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革命时期人民军队整党整风运动的历史考察

刁玉峰，吴晓宇，2，崔东杰

(1.军事交通学院政治部，天津300161;2.国防大学研究生院，北京100091;3.南京炮兵学院廊坊校区，河北 廊坊065000)

我军在民主革命时期，除经常性地进行党性党风教育外，还根据一定时期的具体需要，在全军范围内相对集中地进行过党性党风教育。这些大规模的整党整风运动，为加强军队党的建设积累了极其丰富的历史经验。总结和运用整党整风的历史经验，对新形势下军队正在进行的整风整改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1 民主革命时期人民军队整党整风运动的历史概括

整党整风是全党全军普遍的马克思主义思想教育运动。整风主要是整顿党的作风，包括思想作风、工作作风和生活作风。整党除包括整顿党的作风外，还要把整顿党的组织作为重点内容。整党必整风，整风中也有必要的组织整顿，二者都贯彻党性党风教育的宗旨，基本任务是解决党内存在的思想作风和组织的严重不纯，保持党的无产阶级先锋队性质，增强战斗力，加强和改善党的领导。民主革命时期人民军队进行了3次比较大的整党整风，即1929年古田会议、1942年全军整风运动和1947年新式整军运动。

1.1 古田会议

1928年4月，由毛泽东率领的秋收起义部队骨干和由朱德、陈毅率领的南昌起义军余部及湘南起义农军在井冈山会师，合编为工农革命军第四军。这两支部队都是从起义失败的境地中突围而来，最初的成分大多从旧军队转化而来，新扩充的成分也大多从农民中来。起义失败后，不少官兵对共产党领导的武装斗争缺乏认识和信心，作战连遭挫折后士气低落、军心涣散，离队、叛变现象不断发生;旧军队的影响严重存在，一些军官沿用旧的管理方式，任意打骂士兵，生活待遇特殊，官兵关系十分紧张;共产党的组织不健全，党员不能充分发挥作用，党不能切实掌握部队，有的军事主官拒不服从党的领导。这些问题反映出，在如何认识红军的性质任务、如何处理党和军队的关系、如何实施和加强党对军队的领导以及如何从中国革命实际出发借鉴苏联建军经验、贯彻共产国际指示等重大问题上，红四军党内认识还不够明确和统一［1］。

1929年12月28日，红四军根据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精神(史称“九月来信”)，在福建上杭县古田村召开红四军党的第九次代表大会。大会一致通过由毛泽东起草的《中国共产党红军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决议案》(即“古田会议决议”)。古田会议决议指出了红四军在党的建设、政治工作、官兵关系、军政关系等方面存在的问题，以及纠正或加强的方法，不仅从思想上整顿、从组织上整顿、从政治工作上整顿，同时从军队思想上、从作战思想上、从编制体制上进行认真的整顿［2］，就是以整风精神纠治错误思想的产物［3］。古田会议决议是中国共产党和红军建设的纲领性文献。

1.2 全军整风运动

1942年全军整风运动是延安全党整风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八路军、新四军是中国共产党完成中国革命最重要的一支力量，也是共产党的一种特殊的组织力量——武装力量。但过去一个时期的主观主义曾经给部队带来一些影响，三风不正现象特别是宗派主义思想在部队中还是存在的。全国抗战开始后，随着部队的扩大，新的成分加入部队，加之处在统一战线的环境中，部队又不可避免地受到一些资产阶级与小资产阶级等非无产阶级思想的影响。更为重要的是，某些军队干部不能充分掌握唯物主义与辩证法，自觉地反对军事领域中的教条主义与经验主义，肃清地主资产阶级军事理论的影响，克服军事理论与军事学习的落后。因此，有必要在军队中整顿三风、锻炼党性。

1941年，毛泽东先后发表了《改造我们的学习》《整顿党的作风》和《反对党八股》的报告，全面阐明了整风的方针和任务。随着全党整风运动的普遍开展，全军的整风运动也陆续开展起来。1942年6月16日，中共中央军委和总政治部发出《关于军队中整顿三风的学习与检查工作的指示》，强调了军队整风的必要性［4］。全军的整风运动使军队党的领导机关、广大干部和党员进一步掌握了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与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的基本方向，加强了全党全军在毛泽东思想基础上的团结统一，为全军与全国人民一道夺取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胜利，奠定了坚实的思想基础，具有重大而深远的历史意义。

1.3 新式整军运动

解放战争时期新式整军运动是在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整党运动和解放战争出现全国反攻的伟大历史转折形势下开展起来的。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人民解放军广大指战员经过长期战火锤炼，政治觉悟、战斗意志、组织作风等方面都得到了提高和加强，形成了许多优良传统。但是，人民解放军官兵出身于旧社会，不可避免地受到封建思想的影响，加上部队发展很快，新成分特别是俘虏成分急剧增加，存在着思想不纯、组织不纯、作风不纯等问题，这些问题虽然不是人民解放军的主流，但对部队的纯洁与巩固妨碍极大，严重影响部队战斗力的发挥与提高。为解决这些问题，全军各部队进行了经常性的政治思想教育工作，收到不小的成效。但因战斗频繁，没有时间集中整顿部队，系统地清理思想。为了实现“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的战略目标，中共中央、中央军委从中国革命战争的实际出发，从政治建军着眼，决定开展整党整军运动。

新式整军运动的基本内容，一是“诉苦”，即诉旧社会和反动派所给予劳动人民之苦;二是“三查”，即查阶级、查工作、查斗志;三是“三整”，即整顿组织、整顿思想、整顿作风。运动分为4个步骤:第一步是学习党的土地政策，进行土地改革教育;第二步是发动群众，开展诉苦运动;第三步是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进行“三查”“三整”;第四步是广泛开展民主运动，把整军运动同部队群众性练兵、杀敌立功运动结合起来［5］。新式整军运动在人民解放军历史上是第一次，是我军政治工作历史经验和优良传统在解放战争条件下的全面运用与发展，从多方面丰富和发展了我军政治工作的理论原则，其基本经验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仍然具有重要指导意义。

2 民主革命时期人民军队整党整风运动的基本经验

民主革命时期人民军队3次整党整风运动都在不同程度上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建党学说，为军队党的建设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2.1 紧紧抓住思想建设这个中心环节，是整党整风运动取得胜利的根本保证

民主革命时期人民军队3次整党整风运动都是把思想建设作为中心环节来抓的。首先，都把思想建设作为整党整风的中心内容;其次，都把思想整顿和思想建设作为每次整党整风的第一个重要步骤，并把有针对性地学习有关马克思主义著作、党的文件、政策和有的放矢地解决思想建设中的问题放在首位。以古田会议为例，红军初创时期，兵员成份复杂，尤其是农民和其他小资产阶级出身的人员占了很大比例。1929年，毛泽东在给中央的报告中写道:红四军的1 329名党员中，有工人311人，农民626人，小商人106人，学生192人，其他95人［6］。农民等非无产阶级党员占了76.6%。农民和小资产阶级必然身不由己地把他们固有的、不适合中国革命的思想带到党内来，加之尚处在幼年时期的红军领导机关对党内不正确思想缺乏一致的坚决斗争，缺乏对党员的正确路线教育，使得非无产阶级的思想在红四军党内不断滋长流毒。古田会议决议深刻分析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的来源、表现和危害，提出了加强党内教育的重要任务。决议开门见山地指出“红军第四军的共产党内存在着各种非无产阶级的思想，这对于执行党的正确路线，妨碍极大。若不彻底纠正，则中国伟大革命斗争给予红军第四军的任务，是必然担负不起来的”［7］，强调要“有计划地进行党内教育，纠正过去之无计划的听其自然的状态”［8］39。

2.2 紧紧围绕军队工作中心任务展开，是人民军队整党整风运动取得胜利的重要指导原则

整党整风是军队加强党的建设的一件大事，必须花费一定时间，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年，没有较充裕的时间是很难完成的。所以，必须处理好整党整风和军队中心任务的关系，做到既保证整党整风任务的完成，又不影响中心任务的实现。如全军整风运动，各部队遵照“整风不妨害战斗”的原则，在保证不松懈战斗警惕、不耽误战斗准备、不妨害指挥关系、不影响与战斗直接有关工作的前提下，采取多种形式，全面安排战斗、整风和工作。除将一些高级干部陆续抽调到延安集中学习外，各根据地普遍采取了在职学习方式，将整风文件的小册子发给干部，利用战斗间隙个人阅读，定期组织讨论;如遇战斗情况，整风服从战斗，战斗后继续整风。由于采取了科学的安排方式，有效地保证了部队战斗、整风两不误［4］。经过整风运动，无论前方后方，到处都出现了生气蓬勃、团结向上的喜人景象。

2.3 充分发挥领导干部的垂范作用，是人民军队整党整风取得胜利的关键

领导干部不仅要自身参加整党整风，还要领导整党整风。每次整党整风都会出现一些新的情况、新的问题，推广经验、纠正偏向都需要领导干部及时地掌握进程、了解动态、拿出办法。如，全军整风运动采取高级领导干部作报告，召开干部大会、干部座谈会、党支部扩大会和开展整风运动周等形式，组织党员、干部学习讨论中共中央的决定、指示和毛泽东的报告。八路军和新四军有计划地对排以上党员干部，进行全面了解和考察。党员干部普遍深刻地进行了自我反省，诚恳地向党组织说清楚自己的历史问题，并弄清问题的性质和思想、社会根源。实践证明，领导干部以普通党员的身份参加整党整风，不仅受到了党性党风教育，密切了党群、干群关系，而且也使领导干部在参加整党整风中更好地发挥对整党整风的领导作用。又由于通过整党整风领导威信和领导能力的提高，更有利于做好整党整风后的领导工作。

2.4 既严肃又审慎地进行组织处理，是人民军队整党整风取得胜利不可缺少的环节

整党整风就是解决思想不纯、组织不纯和作风不纯等问题，对混进党内的坏分子、投机分子和有严重错误的党员干部，如果不作组织处理，就不能完成整党整风任务。这3次整党整风之所以成功，与在思想教育之后进行组织处理有很大关系。古田会议之后，红四军开始对旧的基础厉行洗除，坚决清除不符合条件的党内人员，对“政治观念错误，吃食鸦片，发洋财，赌博等，屡戒不改的，不论干部及非干部，一律清洗出党”［8］34－36，做到畅通“出口关”。解放战争时期新式整军运动，在进行组织清理时既严肃认真又审慎细致，按照区分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严格区分犯有严重政治错误的党员和混进党内的坏人的界限，坚持以不同的方针进行处理，取得了既不放过一个坏人，又不冤枉一个好人的良好效果。

3 民主革命时期人民军队整党整风运动的经验启示

当前，全军认真贯彻党中央、中央军委和习主席决策指示，深入开展“三严三实”专题教育整顿，着力整顿思想、整顿用人、整顿组织、整顿纪律。深刻总结民主革命时期人民军队整党整风的基本经验，对新时期军队整风整改具有重要的启示作用。

3.1 整党整风是深入开展马克思主义学习教育的好形式

整党整风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首先组织干部和党员学习好规定的文件，明确整党整风的基本理论指导，作为实现整党整风目标的前提。历时3年的全军整风运动，全军党员干部尤其是团以上领导干部，认真系统地学习了中共中央《关于增强党性的决定》《关于调查研究的决定》和毛泽东的《改造我们的学习》《整顿党的作风》《反对党八股》等22个干部必读文件，深刻领会和理解其精神实质。通过学习，基本掌握了马列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划清了无产阶级思想与非无产阶级思想的界限，以及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与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党八股的界限，极大地提高了全军指战员尤其是高级指挥员的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理论水平，增强了其坚持共产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军队必须拥护并忠实执行党的路线的自觉性。当前，部队围绕习主席指出的10个方面问题进行的整风整改，主要任务是解决思想问题，做到信念坚定、听党指挥，这也是贯彻整风整改全过程中的中心问题。因此，整风整改的每一个步骤都必须和马克思主义教育相结合，不能分离和割裂。

3.2 整党整风是贯彻落实军队政治工作时代主题的重要抓手

军队政治工作的时代主题，是由党和军队的中心任务所规定的。党和军队的中心任务因时代的不同而不同，因而我军政治工作的主题也会因时代不同而发生变化。紧紧围绕党的中心工作和军队的使命任务，通过整党整风运动，有效解决思想政治建设方面存在的突出矛盾问题，加强和改进政治工作，不断巩固和发挥政治工作的生命线地位作用，是军队政治工作的永恒主题。古田会议、全军整风运动、新式整军运动都是从思想上、政治上、组织上保证了推翻“三座大山”、建立新民主主义中国这一宏伟目标的实现进行的。习主席在全军政治工作会议上的重要讲话中指出，军队政治工作的时代主题，就是“紧紧围绕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为实现党在新形势下的强军目标提供坚强的政治保证［9］。”通过整风整改，着力纠治部队长期存在的问题积弊，彻底肃清徐才厚案件影响，巩固拓展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成果，推动部队建设、改革和军事斗争准备，为实现党在新形势下的强军目标提供坚强保证。

3.3 整党整风是解决军队主要矛盾和问题的有效方法

人民解放军自成立以来，在党的领导下，官兵始终保持思想坚定、道德纯洁、作风优良，部队始终保持高度的团结统一，经受各种斗争和考验而本色不变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不断地对党员和党的各级组织进行思想上、作风上、组织上的整顿。当军队党内出现组织上的严重不纯时，为纯洁党的队伍、保持党的先进性、提高部队战斗力，就必须进行整党;当军队出现思想上、作风上严重不纯时，为克服和批判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提高官兵的政治素质，就必须进行整风;当党员的思想认识不能适应形势的发展而成为部队建没阻力，需要一个全党全军性的大转变时，必须适时地进行整党整风。民主革命时期人民军队3次整党整风运动，都是遇到发展中的矛盾和问题，又都是通过内部整顿的办法而解决的。习主席在全军政治工作会议上集中剖析了10个方面的突出问题，这些问题带有一定的普遍性。整风整改是一个不断纠治各种歪风邪气、树立清风正气的过程。贯彻落实习主席重要讲话精神，要求我们把存在的问题找准，把整改的办法搞实，扎扎实实地整顿思想、整顿用人、整顿组织、整顿纪律。

3.4 整党整风的有效方式是坚持走好群众路线

人民军队整党整风的重要收获之一就是学会群众路线的方法。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的意见是最好的尺子，群众满意是做好工作的标准。历史和实践证明，密切联系群众是人民军队整风整改取得成效的有效方式。当前，军队党的建设取得了新的重要成效，但依然存在一些不容忽视的问题，如严格遵守有关规定的自觉性尚未普遍形成、一些违规违纪行为禁而不绝搞变通现象较为突出、制度不落实的顽疾仍然没有解决等。为此，整风整改要抓住干部群众反映强烈的突出问题深入改作风反腐败，牢固树立马克思主义群众观点，把纠风反腐建立在更广泛、更强大、更深厚的群众基础上。

4 结语

民主革命时期人民军队整党整风是全党范围的马克思主义教育运动，它所形成的党的建设的基本经验具有长久的指导意义，对新形势下军队整风整改有重要的借鉴作用。当前，“四风”问题得到一定的遏制，但要走的道路还很远。所有党员干部要从革命的历史中汲取智慧和力量，切实从思想、组织、作风和纪律上整风整改，常怀忧患、勇于担当，自觉与党中央、中央军委保持高度一致，真正做到在党言党、在党忧党、在党为党，把爱党、忧党、兴党、护党落实到工作的各个环节。

［1］ 总政治部办公厅编研局.人民军队建设史上的重要里程碑 ——纪念古田会议85周年［N］.解放军报，2014-10-03(2).

［2］ 南京政治学院.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国防时空》栏目系列专题节目策划脚本:古田，古田［M］.南京:南京政治学院，2014:14.

［3］ 周文军.以整风精神去疴除弊［N］.解放军报，2015-01-13(7).

［4］ 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编写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第2卷［M］.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2010:262-263.

［5］ 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编写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第3卷［M］.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2010:206.

［6］ 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5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0:685.

［7］ 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85.

［8］ 总政治部办公厅.全军政治工作会议参阅资料［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13.

［9］ 总政宣传部.习主席在全军政治工作会议上的重要讲话新思想新观点新论断新要求解读［N］.解放军报，2014-11-2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