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的时代

金子+浩久

距离东京都市中心以北约30公里的埼玉县川越市，从江户时代（译者注：1803-1868年）已经是繁荣的街区，市中心保留了很多古老的建筑物及仓库，是国内外旅客游览的人气地点。在川越市政府办公室工作的相田祜次（55岁），从出生到工作都没离开过川越市，而他拥有的五十铃，Piazza XE handling by Lotus，也驾驶了22年。

相田甚为钟情Piazza，从考获驾驶执照至今拥有过两部车都是Piazza。第一部车是1983年的Piazza XE，使用了七年才更换另一部。“五十铃的私家车相隔很长时间才换代，我曾经期待五十铃会推出最顶级、配备3.0L V6涡轮增压的Piazza，可是愿望没有成真！”相田一脸可惜地说。

被称为“第二代Piazza”的车，不是意大利Giuqiarc设计的，是五十铃使用配合通用汽车需要，开发的“GEO.STROM”为基础制造的，从第一代Piazza后轮驱动改为前轮驱动。

笔者对第二代Piazza改变一事记忆犹新，第二代Piazza美感不及第一代，也没有跨时代的感觉。仅取用Piazza之名，像是配合公司生产计划而制造的汽车。“这种偷换概念实是有辱Piazza之名，而且对第一代设计者Giorgetto Giugiarc着实不敬。”笔者禁不住慨叹起来。

要了解笔者何故叹息，在此为香港及中国读者就五十铃Piazza“补课”。

1979年的日内瓦汽车展，Piazza以“Asso di Fiori”概念车首次面世。Asso di Fiori是意大利语的“梅花A”，有王牌含意，当时Giuqiarc用“IAsso di……”之名设计了不同概念车，并在世界各地汽车展展出。

五十铃极力不失去Asso di Fio ri的设计风格下制造了Piazza。即使为了兼用第一代五十铃Gemini的车架而改窄轮距；按当时法律要求，将反光镜装在翼子板上等作调整，仍然成功把Asso di Fiori商品化。从1981年起，五十铃便以双门专业车的形象推出市场。

当时Giugiarc为日、美、欧、韩多个品牌设计汽车，气势如日中天。他喜爱楔形的跑车、轿跑车等，坚持不会设计多余部分，保持直线的车体像楔子一样强而有力前进，让人一瞬间就能认出是Giuqiarc的设计。

玛莎拉蒂的概念车Boomerang、路特斯Esprit、较后期的Lancia Delta等，都是Giugiarc风格的楔形设计。至于Piazza线条及外型的设计不如上述名车般直角锐利，车体两端甚至略呈圆型，这是欧洲车没有，而展现日本车美感的设计，这正是Piazza的个性与魅力所在。“我不喜欢高尔夫的车窗形状，而尚酷的比例则有点怪。”相田不是任何Giugiarc设计的车都喜欢，他只爱Piazza。

假如要说五十铃与Giuqiarc的关系，可以追溯到60年代的117 Coupe。当年属于Carrozzeria Ghia的Giugiaro设计了117Coupe，此车立即成为日本道路上引人注目的华丽轿车。因此，日本人对117 Coupe的后继车Piazza特别期待，五十铃善用这点加以发挥。甚至在介绍Piazza的小册子内，把原本是次要数据的汽车设计者Giugiaro专访，排在第一版显眼的篇幅。

虽然Piazza实际的行车表现不及造形般突出，车架及发动机更是与落伍的第一代Gemini共享之物。可是，市场从来没有半句挑剔Piazza的意见，因为谁都认同Piazza是完美的化身。Piazza至今在日本仍然保持^气魅力的原因，是出自Giugiaro的优秀设计外，同时被意识为出自“专业汽车设计师”手笔而得到另眼相看。

相田希望能够一直驾乘Piazza，所以特别留意状态良好的易手车。最后找到现时拥有的XE handling bv Lotus。此车出厂三年后，即1993年由相田购得，2006年进行大修，维修了车身生锈地方及加大了汽缸直径。其实，最初相田只想拆开发动机清洁，重组发动机时发现改成较大气阀亦不费时，于是“顺便”把汽缸直径加大0.5mm，使排气量由1994mL变为2017mL。

在日本，2000mL以上汽车属中型车，税金、牌费都增加。相田改车及申请牌照等费用，便合计用了78万日圆（约港币5万元）。“那时希望这车能一直用到与2017ml相同数字的2017年，所以能换的零件都更换了，以达成愿望。”相田的想法至今不变，清晰知道自己喜好且不理他人目光。为了实现这愿望，他不会计较要花大量时间及应付任何麻烦，性格可谓有点顽固。

顽固的性格不只在修复Piazza过程表露，家居同样反映他的个性。

相田改建家居时，东、西、南方向的屋顶都采用倾斜设计，面向房屋中心能看见如楔子尖端的形状，当然这可以视为是对喜爱楔形的Giuqiaro一种致敬方式。“初期设计时间，我没有着意想过当各屋顶向外侧倾斜，能看见像楔子的形状。”相田满足地说。

其实建筑公司最初提出的建议，是西侧屋顶改成平面，这样可以增加天花板的高度。但是经过多次会面修改，相田感到房屋比车的体积大，完工后很难改装，故此更坚持满足个人喜好。

一般业主与建筑公司会面，大概三至四个月会达成共识，相田却用了半年时间完成。即使如此，相田继续找当地公司或其他大企业重新设计。改建房屋终于完成，完全满足他的喜好。他与妻子住的单屋与双亲住的单屋之间，建设了京都龙安寺风格的中庭。（译者注：京都龙安寺中庭堆积白沙譬喻为海，置中的石头譬喻为山，极具禅意，成为世界著名的石庭枯山水景色。）这处是找其他工程公司、当地技工及园林师完成的。

参观期间，相田指着石壁削成斜面的上部：“这处是用磨床削的，也成为楔形呢！”“真的意想不到这处也有楔形，差点看漏了。”笔者想。

不只楔形，相田从居室取出“太阳之塔”迷你模型给我看，还说：“真想把这个取代佛坛内的阿弥陀像啊！”这奇妙的想法甚具相田风格，但我能理解他的心情。1970年大阪举行万国博览会，在祭典广场树立巨大而眼神睥睨下方的“太阳之塔”，当时是小学生的我极为震撼。由冈本太郎设计的杰作对跟我同世代的人而言，有崇敬的心也不足为怪。

相田就是有纵然万人赞好，仍会拒绝附和的想法：“任何事情，我都喜欢‘经自己选择后决定，过程很有趣。”这种坚持从家居屋顶到改装汽车发动机都表露无遗。

可是假如站在街上遥望相田的房屋，他的各种心思是难以传达的。因为他选择了具规模的建筑公司负责工程，从材料到建设方法都受限制，所以外观与一般房屋相若。若不是关心建设房屋的专家，是不会留意所有屋顶向外倾斜的设计，即使如此，相田仍是我行我素：“只要明白的人知道我的心思已经足够。”

离开相田家，相田让我坐在助手席，驾驶Piazza驶向川越的市中心。近年市中心以“小江户”、“仓库街”等吸引观光客。古老街区经整备后，散发了良好的气氛。古建筑物经过活化成为各类商店、餐馆、咖啡厅等，只是闲逛也感到愉快。

虽然Piazza的楔形外观予人狭小的感觉，车内空间却非如此，后座可坐两位成人乘客。使人感到意外的不仅是有余的空间，桶座的布面是如粗花呢夹克的箭形花纹，不仅大方得体而且舒适地承托身体重量，长年使用而几乎没有下榻，单是这点令人佩服。Piazza不仅外观，车内空间也散发成熟的感觉。

为了拍摄，Piazza在大水池边往返，远眺实是非常有型。旁边有很多比Piazza更快的汽车，但没有一辆外型的优美程度能与Piazza相比。“能坐真实的Piazza，着实有幸福的感觉！”笔者由衷地想。

可是数日前，Giuqiaro发布了退休消息。就像当年，出自星级设计师的概念车渐渐退出市场一样。也许可以进一步说，如Giugiaro一样星级设计师尽情发挥的时代已经渐渐远去。我真心祈望不讲求行走表现、不提环保影响、与经济无关，纯粹以“零距离”目光欣赏汽车美态的时代会重临日本，鼓动车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