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留守儿童教师的内心独白
2015-07-27庄华涛
庄华涛
那天,我们召开了一次主题为“班级是我家,温馨你我他”的班会。
以“班级”与“家”这两个不同但又在孩子们身上相汇的概念说起,我让孩子们谈谈对家与班级的认识。六年级的孩子,已经能用较为准确的话语描述出自己眼中的家与班级的相同与不同之处。
接下来我做了个调查,让孩子们选择班级与家哪个更让自己喜欢,结果让我很吃惊。28个孩子中,除2个孩子表示更喜欢家的氛围外,其他26个孩子都选择更喜欢班级的氛围。有孩子说喜欢班级里那种互帮互助的氛围——困难时有人帮助,心情不好时有人安慰;有孩子说家里太冷清,说个话的人都没有——跟爷爷奶奶只在吃饭的时间偶尔交谈,平时难得交流;还有孩子说在家里总想起爸爸妈妈,可是却见不到他们,心里更难受……
对于这个结果,我半是欢喜半是愁。喜的是孩子们认可了班级这种相亲相近的氛围,进而可能产生对老师和学习的认可;愁的是绝大多数孩子都是留守儿童,家庭的功能太薄弱了,家庭本应带给孩子的爱、安全感、温暖都严重缺失,实际监护人的教育观念及教育能力太需要改变和提高了。
邦祥说,爷爷不让他看课外书,只要爷爷发现了,不挨打就挨骂。宇清说,爷爷奶奶常忙到很晚才吃饭,吃完饭就催他去睡觉,以便自己去串门,他就一个人孤单地躺在床上。
至于其他的孩子,或多或少也是有着和他俩一样的障碍与煎熬。比如:课外书来源少、家庭学习氛围差、缺少能够无障碍交流的对象等。
在农村,留守儿童的处境大致相似。这样的处境,看似无关紧要,实际上却以缓慢而消极的方式侵蚀着这些孩子的内心世界和身心健康。
在这所学校任教多年,我记得很多很多近在我眼前的留守儿童那无助的眼神和沉重的表情。
上一届学生中,有一对留守的双胞胎男孩,平时由奶奶照看。可奶奶并没有什么精力去照顾他俩,只是给他们烧烧饭、洗洗衣而已。晚上也不与他俩住一起,而是去照顾小儿子两三岁的孩子。于是这对双胞胎习惯了晚上出去,与一些社会青年玩耍,最终无心向学,毕业之后怎么也不肯进中学。
几年前,有几个留守儿童闲着无事,跑到一处偏僻的、早已废弃的爆竹厂玩耍,结果失手点燃了残留的火药被烧伤……
作为教师,我愿意为改变这些孩子的境遇做出努力,只是让人沮丧的是,孩子们“超龄”的实际监护人,或并不关心孩子的情感与心理所需,或并不懂得怎么与孩子相处、交流——我跟他们说孩子需要情感交流,他们说孩子不理他们;我跟他们说孩子需要自主空间,他们说自己得管好孩子……面对这些答非所问的实际监护人,我感到一种沉重的压力。
我自费给学生购買书籍、带他们野游亲近自然、关注他们的情绪变化,我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发挥集体温暖对家庭功能缺乏的代偿作用。
当孩子的精神世界过于孤寂、现实生活过于孤单、缺乏亲情导致安全感不足时,作为他们最亲近的人之一,作为以教育为天职的我们,就得勇敢站出来,帮孩子砌一道遮风的墙,为孩子撑一把挡雨的伞,让他们感受到生活的美好、世间的温暖,振作起精神,在我们的视线中走得更远、更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