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岳霖先生》看汪曾祺
2015-09-07刘凯
刘凯
[内容摘要]《金岳霖先生》是汪曾祺先生的散文名篇,充分体现了汪氏散文的特点。本文从《金岳霖先生》文本出发,就选材、思想、语言、手法、结构等方面进行分析,旨在使学生更加透彻地感悟汪氏散文的魅力,更深入地了解金、汪两位大师,并借助文本提高学生的审美趣味。
[关键词]散文;教学方法;体会
《金岳霖先生》是汪曾祺先生的散文名篇,被选入苏教版高中语文教材,虽然跟他的其他记人作品《星斗其文,赤子其人》《老舍先生》相比略有逊色,但文章全面地展现了一代大家的创作风格。通过学习本文,学生可以体味汪氏散文的韵味,从而提高审美趣味。
中国记人散文有细微处着笔、琐屑事见情的传统,韩愈的《祭十二郎》、归有光的《先妣事略》《项脊轩志》等文无不是这种传统的绝妙体现。作为“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汪曾祺先生创作散文尤其注重这一传统。写金岳霖,舍弃写其人的学术思想和为人处事的态度,而着力描述金先生讲“小说与哲学”时突然从衣领里捉出一只跳蚤,甚是得意;养一只斗鸡,和斗鸡同桌进食;跟小朋友比水果大小;课上挑穿红毛衣的学生提问……如此种种,你甚至很难与一个学术泰斗联系起来,然而汪曾祺先生本就不是在写一个学术泰斗,他是在写一个人。正如他在《泰山片石》中写道:“我写不了泰山,我对一切伟大的东西总有点格格不入……我是生长在水边的人,一个平常的、平和的人。”带着这样的心态,汪先生自然首先发现一个人身上的平常细微之处,六十七岁高龄的他在写这篇文章时居然还能记得金岳霖先生帽子的形状、一件夹克的颜色,这需要一颗多么细腻温婉的心!
当代许多作家在散文创作时特别注重感悟哲理,将观念的灌输作为一篇散文的灵魂,这其实是作者功利心态的表现。读者对文章的解读是多样的,一篇文章究竟带给读者怎样的启迪是不需要确定的。周作人的《乌篷船》告诉你有怎样的感悟吗?同样如此,汪曾祺的散文你能说他想表达怎样的哲思吗?《金岳霖先生》这篇文章除了用极其生动的笔墨介绍金先生的生活点滴,如坐三轮车逛王府井,讲“小说与哲学”,给过世的林徽因过生日之外,还写了西南联大诸位教授的衣着,以及给同学王浩画画等事。你乍一看什么都没有,再一读又好像什么都有。好的作品总是越品越醇,汪曾祺先生着力于生活中的小美,而这样的小美却是与人心灵紧密贴合的美,总能激起人心底的涟漪,恰如涓涓细流终究会汇成江海。而过多的哲理观念的灌输实际上会造成心灵的麻木,恰似洪水泛滥,适得其反。
汪曾祺先生的语言极富特色,无论散文还是小说都多用充满乡土色彩的口语。如果说孙犁先生的口语带着浓郁的水气,赵树理先生的口语饱含泥土的气息,那么汪曾祺先生的口语则充满中国味,朴素而纯净,像是蔚蓝的天空。《金岳霖先生》中写道:“我想象金先生坐在平板三轮车上东张西望,那情景一定非常有趣”“他穿着黄夹克,微仰着脑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联大新校舍的土路上走着”……汪先生学识渊博,学贯古今,能诗能画,并非写不了高妙的词句,而是他觉得这样写舒服不造作,语言中流露出他率真的性情,他要展现给世人的是一个由内到外都真实的自己。
除此之外,汪先生善用白描,白描是没有手法的手法,也是最难把握的手法,必须对文字有高度敏感的心才能驾驭。白描要做到娓娓道来而不絮叨,侃侃而谈而有滋有味,如“别碰臭芝麻,沾惹一身,嗐,难闻死了……我举着网,蹑手蹑脚,抄近路过去,循他的声音找着时,啪,得了。”《金岳霖先生》通篇白描,摹形绘声,人的情态如在眼前。这里不需要借景抒情,不需要用比喻拟人,也不需要渲染烘托,仅仅是用心将情景再现。能将微不足道的人和事写得如此生动美妙,必然是对生活充满热忱,能以真挚的爱看待时间万物,只有一个满怀赤子之心的人才会发现世间的童真童趣。
与当代许多作家严谨的散文结构相比,汪氏散文并不注重结构安排,没有刻意的伏笔铺垫,没有繁冗的渲染烘托,完全是文由心生,笔随意动,所以显得浑然天成,没有一丝斧凿之迹。《金岳霖先生》文中提到金先生穿着,不由地写到朱自清先生和闻一多先生;提到金先生的学生,自然地插入了给王浩画的一幅画。散文中提倡结构严谨固然值得肯定,但是过于注重文章内容结构的安排必然会带来一丝匠气,有时甚至是作者本身对于写作不自信的表现,又或者是作者对文章价值过于重视,是功利写作的表现。《金岳霖先生》一文思路开阔,笔势纵横,下笔随心所欲,畅所欲言。你不需要思考作者的写作思路,你只需要静静倾听。你可以从文中看到作者恬适豁达的生活态度和自然平和的写作观,这一点和沈从文先生很相像。
这篇文章安排在教材必修二“一花一世界”专题中,可以理解为琐屑之事可见人生、只言片语可窥一人、点滴生活汇聚大爱。当然,一篇文章亦能体味大家风采,其人如花,花中的世界充满真诚,精美绝伦。
(责任编辑 赵永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