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扰电话缘何如此任性？

柯岚

曾经被3？15晚会连续三年追踪报道的垃圾短信，经过多部门联手治理，已经比过去减少了很多。今年的3？15晚会又报道了比垃圾短信还可恶、更加来势汹汹的骚扰电话，好似按下葫芦又起来个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2014年第三期中国手机安全状况报告》和《三季度手机安全报告》显示，三季度垃圾短信被拦截量为103.4亿条，环比下降41.5%；三季度新标记骚扰电话号码约1.22亿个，同比翻番。有技术公司人员表示，现在垃圾短信没以前多了，是因为短信通道都被关了，但它们并没有自此消失，而是转到了电话上，转成了语音群呼，所以就出现了如今垃圾电话泛滥成灾的局面。

那么，这些令人不胜其烦、厌恶至极的骚扰电话究竟为何能泛滥开来？怎样才能还人们一个清洁、健康、无公害的通话环境？

个人信息数据从何而来？

据3？15晚会曝光的视频资料显示，全国各地专门负责从事拨打推销类的骚扰电话的呼叫中心有很多。据他们内部工作人员介绍，人工坐席一个人一天起码可以打90到100个电话；如果不停地打的话，一天甚至能打400多个。西安某科技有限公司经理介绍，他们往系统里直接导入十几万个电话号码，系统会模拟人工的，打通之后再转入坐席来。另外，还有不用人工坐席，专做语音自动群呼的呼叫中心。上海某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经理透露，只要将语音广告导入电脑，语音群呼系统就会自动拨打电话。这里的电话量更加惊人——一天打100万个电话。

每天，呼叫中心源源不断地向全国各地的用户拨打骚扰电话，背后必定得有庞大的数据资料来支撑。据3？15记者采访资料显示，这些机构的个人信息数据资料有的有几百万条，有的甚至达到9000多万条。而这些信息，不只包括姓名、电话，还有工作单位、家庭住址，有的甚至连车牌号码、个人存款在哪个银行都一应俱全。真是让人不寒而栗！数量如此庞大、内容如此详细的个人信息数据资料，他们究竟从何得来？对于这个问题，这些呼叫中心的负责人一致表示，是“买来的”。“有时候一千元钱能买到几千条，也有时候几百元钱能买到几万条。”

随着互联网的快速发展，网络交易活动也日益兴盛。智能手机人手一部，公共WiFi迎来爆发式增长。当个人信息成为一种炙手可热的“商品”可以被随意买卖时，其背后的高额利润使大批不法分子趋之若鹜，黑客的队伍日益壮大，甚至悄然形成了一条收集、加工、倒卖个人信息的地下“产业链”，结成了一条完整的犯罪网络和利益链条，甚至与诈骗等下游犯罪相互交织。据悉，黑客实际掌握用户数据库的数量已超过1亿条。

日前，中国消费者协会公布的《2014年度消费者个人信息网络安全状况报告》显示，当前消费者个人信息在网络安全方面面临两大风险点：

一是，网络服务商通过技术手段对消费者个人信息进行主动获取与海量存储。通过用户的主动提交、云服务的获取、网络服务商对用户行为的跟踪记录、手机应用软件等获取消费者的个人信息，或通过其他形式在消费者不知情的情况下获取消费者个人信息。这些信息因互联网服务商的不当管理，给消费者带来风险或造成损失。二是，不法分子通过多种方式对消费者个人信息的获取与非法应用。主要表现为：商家盗卖，一些掌握大量消费者个人信息的商业机构，因管理不善，导致内部员工盗卖消费者个人信息事件频发；网站数据窃取，一些存在高危漏洞的网站成了数据泄密的主要原因；木马钓鱼盗号，常常伪装成流行的应用软件或钓鱼网站套取消费者个人信息；二手手机泄密，通过恶意恢复消费者的二手手机数据，掌握大量消费者的个人信息；新型黑客技术窃取，利用伪基站以任意号码向消费者发送诈骗信息。

呼叫中心缘何如此任性？

获得用户个人信息之后，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拨打骚扰电话。如今的智能手机用户很多都安装了软件对骚扰电话进行拦截、屏蔽，很多人以为这样就可高枕无忧，不用再担心会被此类的电话骚扰了。其实不然，因为这对呼叫中心来说，并无大碍。正可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呼叫中心就和用户们玩起了攻防游戏——有的是每两天换一个号码，有的是随机显示号码。有的呼叫中心为了进一步增加骚扰电话的迷惑性，可以随心所欲地任意显示号码，可以是根本就不存在的虚假号码，甚至连110、95588这样的号码也可以。

呼叫中心怎么会这么神通广大呢？这是因为，在其背后有一些公司专门提供技术支持。深圳某科技公司就为呼叫中心专门研发了一套系统，既能批量外呼，还能语音自动群呼，该公司已经为各地的呼叫中心建设了数万个人工坐席。与此同时，公司还准备了大量电话号码，以便各个呼叫中心应对用户的屏蔽。所以用户屏蔽其中的一些号码对他们来说无关痛痒，因为他们的号码是无限的。随意显示主叫号码的这种技术，在行业内被称作“透传”。

事情说到这里，或许你会以为所有的这一切已经万事俱备了。其实不然，这还没有涉及其中最关键的一个关卡。即使呼叫中心拥有了大量个人信息资料和相应的先进科技设备，如果不通过这一关的话，其业务还是没有办法开展的。这一关就是——电信运营商。

无论呼叫中心群呼、“透传”什么号码，只是运营商不通过，是都拨不出去的。然而，令人失望的是，根据调查，骚扰电话之所以能大行其道，正是因为中国移动、中国铁通等电信运营商在为他们提供运营通道。在运营商的默许和技术公司的大力支持下，呼叫中心将越来越多的骚扰电话拨给了用户。这样的骚扰电话，运营商在它的后台是可以关停的。但运营商并没有关停，反而提供各种支持，甚至支招如何建立骚扰电话呼叫中心。

原本应该起到“防火墙”作用的服务商，却沦为不法分子违法犯罪的帮凶。这样的内幕不免令人震惊和愤怒。大量的公开报道显示，很多不法分子正是利用了群呼、透传等技术，将主叫号码显示成银行、公安局、法院等单位的电话号码实施诈骗，诈骗金额少则几百上千，多则上百万。

然而，运营商却对此视若无睹，他们所在意的或许只有背后的那一条利益链——每一分钟骚扰电话运营商收益5、6分钱。endprint

提高信息安全意识

《2014年度消费者个人信息网络安全状况报告》中关于消费者个人信息自我保护意识的调查显示，54%的受访者认为自己个人信息保护意识一般。具体表现为，在上网过程中，很多受访者都采取了个人信息保护措施，如安装安全软件，定期更新杀毒软件，不随便点击可疑链接，不轻易登记身份信息等，但采取“不同用途的账号设置不同的密码”、不轻易在公共场所连接WIFI、不随便在移动设备充电站充电”等保护措施的受访者相对较少。

综合上面的分析来看，骚扰电话泛滥牵扯到众多方面的问题。但最重要的是，作为事件核心的广大消费者本人，一定要提高自我信息安全意识，保护好个人信息，防止外漏。在公共场所尽量不要使用那些不需要密码的免费WIFI，尽可能使用商家提供的带有密码的WIFI网络。另外，在用手机进行支付或者发送邮件时最好关闭手机WIFI功能，使用手机的移动数据流量进行操作。“如果你连接的WIFI是黑客架设的，你的账号密码会被窃取，如果你的手机存在安全漏洞，黑客可以直接入侵你的手机，把你的账号和信息全部窃取走。此外，不要轻易把身份证扫描件给他人，扫描件一旦给了别人，意味着有可能你的一生别人都会拿着你的扫描件去进行非法操作。

如今，持卡消费的现象也越来越普遍，然而由此引发的个人信息泄漏、财产损失的事件也不断发生。为此，中国银行业协会行业服务总监周永光表示：“一些消费者付账时，经常会把卡直接给服务员去刷，这种任性行为，很可能会带来大麻烦。如果别人拿去复制一张，你的钱就会出问题了。所以刷卡时一定要记住卡不离身，消费不离视线。”

同时，希望国家尽快出台个人信息保护法，让消费者受到侵害后能够有法可依。目前，我国在立法层面上对个人信息的保护主要有以下这些：

2009年刑法修正案（七）增加了“非法提供公民个人信息罪”和“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罪”，即：“国家机关或者金融、电信、交通、教育、医疗等单位的工作人员，违反国家规定，将本单位在履行职责或者提供服务过程中获得的公民个人信息，出售或者非法提供给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罚金。窃取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获取上述信息，情节严重的，依照前款的规定处罚。”

2012年12月，《全国人大常委会关于加强网络信息保护的决定》出台，首次明确规定对网络领域的公民个人信息安全进行保护；

2014年3月15日开始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29条规定：“经营者收集、使用消费者个人信息，应当遵循合法、正当、必要的原则，明示收集，应当公开其收集、使用规则，不得违反法律、法规的规定和双方的约定收集、使用信息。”

尽管如此，但我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专门的个人信息保护法，希望国家能尽快出台相关法律，更好地保障广大消费者的权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