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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强志书可读性的探讨

2015-10-21陈齐金

黑龙江史志 2015年15期
关键词:可读性方志

陈齐金

[摘要]方志要增强可读性以吸引读者,清康熙《新修东阳县志》通过设计周至篇目、选写志书内容、灵活运用笔法等手段,增强了志书可读性,值得二轮志书编纂者研究、借鉴。

[关键词]方志;可读性;篇目设计;内容特色;志体笔法

任何著作都要通过增强可读性以吸引读者,文学作品中的虚构人物情节,工作总结中的交流经验教训,通讯借助描写抒情,史书结合记述议论,都是增强可读性行之有效的方法。方志作为特定的综合信息载体,只能直述事实,述而不论,增强可读性会有一定的难度。要让方志具有吸引人的魅力,让读者喜欢阅读,读得明白,读得有趣,开卷终篇,从而获取信息,服务社会,编纂者就得动大脑筋,化大气力。

清康熙《新修东阳县志》(下面简称《康熙志》)的主纂者赵衍,出身书香门第,饱读各地志书,有扎实的方志基本功;中过进士,当过县令,具有居高临下、深中肯綮的优势;又是土生土长的东阳人,娓娓说道东阳事,分外亲切感人。他在结构、题材、文辞、形式方面增强方志可读性的诸多论述与实践,值得我们二轮修志工作者研究并借鉴。

篇目设计周至简明

方志的本质特征是资料性,它的价值就在于蕴含了各类信息,人们可以通过读志获取自已需要的信息,从而认识社会,改造社会。所以,卷帙浩瀚、门类繁复、容量巨大的方志,只有卷首的篇目周至简明,方便读者查找,才能吸引读者,增强可读性。《康熙志》主纂赵衍深谙这一规律,他在《序例·卷目》中说:

至如郡邑之志,未有从而寓目者,虽有博雅之儒,或当前而不御。何者?以其书之繁且杂也,而莫与怿其目而厌其心。夫惟开卷厘然,有所触于中而动,求其故于某卷某条之中,如取如携而得之,当必有欣然于其际者,易其厌倦之心,而授之以兴起之意。

为什么某些内容丰富的方志,却引不起“博雅之儒”阅读的兴趣?就是因为篇目不能周至简明、有机相连。所以,赵衍在设计《康熙志》篇目之前,披览历代东阳县志,研究同时代的金华、兰溪、义乌等县志,分析说:“枫山先生辑《兰溪志》,所提总纲凡四条,可谓约而该。《金华志》增《艺文》,亦未为不当。”认识到“其识到者,其体自纯;其学该者,其言不苟”,觉得见识周至、学问完备是前提,只有熟谙方志理论,熟稔东阳地情,才能编出符合东阳实际的优秀篇目。他在设计“总目”的同时,还创造性地设计了“卷目”,他说:“总目者,各志所有,是所同也;卷目者,各志所无,是所独也。”这样,“比之金(华)、兰(溪)则已増,较之各邑则加简,此新旧提纲所以异也。”怪不得时隔几百年的我们捧读《康熙志》,从“总目”方便地找到大的分类,再从“卷目”找到细的条目,如遇故人,倍感亲切。

赵衍除采用“卷目”外,还将每一个条目细加辨析,逐字推敲。在《序例·酌定款目》中,他列举了以前某些方志“以物产为土产,以风俗为土俗,以惠政为恤制”等二十五个不甚妥当的条目名称后,指出这些条目名称“或过于文,或过于质,虑其那移,而反不免于牵合矣”。自信地指出“今志提纲分目,共计七十余条,虽不能尽采诸家之长,至于明白易晓,确当不移,拟议毋使不伦,因袭毋令不切,则庶几焉。”可见,《康熙志》简易明白而引人入胜的篇目源自赵衍审慎的科学态度与深刻的方志识见。

内容选择追求特色

方志不仅要共性相通,更要个性相异,充分体现地方特色。没有特色,千“志”一律,面貌可憎,就没有可读性。

方志的题材很多很广,不外乎记载过去的事实或某种事物、事件的发展过程。《康熙志》的篇目,囊括了东阳的天文地理、历史沿革、经济政治、文化科学、社会人文,特别增设了历代《东阳县志》未设的二十余项条目,赵衍在《序例·增定事例》中介绍:“凡郡邑通行志例所有,而本邑旧《志》所无者……约计凡二十余条,皆郡邑中深切着明之务,搜罗摭采,几于纤悉无遗。”难怪当时的东阳知县俞允撰为《康熙志》写序言称:“博览昔之传纪,无有遗佚;参订今之事实,曾未滥登。”当时的金华知府张荩为《康熙志》写的序言更是感叹:“自汉宁建邑以迄于今,其间因革、废兴、吏治、民生、山川、人物、风俗、畜产,班班具在,岂尽故老之流传欤?所赖以不坠者,此物此志也!”充分肯定赵衍《康熙志》取材的全面。

那么,怎样体现东阳的个性、突出东阳的特色呢?在《职方类十一·风俗》里借“永之书”(《永康县志》)的话分析金华府属各县风俗的特点,说:“东阳之俗文,其弊也饰;括之俗武,其弊也悍;武义之俗质,其弊也野;义乌之俗智,其弊也黠。”在《风俗》中记述了“士”“农”“工”“商贾”“僧道”“君臣”“父子”“长幼”“夫妇”“朋友”“冠”“婚”“丧”“葬”“祭”“岁时”等十六种条目,记载“工”的只有102字,记载“商贾”的仅有79字,而记载“士”(读书人)的有656个字,仅次于风俗的重头篇目“岁时”。为了表现东阳“文”的特色,赵衍更选择了如学校、名贤、艺文等篇目详写,他在《序例·学校》中特意说明:“盖稍仿《通鉴纲目》,更立义例,或大书,或特书,以振起斯文,鼓舞来学。如勅谕、教条等项,有关于人心士习者,悉表而出之。旧无而今创,所谓特书也。历代修建,亦大书之。奖借义士,扶植颓风,或在乎此。”东阳的名贤儒学、艺文群书、黉门孔府等都留下了详尽的记载,可见编纂者为表现东阳风俗特色“文”的良苦用心。

对于东阳风俗人情之“弊”,赵衍同样毫不留情地披露,在《风俗·朋友》中分析东阳人的朋友关系时说:

(东阳人)其类不一,其情不齐。大概所称道义之交甚少,而势利之交亦不多。寻常往来,情面则通行者已,顽伙博徒不在此列。《(义)乌志》亦言之:“东(阳)亲戚不如义(乌)相识。”此言良然。然大半皆人事,非纯任地气也。(义)乌人世经商他处,远至京师,着藉不啻千家。他乡故知视同骨肉,势使然已。而什一之利,时复倍蓗寻常,壮士黄金,易为颜色,故凡經营、名利,以逮吉凶、患难之事,彼此相亲,尔我相顾,为东人所不逮。

与义乌人的朋友关系比较着写,对东阳人情之“弊”,既有不客气的披露,又有中肯的原因分析,让人心悦诚服。

保留诸说显示识见

古人编志强调“贯”,即主题要统一连贯,风格要一以贯之,编排要贯通纵横。但如“贯”而单调,就像看遍花海,只见一种花,就会使人烦闷。赵衍在编写《康熙志》时,在发表自己观点之余,对史实持有异议的,敢于亮出不同的看法,让读者自己辨别,这样就使方志具有更强的活力,提高了可读性。

关于县邑初建时县名的记载,历来有不同的说法。《康熙志·建置》言:

汉兴平二年,初置汉宁县。……《郡志》:“汉献帝兴平二年,置吴宁县。”旧《志》因之。注云“时孙吴据之,故名。”

赵衍认为《郡志》的说法不对,他作出考证:

按《通鉴》,兴平二年,孙策方渡江,而东犹采石也。是时会稽尙为王郎所据,至建安元年,策始渡钱塘,取会稽,降王郎,自立为会稽太守,相去有年矣。谨按浙《通志》:“汉献帝兴平二年,太守许贡奏分乌程置永安县,析诸暨水门村置汉宁县。”固历历也。

趙衍根据经典史书的记载,加上自己的理解,认为初建县时,县域尚未属吴,怎可能取“吴宁”之名以寓“吴地安宁”之意呢?据此推断,县邑初建时县境仍属汉,县名应该是“汉宁”。编者采用的手法是“明断”。

再看有关小地名记载:

桃陶二字不同 前《志》曹冠《志喜楼记》:“桃岩之崒嵂”。徐次铎《西岘记》“于南则有西清、陶岩”。桃、陶二字不同。《白云洞志》:“陶岩在县南五里勒马峰西,昔陶弘景尝登此山,因以得名。”不知何据。按《孙游岳传》:“门弟子百余人,惟弘景为入室。”而史传所称,弘景遍历名山,访求仙药,其登此山,想当然已。弘景为武帝所重,时谓之山中宰相,即以其姓名之,固宜。而今时俗率称桃岩,以其象形也。象形在目前,而陶之取义,亦非无谓,两存之可矣。

采用的手法是“两可”。

东阳土城的修建时间,隆庆《东阳县志》记载:“其迁于今治,不知为何时也。旧有土城,周十里,中为子城,岁久而圮。”土城与子城连在一起记载,没有交待修建时间。赵衍认为《东阳县志》应分别交待土城、子城的修建时间,不能合并一起模糊记载;又苦于史籍中找不到修建土城的确切时间的佐证,所以《康熙志·职方类四》记载:“城郭:邑旧为土城,周十里,不知始于何时。以所闻度之,当在复建之后,非汉时所建汉宁旧址矣。……中有子城,唐末沈彝宪筑。”因为只能推度初筑土城的大概时间,不能确切地裁定时间,采用了“沉疑”的手法。

历史书或旧方志难免会有误载,即使是已经被历史证实是错误的,为了如实反映史实,赵衍还特意在《序例》中列一栏“误载同载”加以说明:

民之秉彝,好是懿德。故凡名人达士,垂声简策者,人得而慕之,亦人得而私之。盖自浙《通志》而下,郡邑诸志,先贤姓氏误收误载者颇多。准之以本志,则有本邑之人而误收误载于他志者,亦有他邑之人而误载他志、误收本志者,龚孟舒、王象之金华误收,舒元舆兰溪误载,滕珦兰溪误收……凡若此类,本传亦已叙明,而各志之误尙相承袭,是不可以无辩。

以上的记载形式各不相同:对于通过核查结论明确的,明断之;对于各自有据莫衷一是的,使“两可”;对于通过校核尚无结论的,让“存疑”;虽有结论,但有争议,让“同载”……《康熙志》中记载的那些时间久远而又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的重要记载,既表现了赵衍尊重唯物史观的科学态度,又增强了志书的可读性。

文辞精悍出格入格

编志有许多规矩,志人习惯叫做“格”,如“志体笔法”“述而不论”“不越界而书”“下限一刀切”等,常常有人在提醒纂志人不要“出格”。但是,赵衍在《康熙志》中却经常玩点“小调皮”——纂志之笔游离于“出格”“入格”之间,且看以下几段:

①成隆二志异同:《成化志》当宋元草创之余,以缪侯之贤,有纂修之事,遗书旧编稍稍间出,秉笔之人不知裁择而惟务其多,如贫家子骤取富,钱谷什物,厝置未能悉当,往往委积于地,以成红朽(笔者注:“红朽”是指陈腐变成红色的米粟),见之者以为厌,则遂举而去之,而不知其为生民日用需也。

②兴济桥:即义乌之东江桥也。地不属本邑,故不得与桥渡并书。而本邑屡有修建,皆不吝千金以从事于此,是有未可泯者。文记甚多,特录其一以概之。

③薯蓣:俗谓之薯药,盖以类山药也。味与江北同,然不入药。另一种为甘蓣,俗名红山药。种法:凿坎方广令深,但壅土而已,不须锄治。用力少而利多,一亩可收数十石,东民未有此种也。

④物产:别种荞麦,与二者不同。白露前撒子,至霜降后收。开花、结子、收刈皆以十八日为期。或经霜则败,故俗又名花麦。农家以此为救荒之谷,岁旱则此谷易生而有收,盖地力未尽故也。《农政全书》曰:“撒种后即须以粪草盖之,种须漫撒,稠则结实多,稀则少。”邻邑诸暨多如此。本邑以省子而垦种,故所收不及其半。此等亦当知之耳。

⑤盆山洞:盆山之麓,昭明庙前。相传梁昭明避谗隐此,故其地名王隐坑。所遗金钟,绍兴中曾献于朝。又洞口有石如盆,广二尺,深尺余,水盈其中。夏日,过者汲饮,数百人不竭。偶有人以足濯之,忽深几溺,因疾走得免云。

初看文段,①段“贫家子骤取富”的多句设喻和⑤段“偶有人以足濯之”的描写不是“志体笔法”;②段义乌的“兴济桥”是“越界而书”;③段记述当时东阳还没有的“薯蓣”,似“突破下限”;④段“农家”后的文字属于“述而不论”之“论”。但深一步想,对待编志时遇到多而乱资料时或胡乱“委积”或全部“去之”的两种态度及其危害的叙述,还有比①更简约明了的吗?②段的“兴济桥”从地域讲不属于东阳,而东阳人“不吝千金”为义乌造桥不正是表现东阳人“大爱”精神的最好题材吗?推介③段的“薯蓣”给东阳百姓,介绍④段“荞麦”的正确播种方法,正是方志最基本的“资治、教化”内容,我们也从中得知在赵衍编写《康熙志》的康熙十六年东阳还没有种植“薯蓣”,不也起到了“存史”的作用吗?可见,这些似乎“出格”记载的内容,不仅增强了志书的可读性,还表现了东阳当时“地情”,既是表现了赵衍运用方志“规矩”稔熟、灵活,也表现他为民修志的一颗丹心。

⑤段“偶有人以足濯之,忽深几溺,因疾走得免云”,寥寥十七字,增添了些许情趣,也是赵衍深厚文学功底在编写志书时下意识的流露。

一本出色的方志,还应该充分利用志、纪、传、图、表、录等文体,做到体例相配适当,图文融合自然,才会吸引读者。赵衍在《序例·増刻诸图》中说:

古者左图右书,其并重乎!盖凡四方之志,皆谓图经。是所先在图,而志以佐之云尔。秦汉以还,所谓书者日多,而图者益寡,失古之意矣。旧《志》一图,仅成故事。而各志中颇有精详工雅,近于古者,辄仿之而列为九图,用以参观,非徒悦目。

尽管当时绘制、印刷条件比现在差多了,但《康熙志》还郑重其事地描绘了“疆域总图”“城郭图”“县治图”“学宫图”“郭乡图”“东北乡图”“玉山乡图”“西南乡图”等九幅,使《康熙志》从外观到内部设计有一个和谐的格局,让读者兴味盎然,不忍释卷。

增强志书可读性是志书编纂者必须重视的问题,从编志一开始就应将它置于应有的位置上。但强调志书可读性,也要防止走偏走反,必须掌握好“度”。赵衍在《序例·酌定款目》中说:

文胜则史,质胜则野。邑乘之体近于史矣,而为雅俗所同,则以参乎二者之间,合乎自然为贵。

这里,赵衍化用了孔子“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之句,认为:文饰胜过质朴,就会显得虚浮;质朴胜过文饰就会显得粗野。把“邑乘”(县志)和“史”进行比较后,提出一个鲜明的观点:“合乎自然为贵。”语义和清代杰出的史学大师章学诚在《文史通义·书教上》提出的著明论断“因事命篇”如出一辙,但时间要比章学诚早近百年。“合乎自然”就是处理方志资料性和可读性的“度”,赵衍就是坚守“合乎自然”的意念,在结构、题材、文辞、形式等方面采用多种手法增强可读性,成就了东阳百姓可敬可亲的县志《康熙志》。作为《东阳市志》二轮编纂者的我们,难道有理由不好好学习、研究《康熙志》里的诸多理论和实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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