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上海石库门的意识形态建构及其权力逻辑
2015-08-15祝林辉
祝林辉
(上海大学 文学院,上海200444)
芒福德视城市为文化的容器。“如果说,在过去的许多世纪中,某些著名的首都城市,如巴比伦、罗马、雅典、巴格达、北京、巴黎和伦敦成功地支配了各自国家的历史的话,那只是因为这些城市始终能够代表他们民族的传统文化,并把其大部分留传给后代。”[1]法国哲学家亨利·列斐伏尔进一步认为空间不仅仅是社会关系演变的静止“容器”或“平台”,空间是资本主义条件下社会关系的重要一环,空间是在历史发展中产生的,并随着历史的演变而重新结构和变化。而福柯在空间的文化批判理论中,从权力的角度认为,空间是任何公共生活形式的基础,空间是任何权利运作的基础。
既然如此,上海的石库门建筑就在异质性的时间中,构建了两个维度的意象:一方面,它以自己的丰富性占据着一个永恒的位置,为测量历史事件和见证时代变迁提供绝对的参照物,即使时间本身的流逝也不能改变这一点;另一方面,它也无法摆脱自己成为历史瞬间的趋势,并且作为一个功能性意识形态的空间而被时间改变乃至消失。时间与空间对石库门进行一次又一次切割,石库门成为一个符号,一个意象,它以自身辩证的张力见证时间在其本质上的异质性和生产性——异质的时间生产出迥异的时代。反之,不同的时间和空间对石库门的涂改、切割也建构出意蕴丰富的石库门,使得石库门不再是一成不变的、自足的、完整的石库门。因此,石库门既在异质性的时间中成为表征不同政治的意识形态,也在同质性的时间中凝固成为一种不变的政治美学。
在此理论前提下,石库门住宅及其意象变迁可以大致分为3 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1870—1949 年石库门住宅在上海市民的需要和房地产商的推动之下诞生和发展。它是外国资本涌入和移民涌入的双重结果,因此石库门建筑融合了中西方的建筑特色,而且充分发挥了它作为住宅的功能,并未被过多的意识形态化。
第二个阶段:1949—1980 年石库门在社会主义公有制下的产权、空间分割、居民身份等方面发生了变化。石库门被社会主义意识形态锁定,并被彻底符号化、象征化。这符号不仅指向民族主义、社会主义、工人阶级,成为无产阶级手中的武器和工具,也指向旧社会和资本主义。
第三个阶段:1980 年代末至今,市场经济和消费社会的兴起使得石库门的存在成为一种危机,诸如“新天地”的改造。社会结构的变迁导致资本逻辑逐步取代政治逻辑,意识形态发生转变,附着于石库门意象之上,出现了“增值衍生物”。原有意义上的石库门建筑不堪重负,伤痕累累,可能会逐步消亡。
一 作为住宅的石库门
1870—1949 年,石库门经历了非常复杂的变化。石库门是上海租界成立后,外商在租界内建造的住宅。起初实行华洋分居,除了本地的百姓和外国的居民外,其余中国人一律不得在租界内定居。但在1853 年的小刀会起义和一系列的战争之后,上海周围的百姓纷纷逃往租界;随着太平天国农民起义军进入江浙,许多富商土豪特别是江浙一带的富商权贵也纷纷逃往上海避难,给上海租界带来了劳动力、市场、资本。一时间,上海租界成了活力十足的地区,这是上海租界获得发展的绝好时机,也是上海租界区别于天津、广州等租界明显不同的地方。租界的房地产行业得到了发展,它是外国资本投资下的产物,以赢取利润为目的。但是石库门乃是作为住宅而建造的,这是它的使用价值。
19 世纪中后期,中国处于多重政治力量的争夺和冲突之中。空间生产并未被统一性的主宰性力量所控制,相对于新中国成立后至今的空间生产,反而能够更显示出它的原始面貌,也就是更加接近于生活本质而不是被政治意识形态所缠绕。这种空间更具有原初经验和原始面貌,也意味着空间的概念回到生活世界的原初空间中。
这个时期内的石库门只是作为功能性空间提供使用价值。时间在石库门上打磨,也许一个又一个痕迹此时已经存在于它的身上,但从总体上来说,石库门是单一的、完整的,不具有“增值衍生物”。这从以下这则《招租》即可看出:
招租
兹在河南路恒德里内朝南石库门一所,计六楼六底两厢房后连批屋晒台水井俱全……如有意者,租价便宜,特此布闻。老沙逊经租账房启。[2]
石库门基本上是作为住宅而存在的,政治意识形态没有使石库门成为政治统治的符码。王安忆在《长恨歌》中对那时的石库门进行了大量细致的、富于生活性的描写,如:
屋脊连绵起伏,横看成岭侧成峰的样子。站在制高点上,它们全都连成一片,无边无际的,东西南北有些分不清。它们还是如水漫流,见缝就钻,看上去有些乱,实际上却是错落有致的。它们既辽阔又密实,有些像农人撒播然后丰收的麦田,还有些像原始森林,自生自灭的。它们实在是极其美丽的景象。[3]5
民间的原始形态在这里展现得自然而然,相对于后面两个时期,这给人以一种渗透到皮肤乃至骨子里的细腻,它让我们感受到温度、形状。石库门以一种自在的方式存在着,这是由生活的细节、生命的苦痛、贴近人心的细节构成的,也是由嘈杂声、哭啼声等各种声音构成的。因此,石库门作为贴近百姓生活的必需品而被使用。
1930 年代,上海的地价非常高,房源比较紧张,石库门也出现了“七十二家房客”的状况。本来只能够住一家一户的石库门里住了许多户人家,厨房和杂货间房顶搭建的二层亭子间也挤进了好几口人。相互拥挤的场面增添了居住的困难,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这其实是强化了石库门作为物的功能性,充分发挥了石库门的使用价值。石库门作为物的存在性而不是符号的存在性获得了稳定的结构。市民还自发组织市民联合会,发表市民联合会保障民住权宣言。“总理平均地权以利居民之遗教,得以确定,则虽有任何困难,非所计也。”[4]这是市民为驱逐剥削租客的二房东所行驶的自身权利,也是在捍卫石库门的居住功能。
二 作为政治符码的石库门
1949 年,新中国成立了。毛主席在天安门广场上庄严宣告:“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不过,作为一个新成立的社会主义国家,作为一个刚执政的政党,都需要为自身的合法性辩护,合法性能够让自己处于更安全的环境。合法性一旦确立之后,就不需要过多的言语支撑和辩护,其自身就能够表明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显示中国共产党必然会领导国家和人民走上这条道路,并且只能由中国共产党执政才能够完成这一切。
上海作为近代以来中国的重要城市,必然要作为意识形态话语的一个符码来表达和象征政治,石库门也理所当然地会被利用起来。此时,石库门不再具有早期那种外国资本控制剥削和作为居住的设定,而是成为不同于上一阶段的历史美学,它象征这个时代的政治意识形态诉求,这种强烈的诉求在长时间内控制人们对石库门的理解,毋宁说石库门是建筑,不如说石库门是一种隐喻、符号,而且在这段同质性的时间内,石库门的空间意义得到了稳定和充盈。
1949 年6 月9 日,中共上海市委机关报《解放日报》发布了一则公告,宣告上海石库门的产权收回国有:
中国人民解放军上海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布告治字第一号
查中国国民党、三民主义青年团、中国青年党,民主社会党等均为非法的反动组织,自即日起一律予以解散,其机关应即封闭,所有公产、档案应予没收,并且令各该组织之一切人员立即停止活动,改过自新。本会除对各该组织少数罪大恶极执迷不悟的份子采取坚决镇压方针外,对其普通党员团员与改过自新之人员一本宽大政策,从宽处理。倘有继续进行活动阴谋破坏者,已经查明定予惩办。仰各澟遵,切切布此。
主任 陈毅
副主任 粟裕[5]
由此,帝国主义、官僚资本主义、封建主义这“三座大山”的大部分资产,包括石库门都收归国有。这在产权和物质上就向旧中国进行了宣战,不过这跟石库门的意象变迁关联并不大,这只是为接下来的政治动员打下基础。那么石库门在这个时期内是如何作为一个意识形态符码的呢?
1958 年,中共上海市委在全市发起“里弄整风”运动,“一方面是放手发动群众大鸣大放,彻底揭发政府部门、人民团体、企业事业单位等方面的三个主义,狠狠地改进我们的工作,改进政府与群众的关系。另一方面,通过鸣放和争辩,在居民中进行以勤俭建国、勤俭持家为中心的社会主义教育”[6]。
这个改造在两方面动员了石库门的象征含义。其一,通过塑造社会主义里弄新居民和新人形象与旧中国的旧人物形象对比,呈现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旧中国的里弄自然被描述为肮脏、破旧、黑暗、罪恶。弄堂里的人都是肮脏的,“馄饨担的边上,围着几个食客,他们都污秽极了,头发既长且乱,眼睑里藏着眼屎,鼻子下挂着鼻涕,衣服又破又薄,天气是那么冷,他们都把头窝在肩膀下面,还不住的发抖。进了弄堂,黑暗中只听得咝咝地一篇号寒的声音。走了几步,偶然把电筒一照,看见一个人僵卧在墙角下,是倒闭的”[7]。肮脏的旧里弄居民形象和石库门建筑形象被赋予了过去,而新的健康积极的形象则被赋予了当下。于是,人们热烈欢呼社会主义和共产党给自身带来的变化,人们被编制进民族主义、社会主义、无产阶级等多维度的意识形态中。石库门就承担了政治美学转换的功能,即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便成人。
其二,以群众动员的方式,鼓励石库门居民参与到石库门的修建和清理运动当中。这样的公共卫生运动蕴含的正是把成员结构放进社会主义建设大潮中来的意图,社会主义的工业化建设要求把整个国家的资源都调动起来,所以在“大跃进”时期才出现“砸锅卖铁”支援大炼钢铁的现象。也就是说,国家以群众动员的方式控制工人阶级的劳动,以石库门这一意象,来调动群众热爱“里弄整风”。这种类似于“平民英雄”的运动,旨在告诉人们,社会主义政权就是这样一个能够让人民都参与到建设当中来的合法政权,社会主义国家里每个人都能够成为建设的英雄。新的石库门形象和群众动员都是伟大的毛泽东思想和无产阶级革命的一次伟大胜利。
在这个时期内,上海市也建造了包括曹杨新村在内的工人新村住宅,更是成为社会主义国家向资本主义展示自身优越性的一个符码。在城市空间的生产过程中,国家政治权利主导一切。曹杨新村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它在社会生活的意义中就开始脱离它的物质功能性,而成为一个文化符号,一个意识形态符码,作为一个能指,它所指的并不是原始功能意义上的房子,可以遮风挡雨的物体,而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无产阶级的主人翁地位得到保障的一个象征。工人新村就是一座政治的纪念碑。“1954—1990 年,曹杨新村接待来自140 个国家和地区的7100 多批10 多万人次外宾,年均192 批2700 多人次,算得上外交部的一个繁忙的系带处了。”[8]石库门也正是这个国家机器里的一颗螺丝钉,只不过各自的方式不太一样罢了,但它们都是作为一个符号存在着,作为城市空间和政治空间里的一个意象存在着。
三 作为消费空间的石库门
1990 年,上海的经济再次高速发展,开始大规模的开发建设,石库门的老房子自然避免不了这样的命运。在一幢幢现代化的高楼面前,石库门的老房子显得拥挤、破旧。“那里的路面是饰着裂纹的,阴沟是溢水的,水上浮着鱼鳞和老蔡也,还有灶间的油烟气。这里是有些脏兮兮的……”[3]6尽管王安忆表达的是石库门贴近人情、生活气息浓厚的意思,但我们依旧可以看到石库门的破旧与当政者、当地居民格格不入。
上海新天地的建设,使得这一片的石库门老房子以另一种面貌延续着生命。相对而言,这比1992 年上海市启动土地批租、旧城改造中大批里弄被拆除,以广大的现代化高楼大厦取而代之来说,确实是一种幸运。
当社会经济的增长要求以不容商榷的语气压倒所谓的文化传统和革命语境,我们看到时间摘掉了石库门的意识形态帽子,石库门真正回到它自身的用处。然而,这也为消费空间重整石库门制造了机会。在市场经济和消费社会一步步深入的时候,消费的逻辑远远大于生活家居的逻辑,石库门的经济价值开始被挖掘,而居住方面的价值就被忽略了。至于为什么到1990 年代之后,才开始从市场的角度来考虑石库门?这背后是时间的异质性,我们可以看到社会结构的变迁是怎样左右着我们的思想,更重要的是左右我们脚下的土地和周围的空间。“这种权力的操控是经由一个不断扩张的社会制度复合体而运作,从而在不同建筑类型的展开中达成,如:医院、建筑、工作场所、学校、街道规划、住宅等。虽然权力不能化约成这些制度(机构),权力关系也不只是张贴的、附带的装饰……学校生活的其他不同层面因空间几率技术的引入而改变,诸如:对学生的区隔、分级、性监视和特殊的测试空间等。就是在这个意义上,建筑在现代权力技术中,扮演着一个关键的部分。”[9]
事实上,单纯地从市场经济角度考虑,包括“新天地”在内的一系列石库门改造和重建运动,带来的社会经济效益贡献是非常大的。从两则《新民晚报》的报道中,我们就能看到,不但开发商获取了巨大的经济效益,而且石库门居民也对改造充满了赞美之情。
老上海夸新上海
改革开放前的淮海中路东全是些老式民居,店面也都是些小杂铺,如今是高档商务楼一幢又一幢,诸如新时代、上海、金钟、香港、力宝等现代广场一个又一个。每每与老伴走过,我都要赞叹不已。而我的许多为市政建设先期动迁出去的老邻居再回到这块老土地“走一走、看一看”时,都说“老土地变化太大了,阿拉都勿认得了。”
我家边上的太平桥大型公共绿地、新天地娱乐城,原先都是危房简屋、环境条件甚差的中外人士必到之处。瞧,人工湖绿水碧波、鱼儿欢跃、喷泉晶莹、绿树郁葱、花草茂盛的现代化亲水生态园区;新天地汇集世界各种时尚品牌、各种美食,成为中外人士休闲好去处。这里充分显示了传统石库门和现代家居的交融。[10]
这里涉及到一个问题,怎样的现代性才是真正符合人文精神的现代性?现代化是个像洪水一样的大潮流,不可阻挡,它给人们带来了许许多多不言自明的便利。在现代化的催化剂下,石库门自身是早已死亡,还是获得了另一种形式的重生?这很难作一个完整的定论,也许几百年后,人们怀念极具摩登和现代化的高楼大厦、钢筋水泥也是可能的。
由此,我们可以发现,石库门意象实质上是由“原始语境支撑物”和“增殖衍生物”结合构成的。“原始语境支撑物”是先注重石库门的种种要素和品质,包括其居住功能及引申的人情社会、社会结构等。而这一时期的“增值衍生物”包括商业化、广告、餐厅、旅游景点等。“增值衍生物”必然会对石库门的原始功能造成压抑。作为附着物,它们是由原始功能衍生出来的,但是随着社会语境的变化,寄生物吞噬了主体。“增值衍生物”转移了人们的视觉焦点,新天地里的“星巴克”、“肯德基”这些商业化事物强化了石库门的经济功能,压抑了原来的意识形态。广告牌取代了晾衣杆,宣传语取代了商贩的吆喝声。然而,两者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它们是相互缠绕而呈现出复杂的形态的。“增殖衍生物”利用的正是石库门本身所具有的“原始语境支撑物”和“政治意识形态”。这既是开发和强化,也是压抑甚至取代。例如:新天地靠近中共一大会址就是一种利用,利用它作为旅游和观赏资源,强化和利用了石库门原有意识形态的能指和所指。也就是说,石库门经济功能的开发使得石库门的政治意识形态成为被观赏和消费的对象,而这也同时压抑了原有的政治意识形态功能。不过,作为政治意识形态的衰落并不一定是意识形态本身的消解,而是否可能是一种意识形态的转型,形成两种意识形态的并置呢?
可以看到,新天地的外部是仿古的石库门外观,门内却是完全现代化的生活方式。开发商把中西文化结合、传统与现代结合,可还是改变了对石库门真正意象的历史体验。
为重现这些石库门弄堂里的形象,开发商到处寻觅,终于从档案管理找到了当年由法国建筑师签名的建筑图纸,然后按照图纸修建、整改如旧。石库门建筑的清水砖墙是这一建筑的特色之一。为了达到历史感的效果,开发商决定保留原有的砖瓦作为建筑材料……[11]
开发商利用了人们的怀旧和对旧上海的咏叹。在现代技术与消费意识形态的开发下,怀旧成为一种可被设计和操作的消费品。殊不知,旧的石库门意象及其象征的意识形态早已不存在,新天地只是一个经过改装的具备石库门外壳的消费符号。它是全球化消费空间的一个注脚和牺牲品,它的内部已经不能展现异质性的时间和异质性的空间。这种改造尽管以另一种形式延续着石库门的生命,但更多地展现了消费逻辑而不是人文景观和人的诗意栖居的逻辑,同时还驱赶了原住民这一活的文化群体。其实,不只是上海的新天地,全国各个城市的“新天地”都是消费文化控制空间生产的一种逻辑体现。那么这些被时间挖空原有意义的石库门,该如何对抗人们遗忘的过去?亦或石库门就是有这样坚强的品质,默默地承受时代,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国度的发展,它刻画着所有的印记、伤痕,正是这样的辩证,丰富了石库门建筑自身。
[1]刘易斯·芒福德.城市的形式与功能[M]//陈一筠.城市化与城市社会学.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86:52.
[2]佚名.招租[N].申报,1882-02-20(5).
[3]王安忆.长恨歌[M].北京:作家出版社,1996.
[4]佚名.市民联合会保障民住权宣言[N].申报,1932-01-11(11).
[5]佚名.中国人民解放军上海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布告治字第一号[N].解放日报,1949-06-09(6).
[6]佚名.本市里弄整风三八节全面展开[N].新民晚报,1958-03-06(1).
[7]高唐.鬼巷记[N].新民晚报晚刊,1958-03-16(6).
[8]曾军.上海作为方法:探索一种“反思性上海学”的可能[M].上海:上海大学出版社,2012:20.
[9]米歇尔·福柯,保罗·雷比诺.空间、知识、权力:福柯访谈录[M]//陈志梧,译.包亚明.后现代性与地理学的政治.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1:30.
[10]墨谷子,周劲草.老上海夸新上海[N].新民晚报,2002-09-10(1).
[11]张小菲.如水漫流:时间的记忆抑或阵地战:论石库门的改造[J].牡丹江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4):62-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