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梁湘的交往
2015-06-17李炳侯
李炳侯
梁湘是1981年1月任深圳市委第一书记兼市长的。到他1986年2月离开深圳为止,6年时间里,我作为记者,与他有过多次交往。30年时光流逝,不少事情已从记忆之海被淘汰,但有些却难以忘怀,即使片言只语,也还记得清清楚楚。梁湘于1998年12月13日在广州逝世,享年80岁。他在花甲之年,于中国历史转折关头,服从党的决定,毅然决然地走到改革开放最前沿深圳创建经济特区,做出了巨大贡献,并在多个领域有开创性功绩。在此,我仅将能够回忆起来的与他交往的往事片断,实事求是地记录下来。
我不担当,谁来担当
我认识梁湘是在1949年10月。那时,我在新华社第四野战军前线报道组,广州解放时随43军进入广州。在爱群大厦广州市军管会召开的接收广州工作会议上,我看见一位身材高大,皮肤有点黑,讲话声音洪亮的年轻军人在介绍接收广州工作情况。有人介绍说他是梁湘,随叶剑英来接收广州的。会议结束后,我因急于返回武汉,只和梁湘照个面,说了几句话,就匆匆握手告辞了。这以后再未见过他。30多年后的1982年,我在深圳特区报上见到梁湘的名字,一下想起了在广州的那次见面。此时,改革开放创建经济特区,大批有知识的年轻人纷纷来深圳创业求职,一展身手。因与梁湘当年有过一面之交,我决定到深圳作一次采访。
还是在两广战役时,我曾经过深圳。那时深圳是宝安的县城所在地,就是个大乡村,连电灯也没有,居民都以打渔为生。而此时,那里完全变了样。经济特区创建不到3年时间,一座现代化的国际都市拔地而起,到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令人惊叹。我一到深圳,便来到市委办公厅,提出采访梁湘的要求。办公厅将梁湘秘书的电话告诉了我,让我与秘书直接联系。电话打通后,秘书说,梁市长很忙,时间排得很紧,一时不能安排采访,说完便把电话挂了。以后我又联系了两次,秘书还是如此回答。
在深圳住了两天后,我突然接到南方日报老战友虞丹的电话。得知我来采访梁湘,他说:“梁湘是个大忙人,在广州时也是这样,每天都是深夜回家。你可以往他家打个电话,晚一点打,如果梁湘接,你作一下自我介绍,提一下30多年前在广州那次见面。梁湘没有官架子,他会热情接待你。”于是,这天夜里,我拨通了深圳市政府的值班电话,向总机讲明情况,总机便将电话接到了梁湘家里。还真是梁湘亲自接的。我作了自我介绍,提到广州解放时在爱群大厦的那次见面。他听了很是惊喜,马上说,我刚回到家里,明天上午9时,你来新园宾馆,我们见面谈谈。
第二天上午,我提前来到新园宾馆。秘书将我引进客厅,梁湘已经坐在那里。见我进来,他站起来热情和我握手,让我坐在他的对面,又亲自给我倒了一杯茶,然后坐下来。他十分亲切、谦和,像见到一位久别重逢的老战友一般,使我进来时那种敬畏感,一下子飞到了九霄云外。这天,梁湘穿了一件半旧的芷青中山装,下身是半旧的西裤,脚上穿一双半旧老式黑皮鞋,还保持着在部队时期的朴素作风。他先开口:“欢迎你来深圳采访!30多年了,我们又见面了,都老啦!30多年前那次见面,时间很仓促,你们新华社的同志急于返回武汉,没讲几句话就匆匆离开了,今天你要是不找上来,过去的事都想不起来了!”我也回忆说,那次见面至今已32年,若不是你的大名出现在深圳特区报上,我也想不起来了!我今天来,一是想采访一下深圳经济特区建设,二是也想会会你。梁湘听了问我:“那次离开广州后,四野总部迁到广州,你没随四野来广州,是什么时候离开四野的?”我回答说,我回到武汉后,战争形势有了变化。中南地区战役结束后,四野的任务只剩下一个海南岛,新华社撤销了四野总分社,成立了一个新闻科,作为记者站。原社长杨庚带领一些记者、编辑回到了北京,电台的报务、译电人员有的去了空军,有的支援了重工业建设,我留在了新闻科。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我随四野政治部组织部长杜平调到了第十三兵团,赴朝参加抗美援朝,1954年回国后,在武汉工作了两年,后调到了上海。梁湘听完笑着说:“你现在已经是老上海了。”然后他说,他1949年进广州后再没离开,来深圳前担任广东省委常委、广州市委第二书记,1981年来深圳算是离开广州了,但还在广东。我接着问梁湘,你已经60多岁,花甲之年到了改革开放第一线,又是在前沿,面临新经济政策形势,你是怎么打算的,有何感想。梁湘见我提出这个问题,沉思片刻后,颇有感触地说:“改革开放是中央的战略决策,创建经济特区,在我党历史上也没有先例,更没有现成的路可走,需要提供一个范本。邓小平同志讲‘要杀出一条血路,就像当年推翻三座大山,打击日本侵略者一样,是一场血与火的战斗,要有大无畏精神,不要怕碰得头破血流,不要怕冒险,面对眼前这片被开垦的处女地,要开拓出一条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富强之路。这一历史任务,又落到了我们这老一辈共产党人身上,我们不担当,谁来担当?!”接着他又说:“在深圳搞经济特区,从1979年下半年就已经开始。那时省委派来一个班子,也探索出一些经验,但建设一个什么样的经济特区大家看法没有统一,意见也不一致,速度很慢,打不开局面。省委决定调整这个班子。省委书记任仲夷希望我能来。当时我没有同意,已经60多岁了,快离岗了,不愿再动了。但任仲夷坚持要我来,他说:‘创建深圳经济特区正在关键时刻,没有一个有魄力的指挥员是不行的,你是部队出身,有闯劲,敢冒险,在广州工作几十年,有搞城市建设、城市管理和经济工作经验,又是一位省级干部,你去最合适。尽管这样讲,我还是没松口。任仲夷最后一次找我,和我谈到深夜,推心置腹,动了感情。他深刻分析了改革开放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系,说中央选在深圳创建经济特区,是要把深圳作为一个突破口,现在已经到了攻坚阶段,是等不起的时间,等不得的担当,我们都是老党员、老战士,一定要完成这一历史任务。”谈到这里,梁湘说,任仲夷已经把话提到了这样高度,我没有再坚持,便在1981年初到了深圳。其实我虽然来了,心里还是没个底,和我同来的干部都是上了年纪的一些资深的老同志,都是从计划经济时期走过来的,实行改革开放,尤对创建经济特区,目标完善市场经济都很陌生;而开垦这片土地,建造一座现代化城市,最需要的是人才、技术、资本。现在来的人,都得从头学起。我今年已经62岁,想起在延安时,毛主席讲的“活到老,学到老;活到老,学不了”的话,今天还具有深刻的意义,我也用这句话告诫大家。
不知不觉,已经快12点了。考虑到梁湘工作太忙,秘书又不断进来提醒,我们又是30多年后第一次见面,不便久谈,我便起身告辞了。梁湘把我送到门口,对我说:“以后常来深圳看看,来时给秘书打个电话。”随后,让秘书用车将我送到招待所。
在创建经济特区前沿搏击
时隔半年之后,我第二次到深圳采访,由于和梁湘这层关系,受到格外优待,很快见到了梁湘。这次来,梁湘给我的印象与上次不同,面色不像以前那么华润。我问他是不是太劳累,他说几个月前住了一次医院,动了一次手术,看来还未完全恢复。我听了之后,为了不影响他的休息及工作,表示只和他谈谈不久前深圳受广东形势的影响出现的那次风波,以及他本人受到的冲击。所以谈这个问题,是想了解一下深圳创建经济特区是否因此受到影响,建设速度是否放慢?梁湘思索了一下,便高兴地和我聊了起来。他说:“深圳出现的这场风波,是由于广东一些干部,不顾党纪国法,利用改革开放之机进行走私贩私,投机倒把,贪污受贿。鉴于这一情况,1980年广东省委、省政府发出通知要求坚决打击走私贩私活动,之后又组织了两次全省性打击走私贩私行动。党中央也很重视,82年1月又发出通知,要求严厉打击走私贩私活动,整顿党风,同时召开了广东、福建两省座谈会,还印发了打击走私贩私等文件。其中,中央政策研究室还编写了一份《旧中国租界的由来》,上海一家报纸连续介绍‘旧上海租界和‘租界章程,说上海租界由外国人统治,是丧权辱国。印编的材料和报道,很耐人寻味,都是针对深圳经济特区情况的。于是就出现了一些人对深圳横加指责,目标主要是我。”我问,指责你的主要是什么?梁湘说:“我来深圳曾主持市政府与外商签订了一个合资开发土地合同,和与此有关的两个地方法规,有人认为我将土地卖给了外国人,出卖了国家主权。言下之意,深圳成了外国租界。还说,深圳除了九龙海关还挂着五星红旗外,其他一切和香港一样了。”我笑道,据说还骂你是卖国贼。梁湘听了也笑起来:“可不是吗,这完全是空谈,他们凭空臆想深圳变成了外国租界和香港一样,但他们不知道这是改革开放利用外国人的钱,合资开发土地是为了发展自己,怎么与旧中国租界扯到了一起。苏联十月革命成功后,苏联在实行新经济政策时期,也是收取土地使用费,列宁主张利用资本主义来发展自己,不惜租出格罗兹内的四分之一和顿巴斯的四分之一换取资金来发展自己,然后与资本主义国家竞争,再赶上资本主义国家。”谈到这里,我说,矛头全指向你这位开创经济特区前沿的先锋官了。梁湘笑着说,其实我也没有在乎,精神虽然有些压力,但我还是顶住了。我坚信一点,中央改革开放决策是正确的,就是要解放思想,搁置争议,发展经济,步伐是坚定的。但几十年计划经济的影响,未彻底消散的“阶级斗争”阴影等等还在,许多人的思想还在禁锢中。不过我相信,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人们享受到改革开放的成果,就会改变看法,空谈就会云消雾散。我们所以开放沙头角,就是让人们出去看,这是一个认识过程。我接着问道,深圳的建设速度没有受到影响吧?梁湘说:“不仅未受到影响,反而加快了。”我说真是奇迹。梁湘沉默片刻后又说:“这期间任仲夷来了几次。他担心形势影响,建设速度放慢,一再提醒我‘该怎么干还怎么干,就是速度不能放慢,要对党对人民负责。这之后,深圳创建经济特区之火燃烧得更旺了。”
梁湘17岁从家乡徒步奔赴延安,在抗日烽火中经受了血与火的考验。日本投降后,他随陕北干部队跋涉千里赶赴东北,在形势最严峻时刻,在敌前沈阳担任一个区的区长。东北局撤出沈阳后,又被派到四面临敌的辽北一个县担任县长,开展剿匪,发动群众,实行土地改革,执行党中央“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任务。东北全境解放后,他随军进入中南地区,广州解放后随叶剑英接收广州,在敌情十分严重的国民党南迁首都建立民主政权、整顿社会秩序、镇压反革命、恢复工农业生产,此后在广州一干就是30多年。晚年又服从党的决定,来到了改革开放第一线,在改革开放征途上杀出一条血路。
梁湘1981年初到深圳后,按照他来时重新修改制订的那份《深圳市社会经济发展规划大纲》,经过几年背水决战,做成了3件事。第一件是在建筑工程中实行公开招标,提高了工程质量,加快了工程速度,在中国实现了首次工程招标。第二件是利用银行贷款搞基础工程建设,即“七通一平”,项目所需资金,既不要国家解决,也不要外商投资。这样做使土地使用价值大幅度提高,租用土地客户要缴纳土地使用费,建设的楼房、厂房实行预售回收资金,再把资金投入新的项目“滚雪球”。第三件是进行文化教育建设,在深圳创建了八大文化设施。在这一过程中,梁湘遭到了来自上上下下的不少阻力,尤其是有权单位的刁难,但他以冲锋陷阵的勇气,不畏天、不畏地、不畏大人之言,终于完成了他所构思的深圳完美的宏图。梁湘对我直言:“他有一个小小的梦想,既然历史机遇把我推到了浪头上,我所带的这一般人马,就要以自我牺牲精神,把深圳经济特区建设成一个改革开放雄伟的板图,使之流芳百世。”梁湘没有空讲,之后仅仅3年,当我再次来深圳时,基本按他制订的“大纲”实现了。9个工业区、面积3000多平方米的50个住宅小区、一个大型国际机场、一个大型铁路客运站、8个港口码头、4个陆路口岸、300公里的市区交通网都已经建成;同时还发展了先进的电子工业,到他离任时,深圳已有60家电子企业,前3年产值达两个亿,成为深圳经济特区电子工业的新兴基地。
深圳要有所大学
梁湘对深圳经济特区的教育也十分重视,我几次来深圳采访,在交谈中他都提到深圳的教育。他说深圳已经有了几十所中学、小学,就是没有一所大学,一个对外开放的经济特区,只有报社、电台、图书馆、博物馆、新闻中心和中小学还远远不够,没有大学还不能算作一个高度发达的城市?!他严肃地说:教育是立国之本。政府要重视教育,社会要关心教育,深圳各界要支持教育,全世界先进国家没有不重视教育而强国的。今后深圳的发展,要由深圳人的素质来决定,而素质高低又决定于教育的发展。又说,深圳人民都应当受到良好的教育,使深圳成为一个高度发展的文明城市。梁湘深有感触地说,他从广州来时,最紧迫的感受就是深圳缺乏人才——大学生、研究生、博士、博士后,总之有高学问的人很少,高级技术人才奇缺,当时只能请内地和香港学者、专家来谋略帮助。所以,考虑到将来深圳的发展,必须由自己来培养高级人才,关键就是要办一所全科制大学。谈到办大学,梁湘胸有成竹,他说他到深圳不久,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就找有关人员研究了一个方案,方案既要反映经济特区的特色,也要考虑经济特区将来的发展。梁湘强调说,办一所大学核心是教师,教师是学校的宝贵财富,没有好的教师谈不上建成一所好的大学;深圳大学一定要比香港、内地大学办得更有特色,更有质量,课程设置要合理。从梁湘办学的设想可以看出,他在办这所大学动了不少脑筋,付出了不少精力。他说他的愿望,就是办成一所能够赶超先进国家的名牌大学。谈到这里,梁湘停住了,片刻之后接着说,办这所大学遇到的难题就是经费问题,深圳的地方财政收入83年还很少,财力还不具备,办地方性质的大学又不能与外商合资。当时有一个外商主动找市政府要合资办,但提出的条件太高,一不要共产党领导,二不要政府干预,三课程要自己设置,四教师要自己聘,五学费高得惊人。梁湘说他拒绝了。梁湘办这所大学决心很坚定,表示再困难也要把大学办起来。他请来了清华大学一位资深领导,担任深圳大学的党委书记兼副校长。这位书记一来也担心经费问题,问经费如何解决。梁湘回答他说,会有办法的,没有钱我就是卖了裤子也要把大学办起来。讲到这里,我笑了,梁湘自己也笑起来。之后,他感慨地说,资金确实困难,中央虽给了优惠政策,和灵活措施,也给了一定资金,但只能是杯水车薪,还得靠自己筹集。我接过来说,所谓“杀出一条血路来”意义大概就在这里了。梁湘看着我:“你说得对,资本是个关键,有了资本能推动技术进步、社会发展,资本投到哪里,哪里就改变面貌,所以没有钱是办不成事情的。”我问梁湘:那么最后资金怎么解决的呢?梁湘笑着说,想了很多办法,从各渠道调集,大学终于办起来了,办得还很理想。校址也选得好,环境优美,树木成荫,鸟语花香,空间广阔,教学大楼设计也很宏伟壮观。教学设备也很精良,学生宿舍二人一间,宽敞舒适,学生学习、生活环境条件好,超过了香港大学,属于一流。梁湘最后说:“中国的传统是‘万事教育为先。深圳作为经济特区有了这所大学,圆了作为东西方政治经济文化交会处一个完整试验场的梦。可以预见10年8年后,就能培养出成千上万的优秀人才,有大学生、研究生、博士和博士后,那时的深圳将是什么样子呀?!”梁湘想起在延安大生产运动时唱的一首歌里有一句歌词:“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作为开创经济特区的开路人,能为改革开放撒下一粒种子,一定会开花结果,这也是他的愿望。
面向世界看深圳美好的未来
1986年,在梁湘离任前夕,我又一次来到深圳。这时的南海之滨历史新城,已在荒野中脱颖而出,成为集现代工业、科学技术、文化教育、经济高度发展为一体的国际开放性城市。我还是按过去采访梁湘时给予的格外优待,先给秘书打电话。但铃响很久没有人接。于是我步行去到深圳市政府门,想直接找秘书,请他安排。上午10点,当我来到市政府门前时,只见门前聚集了很多人,且越聚越多,我忙问发生了什么事?一位干部模样的人说,梁市长要回广州了,大家来为他送行。我这才知道,梁湘卸任了。天下着小雨,我没再找秘书,也未直接去见梁湘。作为一个记者,当时我深深感受到了深圳人民是如何爱戴他们的老市长。这些人看上去都是各阶层群众,有工人、有农民、有干部、有知识分子,市政府门前几乎都站满了。这时雨大起来,群众中没人带伞。很快,梁湘举着伞出来了。他看见群众没有伞,也把伞扔在了地上,迈着大步走到群众前面。他向大家鞠了一躬,动情地说:“天下这么大的雨,你们还来了,我谢谢大家!”一位市民大声说:“老市长,雨再大我们也要来,你对群众情深意切,与我们风雨同舟6年多,才有深圳的今天,你卸任了,我们应当来看看您!”这时群众中发出一阵声音:“应该!应该!”这声音激动了梁湘,他大声说:“我在深圳经济特区工作6年,和大家一样感到光荣,有深圳人民的支持,有从四面八方来的建设者的英勇奋战,使我也焕发了青春。6年来我与深圳市民结下了深厚的情谊,6年的日日夜夜,不论是烈日当头的白昼,还是繁星满布的夜晚,我和大家共同度过了最有意义的时光。我现在虽然离任了,但我还会想念、关心深圳,会经常来看看大家。”这时,雨下得更大了,风也越刮越大,人们的衣服都湿了,但都不肯离去。见此情景,梁湘动情地说:“今天,我在这里立下遗言,如果我能再生一千次,我还愿意生在这个地方,如果我死一千次,我愿意死在这个地方。我死后,骨灰就安葬在梧桐山上,面向世界,看着深圳美好的未来!”听着梁湘的讲话,群众中有的已泣不成声。站在我边上的一位市民说:梁市长深受群众的爱戴,他在深圳6年,给群众做了许多实事,关心群众生活,最使人忘不了的是他生病住院开刀,出院后没有回家,也没到市政府,先到菜场了解蔬菜情况,价格是不是太高、合理,品种是不是太少。为了解决蔬菜品种太少,他还专门开了一个会,让有关部门到外地多调配一些品种。特别使人感动的是他为外来的教师解决了住房问题,还提高了教师的工资水平,使教师能安心地留在深圳。梁湘在深圳6年,人称他是最苦时期的最苦官。
时隔多年后,我听说梁湘在深圳一家中医院住院,便特意到医院看望他。见到他时,他正在吃饭,看见我点了点头,没有站起来,但目光长时间没离开我。我向他敬了一个军礼,让他想起我们在军中曾是一军之友。梁湘夫人老匡告诉我,梁湘的一些老战友都来看过他,任仲夷也来过两次,还为他留言:“笑笑笑,劝君常常笑,越笑越年少,越笑越爱笑”;还有一则:请梁湘同志正之,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上云卷云舒。鼓励梁湘要乐观地与疾病斗争。
开创深圳经济特区已经远离我们快40年,建设者们昔日留下的豪情、汗水,已融入改革开放的辉煌历史,南国韵致留下的那段闪光的画卷,至今魅力不衰。南朝齐诗人谢眺诗云:“大江流日月,客心悲未央。”我愿改一个字:“大江流日月,客心思未央”,来表达我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