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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再平衡下中国经济转型改革的内在逻辑解析

2015-10-27宋晓东劳铖强

特区实践与理论 2015年1期
关键词:转型经济

宋晓东 劳铖强

全球再平衡下中国经济转型改革的内在逻辑解析

宋晓东劳铖强

全球化进程中制度性缺失导致全球经济失衡格局长期存在,失衡格局下金融危机爆发是失衡调整的必然结果,新世纪后中美贸易失衡成为全球失衡结构的核心,失衡结构一端的调整必然对另外一端产生影响,本文主要从全球经济失衡视角总结归纳中国经济转型发展的内在逻辑。

全球失衡;经济转型;体制改革

2008年9月以来美国次贷危机加速爆发并向全球蔓延,引发了一场波澜壮阔的金融海啸,这次危机历经曲折,至今仍在深刻影响着全球经济。这轮金融危机是全球经济失衡加速调整的必然结果,全球化强化了全球经济内在的依赖关系,但缺乏一个有效的管理制度,导致全球化中的霸权主义、利己主义和机会主义行为盛行,从而不断产生和积累矛盾,在全球经济失衡体制下,最终通过危机、外部冲击和金融动荡来实现自身的调整。进入新世纪,全球经济失衡主要表现为美国的储蓄不足和过度消费以及与以中国为主的亚洲新兴国家高储蓄和高投资。这次全球金融危机始发于失衡结构中一端的美国,作为失衡结构另一端的中国也受到了冲击影响,以往以出口导向为主的外向型经济发展模式遭遇严重挑战,如何成功实现中国经济的转型发展已成为社会各界关注的焦点。在全球经济再平衡利益分配方式转变中,中国经济转型路径主要集中在结构调整和科技创新,体制改革不仅是中国经济转型发展的基础和前提,同时也为实现经济快速增长提供了强大动力保障。

一、中心外围结构下的全球经济失衡演进

二战结束以来,由于技术进步及其传播机制在“中心”和“外围”国家之间的不同表现和不同影响,世界经济的“中心——外围”特征显著。全球经济失衡是“中心——外围”结构下的长期现象,显著表现为主要国家或地区经常账户收支处于逆差或顺差的失衡状态,从总体来看,全球经济失衡演进大致可划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从二战结束初期到20世纪70年代初。金本位体制异变为布雷顿森林体系,美国成为引领全球经济的中心国家。欧洲国家和日本处于“中心——外围”的结构中的外围国家,并采取钉住美元的汇率政策,把出口作为拉动经济增长的最主要动力。在20世纪70年代初,美国的经常账户出现逆转,欧洲国家和日本不满于美国通过滥发美元用以偿债,认为美国实际是利用美元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特殊地位,为其经常账户赤字融资,各国开始放弃维持布雷顿森林体系下的汇率平价,纷纷抛售美元。全球经济失衡调整表现为国际货币体系变革,美元大幅贬值,布雷顿森林体系难以维系,最终瓦解。

第二阶段是20世纪70年代中期到20世纪80年代末。布雷顿森林体系的瓦解并未撼动美国中心国家的地位,全球经济失衡的结构中外围国家出现改变。伴随着欧洲国家一体化进程的缓慢推进,欧盟同美国之间的贸易关系也逐渐趋于平衡。而日本继续实行钉住美元汇率政策,维持其对美国市场的出口规模,从而导致在本阶段内日本对美国贸易保持大量的顺差。从全球资本流动方向来看,本时段内资金的流向出现了逆转,中心国家由向外围国家输出资本转变为资本的流入国,而外围国家则转变为资本的输出国,美国经常项目逆差积累,迫使日元大幅升值,全球经济失衡调整具体表现为20世纪80年代中期美日贸易关系调整所引发的日本金融泡沫破裂。

第三阶段是20世纪90年代初至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随着全球技术进步和经济体制的趋同,经济全球化进程加速,带动国际分工不断深化,尤其是亚洲国家在国际产业链中的位置发生了明显变化。全球生产开始向中国及其他亚洲国家集中,导致了美国贸易逆差加速积累,全球经常项目逆差的地理结构也发生改变。20世纪90年代初期以来,亚洲国家和地区对美国的经常账户顺差不断上升,成为对美国顺差最大来源地,全球经济失衡调整表现为90年代末的东亚金融危机。进入21世纪以来,全球经济失衡结构发生显著变化,中美贸易失衡成为全球经济失衡的核心,失衡调整表现为美国次贷危机所引发的全球性金融危机。

第四阶段是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至今。发达经济体高度依仗借贷进口出现明显下降,而主要出口国家出口增速放缓,全球经常账户失衡状况发生了逆转性改变。如图1、2所示,2009年至今,受危机影响,发达国家消费需求出现大幅下滑,进口方面出现萎缩,经常项目逆差明显减少,主要发达国家逆差水平快速回落,经常项目占GDP的比重由2006年的逆差1.15%转为2013年的顺差0.6%;全球主要出口国家经常账户顺差在危机期间有所减少,新兴和发展中国家经常项目顺差占GDP的比重由2007年的6.55%下降为到2013年的1.08%。

图1 主要发达经济体经常账户差额

图2 新兴和发展中国家经常账户差额

二、全球经济失衡调整与中国经济转型发展的必然性

(一)全球化制度缺失导致全球经济失衡

全球经济失衡表现为全球化进程中全球金融结构和生产结构的不对称性,这种不对称性形成归咎于全球化进程中制度安排的缺失。技术进步为20世纪90年代全球化进程加速提供了重要的物质基础,而国际经济领域的制度建设明显滞后于全球化发展的需要,特别是美元霸权为主导的国际货币体系存在着巨大缺陷,这种缺陷正是导致全球经济失衡的最核心要素。众所周知,美元是美国的本币,却在当今国际货币体系中扮演着世界货币的角色,在全球贸易结算、资产定价、金融投资和国家储备中占据主导,其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地位是世界上任何一种货币所不能比拟的。美元替代世界货币的功能,使得美国具备了以本国货币置换世界资源的能力,并可通过汇率传导机制影响全球经济,降低本国经济金融风险,提升美国对全球资源的控制力,并成为导致全球经济失衡的最重要因素。20世纪70年代初期,美国传统工业化发展道路已走到尽头,经济增长日益受到资源稀缺性制约。美国开始按照产业结构“轻化”和“软化”要求,重点发展金融业和高新技术产业,推进经济结构转型。这一时期美元霸权为美国经济转型提供了重要支撑,在将传统产业向海外转移的同时充分利用世界各国对的美元需求,大量进口资源性商品和生活必需品,其贸易逆差不断增加,逐步成为全球最大的贸易逆差国;而日本及亚洲新兴市场国家纷纷采取出口导向型经济发展模式,承接全球产业转移,贸易顺差不断增长,成为美国贸易逆差重要来源地。伴随着全球化进程的不断深入,全球经济失衡的格局日益显著。20世纪90年代中期后,中国大力发展出口导向型经济,利用外部需求推动本国经济高速增长,如图3所示,20世纪90年代末期以来,中国出口增长变化与美国经济增长变化关系密切。[1]

图3 中国出口与美国经济增长

(二)全球经济失衡下的国际经济利益分配

全球化背景下,生产要素的跨国界流动打破了后工业化国家资源稀缺的紧约束,围绕全球化生产成果进行利益分配逐渐成为各国重点关注的核心。以美国为主的中心国家的经济成功转型使其拥有全球最发达的金融市场、最高端的核心技术、最具影响力的品牌和最广泛的营销渠道,凭此而掌握了全球资产定价的大部分权力,主宰着全球经济失衡格局下国际经济利益的分配权。一方面,中心国家通过操纵国际商品定价权而占有全球化生产成果。在全球失衡的国际分工体系下,制造业大规模向新兴和发展中国家转移,这些外围国家对能源和大宗原材料需求快速上升的同时定价能力也大幅减弱,不具备与中心国家历经百年成长起来的巨型企业议价的能力;而在产品输出方面,由于外围国家在技术、品牌、渠道等条件居于劣势,加上无序的竞争性供给关系,同样无法与中心国家买方议价;另一方面,中心国家通过为世界供给货币而攫取了大量铸币利益。所有对美国拥有大量贸易顺差的国家,为了防止因为美元增量供给增加而引起顺差收入的贬值,只有把作为其出口增加获取的贸易收入再以金融投资的方式返还给美国,从而客观上增加美元供给,美国则以铸币税形式攫取了大量国际经济利益。在全球经济失衡常态下,美元供给依赖于全球资本良性回流;在非常态下(例如金融危机条件下),美国则直接开动钞票印刷机(QE1、QE2、QE3),向全球输送通货膨胀。因此,全球经济失衡下国际利益分配格局对发展中国家极为不利。外围国家在以高成本低分配模式承担全球产业转移的同时,也给自身发展带来了诸如环境污染、国民福利缺失等问题。[2]

(三)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与中国经济转型发展的倒逼机制

在全球经济失衡条件下,本轮金融危机爆发是必然结果,中国经济转型也是必然选择。全球经济失衡结构是不稳定的,失衡调整伴随失衡程度的不断加深应运而生。通过对全球经济失衡演进、机理和利益分配格局的分析,笔者归纳了一个逻辑关系(见图4),全球“中心——外围”结构下的国际货币体系存在严重缺陷,美元霸权使得美国成为世界货币供给者,秉承全球化战略的美国凭借强大的金融创造能力不断贪婪地攫取着世界资源,这种贪婪攫取必然会引发全球失衡的周期性调整。无论是20世纪80年代中期因美日贸易关系调整所引发日本金融泡沫破裂,还是20世纪90年代末的东亚金融危机,以及2008年由美国次债危机所引发的全球性金融危机,上述危机本质都是全球经济失衡高度累积而引发失衡调整的必然结果。

同时,笔者也归纳了另一个逻辑关系,即在全球经济失衡下中国经济转型发展也存在一个倒逼机制(见图5)。短期来看,中国经济很难走出全球金融危机的深刻影响,外部经济出现剧烈调整对中国以出口导向为主的外向型经济发展模式提出了前所未有的挑战。长期来看,在以往全球经济失衡格局下,外向型经济发展模式使得中国遭遇国际经济利益严重缺失。上述事实显示一直以来通过外需拉动增长的经济发展模式已经走到尽头,中国经济需要迫切实现转型发展。

图4 全球经济失衡下金融危机爆发的必然性

图5 全球经济失衡下中国经济转型发展的倒逼机制

三、全球经济再平衡与中国经济转型发展路径选择

(一)全球经济再平衡过程中的国际利益分配方式转变

世界银行行长Zoellick(2009)认为,后危机时代下全球经济最大的诉求就是实现经济增长模式需要实现再平衡,并强调未来世界可能出现多级增长的格局,这将有助于世界经济的实现全面增长和平衡。纠正长期积累的全球经济失衡,实现全球经济再平衡,成为“后危机时代”的一个世界性议题。在后金融危机时代,世界经济增长模式将进入中长期的再平衡调整过程,原有的世界经济循环模式被打破,新的世界经济格局将在发达与发展中经济体争取最多利益的竞合中逐渐形成,中心和外围国家相对的力量将发生变化。

本轮金融危机后,寻求制度和技术创新成为全球各主要经济体调整经济增长方式的共识,这必将对现有国际分工产生深刻影响,进而改变国际经济利益分配方式。从需求层面看,危机的爆发促使美国等发达国家深刻地反思依赖金融衍生需求带动消费增长的模式,这些国家开始认识到由此模式滋生的过度消费危害,从而会更加重视增加储蓄和改变对未来的过度透支。而中国等新兴经济体也逐步开始调整国民经济结构,鼓励居民降低储蓄增加消费,这种在消费领域此消彼长的变化必然会改变未来全球需求格局。从供给层面看,金融危机使得全球生产不对称性的矛盾全面暴露,其中在高失业压力下,美国为改变实体经济滞后于虚拟经济的弊端,提出了“再工业化”号召,推行实体经济的再造工程,企图凭借其超强的科技创新能力以及实力雄厚的金融和资本市场,重新拾回全球制造业强国地位。而中国在供给过剩的压力下,开始致力于产业结构升级调整,大力发展新兴战略产业,美国重回制造业的努力及中国发展新兴战略产业的决心势必会改变全球供给格局。如图1、2所示,后金融危机时期,主要发达国家的逆差和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顺差规模逐渐缩小,此种趋势的扩展有可能深刻改变现有全球分工格局。这种改变对于中国来说增加了以传统方式分享国际分工收益的难度,也是中国提升全球分工地位,改变在长期全球经济失衡格局下国际经济利益缺失的机遇。[3]

(二)中国经济转型发展的主要路径

创新经济发展模式实现国家战略调整升级,是中国在新一轮的全球经济的繁荣阶段获取更高份额红利的主要路径。在全球经济再平衡过程中,中国经济转型发展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适应国际分工体系需求层面的变化进行结构调整,强调内需扩大对经济增长的牵引作用,改变国民经济对外部需求过度依赖。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指出“广大的国内市场,就能支持巨大的制造业,并且容许很可观的分工程度……”,霍利斯·钱纳里在其著名的《结构变化与发展政策》中指出“大国发展主要的特征是较低的国际贸易水平”。这些论述阐释了大国经济增长模式的基础,改革开放初期中国发展对外贸易是为了弥补资本短缺,而在经历高速增长并形成一定资本积累,且在国际需求关系变化的情况下,就应当顺势而为转变经济增长方式,顺应金融危机形成的倒逼机制,通过发挥大国内需优势,打通经济增长内生循环的“任督”二脉,使内需成为拉动经济发展的重要动力。二是适应国际分工体系供给层面的变化突出科技创新,强调经济增长从要素驱动向创新驱动转变,改变在国际竞争中对成本优势的过度依赖。20世纪以来世界经济增长历史经验表明,全球经济再平衡建立在制度创新或技术创新的基础上,经历1929~1933年的大萧条后,出现了一系列制度创新,具体包括全球货币体系的创新、凯恩斯主义扩张性财政政策创新和福特管理制度创新,在此基础上全球经济才得以进入了1960年代增长繁荣期;而1973~1975全球石油危机后,发生了IT技术创新,并最终引致了1990年代新经济的来临。历史经验表明,每一次危机都孕育着新的技术突破,催生新的产业革命。在全球经济再平衡过程中,中国经济转型应致力于获得技术创新的关键性环节突破,取得在未来国际分工体系中的利益分配的主动权和主导权,以此赢取全球化更大份额红利。[4]

(三)深化改革是中国经济成功转型的基本前提

在结构调整和技术创新的路径实践中,体制改革成为中国经济成功转型的核心前提。中国经济的转型发展需要一个更加完善的市场环境,需要通过更加深入的经济体制改革破除制度瓶颈对经济增长的束缚,实现要素资源优化配置,提升经济增长效率。总体来看,20世纪90年代中期后,中国经济体制改革非同步性和局部性的特征日益突出,非同步性主要是各项改革步调不一致,前后秩序的错位;局部性主要是各项改革对发展需求的满足缺乏整体协调性。在出口导向型经济发展模式主导下,依靠外部需求的中国经济取得良好的增长效果。但这一时期体制改革的滞后被经济高速增长的面纱所遮掩,形成了制约中国经济转型发展的诸多体制桎梏。全球金融危机的爆发,使得中国依靠外需的经济发展方式遭遇挑战,在外部冲击下内在矛盾和问题开始浮现。因此,2013年11月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了更加注重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的全面深化改革的决定,重点是经济体制改革,核心问题是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

体制改革不仅是经济转型的基础和前提,同时也为实现经济快速增长提供了强大动力。改革开放以来,中国GDP的快速增长主要集中在三个时期,20世纪80年代初期(1981~1984年),20世纪90年代初期(1990~1992年)和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后。不同时期的经济高速增长因素各异,主要得益于两个动力。一是体制改革,通过优化资源配置提高社会生产效率。20世纪80年代初期的家庭生产承包责任制及20世纪90年代初期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体制改革的强大动力推动了经济的快速增长。二是对外开放,通过积极参与全球化,利用外部需求拉动经济增长,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中期之后,外部需求快速膨胀,依靠开放通过出口——投资拉动,中国经济取得了显著增长的效果。因此,在全球再平衡过程中,中国经济转型发展的前提和着力点就是要深化经济体制改革。30多年改革开放的巨大成就为中国经济转型奠定了坚实基础。中国已基本建立较具活力的市场经济体制框架并积累了巨大的国民经济财富;尚未完成工业化与城市化隐含了巨大的国内需求是我国保持长期增长的基本保证;以庞大的农村剩余劳动力为基础的低成本劳动优势还将长期存在,从而保证我国制造业仍然在国际上具有竞争优势;巨大的人口基数和市场规模可支撑我国经济的长期增长。有了这些条件,在全面深化改革的体制保障下,中国经济实现成功转型的目标可期。

[1]宋晓东.全球经济失衡下的美债危机[J].特区实践与理论,2011(5).

[2]宋晓东.国际金融危机背景下我国国际收支格局发展趋势研究[J].经济纵横,2010(2).

[3]陈锡进,吕永刚.“全球经济再平衡”与中国经济战略调整[J].世界经济与政治论坛,2009(6).

[4]雷达,孙中栋.缺乏创新的经济复苏意味着重回全球经济失衡的老路[J].国际经济合作,2009(8).

责任编辑:钟晓媚

F124

A

1673-5706(2015)01-0041-05

2014-10-24

宋晓东,深圳市委党校政治经济学教研部副教授、博士;劳铖强,深圳市委党校政治经济学教研部讲师、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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