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难道只是个局
2015-09-09廖静
廖静
两个小时后,幕巧巧摔死在七楼下,像碾碎的桃花,她是站在凳子上收衣服时摔下去的,是李洪送给了她狠劲地一推。
原来,当认清了一个人的真面目时,他可以这样不爱她。
这一晚,李洪没有回家,他以出差为由轻易打发了舒可。清晨的太阳刚从厚厚的窗帘布里透出亮光,李洪就急急穿衣准备回家,幕巧巧睁开慵懒的眼睛:“这么快就走?别忘了,去说离婚的事。”
李洪闷声嗯了一声,他应该高兴才对,这个他昔日暗恋的女人逼他离婚,说明她爱他,可是,他现在最直接的感觉是烦。
以一般人的观点来看,李洪很幸福,他事业有成,不到三十岁就是某跨国企业的部门经理,月薪足够供房,虽然他其貌不扬,却同时拥有两个女人:舒可和幕巧巧,兩个各成风景的女人,一个白玫瑰,放在家里,如一锅营养丰富、口感香润的乌鸡汤;一个红玫瑰,放在激情四射、不为人知的角落,像一杯烈性令人眩晕的XO。
家里,迷漫着中草药味,突然从外面空气清新的地方回来,闻得很冲鼻,舒可体质差,要补血、补气、补胃,什么都要补。
舒可是当地机关单位的公务员,今天是星期天,她不上班,李洪回来时,她正在厨房熬汤,一种什么药膳。
“怎么一晚上不回来?真是公干吗,莫不是去老情人那里寻欢了吧?”舒可似笑非笑地说。
“老情人”,是指幕巧巧,李洪当年猛追她的事,舒可清楚,可惜那时李洪空有热情,一无所有。现在的幕巧巧和舒可是同事,舒可第六感强烈。
李洪没有回答,他闷坐在沙发上。有许多事需要他解决,幕巧巧又发短信来催他离婚了。
房中的中药味渐渐淡去,是因为鼻子已经适应,舒可将一碗药膳乖放到他面前:“吃吧,很补,再来根油条、一碟小菜。”
李洪将药味浓重的药膳一口气喝下大半碗,突然恼怒地将碗一甩:“真难喝,你是不是真有病?为什么要天天喝药,为什么要我也喝,你是不是想毒死我?”
深黄色的汤水洒在洁白的瓷砖地板上,舒可脸挂不住了:“你什么时候干过家务?我好心好意给你做好了,你倒挑三拣四,不想吃就出去,找你的老情人去。”
李洪闷着头不再吭气,他拿起水果刀削一只苹果,他其实饿了,但堵着的气让他吃不下,苹果是好东西,润口甜滑。
沉默比对骂更伤人心,那不是退让,而是漠视,舒可把餐桌上的早餐全部推到了地上,精美可口的食物一到地上,就变得恶心无比。
李洪跳了起来,他用手上的刀指着妻子:“你还像不像个女人?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会娶你,你真不如巧巧半点好……”
这话深深刺伤了舒可,爱吃药的女人,精神多半脆弱,她疯了一样扑过去和李洪扭打,那架势不似常人。
男人是不能跟女人真打的,李洪慌了手脚,突然,他的瞳孔放大了,身体石头一样向后倒去。
那把水果刀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舒可手里,它插进了李洪的心脏,鲜血像火山爆发一样涌了出来。
舒可惊得魂都要飞掉了,她只想打架发泄,她还不想杀人,真的不想。她趴在丈夫身上大声呼叫:“李洪,李洪,亲爱的,你醒醒,醒醒!”
可是,李洪翻着有白眼仁的眼睛,一动不动。水果刀的位置正是心脏,大半把刀柄已经深深插了进去,这种结果,不可能生还。
舒可俯在李洪身上,身体由于过度紧张,抖动如筛糠,她杀了人,她杀了她的丈夫,她得判死刑,她完了……舒可突然大叫一声,向门外奔去。
舒可疯了。
李洪活了。
舒可一直有病,神经衰弱的病,李洪没有死,因为那把水果刀是假的,是有弹簧的道具刀,至于鲜血,那自然是早放在胸前的假“血浆”。
李洪在医院看到舒可时,她披头散发,瞳孔散发着恐怖的光芒,她抱着枕头直向后退:“你走开,你走开,我没有杀人,我没有。你不要过来,我不怕你,我不怕鬼。”
“可可,我是李洪,别这样,过来,我们回家去。”看到妻子这副模样,李洪的心阵阵地痛。
舒可一个劲儿向后躲,直躲到再无躲处,屁股使劲向后顶,仿佛要把墙顶出一个洞,然后钻进去。
舒可的主治医生拍拍李洪的肩膀:“不要逼她了,你妻子一直神经衰弱,你是知道的,很小的刺激就能让她神智失常,现在不过在意料之中。”
李洪懊丧地离开了医院,临别时,舒可还缩在角落不停地发抖。
医院门外,幕巧巧已经在守候了,一看到李洪,就像只快乐的小鸟偎在了他怀里:“我们是不是可以真正在一起了?”
是的,他们可以了,舒可已不再是障碍,她现在是疯子了。
可李洪开心不起来,他是爱舒可的,但不得不和幕巧巧结婚。他之所以那样做,让自己“死”于舒可手上,只不过是想让她心生愧疚,尽早干脆地和自己离婚。一个使用家庭暴力,差点致丈夫于死地的女人,法律也不会站在她那边。
但结果却是:舒可疯了。她是个病人,神经衰弱,怎么忘了呢?
就在李洪准备和舒可正式办离婚手续,和幕巧巧结婚时,他看到了一封信,幕巧巧笑语吟吟、风情万种地说:“别急,别急着离婚,这个东西难道你不想拥有?舒可已经没有了拥有的能力。”
那是一封来自美国的信,是舒可的叔叔,一个身家千万的富商,无儿无女,他病入膏肓,要唯一的亲人舒可去继承遗产。
谁能料到,平凡的舒可居然有着千万美元的身家,她的近亲都已过世,那么,还有着她丈夫身份的李洪将是这千万美元的拥有者。
这个婚,自然是不能离了。
“原来你早知道这件事,看信的日期是三个月前……”
“亲爱的,我爱你,所以我要让你拥有一切,除了我,当然也包括财富,我已经替那个疯女人回信了。”幕巧巧拉开薄薄的外衣,将李洪的头卷了进去,李洪很快被情欲的火苗点燃,两人纠缠在一起。
这一回,李洪狠狠地要了她,他明白了,是和舒可同一个单位、兼管收发的幕巧巧截获了这封信,然后一向高傲的她主动引诱了曾被她称作“癞蛤蟆”的自己,目的是个人都能猜得到:得到舒可的一切。
疲惫地躺在床上,巧巧像波斯猫蜷在李洪的怀里,浓密的卷发披散在她的裸体上,李洪厌烦地推开她,曾几何时,这个他曾经苦恋的白雪公主越看越面目可憎?
又是一个夜晚,赤条条的巧巧把红酒从起伏的乳房上倒了下去,红色液体像血一样从她高耸的胸部流向平坦的小腹,再向浓密的森林地带流去,这不过是个普通的性游戏,但李洪看来,它像血。
据说野兽看到血,就会控制不住兽性,男人有的时候好像野兽,李洪现在有撕碎幕巧巧的冲动。
巧巧像鱼一样滑开了:“亲爱的,我们来先签个字好吗?”那是一张机打的欠条,大意是说李洪要付给她两百万元的美金。
巧巧优雅地抚摸着身上的红酒:“亲爱的,照着这个写一遍。你得到这么多钱,我可有汗马功劳,我只不过是要个零头,别那么小气嘛,你知道我家里很穷的……”说完,她将丰满的身躯扭滚在李洪身上,让红色的液体沾得他睡衣上都是。
毕竟那一千二百万美元是属于舒可和李洪的,幕巧巧得要自己名下实打实的财产,她是个实际的女人,她引诱李洪就有她的目的。李洪看着这个已露出尾巴的狐狸精,开始倒胃:“不用了吧,我的还不都是你的。”
幕巧巧冷笑一声:“亲兄弟明算账,何况我们没名没份,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就把这件事的经过全部告诉舒可的叔叔,还有舒可的那件事我也不会隐瞒,后果怎么样,你知道。”
“好吧好吧。”李洪重重、狠狠地签下了字,他猜测得到,幕巧巧不会满足于两百万美金,自己的一生都将被她压制胁迫。
两个小时后,幕巧巧摔死在七楼下,像碾碎的桃花,她是站在凳子上收衣服时摔下去的,是李洪送给了她狠劲的一推。
原来,当认清了一个人的真面目时,他可以这样不爱她。
35个小时后,李洪坐在了警局审讯室,脸色苍白、精神萎靡。
一盘李洪推幕巧巧下楼的录像清晰地出现在电脑屏幕上,李洪震惊了,他喃喃地道出一个名字:“舒可。”
这一天,是舒可出院的日子,她专程来到主治医生那里致谢:“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瞒过李洪我的病情。”
“不用谢,我只不过为旧友的女儿做一点力所能及的小事。但是,你虽然没有疯,可你的神经的确有问题,不要放弃治疗,尤其在心理上得治疗自己。”
舒可苦笑:“遇上这样的男人,我怎么在心理上治疗自己?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舒可从来就没有疯过,她早就发现了丈夫和幕巧巧的私情,她是好强的,她是不能容忍背叛的,在她发现刺入李洪身上的刀有问题、血也有问题时,她决定装疯引蛇出洞,果然,幕巧巧明目张胆地出现了。
她并没有什么有钱的叔叔,那封信是假的,是她让美国的朋友帮忙寄的,如果想试探爱人的心,女人会变得狡猾无比,幕巧巧不过是她用来试探李洪真心的棋子。
“疯”了以后,舒可又寄了一封信,催促“自己”早日接替财产,她猜到财迷心窍的幕巧巧一定会有所行动,那么李洪也会有所行动,家早被她想办法安了闭路视频。
李洪以故意杀人罪很快就要被执行枪决了,舒可一直没有去看望他,负了心的男人有什么可看的呢?可她为什么还是那样迫切地依赖着那些药膳?她的目的达到了,可头越来越痛了。
直到她接到了李洪的一封信。
可可:
你现在过得一定很幸福吧,你借刀杀人的目的达到了,现在,我想我应该告诉你真相了。
我早发现你根本没有什么有钱的叔叔,这是你布的局,自以为聪明的幕巧巧没有你一半的智谋。幕巧巧是我曾经暗恋的人,不代表我现在依然爱她,我接受她的引诱只是因为她掌握了你贪污公款一百万的把柄,我要保护你,就是这么简单。
我万没想到你居然暗算我,不过,幕巧巧的确是我杀的,是你借我的手杀的,我无话可说。
难道爱情,从来都得是有目的的局?
信从舒可手上飘落而下,她的头开始痛,思维越来越乱,神智越来越模糊,主治医生说过:她的确有病。
舒可在恍惚中还有一丝清醒的意识:人,为什么要那么精明呢?也许真的瘋疯傻傻,才会过得幸福快乐。
责编/刘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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