再说终于有个靠谱的估计时间了,所以,大家安静了一些。于是,早晨八点钟准备起飞的飞机,终于在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开始登机了,当登机指示灯亮起来的时候,赵国际听到了有人欢呼的声音。

赵国际想:课长买提前一天的票是正确的,要不他长翅膀都来不及。机场只补偿转机的,又不会补偿误了工作的。课长经常坐飞机,到底有经验。

赵国际随着长长的队伍走进不算小的飞机,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然后看着杂乱的人群找位置、放行李,有些人在抱怨,另外有些人则说好歹要飞了,知足常乐吧。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人群陆续找到了自己的座位,飞机上漂亮的空姐巡视了一遍又一遍,看行李架,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赵国际盯着每个空姐都看了一分钟左右,他还是喜欢负责对面那排那个圆脸笑起来嘴角有梨涡的那个,负责他们这排棱角分明的大眼睛长得还行,但他觉得太硬,还有个年纪大点的他对她没什么感觉。

当机舱里安静下来的时候,赵国际觉得要飞了,因为又过去一个多小时了,这一个多小时虽然没纯粹等待那么长,但赵国际在按照空姐的叮嘱关了手机的时候瞥了一眼,的确将近两点了。他认为也该飞了,肯定马上就要飞了。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飞?在空姐消失了十分钟左右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打破了机舱的安静,接着,立刻似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他们还在地面。

这时候,广播响了,广播里的人说自己是本次航班的机长,说飞机马上就要起飞,正在等待航空指令。接着,空中小姐推着饮料车笑容可掬地出来了,她们甜蜜而轻声地倒水、倒咖啡、倒果汁,请大家少安毋躁,马上就要起飞了。到了赵国际面前的时候,赵国际一时不知道要什么,他说:咖啡。茶吧?还有苹果汁?给我来听啤酒。他说完连自己都脸红了,但空中小姐没有不耐烦,她拿着咖啡壶笑眯眯地看着赵国际,给了他一听啤酒。于是,赵国际认为,即便暂时飞机不起飞也没什么,他早到了陌生的城市,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空姐们发完了饮料又开始发餐点了。广播里换了乘务长的声音,她柔声地说现在的确空中航线很忙,他们已经在催促地面的空管。请大家先用餐,等空管一放行,立即就起飞。机长已经做好了起飞的一切准备。

这时候,已经快要四点了。机舱里反而又安静下来了,有人在吃饭,有人在打嗝,有人在喝啤酒,反正都这么迟了,还能怎么迟呢?不如就等吧。赵国际也在喝啤酒,他已经吃完了三明治,在一口一口地品着啤酒,青岛啤酒,味道还不错。他估计,这会儿差不多五点了吧?他看周围的人都在玩手机,于是,也打开了手机。时间比他预料的多了半小时,已经五点半了。赵国际想:我靠,看来到饭店就要睡觉了!

赵国际当然做梦也没有想到,再过半小时,他就要下飞机了。

整整六点的时候,广播再次响起,机长的声音低沉得像殡仪馆的司仪,他说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今天的飞机走不了了,改到明天早晨八点出发;马上将有人来领大家到机场宾馆休息,免房费;不愿意的可以申请退款。为了补偿大家的心理落差,本次航班将给大家票面百分之二十八的金额补偿。

就在那一刻,赵国际心里还在想:百分之二十八是多少?这机票是多少钱?但是,立即,他就反应过来,他根本不知道这机票多少钱,他连票都没有,刷身份证拿的登机牌,他只有口袋里那张登机牌。他为什么没票?因为是公司买的?为什么公司给他买票?因为他代替领导出差。他必须明早八点之前完成任务,必须!务必!!誓死!!!而他这趟飞机,明早八点才起飞。

机舱里先是炸了锅一样,后来听说有补偿声音稍微小了点,有些不着急的人已经开始准备取行李下飞机了,另外一些人说补偿太少了,更多的人在抱怨,但他们都没有赵国际此刻的心情。赵国际此刻岂止心急如焚,他仿佛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浑身冰凉,尤其背后,刚才湿透的地方此刻仿佛都结了冰。他脑子里先是一片空白,然后,他听到有人说坐高铁都到了,立刻跟抓住个救命稻草一样,抖抖瑟瑟地打开手机查询,他看到:最后一班高铁是七点,此刻呢?六点将近十分。他语速很快地问边上的人:从这儿打车到高铁站要多久?那人说:快的话也要四五十分钟。

于是,六点十分的时候,全机舱的人看到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小伙子,突然间跳了起来,同时,他大叫一声:去你妈的!然后,他没有从人群中走,他从座位上一排一排地跳过去,像鬼魂一样转眼消失在了正好打开的舱门外了。在机舱里的人还能从窗户里看到小伙子飞奔着远去,他那样子,他们说,他以为他是飞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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