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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红小兵到幸福的资深记者
——王阳的心灵成长史

2015-09-12赵智敏

新闻爱好者 2015年9期
关键词:王阳

□赵智敏

从红小兵到幸福的资深记者
——王阳的心灵成长史

□赵智敏

信息传播技术一日千里,再加上社会环境急速变迁,记者,这个以传播信息为核心使命的职业,早已是山雨欲来:近几年来,记者失业、转型、创业正在成为常态。可以这样说,当下,记者们每个个体的职业生命都不同程度地受到社会变迁所引发的解构力量的巨大冲击。在这新一轮的大浪淘沙中,暗涌的危机潮当然也蕴含种种契机,这种契机既是职业成长新空间的开掘,也是对新媒体环境下记者自我职业素养的一次反省。

基于以上背景和缘起,本访谈选择了一位体制内的资深记者——王阳,他从大学毕业至今,21年多的时间里,一直在中央电视台新闻中心工作。从帅气的毛头小伙到今天青年学子眼中的长者,王阳老师的心灵成长呈现出一条清晰的脉络。

在央视新闻中心这个平台上,王阳形成了自己的被许多人认同并广为流传的业务理念:好新闻人要学会讲故事。“讲故事,说人话”“一个好使的脑袋是关键,你要随时去琢磨怎么与众不同,怎么去创新”“新闻是需要侠骨柔肠的,没有这个,你做不了好的新闻”“传媒工作者一定要学会感悟生活,从生活的点滴记录难忘的瞬间,去观察生活中的细节,做一个有情怀的人,学会用心去爱,用一种充满着爱的情怀去感悟生活和投入工作”等等,这些都是王阳在工作中体悟出来的道理。

一、信仰从小时候就坚定了

赵智敏:能否介绍一下您小时候?这点可能很重要,它或许会预示或者见证您走过的路。

王阳:我是毛主席的红小兵。我小时候是个神童,两岁开始记事,而且能大段大段演唱样板戏。3岁半的时候,我的爸爸、妈妈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号召支援“三线”建设,带着我和姐姐,从首都北京坐火车前往陕西临潼。3岁半的我怀着比我父母还要高涨的革命热情在火车上开始了个人演唱会。在不需要任何人鼓动的情况下,我从第一节车厢一直表演到最后一节。在演唱会上,我最出色的是扮演《红灯记》里的李铁梅和《智取威虎山》里的大坏蛋栾平。栾平最经典的一段就是在威虎山上抽自己的大嘴巴:“我该死!我不是人!”为了表演真实,我从不假抽,十几节车厢抽下来,我的小脸早让自己给抽红了。一直到现在,我干什么事还像小时候一样,特投入!

小时候,我身体特别不好,三天两头发烧。这时候,学校开展了一场从延安跑到北京的冬季长跑活动,就是把每天早晨跑步的距离加起来,一个冬天下来,看谁先从延安跑到北京。数九寒天呀!凌晨5点,我就要爬起来跑步。每次都是我睡得正香的时候,耳旁响起了爸爸的口号声:“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我一下子就能蹿起来,高喊道:“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打那儿起,我的身体棒极了。那时候我就相信一点:人应该有信仰!

赵智敏:由此可以理解您为何曾经对着一群热情的大学生做了一场题为“与信仰对话”的讲座。

王阳:人的“三观”的形成应该是在很小的时候,我的“三观”很早就形成了,无论是我“讲故事,说人话”的理念,还是现在你所提到的信仰问题,我都不改初衷。首先,你要说的信仰是什么信仰,我还不太理解,我所从事的工作就是党的喉舌嘛。你要说信仰是讲什么?讲国家,讲民族,还是讲政党?我也说不好,但我觉得就是对我们这个时代,对我们目前状况的一种看法,我可能要比一般人乐观得多。

说到信仰的时候,似乎90后的孩子感觉到很可笑,怎么能还去讲一个信仰的事呢?其实我没觉得信仰是一个多么高深的东西,而是觉得这是对国体、对执政党的一种接受度。从我这个角度来讲,我现在是在党的喉舌机构里工作,我为党说话,我现在已经做到了发自内心地愿意为党说话,愿意讴歌共产党。于是我做我的事业的时候,并没有感到疲惫和不自然,因为做这件事情我觉得很开心。而且我想说一点:一个适应社会、天天感到快乐的人,他一定是这个社会的强者,他感恩这个时代;一个每天满腹抱怨的人,一定不会让自己前进得更快和更好。我觉得别把信仰说得那么神圣,那么高大上,它就是你对你所处的环境的认知程度,真的是这样,我觉得很开心,也愿意为这个时代说话。

赵智敏:您很满意您现在的工作和生活,是吗?

王阳:别人曾经问过我一句话:“如果你要是重新活一遍,你打算从哪个年代开始活?如果让你固定到一个年龄,你打算固定到什么时候?”我回答说:“如果让我再选择一遍我的生育时间,我还是想生在我儿时生活的那个年代,就是20世纪的60年代。还有人问我什么时候的我最好?我说,当下。”

我现在应该是生逢盛世,正好赶上了一个好时候,我见证了很多,现在正是处在有结果的时候,是我人生的一个黄金年华。以前我是为我的事业而拼命,而现在是享受我的事业。我30多岁的时候,刚过而立之年,那个时候还属于一个上升期,但是现在到我这个年龄的时候,我可以享受人生阅历给我带来的快感和快乐,我现在能用我积累的一些智慧让自己活得更开心、更快乐。在这一点上,我能说我比十几年前的我更自信、更开心,就是这种状态。

王阳近照

二、责任融于身心

赵智敏:您说您愿意为这个时代,更直白一点,为执政党说话,但是在做记者的20多年里,您没有遇到过违背您想法的事情吗?

王阳:说心里话,作为一个记者,尤其是作为中央电视台的记者,你必须得有一种责任感,要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有些东西是无解的,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无解的,你去肆意地放大它,然后制造矛盾,而不是推动矛盾的解决,那你就不是一个好记者。对于我来说,什么事情能在当下解决,有利于推动整体的发展,那这个事情我就愿意去做。而如果是我不能解决的,盲目放大它只会造成不好的社会影响,那我绝对不做这样的推动。我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高大上(笑)。

赵智敏:不高大上,您怎么说都行。

王阳:那我来说点故事。我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为什么说我感恩我所生活的年代呢?因为我写过一篇文章,你可以看看那篇文章的名字,网上可能能搜到——《我是毛主席的红小兵》。

赵智敏:看了,我怀疑过是不是您写的,从文中可以看出您小时候记忆力真的非常强。

王阳:对,我从3岁开始写起,那个时候我就想着我是毛主席的红小兵。我记得当时说过一句话,那是1976年的9月9日,伟人毛泽东与世长辞,当时在中国西北的小县城里,一个8岁的孩子就从心中发出这样的呼喊:“伟人不在了,中国向何处去?”这个8岁的孩子就是我,我从8岁的时候就开始忧国忧民了(笑)。位卑未敢忘忧国,我8岁的时候就在想这个事情。那个时候我就有这样一个情怀,所以这个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我感恩这个时代。

赵智敏:那天我就想给您发私信,问:这是王老师您亲手写的吗?很多那个年龄的人是写不出来的。

王阳:我觉得应该能写出来。

赵智敏:但今天这个年龄阶段的人,很多是写不出来的,因为没有情怀。

王阳:我们这个13亿人口的中国,甭管怎么发展,也发展不成某些国家那样一人一个庄园、一家一个牧场的程度,那也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和日子。大家伙一块在一个拥挤的城市当中,有自己的位置,能够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有快乐的生活,这就是我们追求的目标。我们这种快乐是很多外国人体会不到的,于是我就说,你别以为外国有什么好的。我有这么一个观点,不管你出国的目的是什么,哪怕在出国的人群当中包含着一些对祖国和时代失望的人,但是有一点,只要一出国,你不用对他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国外的经历就让他深刻认识到,哪儿好都不如家好,哪儿好都不如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好。这是真的,我们都不用教育,他到了国外自然而然地就明白了我们的国家有多好。

我出生的年代赶上动乱了,然后我上学的时候又赶上动乱了,所以我知道不安定给社会带来的灾难。现在我发自内心地为我们的政治制度感到骄傲和自豪。我们不说别的,2009年3月,中国受世界金融风暴的影响,一下子出现了经济形势的大逆转,7000万农民工还乡,难不难?结果那一年的GDP还是达到了预定目标——8%。你说这能不让人羡慕吗?你以为这经济增长容易吗?真的不容易。治理一个国家容易吗?真不容易。

现在网上有种大咖,他们似乎代表一种主流民意,但真的能代表咱们全中国人的声音吗?真的不见得,于是我们中央电视台做了一个海采,叫“爱国让你想起了什么”。当我们做这个节目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在每一个中国人心中,爱国依然是一个了不起的主题。

我讲两个事,一件事我经常想起来,就是2009年,为庆祝新中国成立六十周年,中国拍了一部电影,叫《建国大业》;2011年又拍了一部电影叫《建党伟业》。这两部都是主旋律的片子吧,但是它们集中了全中国最有名的华语明星,他们的参演不要一分钱的片酬。这是不是一种主流民意啊?它不是主流民意是什么?另外,你再看看老百姓对习大大的拥戴,“中国出了个习大大,再大的老虎也敢打”。从十八大到今天,经过惩治腐败,我们发现之前很多花钱走后门能办成的事现在办不成了,当所有人面对问题想到的不是找关系这种方法的时候,人们想到要公平竞争了。

我说了这些,你应该明白了,就是说以前我是独善其身,现在是兼济天下,要学会欣赏这个时代,发自内心地拥戴这个社会,然后你所产生的正能量,能为你前进的道路提供很多帮助,而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来说,你会舒心很多。我们不是强迫自己去做那些歌功颂德的事情,而是发自内心地愿意讴歌这个时代。

赵智敏:所以您和您的团队就有了“你幸福吗”这个主题报道,当然这个系列也引起了巨大争议。

王阳:大咖的时代嘛,有些大咖开始强奸民意,以为他们的意见代表了主流民意。似乎他们掌握着话语权,开始在网上散布他们那一套东西。而我们这个片子“你幸福吗”和“爱国让你想起什么”的初衷就是让大家看到老百姓心里真实的想法,于是就出现了许多神回复——“你幸福吗?”“我姓曾。”这是什么概念?为什么要把这个神回复播出来?就是让大家知道这是一个真实的采访,那确确实实是一个真实的采访。

当我们采访完了之后,我感觉到特别欣慰,因为我感觉到中国人比别人想象的幸福得多,也爱国得多。当听到那些回答的时候你会很开心,因为那是中国人的本心。当然这也是意识形态的一种表达,我们真的希望让老百姓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赵智敏:最后你们达到目的了吗?

王阳:达到了呀,不管是“你幸福吗”还是“爱国让你想起什么”,包括“家里的顶梁柱”“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有后来“任性”的话题,还有“清明说吧”“春运说吧”等,都是用的让老百姓说话的方式。现在领导觉得这种方式很好,老百姓也觉得很满意。每一次这种拍摄之后,都能引起全国的一个热烈讨论,我觉得很好。

我们真的是一种倾听,倾听这个时代,倾听老百姓发自内心的想法。

赵智敏:从过去强迫式地让别人接受,到现在的倾听,是什么让您做出这样的转变?什么时候您突然觉得倾听那么重要了呢?

王阳:比如说我们中央电视台走基层,去贫困村,真的没有想到我们国家还有那么贫困的地方,于是我们比以前更正视现实了。

这种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想应该是从汶川大地震开始。当时我们新闻中心的副主任叫许强,他是负责这个事的总指挥,他有个特别棒的想法和举措,就是跟每一个记者说“这个人不救出来你不许走,你给我盯住了,每一条生命都是珍贵的”。以前记者采访是蜻蜓点水,采访完了就走,现在是24小时跟着这个救援。正因为这种全天候无死角的记录,才会出现像“敬礼男孩”这样一些特别感人的故事。这就是人本主义,对人的一种最大的关怀,央视在这个抗震过程中的转变为我们积累了很多的经验。关注每一个人,关注每一条生命,我觉得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低下头来倾听。

三、坦袒露侠骨柔肠

赵智敏:很早就听说您收留流浪狗、流浪猫的事儿,还成立了让有些人无法理解的动物协会。这种做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王阳:上个问题那么高大上,这个转变有点快啊(笑)。猫,是我人生的第一个老师,因为我养第一只猫的时候,才五六岁。它活了六年半,死的时候是1979年9月25日。我认为我们家的猫是一只伟大的猫,一只不平凡的猫,于是它死的时候我就给它做了一个葬礼,我还给它致了悼词,写了首诗,年年我都去看它。

赵智敏:一直到现在?

王阳:没有,坟在陕西,不在这儿呢。我为什么待见这只猫?因为它是我人生的老师,我妈养猫的目的就是培养我的爱心和责任感,我妈给我的任务就是每天给这只猫喂食。我知道这是一种责任,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觉得猫是我的导师,它教会了我责任。于是它死了的时候我感激它;直到今天,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依然感激它。

2008年北京奥运会那年,差不多快开幕了,我去一个超市,看到了一只小白猫,特别优雅地坐在那儿,长得特别漂亮。我就跟它说:“如果我出来的时候你还待在这儿,那么我就把你带回家。”我出来的时候它竟然还在那儿,于是我就对它说:“我带你回家吧。”一只成年猫,一点没反抗就跟我回家了。跟我回家之后,我发现它得了很重的病,免疫系统已经没有了,口腔全是烂的。猫已经不行了,病入膏肓了。这就是我养的第一只流浪猫。

我救助的第四只猫是在南非世界杯开幕那一天开始养的,它全身上下没有一根白毛,都是黑的,于是我给它起名叫南非。我的第五只猫正好是2012年伦敦奥运会的时候养的,所以我给它起名叫小伦子。我的最后一只猫呢,是去年冬奥会的时候养的,我给它起名叫小索子。

我对每一个生灵都是尊重的,走路的时候我不会随便揪一棵草、摘一片树叶、掐一朵花,因为我觉得每一个生命都值得珍惜。当我侵害了它,这个生命可能就没了。我回家走楼梯,一共427个台阶,总会遇到一些被主人给丢出来的快枯干濒死的花花草草。我把它们取回家,给它点阳光,基本上它们都能长得很好,我给这些花花草草起了一个共同的名字叫“苦孩子”。前段时间我走到楼下,看到我们楼下有一个店开业,开业之后那花篮就扔在那儿,那么冷的天那花多可怜,我捡了一些还没冻坏的还能活的花带回家插到瓶里,发了一个微信:“我感谢你,在你们人生中最后一个阶段,你用你的生命来陪伴我。”

四、新媒体和年龄都不是压力

赵智敏:时下,很多媒体记者都在谈新媒体带来的压力,您有吗?

王阳:没有(摇头)。

赵智敏:为什么?是因为央视这个平台没有给你压力?

王阳:我给你讲两个新媒体的事吧。今年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收视率创了历史新低,多少呢?百分之二十九点几,接近百分之三十,什么概念?就是说全中国那天有接近百分之三十的人在看这个晚会。哪个媒体,哪个新媒体有这么大的阵势能够让全中国人民看它呢?没有吧。

我再说一个,现在全中国最好看的最有影响力的节目——《中国好声音》《花儿与少年》《非诚勿扰》,这一系列的节目哪个是新媒体搞的?全是传统媒体干的。我们传统媒体是不是聚集了全中国最棒的传媒人?肯定是的。

赵智敏:您真的很自信。

王阳:新媒体取代传统媒体,这话说得太早了,也用不着担心。电视是一个共享的东西,人是一种群居的动物。为什么我们要去电影院看电影呢?为什么看球赛要去现场?为什么去不了现场也要找个大屏幕?这就是一种气氛。有一年春节联欢晚会播《常回家看看》这首歌,我姐看着看着,来了句“想妈了”,眼泪就下来了,然后我爸也哭我也哭。一首歌曲就能引起我们全家的共鸣,这就是电视的力量。人们需要这样的心灵归宿,所以说基于这一点,家庭影院消失不了,电视没事。

传统媒体的优势一是能够给人们提供共享的精神家园,二是它的过滤功能。每天浩如烟海的信息世界谁来过滤,我们传统媒体来过滤,看完我们这档节目,你别的就不用看了,看我们就够了。传统媒体的第三个优势就是对信息真假的判定。现在中央电视台有两万个讯道,能够把全天下自媒体的信息都传进来。我们应该热烈拥抱新媒体,在新媒体时代我们拥有更丰富的新闻源。太好了!这么多的新媒体,这么多的片源,我们为此开心。

新媒体对于我们人类来说,是一件太开心的事,它带来了一个娱乐的盛世,给我们带来了更多获得娱乐的渠道。我们没有必要站在传统媒体的角度来自怜,要热烈地欢迎新媒体的到来。

赵智敏:新媒体没有给您带来压力,这是我听到的很稀有的观点。那从年龄的角度来说,您好像是处于该退场的临界点了,不是吗?对这个职业,您还没有倦怠吗?

王阳:小时候我画幅画,写篇好文章,我妈就说真好,可能就给全家人看看。现在呢,我写了东西,全天下的人都能看到,这是一件多么好玩的事情,我所做的事能影响那么多人,是多么让人开心啊,我在每一次做节目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对象是谁,节目是做给什么人看的,所以就觉得特别开心。

赵智敏:这是一个价值观和心态的问题了。

王阳:你让我干什么去我都没问题,是不是我就应该当电视工作者,然后我选择了我就成功了?不是。你明天让我当老师,我肯定是一个好老师。没准你让我当演员,我也是一个好演员。你要让我卖麻辣烫,我也能卖出中国最好的麻辣烫来。可能这就是一种自信吧,人到了这个年龄就自信了,年近五十了嘛,但无论是思维还是意识都没有觉得有衰老的迹象。

访谈快结束时,王阳讲了一段这样的经历:我是小动物协会的,有一天小动物协会的人来找我,说有一只狗已经10岁了,已经不行了,让我去采访一下。我去了之后,发现那只狗已经到晚期了,有严重的白内障,眼睛失明了,而且它因为行动不便,特别胖,特别沉,有70多斤。然后我就开始了解这只狗的故事:这只狗原来是流浪狗,后来被工地的工人给收留了,让它看守工地,它看工地看得特别好,尽职尽责。结果后来第一个施工队走了,换第二个施工队来,第二个施工队不认识它就要把它打死,打得快死了把它扔车上拉走了。所有人都认为这只狗死了,没想到后来这只狗又回来了,又回到它之前工作的工地,不想走。这时候一个老太太就跟小动物保护协会的人说,这只狗太可怜了,你们救救它。小动物协会的人就赶紧要救它,这只狗就跑,然后小动物协会的人就和它谈判说,你跑就跑吧,我们不要你了,你就当流浪狗去吧。这只狗想了想就过来了,然后小动物协会的人就把它带回家了,过着特别快乐的日子。但是北京市不能养大型狗,就又把它送到京郊的一个小动物收容站。

几年过去了,突然有一天收容站的人给小动物协会说,花花(这只狗叫花花)的眼睛瞎了,小动物协会的人就马上把它接回家了。由于花花早年流浪过,被人毒打过,一身病,于是就住进医院。那是个特别寒冷的冬天,花花拉肚子,但是主人不愿意让它出去再受冻了,它特别懂事,每次都跌跌撞撞去离门口5米的柱子那里上厕所,在回到自己的床上之前,一定要把自己身上溅的屎啊尿啊擦干净再上去。住了3天医院,它没有把自己的小褥子弄脏一点点。主人特别感动说:“我一定让你好好的,把你救回来。”狗听到这话就哭了,眼泪“刷”地掉下来,后来那个主人就把它带回家了。

我们去送这只狗的时候是春天,听完这个狗的故事我要走了,走的时候突然一回身,看到狗的眼神,那眼神很像我妈临死之前的眼神。我想起了我妈临死前我的承诺——我妈曾经在陕西工作了13年,我答应她要带她去曾经的工作岗位看一看。所以我想这只狗最大的愿望,可能就是去它曾经工作过的工地——它死也不想离开的工地去看一看。于是我告诉身边的人说,求求你们帮个忙,让它完成它人生最后一次春游,然后就把这狗带去工地了。一开始我们想找轮椅但是没找到,于是我们就抬着这只狗,旁边带着摄影队。这只狗这一天受到的关爱比它一生加起来的都多,所有人都和它打招呼,很多人带了刚买的花给它看,对它献爱心。

我们到了工地,我问,它看不见能听懂吗?主人回答说:能懂。于是它的主人对它说,你看你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楼已经盖好了,草坪上有老人和孩子,这里边就有你的功劳,大家都在享受你的劳动成果。然后这狗突然就哭了,眼泪“刷”地就下来了。在场所有人都哭了,真没想到它能看到。这就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这件事给我特别大的触动和影响,于是我参加了盲人协会,干了很多和盲人有关的事。我们和一个叫“红丹丹”的志愿者协会合作,开办了中国第一家“触摸世界主题公园”,让盲人来触摸。这个志愿者组织还干了一件特别好的事,就是办了个影院专门给盲人讲电影,到现在差不多有10年了,他们一直给盲人讲电影,一直到现在我还是他们的理事。去年的10月21日,我干了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我参加了北京马拉松,我是一个盲人的助跑,我们跑了21公里,半程马拉松。

访谈末尾,王阳老师强调他和盲人的结缘就是从一只狗开始的……

(本文为2014年度郑州大学研究生教育科研专项支持基金项目“融合新媒体时代记者角色的再检视”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为郑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

编校:赵亮

王阳简介

王阳,1968年出生,现为中央电视台新闻中心高级编辑、《本周》栏目的制片人及主编,中国传媒大学、南昌大学的客座教授。1994年进入央视,曾是CCTV《新闻联播》实现直播的主力编导;独立创办央视同时段收视率最高的颇具人文色彩的《本周》;参与创办中央电视台第一个民生新闻栏目《晚间新闻》,并任主要编辑。此外,从香港回归到“神舟五号”载人飞船发射成功,王阳参与了中国21年来所有重大历史性事件的直播报道工作,其新闻作品先后获得“中国新闻奖”“中国广播电视新闻奖”“五一新闻奖”等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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