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发展与地区经济差异的关系—基于中国1985－2010年省级数据的考察

■ 温璐茜（暨南大学产业经济研究院 广州 510632）

问题的提出

金融体系为经济社会提供中介服务，通过多渠道影响经济增长。国内外文献主要从金融服务（McKinnon，1973；Shaw，1973；孙立军，2007）、金融结构（白钦先，2005）、金融中介（Luintel，2001）、股票市场和债券市场（Herring、Chatusripitak，2001；孙杰，2006）等领域入手探究两者之间关系。从实证角度来看，Michal K.Fung（2009）利用57个国家1967～2001年的相关数据，使用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相关的联立方程组来进行实证检验，得出两者具有双向的因果关系的结论。Park、Song和Wang（2005）则利用VECM和格兰杰因果检验法对韩国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的关系进行了实证研究，得出银行和股票市场发展对经济有显著的积极影响，利用格兰杰因果检验还发现产出水平与私人信贷之间双向的因果关系的结论。

随着我国区域经济发展差距增大，国内学者关于中国金融发展与地区经济增长差异方面的研究增多。王晋斌（2007）使用面板数据，利用系统GMM方法从区域分割的角度研究了中国地区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吴新生（2009）通过构建反映中国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的指标，利用全国时间序列数据划分三类经济区域进行聚类分析，采用收敛法对中国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的收敛性分别进行测算。然而该领域研究中通常采用单项模型研究两者间关系，只注重分析金融发展对地区经济差异的作用，而不考虑经济发展差距对金融发展的作用，缺乏一定的严谨性。本文借鉴Fung（2009）的模型重新检验了中国金融发展与地区经济差异的收敛与发散关系，探究金融发展对于降低地区经济增长差异中所扮演的角色。

模型构建

在传统的发展经济学中，对于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主要有两种不同的观点。第一种认为经济增长推动金融服务需求的增加，是金融产业的主要推动力量。第二种观点强调金融服务在促进经济增长中起着积极的作用。结合以上观点，Fung（2009）通过引入经济增长与金融发展有关的一阶差分方程来组成方程组进行双向的共同研究，方程组如下所示：

其中，方程（1）表示金融发展方程，方程（2）表示经济增长方程，Xt代表金融发展水平，Yt代表经济增长水平。经济发展水平使用剔除物价指数后的真实人均国民生产总值衡量，金融发展水平采用人均实际贷款和贷款、股票与债券的总和与GDP比值（陈刚、尹希果、潘杨，2006）两个指标衡量。通过stata利用面板数据回归检验得a11、a12、a21和a22的估计值以及相关的显著性水平来解释经济增长与金融发展之间存在的因果关系以及相关因果关系的强弱。基于估计所得数值组成的二阶行列式用matlab软件计算整个方程组的特征值λ1和λ2，根据数理经济学知识判断经济增长与金融发展相互之间的收敛与发散关系。若|λ1|和|λ2|的值均小于1，则表明整个方程组是收敛的，反之，整个方程组发散（林致远，2011）。

相关指标的数据主要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新中国六十年统计汇编》、国研网和中经专网等国内统计网站及数据库。数据样本包含了中国29个省市、自治区与直辖市的从1985年到2010年的面板数据（基于数据的完整性、可得性与合理性，剔除西藏自治区，并合并四川与重庆的数据）。

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金融发展与地区间经济差异：收敛与发散情况

为了消除短期的波动误差，并考虑面板数据的时间跨度，本文将样本数据以h＝5为时间间隔来进行划分（如1986-1990，1991-1995，…，2006-2010）。根据《中国农业年鉴》提供的各省人均总收入分等为标准将全国各省市分为高、中、低收入三个等级地区，对不同区域分别检验，进而得出不同区域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之间的相互因果关系以及收敛发散情况。在此基础上，基于固定效应模型与随机效应模型对方程组进行检验，利用Hausman检验结果的显著性水平来确定检验模型，根据估算的相关系数来计算方程组的特征值。表1列示全国、高、中、低收入地区回归结果。

根据表1所得回归结果，全国所有省市两个方程的相关变量（θ12与θ21）均为正，且检验结果均显著，根据计算所得特征值得出方程组收敛；高收入地区两个方程的相关变量（θ12与θ21）均为正，且检验结果均显著，计算所得特征值得出方程组收敛；中收入地区两个方程的相关变量（θ12与θ21）均为正，且检验结果均显著，计算所得特征值得出方程组收敛；低收入地区两个方程的相关变量（θ12与θ21）均为正，但检验结果均不显著，计算所得特征值得出方程组发散。

表1 实证分析结果

表2 引入控制变量实证分析结果

从上述结果看出，全国、高、中等收入地区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间存在积极相互促进作用，低收入地区则不存在。相比之下，低收入地区金融发展指标的系数θ21和经济增长指标的系数θ12的值较小，而且系数检验并不显著。这表明了目前中国低收入地区的发展陷入一种恶性循环：一方面金融部门发展的滞后使得该地区不能有效利用金融服务来促进经济增长；另一方面，缓慢发展的经济又不能刺激能够推动金融发展的金融服务的需求。某种程度上解释了中国东部、中部地区与西部地区之间发展存在的巨大差异。结合收敛与发散的检验结果来看，特征值均小于1表明了高中收入地区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的收敛趋势，即两者之间存在着相互增强的效应并收敛于特定的稳态。而低收入地区存在的是发散趋势，即对于拥有相对发展良好的金融部门的低收入地区来说，其金融发展与人均GDP倾向于有较快的发展，更有可能跟上与其地位相同的中、高收入地区。

（二）地区间经济差异的决定因素：金融发展的角色

根据已有的经验，经济增长除金融发展外还受多重因素的影响。本文通过引入外商直接投资、人力资本（普通高校教室人数/总人口）、国有化率（各省国有工业总产值/各省工业总产值）、公路密度、出口总额与GDP的比值、政府财政支出与GDP的比值和商品零售物价指数（相应系数依次定义为 b1、b2、b3、b4、b5、b6和b7）7个控制变量（本文借鉴陈刚、尹希果、潘阳（2006）在《中国金融发展、分税制改革与经济增长》一文中实证部分所采用的相关变量），进一步考察金融发展和经济增长的相关关系。根据与前文相同的面板数据，回归得出结果见表2（控制变量结果略去）。

根据表2所得回归结果，引入控制变量后，全国所有省市、高、中和低收入地区各自回归方程的相关变量（θ12与θ21）都为正，检验结果均为显著，在此基础上计算得到的特征值均满足使方程组收敛。

从相关性来看，全国、高、中收入地区经济增长与金融发展间仍存在着显著正向相关性和相互增强的作用。而尽管低收入地区回归所得经济增长方程中的金融发展指标的系数与金融发展方程中的经济增长指标的系数都为正，但结果并不显著。从控制变量的回归系数来看，无论是低收入地区还是在中、高收入地区乃至整个全国范围的回归结果，控制变量对金融发展的促进或抑制影响并不显著，而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则比较显著，换句话说，除了金融发展外还存在其他诸多因素导致地区经济的增长，符合经济增长原理。

分析收敛与发散趋势，高、中收入地区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仍然呈现收敛，但不同于前文，低收入地区两者之间存在收敛情况而非发散的情况。即中国高、中、低三大区域内部都存在发展收敛的趋势，这被认为是“俱乐部收敛”，其内涵是即使低收入地区的金融发展水平提高了，存在着良好发展的金融部门，它也不可能赶上中、高收入地区的水平，不可能收敛到中、高地区的发展稳态。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低收入地区本身的地区结构特征（如制度、要素禀赋、区位以及自然条件等）就相对落后，即使拥有良好的金融发展部门，也不可能收敛到高、中收入地区的稳态。

结论

全国范围内、高收入地区以及中收入地区的经济增长与金融发展之间存在着显著的双向正相关性，即两者之间相互促进。低收入地区两者相关关系不显著，一些结果甚至显示反向抑制关系，这在某种程度上表明了低收入地区一方面金融发展滞后时无法有效利用金融服务促进经济增长，另一方面经济增长缓慢无法刺激金融服务需求从而推动金融发展。

敛散结果而言，高、中收入地区经济增长与金融发展大体上存在收敛于特定的稳态。低收入地区在未引入控制变量时呈现发散的趋势，即两者倾向于较快的发展，更有可能跟上与其地位相同的中、高收入地区，此时金融发展在地区经济增长中扮演了重要的决定性的角色。而引入控制变量后，两者存在收敛的趋势，与中、高收入地区收敛趋势形成“俱乐部收敛”，金融发展处于与众多代表地区结构差异的控制变量共同作用的附属地位，起到的是协同与辅助的作用，而并非之前的决定性作用。

因此，政府要实现低收入地区的发展，缩小中国西部地区与东、中部地区的差距，首先必须加强低收入地区的金融领域的建设，通过促进金融行业的快速发展，带动地区经济增长。当高、中、低地区经济增长与金融发展都存在着收敛趋势而形成“俱乐部收敛”时，政府应当采取政策倾斜、增加转移支付等措施来尽可能地改变低收入地区的经济结构特征，而不单单采取仅与金融发展相关的政策与措施。

1.王锦慧.开放条件下的金融效率与经济增长[M].经济科学出版社，2011

2.汤究达.1995-2004年中国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的因果方向性实证研究[M].经济科学出版社，2008

3.张志文.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关系的国际经验研究[M].中国金融出版社，2008

4.黄嵩.金融与经济增长—来自中国的解释[M].中国发展出版社，2007

5.王晋斌.金融控制政策下的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J].经济研究，2007（10）

6.Abbas，S.M. Ali. “Public Domestic Debt and Economic Growth in Lower Income Countries”， Draft D-Phil Paper， Department of Economics，University of Oxford， UK February， 2007

7.Michael K. Fung，2009 Financial development and economic growth: Convergence or divergence?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Money and Fin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