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火的诗篇（六章）

栾承舟

卢沟桥事变

这是湿漉漉的夜啊，端坐千年的石狮，不安地嘶叫。

如火如荼的芦沟桥，正在放飞一只只铜质的云雀……

是谁，弯下腰来，让美失足？让灵动的鸽子蒙尘？

是谁的刀子，大睁着慧目，活于十指，把所有罪恶，全部割碎？

走在月光之前的马蹄，踩倒所有草木，宁静地站立……

手执大刀的义勇军进行曲，慷慨激昂，寒光龙游群倭辟易。

一个滴血的夜，心中装满吉祥和幸福的中国啊，一匹披火的雄狮。

所有永远醒着的枪口，记住了这个黄昏。

金戈铁马的交响，由此展开……

红都延安

所有的风，都到信天游的身边来了。

一切美好的愿望，像延河的水一样，像蓬勃开放的山丹丹花一样，开一次花，又开一次花，挡也挡不住。

被红红的革命滋补着，贞观时代的宝塔，时间堆集起来的孤傲、刚毅和倔强啊，像万米高空的阳光一样灿烂。

兴致勃勃的放牛娃，拾柴的大嫂，跟着爬山调转山的放羊老汉，听到了天南地北的歌声，在自己的血管里嗖嗖地奔跑。

挂着门帘的窑洞，枣园的灯火，满脸都是放眼九州的巍峨。论持久战，给抗战插上了智慧的翅膀。

南泥湾的瓜果，遍地牛羊，庄稼，呈现跃跃欲试的兴奋，一种心旷神怡的轻松。

所有来自北平、来自伊犁河谷的热血青年，以及玉米，烟叶，稻谷，都在豪放而自由的舞蹈……

裸着双肩，借以掮起一个民族的希望，红都延安啊，以黄河大合唱的雄壮，正在为一个全新的时代，举行奠基……

雷神庙的枪声

中共山东省胶东特委书记理琪率部与日军在雷神庙激战，毙敌数十名。理琪同志壮烈牺牲，以身殉国。是夜，同志们抬着理琪遗体，胜利突围。

今晚，整个半岛被雷神庙的枪声唤醒，再也睡不着了。

渐渐飘散的硝烟，再次黑了，檐角上了望的夜;黑了，心事累累的谷穗。

清瘦的真理，慢慢地站起来;每一张闪在山花、溪水间的脸，开着欢喜。

愈战愈勇的全民抗战，拿着钢枪，提着大刀，跟着镰刀锤头的旗帜，点燃了今夜，和平需要的所有光亮。

比红花还要艳丽的伤口，燃烧着怒吼，映着共和国金色的黎明……

鼾声四起的夜，守着月光的清风，走着唱歌的苦菜花，早已交给落日，一个黎明的通知……

振聋发聩的枪声，至今还在一个民族的耳边响着……

平型关大捷

一只鹰在飞。

它看到了猎豹体内——

愤怒的火焰！

从美丽的南国，从长途跋涉的岁月中越走越近，肤色黝黑的八路军啊，捡起身边路过的烈风，点燃了枪弹，炎热入骨的飞翔。

最美的钢铁之音，一个民族强劲的脉跳，在山峁、深沟间穿越，写就激情飞扬的长句。

时间深处，古老的东方血气奔涌……

越过平型关奔涌的狂涛，每一只牛羊面颊潮红，每一棵庄稼含泪舞蹈。

一条信息，使整个世界大吃一惊……

太行之歌

太行山的每一棵草，都是腰杆笔直的枪支，一身正气。

一块石头一块生铁或是一个水缸，都是太行手中的利器，锋利无比。

突破重围的中国革命，高高举着，唤醒民众、共同破敌的——

猎猎大旗！

阻扰。破袭。进攻。转移。每一个夜，都是咯咯欢笑的喜鹊。

地雷战。地道战。麻雀战。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每一分钟，都是专为明天盛开的鲜花。

跑丢了自己的阿部规秀，“名将之花”凋落在太行山上。

这个日子，道道山梁举着唱歌的火把。

开在历史腮边的喜悦，如同花蕾，渐次盛开，越来越盛。

所有芳香、声音、色彩，听到了樱花凄凉的哀哭……

狼牙山五壮士

时常被阳光惊醒，朴素的芦苇啊，睁着警惕。

羊在流泪。

无数飞鸟，在狼牙山，五百条沟壑的心中，跳跃，展翅，飞翔。

一群马刀，使与悬崖相爱的松柏，小心翼翼的摸着额角，悄悄滚动的惊悸。

头上缠布的狰狞来了，危险，就在开放的鲜花身边。

一口口把苦难嚼碎，把强横消化，绝世而惊人的美，在五个战士的鬓边聆听，乡亲们熄灭了凶险的转移。

他们手中的枪，在滹沱河的啸吼声中，连续发言。

有多少热爱，就有多少仇恨。

奔跑在战士体内的精神、智慧、意志、使命，如一只只大鸟，羽毛洁白，像是一群展翅翱翔的和平鸽……

此时，比铁冷静十倍的历史啊，看到了笑容满面的胜利，头簪花环的胜利，兴冲冲地现身华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