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歷史，多少血淚？

明遠

七十年，一個漫長的數字，花開花落，人世間也歷經多少滄桑變化，時代變了，歷史變了嗎？人心也變了嗎？來看看，七十年前的這些人，找回父輩、祖輩的中國記憶。

李繼賢，一位103歲的飛虎隊隊員，2015年8月24日於台灣離世。78年前，七七事變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投筆從戎，參與民族抗日。1943年考入成都空軍軍官學校，到印度、美國受訓後成為“飛虎隊”中美混合聯隊五大隊廿六中隊的一名飛行員，曾經執行駝峰航線的運輸任務，這條航線被視為當時世界最危險的航線之一，單單這一條航線，中美航空隊就損失563架飛機，犧牲飛行人員1759人。李繼賢在抗戰期間，升空作戰52次，當時更榮獲美國飛優異十字勳章。在離開之際的受訪他只說：“我這一生，值了”。

龔武振，86歲的抗日老兵。七十多年前（1943年），他十四歲就參軍入伍當兵，只因目睹日本兵在河北晉州老家殺人、搶糧、姦淫婦女的罪行，痛恨鬼子兵的掃蕩，毅然跟著家中的哥哥們參加抗日工作。曾經在趙州橋上因為被日本軍隊圍住而展開了白刃戰，更被背後的日本兵刺中脖子，驚險獲救。其後更有參與解放戰爭、抗美援朝、對印自衛反擊戰。走過近九十年的光景，他只說：“戰爭是殘酷的，我們不畏懼戰爭、不懼怕侵略者，但是也不希望再發生戰爭。”

雷桂英，一位80歲離世（2007年）的南京湯山鎮老婦人，一位已經擁有重孫的老人受了韓國慰安婦來南京指證的鼓舞，願意讓後人了解歷史真相，只為討個公道。七十年前，她才只是一個9歲的小女孩在家中被掃蕩的日軍強暴，更在13歲時被為日本人以照顧小孩為名，被騙強迫成為慰安婦，多處殘疾，終生不孕，帶著羞辱與膽怯痛苦地在世間活了七十年，直到腦溢血離世也沒能等到日本人一句道歉。

其實，這不僅是三個老人的歷史，也不僅三個家庭的歷史，這是今天生活在大陸、台灣、香港、澳門以及海外華人的共同歷史，也許我們的祖父、曾祖父曾是軍國刺刀下的受難者，也許他們曾是保家衛國的守護者，也許他們是被迫遷離國土的苦難者，難道這不是我們共同的記憶嗎？龍應台的《大江大海，1949》訴說了那一代人在大時代里，中國人的悲劇；而1938到1945則是大時代里所有中國人、華人的不幸，今天我們太多的人嘲弄歷史、改變歷史、分化歷史，只因為不信任，只因為與我們好似無關。

台灣街頭17、18歲的年輕高中生，帶著“反課綱”、“反黑箱”的訴求，一次又一次質疑：“慰安婦不是強迫的，甚至很多人是自願的”，即使你的阿嬤（祖母）沒有這樣的經歷，也會因為你這樣的言論，而為她那個時代的姐妹哭泣。當年輕人高喊日治時代，拒絕加“殖民”二字時，你知道賽德克巴萊代表的原住民的血淚嗎？你知道台中、彰化、台南一個個村、鄉被屠殺殆盡的血淚嗎？如果你推崇的文明、高等建立在屠殺背後的殖民統治的話，那麼今天的世界將更加動蕩。這不是你的歷史經驗，但卻是你的歷史，因為這是你的先輩走過的歷程，如果你堅持日本殖民時代那2%的皇民眷戀，我們亦只能尊重，只不過需要告訴你，那時候第一等人是日本人，第二等人是沖繩人，第三等人才是皇民。當時的台灣人被日本稱為島人，原住民被稱為番人，想做日本人的李登輝先生在日本眼裡只是下等之人。只不過需要告訴你，該哭泣的是你的後代，為你的忠誠信仰而哭泣，因為這個時代里你可以背棄民族、國族，追求個人，但是用個人綁架時代的歷史，想必都將更快地走入歷史。

七十年前，鮮為人知的那段歷史同樣發生在香港，在珍珠港事件的當天，日軍就藉由深圳進攻香港，自顧不暇的英國總督竟然將自己的殖民地交給了另一個帝國主義國家，當然還是殖民地，只不過好似換了宗主國，開始了長達三年八個月的佔領。配額供給、資源掠奪早已不新鮮，在歸鄉政策下，香港人口從161萬人跌至60萬人，多少人妻離子散、餓死病亡，也許早已經是一段無人問津的歷史。因為香港重光七十週年的歷史，更好似只是那些保衛香港的老兵的歷史，政府的冷漠，學者的淡忘，更有有心人的操弄，讓歷史好像消失的無影無蹤。當我們今天不斷走上街頭的時候，我們是否真正看過歷史，先民的血淚似乎早已經不關我事，只有我想要的自由，我認同的民主才是至高無上的。那你要締造的歷史，又需要誰的血淚來鋪陳呢？

今日的澳門，華燈初上，霓虹燈下風姿萬千，早已經從一個小鎮搖身一變成為國際大都市，澳門的歷史似乎只有一個字：“賭”，就像不少人不了解日本在中國大陸以外地區的侵佔一般，澳門人不知道澳門雖然曾經因為葡國對日本南美移民的壓力而免遭侵佔，但悲劇的事情在那個時代里卻日日上演。香港被佔領的三年八個月中，澳門死亡的人口超過三萬，為什麼？因為日軍在珠海、廣東的屠殺，在香港的佔領逼迫出30萬的難民湧向澳門，遠超當時澳門總人口的兩倍多，路有餓死鬼，大概不只出現在“朱門”前。多少今日的澳門人都是昔日苦難的國人的子孫後代，歷史還只是先輩的嗎？我們的成就是多少人的犧牲與努力奠定的，感懷也許是我們最樸實的做法。

提及歷史，我們無意操弄族群、國族對立，因為戰爭從未離我們遠去，看看中東、看看西亞、北非，我們不願意戰爭的種子再次深埋，而是希望歷史帶給所有人教訓的同時，更要學會明白歷史，在歷史中找回正確方向。因為今天我們的態度與堅持，將會是後代最好的歷史教育與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