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利夫兰乐团音乐会版《达芙妮》亮相林肯中心艺术节
2015-10-15
谢朝宗(本刊驻美特约记者)
去年9月在歌剧季开始没几天,奥地利籍指挥弗朗茨·威尔瑟-莫斯特(Franz Welser-M6st)突然宣布辞去维也纳歌剧院音乐总监的职位,并且取消所有预定的指挥场次,显示他与自家歌剧院的不和谐。但是他与美国克利夫兰乐团(The Cleveland Orchestral的关系则亲密无间。一个月后,该乐团宣布他的音乐总监合约将延长至2022年,这是一个长达20年的合作,可见双方都觉得情投意合。
克利夫兰乐团与林肯中心也有着良好的关系,自从2011年以来,他们每两年都来纽约演出。虽然当时有把维也纳歌剧院的制作带来的想法,但现在看来不太可能了,不过乐团今年在林肯中心艺术节,还是带来了一出歌剧,而且是相当少见的一出:理查-施特劳斯的《达芙妮》(Daphne)。
虽然乐团早前在其驻地的演出是有舞台制作的,但此次来纽约的纯粹是音乐会形式,这可能是因为乐团在两场歌剧中间还穿插了交响曲的音乐会,没办法大手笔改动舞台。但这出戏在美国实在太少见,纽约最近一次听见,是十年前蕾内·弗莱明配合其录音,在卡内基演出,同样也是音乐会的形式,所以就算没有舞台制作,歌剧迷还是应该感恩。
克利夫兰乐团创立于1918年,当时克利夫兰是美国第五大城,人口超过波士顿和洛杉矶。经济实力雄厚。其后由于五大湖的交通运输地位逐渐衰落,靠湖运起家的克利夫兰也节节落后(今天仅排名48),但乐团长久建立的历史还是相当辉煌,尤其在指挥大师乔治·塞尔(George Szell)掌舵的1g46到1970年,乐团国际声名大增,晋升为美国“五大”之列。这次演出前《纽约时报》的一篇报道,甚至宣称它可能是美国当今“最好的乐团”。
排比交响乐团优劣,向来就是见仁见智的问题。每个人对音乐诠释的喜好都不同,演奏不同的音乐也会有不同的结果,在不同的音乐厅里听起来也可能不太一样。如果光从技巧来说,克利夫兰这次演出一开始的序曲,铜管乐声部就冒了好几个炮,恐怕凭这个就得扣些分。但整体说来,它还是一场十分令人满意的演出,弦乐声部圆润的音色让人感受到理查·施特劳斯音乐里源源不断的情欲翻滚。木管乐部表现的田园风让人颇有置身森林之中的感觉,不同乐器声部的分色鲜明,合在一起也很协调,有着从容优雅的大气。
《达芙妮》的故事源自古希腊罗马神话。渔夫的女儿达芙妮向往大自然的纯洁美丽,对人世的爱恨争斗一点没有兴趣,只想化为大自然的花树日照风吹之间,连好朋友牧羊人留基伯(Leukippos)的求爱都置若罔闻。没想到化身为赶牛人的太阳神阿波罗也被她的纯洁和美貌所吸引,在献祭酒神狄奥尼索斯的庆典上,阿波罗和留基伯为争得达芙妮的好感发生了冲突,身为人的留基伯自然敌不过神,被太阳神的长矛刺死。达芙妮因为自己造成好友的惨死悲痛不己,同样后悔的阿波罗,于是将她变成一棵月桂树,与她真正相爱的大自然结为一体。
《达芙妮》长期以来是以女主角剧末化身为树的咏叹调闻名,克利夫兰的演出,显示其器乐声部的丰盈和抒情,有着施特劳斯后期作品的精髓,但这部戏演出机会远远不如其他作品如《阿拉贝拉》和《阿里阿德涅在纳索斯》,原因之一可能是除了达芙妮,其他角色在性格上都没有特殊之处,他们只是促成达芙妮生命转变的因子。另外,一向不喜欢男高音的施特劳斯,这出戏却用了两位(阿波罗和留基伯),两个都不好唱,尤其是阿波罗的两段,一直在高音曲盘绕,极为折损声音,肯担当此角儿的男高音大概很不好找。
安德烈斯-沙格(Andreas Schager)是位勇敢的歌手,虽然他曾经唱过特里斯坦和齐格弗里德,这个角色对他来说仍是一个考验,尤其在最高音的段落,但大致来说他把该唱的音符都唱出来了,他的肢体幅度也是歌手里最大的,反映了神的气派。
演唱留基伯的厄恩斯特·诺伯特(Norbert Ernst)虽然看来有些年纪,但声音却是充满活力的,如果化了装一定很像牧羊人,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人还是喜欢看舞台制作版的歌剧。但没有戏服并不减弱他的戏剧张力,他在表现求爱被拒的沮丧时极为真实。饰演达芙妮父亲的艾因·安格尔(Ain Anger)有着雄浑的低音,相比之下,饰演母亲的南希-玛尔兹比(Nancy Maultsby)的低音就有些薄弱了。
但是《达芙妮》的成败还是系在女主角上,雷吉娜·翰格勒(RegineHangler)这次表现没有让人失望。她是威瑟慕斯特从维也纳歌剧院的驻院歌手当中发掘出来的,她有着女孩轻柔甜美的声音,一开口就让人注意到她的不同,但这个轻薄如蝉翼的声音又有足够的穿透力,能凌驾于施特劳斯庞大的乐团之上,所以她诠释的达芙妮,真的像是一个青春芳华不谙世事的少女。如果一定要有什么可挑剔的,就是她在留基伯死后的悲哀,少了点深切的表现,这也是因为她之前给人的印象实在太像小女孩,不容易听出她声音中的力道。
当然这不完全是她的不足,施特劳斯在此的音乐也有所欠缺,她和阿波罗的对唱是激情有余,少了超脱升华的感人,乐团尽管在努力地把音乐奏得起伏跌宕,但总是让人觉得只是一团团轻烟迷雾,出来的还是在原来的地方,没有柳暗花明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