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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家穆木天研究史考察及反思(1990 -2014)

2015-08-15孙晓博

语文学刊 2015年15期
关键词:巴尔扎克外国文学文学史

○孙晓博

(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北京 100875)

1990 年7 月,蔡清富先生在《穆木天研究述评》一文中梳理了自30 年代到1988 年学界研究穆木天的成果,并认为“穆木天一生翻译过大量外国文学,并从事过儿童文学方面的研究和翻译,但这些方面的研究几乎还是空白的”。[1]363

1990 年,王德胜先生在《不该遗忘的角落——略论穆木天的翻译》一文中认为“由于众多复杂的原因,穆木天在文学翻译方面的足迹已被历史的尘埃所淹没了”,呼吁学界,“扫去这些尘埃,还历史以本来面目,再现穆木天文学翻译活动清晰的历史轨迹,把这一不该被遗忘的角落展示给今天的人们”。[1]313

本文立足2014 年,站在当下,从两个角度考察、梳理自90 年代至今二十余年学界研究翻译家穆木天的成果:其一,考察现有的《中国翻译文学史》对穆木天的书写;其二,考察90 年代至今的相关论文和专著对翻译家穆木天的论述,从而回顾、审视学界对翻译家穆木天研究的得与失,并进行反思和总结。

一、《中国翻译文学史》上的穆木天

笔者以现有的5 种《中国翻译文学史》为对象,考察穆木天在目前《中国翻译文学史》上的呈现状况。

1.1989 年8 月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出版的陈玉刚主编的《中国翻译文学史稿》。

该书第二编第四章《创造社与外国浪漫主义文学的翻译和介绍》第一节“创造社的翻译活动及其倾向”两次提到穆木天:该节将郁达夫与穆木天比较,认为“他(郁达夫)也远远不如创造社其他成员如穆木天那样多”(第143 页),以六行的文字极为简单的列举了穆木天翻译的几种作品(第145页),并且搞错了穆木天的逝世时间(该书标记穆木天的逝世时间为1968 年,实际上是1971 年)。

该书第三编第六章《《译文》和《世界文库》》第二节“《世界文库》的出版及其影响”在列举《世界文库》的编译委员会的名单时提到了穆木天(第284 页)。

该书第四编《概述部分》谈到了国统区从事翻译活动的工作者们,穆木天名列其中;该编第三章“国统区的文学翻译活动”第一节“国统区的翻译简况”列举了穆木天此时期翻译的《青铜骑士》和《恶魔》(第307 页)。

2.2004 年9 月上海外国语教育出版社出版的谢天振、查明建主编的《中国现代翻译文学史》(1898 -1949)。

该书上编第三章《五四与20 年代的翻译活动》第三节“创造社的翻译活动”以三行文字列举了穆木天翻译的几种作品(第77 页);该书同《中国翻译文学史稿》一样也搞错了穆木天的逝世时间(该书认为穆木天的去世时间为1968年)。

该书上编第五章《三、四十年代的文学翻译》第三节“国统区的翻译活动”提及了穆木天此时期翻译的莱蒙托夫的《恶魔》(101 页);第四节“《译文》、《世界文库》与时代出版社的贡献”提到了穆木天翻译的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总序》(第109 页)。

该书下编第六章《俄苏文学的翻译》第二节“主要作家及其译作”四次提及穆木天:该节第146 页谈到穆木天翻译的普希金的作品,“1944 年《文艺杂志》发表穆木天译的《高加索的囚徒》”;第155 页提到了穆木天翻译的莱蒙托夫的三部作品(《帆》、《囚徒》、《天使》);第157 页认为穆木天是“三、四十年代我国培养的第二代通晓俄语的译者”;第210页谈到穆木天翻译的高尔基的《初恋》。

该书下编第七章《英美文学的翻译》共两次提及穆木天:第一节“概述”谈到了“王尔德童话小说集共出版了巴金、穆木天等人选译的4 种译本”(第252 页);第二节“主要作家及其译作”谈到了穆木天翻译的《王尔德童话集》(1922 年上海泰东书局出版)(第323 页)。

该书下编第八章《法国及法语国家文学的翻译》共十三次提及穆木天:第一节“概述”共七次提到穆木天:该节第387 页提到了两次穆木天:一是穆木天对巴尔扎克作品的翻译;二是穆木天翻译的纪德的《窄门》;第391 页谈象征主义对中国新诗的影响时提到了穆木天;第393 页谈到穆木天与鲁迅关于直接翻译与间接翻译的论争以及穆木天对巴尔扎克作品的翻译;第395 页到第396 页三次提及穆木天翻译的巴尔扎克的作品;第二节“主要作家及其译作”共六次提到穆木天:第401 页谈到“最早翻译巴氏长篇的是穆木天”,并以三行文字谈论了穆木天翻译的《欧珍妮·葛朗台》;第404 页提到“穆木天,留法学生,曾在巴黎大学攻读语言学,并获博士学位”,这一句话实际上是错误的,穆木天是留日学生,在东京帝国大学攻读法国文学,没有获取博士学位;第406 页谈到穆木天、高名凯、傅雷三人的巴尔扎克翻译,认为“三部译作中,穆木天的,除作品本身之外,还附了《译者前言》、《巴尔扎克年表》和《人间喜剧》的总序,卷前还附有巴尔扎克半身像和插图15 幅……穆木天的译本留给读者和研究者更多的东西……总的说来,这三位译者都有忠实于原著精神、词汇丰富、笔调优美等特点……许是因为穆、高二人长期从事语言研究的关系,他们的译文更加注重的紧扣中外的字、词、句,努力做到一一对应,近乎‘直译’,甚至可以说是‘死译’,因此译文中的有些句子,难免有些拗口,不甚流畅”;第422 页谈到穆木天翻译司汤达的《青年烧炭党》;第430 页谈到穆木天翻译的日本作家佐佐木孝丸关于卢梭的文章——《以演剧为中心的卢梭和百科全书派之对立》;第437页谈到穆木天翻译莫泊桑的作品《毛郎那个公猪》(今译为《莫兰这只公猪》)。

3.2005 年7 月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孟昭毅、李载道主编的《中国翻译文学史》。

该书第九章《创造社与现代翻译文学的倾向》第一节“浪漫主义文学的译介”以五行半的篇幅简单地列举了穆木天翻译的作品(第112 页),并且同样搞错了木天的逝世时间(依旧认为穆木天于1968 年逝世)。

该书第十五章《左联及其翻译文学倾向与贡献》第三节“俄苏及其他国家进步文学作品的译介”提到了穆木天翻译的纪德作品《田园交响乐》(第179 页)。

该书第十八章《《译文》和《世界文库》》第二节“中国翻译文学史上的宏伟工程:《世界文库》”提到了作为编委会成员的穆木天(第212 页)。

该书第二十章《国统区的翻译文学》第一节“翻译活动及特点”提到了穆木天翻译的《青铜骑士》和《恶魔》(第230页)。

4.2007 年2 月湖北教育出版社出版的查明建、谢天振主编的《中国20 世纪外国文学翻译史》。

该书是在2004 年9 月上海外国语教育出版社出版的谢天振、查明建主编的《中国现代翻译文学史》(1898 -1949)基础上写成的二十世纪中国的外国文学翻译史。两者有相似的地方,诸如1898 -1949 年这一区间内的外国文学翻译史,当然更多的是不同的地方,诸如前者增添了1949 -2000 年这半个世纪的外国文学翻译史。对于穆木天的讨论或者提起,同样既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在此,笔者只论述不同的地方,相同的地方不再赘述(2007 年版本对于穆木天的讨论基本都沿用了2004 年版本中的相关内容)。

该书第五章《中国现代外国文学翻译家》第二节“中国现代作家翻译家”第452 页有近一页的穆木天介绍,详细地介绍了穆木天的生平和翻译作品,并且更正了之前版本中关于穆木天逝世时间的错误。

该书第七章《五六十年代外国文学翻译概述(1949 -1976)》第三节在评价“本时期外国文学翻译的成就与缺失”时,为了论说政治意识形态对当时俄苏文学翻译的影响,引用了穆木天《关于外国文学名著翻译》(1951 年发表在《翻译通报》第3 卷第1 期)中的一段论说即“我们要清理市场上的那些有翻东西的文艺作品的译本,当然一切的黄色文艺译本是一包在内的……出版家应当自动地停印对人民有害的文艺作品的译本……”。

5.2009 年百花洲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杨义主编的七卷本丛书《二十世纪中国翻译文学史》。

该书第三卷《五四时期卷》第五章《儿童文学翻译》第二节“其他儿童文学的翻译”中提到了穆木天翻译的《王尔德童话集》(第172 页)。

该书第四卷《三、四十年代·俄苏卷》第二章《翻译论争和文学翻译艺术的理论及哲学探讨》谈论了穆木天同鲁迅关于“重译”的论争,并认为两者“并非是带有根本性的冲突”,只不过是侧重点不同而已(第44 页)。

该书第五卷《三、四十年代·英法美卷》第一章《英国文学翻译》第九节“王尔德翻译”的注释3 中提到了穆木天翻译的《王尔德童话集》(第46 页);第二章《法国文学翻译》第三节“雨果等浪漫主义作家翻译”的注释1 中提到“雨果的《穷苦的人们》、《光明》、《我的童年》、《田园生活》等由穆木天译出,刊登在《文艺生活》等杂志上”(第92 页);第四节“巴尔扎克翻译”中谈到了穆木天对巴尔扎克作品的翻译,并将穆木天的译本同高名凯的译本比较,认为“穆译本会将巴尔扎克的长句子转换成长、短参差的句子,更易于中国读者的理解,同时,穆译本的‘译者之言’也往往撰写精当,足以代表当时巴尔扎克研究的水平”,并具体分析了穆木天的“译者之言”(第95 页);第十节“纪德翻译”中列举了穆木天翻译纪德的两部作品《窄门》和《牧歌交响曲》(第135 页)。

综上,通过对《中国翻译文学史》上穆木天的考察,可以发现目前《中国翻译文学史》对穆木天的书写是大都是一笔带过——以极小的篇幅进行粗糙的介绍和简单的罗列,没有深入的研究(有的著作甚至搞错穆木天的逝世时间、学习背景、学习生涯,翻译时间、翻译作品等),大部分著作仅仅是列举穆木天翻译的作品名目,对于穆木天翻译的怎么样,是如何翻译的以及穆木天的译作呈现出怎样的特点,都缺少基本的言说。

二、论文与论著中的翻译家穆木天

据笔者统计,90 年代以来,研究翻译家穆木天的期刊文章或者专著章节仅有以下几种(截至目前关于翻译家穆木天的硕士、博士学位论文还没有一篇):

1.蔡清富等人编写的《穆木天著译年表》。该年表由蔡清富先生于1983 年开始汇集整理,后经索荣昌、戴言、李伟江、王德胜、许正林、任兆胜、雷锐、周克让等先生不断补遗,日趋完善。目前最新最完整的则是2006 年由陈方竞先生所整理出的年表。《穆木天著译年表》详细地记录了穆木天1957 年之前的翻译活动和翻译作品,为穆木天的翻译研究提供了翔实的基本材料。

2.王德胜先生在《不该遗忘的角落——略论穆木天的翻译》[1]313-331(1990 年)一文中提出穆木天是中国现代文学中重要的翻译家。该文对穆木天1957 年之前的翻译活动做了详细的评述,探讨了穆木天1957 年之前的翻译态度、翻译方法以及翻译目的,总结了穆木天1957 年之前的翻译成就和翻译特色,这是全面研究翻译家穆木天的第一篇论文,极具开创意义。

3.陈惇先生在《穆木天和外国文学》(1990 年)一文中论述了穆木天对外国文学的翻译,讨论了穆木天对法国文学尤其是对巴尔扎克作品的翻译特点和成就,评价“穆先生是真正认真地向中国读者译介巴尔扎克的第一人”[1]333。文章最后提到了穆木天1957 年后的翻译,谈论了穆木天此时期的翻译目的、翻译条件——这应是穆木天1957 年以后翻译活动在出版物上的第一次呈现。

4.汪毓馥先生的《穆木天与儿童文学及其他》[1]339-347(1990)和张皖春先生的《穆木天和儿童文学》[1]348-357(1990)梳理了穆木天自1921 年到50 年代翻译的儿童文学作品。张文还讨论了穆木天儿童文学翻译的特点,认为穆木天的儿童文学译文“平易流畅,富有儿童味”,穆木天翻译的儿童文学作品大都“注重儿童特点,通过生动的形象、兴趣昂然的故事,开启儿童智慧,培养儿童良好的道德,塑造新一代美好的心灵”。[1]356

6.李江先生在《论穆木天与创造社》[1]93-107(1990)一文中从小说、童话、诗歌三个层面谈论了穆木天在创造社时期的翻译工作:小说翻译层面,他认为穆木天翻译的法郎士的长篇童话故事《蜜蜂》、纪德的日记体中篇小说《窄门》等“或则填补了译界的空白,或为同类译品中的先驱,在翻译史上应占一席之地”[1]105;童话翻译层面,他认为穆木天翻译的童话作品“给‘创造社丛书’带了新的样式,有别于创造社诸君子所译的小说、戏剧、散文一类”[1]107;诗歌翻译层面,他认为穆木天翻译的维尼的《诗集》、《摩西》、《爱罗娃》、《牧舍》等诗歌“无论对穆氏的创作,或者对丰富创造社的诗歌活动,都有助益”[1]107,并评价“穆木天前期的译介工作,从作家国别、作品体裁、思想倾向和译文风格来看,都是独具一格的,对创造社和整个翻译界产生了一定影响”。[1]107

7.戴言先生在其专著《穆木天评传》(1995 年)的第十节“不要作买办——穆木天的文学翻译”中花费5 页的篇幅谈论了穆木天的翻译态度(“目的明确”、“严细认真、一丝不苟”、“懂得外国语言,力求直接翻译”、“翻译工作与教学工作相结合”、“力求用历史唯物主义立场观点,去研究分析外国作家的作品”、“忠实于原著”)以及穆木天译文的语言风格(“准确”、“恰当”);[2]77-82并在第十一节“始终开拓着一个新领域——穆木天与儿童文学”中介绍了穆木天翻译儿童文学作品(童话、童谣等)以及建立儿童文学教研室的功绩。[2]83-85

8.陈方竞先生在其专著《文学史上的失踪者:穆木天》(2007 年)一书中开辟一章“穆木天的外国文学翻译与中国现代翻译文学”[3]252-301,专门探讨穆木天的翻译。他把穆木天的外国文学翻译放在整个现代翻译文学的语境中进行考察研究,分析了穆木天与鲁迅关于翻译的论争问题(直接翻译与简介翻译的论争),划分了穆木天外国文学翻译的四个时期(“创造社时期”、“左翼文学运动时期”、“抗战及解放战争时期”、“新中国成立以后的翻译”)并设两节对穆木天的诗歌翻译和巴尔扎克小说翻译进行了艺术层面的探讨,这是目前关于穆木天翻译研究的最为全面的研究成果。

9.蒋芳先生在其专著亦是其博士论文的《巴尔扎克在中国》(2009 年)中设立了“穆木天与巴尔扎克”的专章[4]185-200。在书中,他高度评价了穆木天作为巴尔扎克长篇小说首译者的功绩,统计了穆木天翻译巴尔扎克小说的种类与数量,并从“点与面”、“内与外”两大视角展现了穆木天对巴尔扎克小说阐释(穆木天为自己所翻译的巴尔扎克小说所写的长篇序文)与传播(早年穆木天不遗余力的翻译巴尔扎克的作品,晚年在大学讲堂上又不厌其烦的讲解巴尔扎克及其作品)的功绩。

综上,通过对研究翻译家穆木天的论文与论著的考察,可以发现目前学界对翻译家穆木天的研究存在以下几个特点:

其一,成果稀少,穆木天的翻译研究成果只有寥寥几篇(节)文章(内容),微乎其微,与穆木天的上百种达百万字的翻译数量相比显得极不协调,极不和谐。

其二,缺乏深度,目前的这些研究文章对穆木天的翻译基本上大都只是做了一个种类与数量的总结与归纳,说明与介绍,还缺乏系统性的深度研究,“穆木天研究在总体上尚处于现象性的描述的阶段,这于对初创型的研究是非常必要的,但是,还需要在此基础上通过典型现象的剖析,进入研究的本质性阐释”[3]365,陈方竞先生90 年代评价穆木天研究现状的这段话同样适合评价目前翻译家穆木天的研究现状。

其三,不够完整,目前学界对穆木天翻译的研究是断裂的,残缺的,不完整的。这些研究文章对穆木天的翻译介绍都是在1957 年戛然而止,对1957 年之后穆木天的翻译则往往由于材料的“缺失”而基本不涉及。

三、翻译家穆木天研究现状的反思

1990 年,王德胜先生认为“翻译家穆木天”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从而拒绝遗忘,呼吁学界对穆木天翻译家身份的关注。二十余年后,2014 年,通过以上对学界研究翻译家穆木天的成果的评述,可以发现,如今同二十年前相比,并没有太大的改变,“翻译家穆木天”仍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而之所以如此,笔者认为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原因:

其一,穆木天翻译成果范围广、数量大、类型多。从语言上看,穆木天通晓英语、日语、法语、俄语四种外语,他对英、法、日、俄四国文学均有翻译和介绍,范围极广;从数量上看,从1921 年至1957 年,36 年的时间内穆木天翻译出版(发表)的文学作品达170 余种,单篇发表的有110 余种,出版的有60 余种;1957 年至1966 年,穆木天又翻译了19 类94 种2633页170 余万字的外国文学研究资料,成果众多;从类型上看,穆木天的翻译涉及小说、诗歌、童话、剧本、教材、论文等多种文类,类型庞杂。如此宽泛、众多、庞杂的翻译成果无疑加大了对翻译家穆木天进行研究的困难。

其二,穆木天1957 年之后的翻译成果不为学界所知——1957 年,时任北京师范大学外国文学教研室主任的穆木天被划为右派,失去了教学的资格,然而为了帮助北师大外国文学教研室青年教师适应当时新的教学体系和完成新的教学任务,在极其不利的条件(政治身份、身体条件)下,他拿起译笔,从苏联的学术期刊和学术著作上翻译了170 余万字的外国文学研究资料,供青年教师参考。这批资料由于政治历史等原因,无缘公开出版,一直以手稿的形式存放在北师大外国文学教研室,知之者甚少。2012 年1 月14 日,应穆木天家人的要求,北师大文学院在励耘报告厅举行了手稿交接仪式,手稿由张健教授如数移交给穆木天女儿穆立立保管,北师大档案馆和文学院保存手稿全部复印件。2012 年10 月,张健教授担任总主编的《励耘书库·中国现代学术经典》由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该丛书共计12 卷,《穆木天卷》作为其中之一,由穆木天先生生前的学生也是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的陈惇先生编选。《穆木天卷》全书共三部分,其中第三部分“外国文学评论译文选”则是由陈惇先生从穆木天翻译手稿中选取的五种手稿组成,这五种手稿分别为:《史诗<英雄国>及其作者》、《莎士比亚的思想和艺术》、《洛甫·德·维伽及维伽派》、《西班牙的巴乐歌与卡尔代龙》、《现代印地语文学的基本流派和发展道路》。这是穆木天晚年翻译手稿的第一次公开亮相出版,历经半个世纪,手稿终于变成了印刷体。陈惇先生在《现代学术经典:穆木天卷》中不仅编选了穆木天的五种手稿,而且整理出了穆木天晚年翻译手稿的总目录并作为全书的附录,这对于研究翻译家穆木天具有重大意义。不足的是,其余的手稿还没有出版,依旧不为学界所知,而这,材料的缺失又是研究翻译家穆木天的一大限制。因为要全面、客观地评价穆木天的翻译成就,这批手稿是无法忽视的——翻译手稿是其一生翻译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与其1957 年之前的翻译共同构成了他一生的翻译业绩。

其三,穆木天1957 年之前的翻译成果如今不再畅销,流通——由于诸多的原因(汉语言的发展以及穆译本的“直译”导致译本的晦涩、近三十年右派身份导致的穆译本再版的断裂等等),穆木天的译本如今大都不再畅销,图书馆之外,基本上找不到他的译本。图书馆里,这些译本也由于年代的久远,被“极其珍贵”地存放在特藏室,一般不让随便借阅了。并且,很多图书馆也没有穆木天的译本。这同样也制约了学界对翻译家穆木天的研究。也因此,王德胜先生呼吁、希望“出版界能够重印一部分穆木天的译品,以便供外国文学译介者、研究者、教学者参考”。[1]329

无疑,以上所说的都给“翻译家穆木天研究”这一课题增加了难度。但是,“翻译家穆木天研究”这一课题却也是极有诱惑力的:

其一,于穆木天本人来说,翻译是他一生最重要的事业,他生前的同事好友蒋锡金在《故友三人行》中曾做过这样的评价:“其实他(指穆木天)一生巨大业绩还在翻译方面”。[5]故而,研究穆木天的翻译,可以客观评判穆木天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中国翻译文学史上的地位。

其二,穆木天作为中国现代诗歌史上重镇,以其独特的诗歌创作(《旅心》、《流亡者之歌》等)和深刻的诗歌理论(《谭诗》)有力地推动了中国新诗的发展。而鉴于穆木天诗歌创作、诗论与他的翻译之间的密切关系(诸如正由于其对象征主义诗歌的迷恋与译介,他才“能够最早地为中国新诗坛提供象征诗理论,并进行最初的尝试性创作”等)[1]372,研究翻译家穆木天也有助于研究诗人穆木天。

其三,外国文学的译介对中国现代作家及创作产生了重要影响,推动了中国现代文学的生成,而穆木天则是现代作家中最为推崇翻译、翻译成果也最多的作家之一,他的翻译是中国现代翻译文学浪潮中的组成部分,为现代文学的整体发展注入了推动之力。故而,研究翻译家穆木天,对于研究外国文学与中国现代文学之深层关系、研究中国现代翻译文学有着重要的意义。

“翻译家穆木天研究”这一课题,挑战与意义并存。希望精通英语、法语、日语、俄语这些语种的学界人士可以通力合作,希望穆木天晚年翻译手稿能尽快出版,希望出版界能够再重印穆木天的译本,从而推动翻译家穆木天的研究,让“翻译家穆木天”不再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1]全国首届穆木天学术讨论会穆木天研究论文集[M].时代文艺出版社,1990.

[2]戴言.穆木天评传[M].春风文艺出版社,1995.

[3]陈方竞.文学史上的失踪者:穆木天[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4]蒋芳.巴尔扎克在中国[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5]蒋锡金.故友三人行[J]. 东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8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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