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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高健对《恐慌》主人公性格的设定及主题的彰显

2015-07-18杨华邹圣婴

日本问题研究 2015年3期
关键词:恐慌

杨华+邹圣婴

摘 要:作为日本战后文坛的一位重要作家,开高健不同于战后其他作家;他放眼社会,针砭时弊,给世人以深思及启迪,走出了一条与传统的“私小说”完全不同的道路。代表作之一的《恐慌》发表于1957年,正值日本经济高速增长的前夕。处于大动荡时期的日本社会亟需能够从正面直视并描写社会实态的作家,开高健的《恐慌》正好回应了这一时代要求。探讨主人公俊介的积极、妥协、抗争、精明等诸种性格因素,分析社会转型时期人们普遍存在的躁动不安、无所适从的心理特征,揭示作品的主题亦即集团中的个人和官僚体制的腐败,从而发现开高健作品所蕴含的鲜明时代特征和现实批判意义。

关键词:开高健;俊介;主人公的性格;官僚体制的腐败;集团中的个人

中图分类号:I3/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2458(2015)03-0057-07

DOI: 10.14156/j.cnki.rbwtyj.2015.03.007

引 言

开高健是日本战后著名作家之一,1957年在《新日本文学》上发表的中篇小说《恐慌》,使他声名鹊起,受到日本文坛的瞩目。紧接着同年又发表了《巨人与玩具》《皇帝的新装》,并且凭借后者击败了大江健三郎的《死者的奢华》获得第三十八届芥川文学奖。对于这部作品,开高健本人曾在《页之背后·7》中论述到,“在读了萨特的《呕吐》之后,我确信探求人的内在的文学已经终止了,因此必须创作不下沉到个人‘心理的作品”[1]。这里所说的“探求人的内在的文学”,指的就是日本传统的“私小说”。纵观开高健的作品,可以看出他走出了一条与私小说所完全不同的道路:放眼于社会,针砭时弊,给世人以深思及启迪。受到萨特《呕吐》的冲击,开高健以“集团中的个人”为主题,创作了《恐慌》,揭露了官僚体制的腐败。这部小说受到朝日新闻科学栏目中的报道的启发,既具有现实意义,同时又展现了虚幻的侧面,具有独特的魅力。迄今为止的先行研究主要是围绕对“组织和个人”论的反驳、作家的文体特色及《恐慌》的主题分析等来进行的,对小说中的出场人物,特别是主人公的性格的研究尚不够详细和深入,而这部分恰恰对作品的内容及主题的理解起着关键作用。文章拟通过文本分析,研究主人公俊介的积极、妥协、抗争、精明等方面的性格因素,从而深入地探讨作品的主题即集团中的个人和官僚体制的腐败现象。

一、开高健对战后日本社会的抵抗

《恐慌》的发表时间是1957年,正值日本经济高度成长(1955年—1973年)开始的前夕,日本终于摆脱战后的生活贫乏,国内生产总值也在1955年超过战前最好水平,全国上下掀起一股“重建战后日本社会”的热潮,一切以“经济”“金钱”为目标。开高健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加贺乙彦曾说道,“开高健写出了当时日本作家所写不出的世界”[2]。这个“写不出的世界”就是指为了发展经济,政府采取集团行动的日本社会当时的真实形态。在日本近代文坛上,描写战后状况的作家举不胜举。被称之为第一次战后派和第二次战后派的作家的作品群中,出现了不再执着于个人内心世界的创作手法的萌芽,但是这种萌芽也仅限于把自己的内心世界给放大了。也就是说,这些作品主要是描写自己如何看待战争、如何与战争对峙等这些个人的烦恼的。在那之后出现的第三新人也多数是在温吞的日常生活中,谨慎地进行着不超过个人幅度的探索。类似于这样的战后文学可以说并没有彻底打破持续了五六十年的日本私小说的传统,仅是私小说的一种变形。因此,处于大动荡时期的日本社会需要能够从正面直视并描写社会实态的作家。开高健在当时发表的小说《恐慌》正好回应了这一时代要求。

开高健通过主人公俊介这一年轻官吏对鼠害的预测、灭鼠及结果这一徒劳的经历,揭示了在官僚机构中,上层人物掌握着权力,和工商业界等各界相勾结,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穷尽所有阴险手段的集团力量的巨大性。在这个集团中,个人的正义、良知都是被排除在游戏规则之外的,是渺小而无助的。事实上,由课长的“口臭”所象征的腐败的官僚机构对应着超越人力的巨大的动物集团。从开高健笔中描写的鼠群的巨大破坏力量就可以切身体会到当时日本的腐败官僚机构的集团行动所带来的盲目性、破坏性以及集团对个人生命力的压制这一社会实况。开高健曾说,“之所以写这部作品,就是盼望未来能出现一个个人的正义呼声能够顺利传达的体制”[3]。在《恐慌》发表后,这种以文学作品来探讨社会问题的形式立刻受到人们的关注。在当时,伊藤整的“组织和个人”观点形成了一股风潮,其论点主要强调了处于强大组织中的个人的悲惨性。但是,开高健认为个人即使是集团这个庞大机器中的一个齿轮,其中仍然有人保持了自己的鲜明个性。“集团中的个人”因此也便成为了开高健文学的一个重要内容。集团化、秩序化的现代社会体系要求人们服从既定的规则制度,不允许任何人打破常规,打破现有秩序。那些不墨守成规,有着强烈个性的人就像安装在这个体系中的一个个不定时炸弹一样危险,所以现代社会体制就必须对他们进行压制和排斥。但是,压制是抹杀不了其个性的,他们会对现实中的黑暗进行反抗,要求改革。开高健就是敏锐地捕捉到当时日本社会的这种动向,通过俊介的内心活动和言谈举止表现了出来。

50年代后半期,日本经济进入高度成长期,但是却没有产生出与生产社会化及生活社会化相契合的体系、政策。因此,社会矛盾激化,在经济高度成长期间,出现了一切以金钱和权力为中心的扭曲的社会构造。另一方面,民众对政治的不满、不信任也日趋显著,也就是对腐败的现代官僚体制的反感越来越强烈。其中,宪法维护、基地反战、禁核等代表民众心声的革新势力在积极地活跃着。这一系列斗争,正是知识分子及民众对政治权力极力反抗的体现。憧憬自由的开高健对这样的战后社会显示出了积极抵抗的姿态。

开高健在青年时期就受到法国哲学,特别是萨特存在主义的影响。萨特思想可大致概括为前期的以个人自由为中心和后期的以社会自由问题为中心这两个阶段,但无论是在哪个时期,他最关心的还是“自由”。“萨特的存在主义批判了观念论的、分析性的近代思想,阐明了作为整体的人的构造,并把它作为自由来把握,作为参与社会现实的基础”[4]。萨特的这一特征在开高健自身及其文学作品上得以充分体现。早在《恐慌》之前,开高健就通过《卫生城市》《无名街道》等作品,反映当时的学生运动和政治运动。此外,在1958年的“反对新警察职务执行法的文艺演讲会”和1959年的“反对修订安保条约之夜”的集会上进行演讲也是很好的例证,显示出开高健关注社会现实问题的积极态度。但需要注意的是,开高健并不是一位政治作家。他揭露官僚体制、反对越南战争、反对核试验,并不是因为某种特定的政治意识形态所驱使;他既不是进步派也不是保守派,而是一位“自由主义者”。在越南战争中,开高健从一开始就“既不拥护美国,也不拥护越共,首要从事实出发”,坚持诚实坦率的态度直面越南战争问题。但是,他的《越南战记》在当时获得的却不完全是好评。吉本隆明曾说这是开高健思想上的“国外流亡”,甚至于还有类似“被美军的人道主义所吸引,没有看到帝国主义本质”的评论。对于这些评价,开高健明确表示一定要基于客观事实来进行文学创作。通过作品,他揭露了战争的本质,即加害者同时也是受害者。这是和开高健本人渴望自由,敢于直面现实的个性紧紧相连的。此外,1968年《光辉的黑暗》的发表就更强有力地证实了这一点。

二、俊介的积极工作态度和对官僚机构的抗争

《恐慌》开篇是从描写动物饲养室到处散发的臭味开始的。这臭味不仅仅飘荡在“县厅”,也笼罩着整部作品。随着开篇场面的导入,清楚地预示了作品的主题。俊介带领课长去参观黄鼠狼的饲养箱,不同于那些早已被驯服的狐狸,这只黄鼠狼一听到人的脚步声就躲藏起来不肯露面。无奈之下,饲养员只好将事先准备好的老鼠放入饲养箱中并关掉电灯引诱其出来。黄鼠狼以惊人的速度咬死了四只老鼠,只留下一缕黄色的烟雾。这里的黄鼠狼是没有被人类驯服的野性的象征,也是对处于官僚集团中特立独行的主人公俊介的比喻。俊介被这种新鲜感、紧张感所触动,当他离开饲养室,面对自己周围的人,面对自己所生存的现实环境时,突然感到“一种日常熟悉的,令人疲倦的轻微的尸臭味又扑面而来”[5]。

正如作品开篇所暗示的那样,俊介从一开始就清楚地知道官僚机构的腐败。作者所设定的这个主人公是一位有着自己的良知,不随波逐流,敢于向权威挑战的具有积极工作态度的青年。因此,在预测到将会发生鼠害后,他越级直接向局长提交了预防鼠害的计划书。虽然鼠害的话题早在一年前就被提了出来,但是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人的重视,俊介所在的山林课的职员们也正如那些被驯服的狐狸一样,每天只是麻木地、盲目地混日子。如果按照县厅这一行政机构的垂直体系来递交的话,那自己的计划书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到达局长的手中,并且很可能在中间的某一级被截留。俊介正是因为清楚官僚机构的特征,才故意无视垂直体系中的课长和部长,越级直接提交给了局长。然而,正如预料中一样,俊介花了三个星期才完成的计划书被局长拒绝了。局长根本就没有看其内容,而只是在意俊介无视秩序,越级向自己提交计划书这件事,并直接把计划书返回给课长。课长当然对俊介的越级行为非常不满,把计划书扔进了抽屉里。

即便如此,俊介仍然对鼠害的防治抱有积极态度。一年后,新的课长因为受贿问题而调任到俊介所属的山林课。俊介虽然知道腐败越来越严重,但是也对新来的课长抱有希望,一有机会就与之谈起鼠害的恐慌问题。可以看出,俊介是一位对工作抱有积极态度,想把民众从恐慌中拯救出来的具有强烈社会责任感的青年。 除了在县厅里的努力,俊介还亲自到各村去调查,并向人们发出警告,可是依然遭遇了无视。春天来临、积雪融化,鼠害如俊介预测那样如期爆发,像潮水般凶猛而来,席卷了整个城市。因为俊介是预测鼠灾的第一人,遂理所当然地被委以治鼠任务。尽管明知这是一个在别人眼中“费力不讨好的差事”,但俊介为了和鼠群作战,还是积极地采取了各种应对措施。他如同与“希腊神话中的九头蛇”作斗争一样埋头于繁重的治鼠任务中。九头蛇在希腊神话中是恶的象征,可以说,表面上俊介是在与鼠害作斗争,但是内里却反映出他对腐败官僚体制的抗争。

但是,俊介的所有努力与行动却在巨大的老鼠集团面前无济于事。单只的老鼠活动半径也就10米左右,一旦超过30米,就会连自己的巢穴都找不到。但是,即便是一只只胆小而又敏感的老鼠,一旦被编入受惯性力量支配的集团中,它的性质就会完全改变。单个的老鼠会被集体的惯性所同化,最终受到集体惯性的驱使而丧失正常的味觉和嗅觉,直至本能的完全丧失,甚至对“死亡的气息”也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这里就出现了个体和群体也就是个人和集团的关系问题。关于这一点,磯田光一做了如下评述,“当个体被编入集团时,那就不单单是量的变化而是引起了质的变化,这是与集团心理学所相符的。《恐慌》的精彩之处就在于鼠群所拥有的超乎人们预测的力量”[6]。鼠害引发的后果是惨重的,可是无论俊介和民众采取何种手段,都无法将其扑灭。最后随着鼠群的集体跳湖自杀,鼠害事件才得以暂时解决。

相对于鼠群,开高健在作品中设定了县厅这一代表官僚体制的集团。在这个官僚机构中,处于金字塔上层的人物控制着全部,压制着底层人物。但是其中仍然有保持着自己个性、靠自己意志而不断努力的小人物,那就是俊介。不畏官场的黑暗和腐败,为了防治鼠害可谓不遗余力。但是他最终还是逃脱不了被集团化、秩序化的现代官僚体制所压制的命运,甚至掉入了课长和局长布好的陷阱中。最后鼠群奔向湖畔而自取灭亡,也意味着俊介的所有努力都以徒劳告终,他只有发出“人最终还是只能回归人类社会”的感叹。鼠害过去,一切社会秩序又恢复原貌。“人们忘记了细菌和革命,地主们开始抢夺林木补偿金,课长又在谋划新的贪污,村镇像围绕的圆周一样又恢复到平静的生活。随着这次恐慌的原动力消失在水中,引发的政治和心理的恐慌又深深地潜入到人们的意识底下”。集团的力量如此之巨大,处于集团中的个人又是如此软弱,所有努力的结果都归于徒劳,对于这些问题,开高健都洞察于心。但是,在作品中,开高健仍然为俊介赋予积极性、抗争性,可以说,这与作家敢于直面当时日本社会黑暗面的性格有着深刻渊源。

三、俊介的复杂性格及对集团的妥协

开高健所设定的俊介这一主人公,并不能单一地定位于正义派或英雄式人物。他是一个以“最小·最大(mini max)”即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利益”为处事原则的人。一边为实现自己的主张而积极抗争,一边意识到在权力面前自己的渺小时又在某种程度上采取了妥协。佐伯彰一曾评论道,“虽然抓住了上司的弱点,但是作为勇敢的斗士却没有贯穿始终,这一点令人遗憾”[7]。但是,正是因为“没有贯穿始终”,才使得这一人物的刻画更具有现实意义;因为在现代官僚体制的重压面前如果不妥协的话,俊介恐怕是难以生存下去的。并且,对于官僚体制时常表现出反抗性格的俊介,也决不是要摧毁这个集团。相反,他希望这个机构能够更好地运作,并为自己能够在其中发挥作用而煞费苦心。同时正因为俊介非常清楚官僚体制的游戏规则,才产生了他所谓的处事方法,即“最小·最大”战术。在俊介看来,这场与官僚体制的抗争,如果赢了,他就可以出人头地;万一输了,自己在县厅中的地位也不会改变,可以把自己的积极行为轻松地解释成为了摆脱无聊的生活而敷衍过去。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最后还是掉入了陷阱,被官僚体制所排斥和抛弃。

开高健自小生活在大阪,大阪人所具有的潇洒、叛逆、顽强、尊重独创性等特质给开高健带来很大的影响。奥野健男指出,“既不是褒义也不是贬义,在开高文学里,存在着大阪商人的倔强与精明”[8]。在《恐慌》这部作品里,开高健通过俊介为自己打分,制定各种各样的计划等描写,刻画出俊介这个人物精明而有计划性的一面。

纵观全文,“满足感”“快感”等词语反复出现,从文体上来看,可以说是一种饶舌,但是从文本内容上加以考量,却是作者为了强调与黄鼠狼的野性相似的俊介的性格而特意为之的。只不过,黄鼠狼是出于本能的驱使,是自然界生存竞争的结果。“捕食”=“生存”这个真理使动物能爆发出惊人的能量。与黄鼠狼的本能比较,俊介是有意识地采取抗争的行动才被官僚机构所排斥的。由此可见,俊介是一个有着积极性、妥协性、抗争性、计划性等复杂性格的人物。可以说,在集团化、秩序化的社会体制重压下,这种复杂性格的形成也是一种必然。俊介为了防治鼠害,积极地实地考察、制定计划书,结果局长把计划书返回给了课长,课长骂俊介“爱出风头”,同事们也处于嫉妒心理,疏远排挤他。前面提到,在官僚机构中存在着严格的“秩序”,身处其中的人们必须遵守这个秩序,像俊介这样的做法,受到排挤也是不难想象的。他的同事们就是“秩序”的忠实拥护者,是当时官僚机构底层绝大多数职员的真实写照。他们在这个集团中,整天浑浑噩噩,按部就班,对现实中出现的问题漠不关心,却对打破这种“秩序”的俊介斤斤计较、冷嘲热讽。虽然处于金字塔底层的俊介为了预防鼠害做了积极的努力,但是正因为他不按常理出牌,没有遵守这个秩序,结果非但没对鼠害的防治起到任何作用,个人还遭受了巨大的挫折。这个时候,俊介选择了一定程度上的妥协。

首先,在被课长返还计划书的时候,俊介选择了沉默。之所以没有一如既往地积极抗争而是沉默,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以自己的力量对抗因为受贿事件而调任过来的课长无异于以卵击石,并且为了不引起对方的警惕,还主动为课长开门并接受了课长的走私香烟。“无论怎么反抗也是没用的,索性我就退一步”。在发现课长和“野田动物”的人进行勾结后,也仅对课长进行了警告。从前面的描述来看,俊介是一个富有正义感、积极的青年,按照正常的逻辑,他应该用所掌握的证据去告发课长。然而俊介只是以一种轻松的口吻警告了一下,而未作出其它举动。这里可以看出,俊介的性格不光是“积极”那么简单,他其实是一个在各方面都考虑周详、十分谨慎的人。他明白自己手里虽然握有证据,但是对手绝不仅仅是课长一个人,在课长背后还有强大的官僚机构的支撑,如果决裂,结果只能是自己被踢出局,因此他选择了妥协。课长的“秘密”暴露后,俊介以为自己取得了胜利,因此接受了课长的邀请,没想到却掉入局长和课长布好的陷阱中,以“高升”的形式被完全排斥在这个体制之外了,所以说取得最后胜利的还是腐败的现代官僚体制。

在严重的鼠害面前,庞大的官僚体系也无能为力,处于集团中的人们所费尽心思的就是明哲保身、逃避责任及如何互相勾结赚钱等。现代官僚体制的特征就是纵向的“命令—服从”,横向的“权限”;各级官员对上司的命令必须无条件服从,对于自己权限以外的事情决不能染指。由于这种官僚体制的秩序性、规则性的限制,个人的自由和创造性就受到了强烈压制。这种超越了具体肉体的集团行动,压制、迫害着肉体的个人行动。换言之,在官僚体制的巨大能量面前,个体的行为是无比渺小的。在《恐慌》里,如同在鼠群面前束手无策的人们一样,有着自己想法并付诸实施的俊介虽然进行了各种各样的努力,但是在庞大的官僚体制前,也只有采取妥协而别无他途。

关于《恐慌》的主题,开高健在《页之背后·7》里曾这样说到,“鼠群作为不可抗力的发生,达到极限,于是在某日就突然奔向自我毁灭。让我感觉到可以写出集团中的自我的能量。个人既是主角又是配角”。作者的这一“个人既是主角又是配角”的看法,正是对“个人究竟是什么”这一古老又新鲜的命题的问答。开高健把他定义为“集团中的个人”,并通过那些一只只胆小的动物集聚成的群体所释放的无目的的巨大能量描写了出来。

结 语

开高健因为受到萨特《呕吐》的冲击,放弃了对人的内在问题的探求,在《恐慌》中论述了对“集团中的个人”这一问题的认识,其中充满了对集团潜在能量的期待的同时,也表现出了对这种能量的浪费的惋惜。以《恐慌》为代表,《巨人与玩具》《皇帝的新衣》,以及其后所发表的《流亡记》《日本低级歌剧》《鲁滨逊的后裔》等一系列作品,都是作者的“外向性文学”,反映出开高健将创作的视点置于身边社会的这一特色。这可以说是对传统的私小说的强烈否定。他以寓言的形式比喻了在社会体制中遭排斥的个人,力图描写处于集团中的人们的那种原始的力量。这也是对当时流行的“组织和个人”理论的反驳。集团的力量是异常强大的,处于其中的个人看起来是无比的渺小,但是仍然有拥有自身个性,有着积极态度反抗官僚体制的个人的存在。当然,就如《恐慌》中的俊介反抗金字塔上层人物的结果所显示的一样,由于官僚体制的阴暗、强大,人们的努力最后也都归于徒劳。文章以文本分析的方式探讨了开高健《恐慌》中主人公俊介的诸种性格因素,分析了社会转型时期人们普遍存在的躁动不安、无所适从的心理特征,进而揭示了集团中的个人和官僚体制的腐败,从中可以看出开高健作品中蕴含的鲜明时代特征和现实批判意义。

[参考文献]

[1] 開高健. 開高健全作品[M]. 东京: 新潮社, 1973.

[2] 加賀乙彦. 開高健と躁鬱[A]// 大岡玲, 加賀乙彦, 増田みず子. 開高健 その人と文学. 东京:株式会社ティビーエス·ブリタニカ,1999: 179.

[3] 浅見淵. 評伝的解説<開高健>[A]// 石原慎太郎. 開高健集 現代日本の文学48. 东京: 学習研究社, 1977: 454.

[4] 下中報彦. 哲学事典[D]. 东京: 平凡社, 1975: 605.

[5] 開高健. パニック[A]// 石原慎太郎. 開高健集 現代日本の文学48. 东京: 学習研究社, 1977.

[6] 磯田光一. 集団としての人間―「パニック」の動物界[J]. 国文学 解釈と教材の研究, 1982(11): 59.

[7] 佐伯彰一. 可能性の芽―文芸時評[J]. 文学界, 1957(9): 164.

[8] 奥野健男. 開高健[A]// 昭和文学全集: 29. 东京: 角川書店, 1963: 219。

[责任编辑 孙 丽]

Assessing the theme of the works from Syunnsukes complex character in Panic

YANG Hua, ZOU Sheng-ying

(Faculty of Japanese Languages and Cultures, Dalian University, Liaoning, Dalian, 116622, China)

Abstract: Kaikou takesi is an important writer in Japan's post-war literary world (after World War II). Different from other writers in the same period, he walked out a completely new style--I novels which is not the same as the traditional one. He pays attention to the whole society, condemn social ills and offer salutary avice which inspires and enlightens people.Panic is one of his representative work, published in 1957, which is the early beginning of Japans period of rapid economic growth after begin on the eve of WWII. During this period, the writer who can critcize immedeatly and expose the social realities is needed. It is Panic that can just meet the needs of the society in thisera.Through textual analysis, this paper studies from positive, compromise,survival and wise aspects of the protagonist's personality so as to further explore the theme of the works.That is to say,to explorethe theme “a member of a group” and “bureaucratic corruption”.

Keywords: kaikou takesi; Syun suke; the heros complex character; bureaucratic corruption; a member of a gro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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