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前与陈昌浩的战友情
2015-06-17夏明星
夏明星
1931年1月中共六届四中全会召开,由此王明“左”倾路线统治了党中央。当年4月,王明中央派出的中央代表张国焘、陈昌浩从上海来到鄂豫皖苏区中心——河南光山县新集(今河南新县),两人在第二次反“围剿”前线见到了中共鄂豫皖特委书记兼鄂豫皖军事委员会主席曾中生、红4军军长旷继勋和军参谋长徐向前。5月,鄂豫皖苏区第二次反“围剿”战斗还没有结束,张国焘就召开会议传达王明中央决定:撤销中共鄂豫皖特委,成立中共中央鄂豫皖分局、鄂豫皖省委和鄂豫皖军事委员会。9月中旬,陈昌浩到达红4军军部,接任军政治委员。这时,徐向前已经是红4军军长,两人从此开始了合作。
黄安战役,徐向前、陈昌浩心有灵犀
此前,徐向前与陈昌浩互不熟悉,也互未闻名。
陈昌浩,1906年10月出生于湖北汉阳永安堡戴家庄(今武汉市蔡甸区),早年入武昌大学学习。1927年5月任共青团湖北省委宣传部干事,同年9月经党组织选派赴苏联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并成为中共预备党员,与张闻天、秦邦宪等人同为中共在苏联的“二十八宿”之一。1930年10月,陈昌浩回到上海,12月转为中共正式党员,曾任共青团江苏省委常务委员、共青团中央委员等职。
徐向前,原名象谦,1901年10月出生于山西五台永安村,黄埔军校一期学员,1927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底,广州起义失败,他担任由工人赤卫队整编成的红4师参谋长、师长,在“农民运动大王”彭湃领导下纵横广东海陆丰一年之久,并正式改名向前。1929年6月,徐向前奉中央军委派遣,到鄂东北任红31师副师长,率部接连粉碎敌“罗(霖)李(克邦)会剿”、“鄂豫会剿”、“徐(源泉)夏(斗寅)会剿”。同年12月下旬,当选为鄂豫边革命委员会军委主席。1930年4月,鄂豫皖苏区红军整编,成立红1军,许继慎任军长,徐向前任副军长兼第1师师长。1931年1月,红1军与红15军又整编为红4军,旷继勋任军长,徐向前任军参谋长。3月上旬,他参与指挥双桥镇战役,俘敌师长岳维峻以下5000余人,这是红军首次取得全歼国民党军一个整师的大胜利。
1931年11月7日,为了统一指挥,加强红军建设,迎接更大规模的作战行动,鄂豫皖红军整编为红四方面军,原红4军军部改编为方面军总部,徐向前任总指挥,陈昌浩任总政治委员。那一天,除红25军第73师在皖西活动外,方面军总部及各师部队整齐列队在黄安七里坪倒水河河滩上,接受年仅30岁的徐向前总指挥和年仅24岁的陈昌浩总政委检阅。
红四方面军成立后,蒋介石集团对鄂豫皖苏区的“围剿”因兵力不足,迟迟没能部署就绪。趁此时机,红四方面军采取进攻策略,开始南下作战,徐向前选定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黄安城。
黄安城是南线敌人离鄂豫皖苏区中心最近的一个重要据点,处于根据地和游击区的包围之中。守敌69师战斗力不太强,屡遭红军游击袭扰,士气低落。但是,该师自到黄安城后修筑了许多工事,碉堡林立,防御体系比较完整。同时,黄安守敌还可得到麻城敌31师、黄陂敌33师、孝感敌44师的策应。对黄安这股敌人,实行强攻显然不行。经过深思熟虑,徐向前召开军事会议,提出长期围困、逐步削弱、创造条件攻城歼敌的作战方案。陈昌浩认为徐总指挥提出的作战方案既可行又稳妥。于是,围困黄安的战役发起时间定在11月10日晚。经过一个多月的激战,在粉碎敌人两次增援、一次突围后,方面军总部决定12月22日夜间攻城。这时,陈昌浩表现出惊人的胆略。据徐向前回忆:“那天白天,陈昌浩坐上飞机到黄安上空扔炸弹,散发宣传品,骚扰敌军。这架德式教练机是四川军阀刘湘的军用飞机,我们于一九三O年初在宣化店缴获的。……飞机运到新集后,命名为‘列宁号。这是红军拥有的第一架飞机,陈昌浩曾坐上它穿越白区,去过皖西根据地。他那时才二十七岁,干起来真行,也有办法。怕驾驶员不可靠,在白区降落,就带上手枪,拿着手榴弹,逼他听指挥。这次,飞机到达黄安上空后转了几圈,敌人以为是给他们空投物资来了,纷纷跑出工事,准备抢东西。万万没想到,来的却是红军的飞机。撒了些传单,还丢了两颗大炸弹,搞得敌军愈加慌乱不堪。”
黄安守敌遭“列宁号”轰炸后,更加军心不稳,红军一鼓作气拿下黄安。黄安战役历时43天,共歼敌1.5万余人,俘敌师长赵冠英以下官兵近万人,缴枪7000余支、迫击炮10余门、电台一部。这是徐向前、陈昌浩任方面军总指挥、总政治委员后攻下的敌整师设防的第一个坚固据点,是运用围点打援、运动防御与攻坚结合的成功一战。
“没有陈总政委的支持,就没有苏家埠大捷!”
1932年5月,徐向前、陈昌浩在安徽六安取得了“围点打援”、以少胜多的大歼灭战——苏家埠战役的胜利,在红军战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1932年初,蒋介石调兵遣将,企图从皖西向苏区发动第三次“围剿”。当时,敌人在苏区周围的兵力约10万余人,而红军只有近3万人。从兵员数量上看,敌众我寡;从武器装备上比,敌强我弱。
在六安独山镇,徐向前主持召开了有师长、团长和地方独立团长参加的军事会议,他条分缕析:六安苏家埠是敌人在皖西的前哨据点,敌岳盛暄46师驻苏家埠。敌以苏家埠为枢纽,沿淠河东岸的韩摆渡、青山店、马家庵,北起六安城,南至霍山,总共部署了6个旅12个团。我方面军总部的决心是:在地方武装支援掩护下,主力全部东渡淠河,从侧后包围苏家埠、韩摆渡和青山店,以“围点”为钓饵,把来自六安、霍山,以及合肥、蚌埠方向的援敌,诱到陡拔河以东一举歼灭。
但面对强敌,张国焘动摇了,不同意向皖西发起进攻。这时,陈昌浩的表态至关重要。晚年,亲历战事的开国中将徐深吉回忆:“陈昌浩政委看徐总胸有成竹,决心果断,就站在徐总一边。张国焘不得不收回自己的错误主张,同意徐总率师东进。”
1932年3月底,红军挥师将苏家埠、韩摆渡包围起来,一部直逼六安城郊。苏家埠西濒淠河,居民有一万多人,水陆交通比较方便,是六安西南的大集镇,皖西敌人重点防守的一个据点。苏家埠被围困成孤岛后,敌人的粮食越来越困难,敌师长岳盛暄天天向上峰告急。4月下旬,蒋介石任命其嫡系第7师师长厉式鼎为皖西“剿共”总指挥,拼凑了15个团的兵力共2万余人,分两路由合肥向苏家埠地区进犯。
张国焘见敌人来的兵力比较大,又产生了动摇,提出要撤出苏家埠、韩摆渡之围,放弃快要到手的胜利。徐向前找到陈昌浩,分析说:敌人虽然有15个团的援兵,但其建制复杂,内部矛盾很多,除厉式鼎的第7师以外,各部都遭受过我军的严重打击,士气低落,而且又是远道而来。我军士气高昂,工事坚固,以逸待劳,等敌来攻,在运动中歼敌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我们手中。因此,主张坚决地打下去,夺取整个战役的胜利。
徐深吉中将回忆:“陈昌浩同志支持徐总的正确意见,同意打,反对撤,张国焘勉强收回了他的错误意见。”徐向前也承认陈昌浩的态度极其重要:“敌人来了那么多,打不打,是个难下决心的事。……这个时候,张国焘不想打了。陈昌浩支持我的意见,打!”结果,一切都在徐向前算计中,红军在陡拔河以东共计歼灭敌人35000余人,俘虏敌总指挥厉式鼎和5个旅长、11个团长以下官兵20000余人,缴获步枪12000余支、机枪171挺、各种炮43门、电台4部,击落敌飞机1架,解放了淠河以东的广大地区。这是鄂豫皖红军建军以来,规模最大、缴获最多、代价最小、战果最好的一次空前的大胜利。这样,蒋介石对鄂豫皖苏区发动的第三次“围剿”尚未展开即被粉碎。5月23日,中华苏维埃政府来电祝贺红四方面军取得苏家埠大捷,电报指出:苏家埠战役的胜利,“给予全国反帝国主义反国民党的革命运动无限的兴奋,更加强了苏维埃红军对于全国革命运动的领导。”许多红四方面军老人都说:“没有陈总政委的支持,就没有苏家埠大捷!”
漫川关突围战携手闯过生死劫
1932年10月,由于张国焘瞎指挥,鄂豫皖苏区中心区域被敌人占领,红军处境非常困难。这时,摆在面前的问题是:继续在苏区打,还是跳到苏区外面去打?10日晚,在敌人紧逼的情况下,张国焘在黄安河口以北的黄柴畈召开紧急会议,最后决定:方面军主力跳出苏区,到平汉路以西活动。11月初,徐向前、陈昌浩率部艰苦转战到鄂陕交界的漫川关,准备由此进入汉中。
漫川关是鄂西北进入陕南的一个隘口。这里崇山峻岭,地势险恶。当红军进到漫川关以东康家坪、任岭地区时,几乎陷入困境:杨虎城部3个团已据漫川关防守,堵住了去路;胡宗南部的两个旅,也由郧西赶至漫川关东南任岭、雷音寺、七里峡、古庙沟一线;敌44师,抢占了漫川关东北的张家庄、马家湾一线;敌65师、51师,尾追至漫川关以东大沟口、当山地区;敌42师,经漫川关以北的石窑子向南压来。
在这里,敌人共动用了5个师又3个团的兵力,企图将红军围歼于漫川关以东10余里长的悬崖峡谷之中。
面对危急情况,张国焘极力主张把部队化整为零,分散突围,说这样目标小,行动方便。徐向前闻言,抽着旱烟不语。
在节节失败的情况下,张国焘变得谦虚多了,又追问:“向前,你的意见怎么办?”
徐向前说:“敌人要的是我们分散,以便各个击破,分散突围,不能啊!”
陈昌浩在一旁说:“向前说得没错,我支持你!你决定吧!”
徐向前说:“根据情报,北面敌兵力较小,又是敌人两股部队的接合部,是个弱点,可以从那里突围!”
敌情不允许他们多讨论,最后按徐向前的意见:以一部兵力牵制当面之敌,集中力量从北面敌人接合部实行突围。
徐向前、陈昌浩的习惯是,哪里情况急,任务重,就到哪里去。他们布置任务后,来到担负“夺路”任务的红12师指挥所。师长正向红34团交代任务,见到总指挥、总政治委员,分外高兴。
徐向前问:“任务明确了吗?”
“明确了!”许世友说,“请首长放心,一定会突过去!”
徐向前、陈昌浩深知红34团的战斗力之强,更熟悉许世友这员战将。但陈昌浩还是严肃地对许世友说:“这次突围,关系全军的生死存亡,决不能掉以轻心啊!”
“保证完成任务!”许世友说罢跑步而去。
入夜,红34团在兄弟部队的配合下,向敌44师展开猛烈的冲击。这一仗,红34团的第二营500多人伤亡300多,只剩下100多人还是死打硬拼。战斗中,许世友发现附近的机枪射手牺牲,把手枪往腰里一插,一个箭步上去把机枪提到手上,向敌人猛射。经过反复冲杀,终于夺取了北山垭口,从张家庄至马家湾间敌44师两个旅的接合部打开了一条通路。红军利用黑夜,沿着小路向北急进。第二天天亮,方面军突出包围圈,脱离了危境。正当敌人说什么徐向前部“仅剩下五千余人,毫无战斗力”、“衣不蔽体、食不得一饱”、“不死于炮火,即死于冻馁”的时候。徐向前、陈昌浩率领红四方面军从漫川关突围而出,于11月15日到达陕西商县西面的杨家斜。当年亲历突围的老战士,谈起此战都后怕:“如果陈总政委也同意化整为零、分散突围,那我们就全军覆没了!”
12月初,红四方面军到达陕西户县以南的徬徨镇,部队分两个梯队前进,张国焘带红11师、红73师先行;徐向前、陈昌浩指挥红10师、红12师殿后。第二梯队在徬徨镇尚未出发,敌人又围上来了。徐向前、陈昌浩紧急指挥部队实施反击,激战数小时,歼敌胡宗南师一部及陕军警备旅数千人。第一梯队闻讯返回接应,战斗已临近结束。
让指战员有“高度阶级觉悟”是陈昌浩的拿手好戏;让指战员有“杀敌本领”是徐向前的强项
1932年冬,徐向前率部履冰雪,战风寒,翻越过人迹罕至的大巴山,直下四川通江县城。接着,兵分3路展开:徐向前率一部西进巴中;陈昌浩、王树声率一部北取南江;王宏坤率一部东向万源。一月之内,红军连战皆捷,共歼敌3个团,占据通江、南江、巴中三座县城及周围大片地区。
川北没有经受大革命洗礼,共产党的活动一直处于薄弱状态,群众对共产党知之甚少。红军新来乍到,要立脚生根,关键在于发动群众。徐向前和陈昌浩要求各部队组成工作队,分片包干,分兵发动群众,打土豪,分田地,建立各级红色政权和群众组织。在一次干部会上,徐向前说:“天下穷人是一家,群众对你有了‘一家人的感情,才能相信你的宣传,跟你闹革命,否则,雷打他也不会动弹的。要使群众相信,红军就是穿上军装、拿起武器的穷人,是穷苦人自己的队伍,是全心全意帮助穷人翻身解放的。”陈昌浩插话:“在这一点上,我和徐总指挥是不约而同!”工作队的干部、战士按照徐、陈的指示,深入到老乡家里,很快就打破外地人同本地人、军队同老百姓之间的界限。
川北的土匪很多,啸聚在高山密林间,打家劫舍,绑架杀人,群众恨之入骨,叫他们“棒老二”。红军入川后,他们与逃进山林的散兵游勇狼狈为奸,经常偷袭红军,残害革命群众。徐向前、陈昌浩采取军事打击与政治瓦解相结合的方针,令各部队剿灭土匪,一批土匪和会道门头目、骨干被活捉公审。群众高兴地说:“有红军在,我们再也不怕‘棒老二了!”由于打击了土匪、团结了人民,红军很快在川陕苏区生根立足。
1933年6月底,徐向前、陈昌浩在旺苍县木门场召开了军事会议,会上提出摆在红军面前的中心任务是:整编队伍,加强训练,提高战斗素质,为粉碎敌人的新围攻和发展川陕根据地,做好充分准备。会后,红四方面军再次进行整编,由原来的4个师扩编为4个军。总指挥徐向前,总政治委员陈昌浩(兼总政治部主任),副总指挥王树声。一时间,红四方面军在川陕地区重新崛起。
木门会议后,红军各部队掀起了大练兵的热潮。练兵,是徐向前历来重视的。从在鄂豫皖苏区起,红四方面军就形成了平时练兵和战地练兵相结合,走到哪里练到哪里的苦练传统。徐向前常说:“红军打仗主要靠有生力量,我们的有生力量就是人,是有高度阶级觉悟和杀敌本领的指战员。”他根据川北的地形特点和作战对象,提出大练兵运动的主要训练内容是:(1)各级指挥员的组织指挥能力;(2)河川战斗、山地战斗和夜间战斗的演练;(3)四大技术(射击、投弹、劈刺、土工作业)的训练;(4)政治教育和纪律教育。他要求通过大练兵,把部队的军政素质大大提高一步,迎接新的战斗任务。
让指战员有“高度阶级觉悟”,这是陈昌浩的拿手好戏;让指战员有“杀敌本领”,这是徐向前的强项。徐、陈密切合作,红四方面军的军政素质迅速提高。
1933年10月,四川军阀刘湘纠集110余个团约20万人,对红四方面军进行长达10个月的“六路围攻”。在反“六路围攻”中,曾发生徐向前、陈昌浩联手抵制张国焘的插曲。
1934年8月,徐向前挥师将敌军阵地劈成两半,造成了分割包围刘湘主力部队的有利态势。刘湘的主力第1、第2、第3师在东,已被闪电般进击的红军抄至后方。徐向前率前指在宣汉的马渡关地区,决定红军主力东旋,截断东面敌军的退路,打一个歼灭战。东面的阵地呈斜形,红军横插过去,越过一条小河,卡住山垭口,溃退的敌人就插翅难逃。但这时,远在通江洪口场的张国焘打电话给徐向前要部队西旋,攻打敌范绍曾的第4师。
徐向前认为,西面不是刘湘的主力,与红军处于平行地位,你还没旋过去,敌人就会跑掉,只能打个击溃战。因此,他力主东旋,不同意西旋,但在电话里和张国焘讲来讲去,硬是讲不通。陈昌浩同意徐向前的意见,也反复向张国焘陈述东旋的理由,但张国焘就是听不进意见。这次“马拉松”式的电话,竟打了五六个小时,最后,张国焘竟不耐烦地喝问:“你们听不听我的意见?听,就按我的意见办;不听就算了!”这样,徐向前、陈昌浩只好命令部队西旋,结果正如徐陈所预见。徐向前、陈昌浩眼见即将到手的胜利成果被张国焘的瞎指挥断送,痛心不已!张国焘却对陈昌浩恼火不已,怒斥:“你和徐向前旋到一起去了!”
长征路上,陈昌浩身陷“密电事件”;徐向前一时犹豫,“犯了终生抱愧的错误”
1935年6月下旬,红一、四方面军在夹金山北麓的达维桥胜利会师。不久,为解决统一指挥问题,中央军委任命张国焘为军委副主席、红军总政委,增选陈昌浩、徐向前为军委委员。同时,军委决定成立前敌总指挥部,由徐向前任总指挥,陈昌浩任政委,并为陈、徐二人颁发了金质红星奖章。
8月4日,中央政治局召开了沙窝会议,增选陈昌浩、徐向前为中央政治局委员,并任命陈为红军总政治部主任。会后,红一、四方面军混合组编为左、右路军:左路军由张国焘、朱德、刘伯承率领;右路军由陈昌浩、徐向前率领,中央机关和毛泽东等随右路军行动。
8月底,右路军顺利通过草地,并以陈昌浩节制的红四方面军为主胜利地进行了包座战役,为左路军北上奠定了基础。但是,张国焘却无意北上,多方找借口要求右路军南下川藏边。1935年9月9日,张国焘更密电陈昌浩,指示他劝毛泽东等南下,“如他们不听劝告,应监视其行动。若坚持北进,则应开展党内斗争,彻底解决之。”由于叶剑英知道后及时密告党中央,毛泽东等中央领导得以脱身,这就是党史上著名的“密电事件”。
对于“密电事件”,徐向前是不认同的。1986年9月,他在《红四方面军的英勇长征》一文中,曾这样写道:“张国焘顽固坚持南下方针,拒不执行党中央的北进指示,九月八日电令我和陈昌浩率右路军南下。……陈昌浩和我商量,决定由他带上电报,如实向党中央汇报。当晚,中央领导同志召集我们在周恩来住地开会,针对张国焘的南下电令,以(周)恩来、洛甫(张闻天)、博古(秦邦宪)、(徐)向前、(陈)昌浩、(毛)泽东、(王)稼祥七人的名义,电告张国焘,陈说南下之弊与北进之利,着其执行北进方针。张国焘九日复电,仍坚持南下。陈昌浩这时改变了态度,同意执行张国焘的南下命令。”在此,徐向前用了“张国焘九日复电”字样,似乎对“密电”称谓不以为然。
9月9日晚,鉴于张国焘公然对抗党中央的北进方针且居心叵测,毛泽东来到徐向前的住处,问道:“向前同志,你的意见怎么样?”实际上想看看徐向前的态度。徐向前犹豫了一下,为难地说:“两军既然已经会合,就不宜再分开,四方面军如分成两半恐怕不好。”毛泽东没再说什么,遂告辞而归。10日凌晨,徐向前、陈昌浩才得知红一方面军单独北进的消息,徐向前回忆说:
那天早晨,我刚刚起床,底下就来报告,说叶剑英同志不见了,指挥部的军用地图也不见了。我和陈昌浩大吃一惊。……前面有人不明真象,打电话来请示:中央红军走了,还对我们警戒,打不打?陈昌浩拿着电话筒,问我怎么办?我说:哪有红军打红军的道理!叫他们听指挥,无论如何不能打!陈昌浩不错,当时完全同意我的意见,作了答复,避免了事态的进一步恶化。他是政治委员,有最后决定权,假如他感情用事,下决心打,我是很难阻止的。在这点上,不能否认陈昌浩同志维护团结的作用。
“哪有红军打红军的道理!”徐向前在关键时刻的这句话,使红军没有骨肉相残!作为政治委员,“有最后决定权”的陈昌浩没有感情用事,所以徐向前充分肯定:“在这点上,不能否认陈昌浩同志维护团结的作用。”
根据徐向前回忆来看,陈昌浩在“南下”、“北进”问题上本来是服从中央的,后来虽然“改变了态度”,但也没有根据张的命令武力阻截毛泽东等人,因而不能随意地给他加上“张国焘之流”的帽子。对于没有答应和毛泽东共同北上并执行张国焘“南下”命令,徐向前在回忆录中表示“犯了终生抱愧的错误”。
西征军远征失败,陈昌浩包揽责任;世易时移,徐、陈都在历史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1936年10月22日,红军三大主力胜利会师。10月24日起,在陈昌浩、徐向前指挥下,红四方面军第30军、9军、5军共约2.2万名指战员奉中央军委命令,相继在甘肃省靖远县渡过黄河,进入河西走廊,执行打通国际路线的宁夏战役计划。不久,由于国民党重兵隔断了河东红军主力与河西红军的联系,宁夏战役被迫取消。之后,河西红军进入孤军奋战时期。11月11日,中央正式命令成立西路军军政委员会,由陈昌浩任主席,徐向前任副主席,二人率部奋战在河西走廊。
1937年3月,由于孤军远征、民情地形不熟,西路军最后失败,余部3000多人在陈、徐率领下,从祁连山康龙寺地区边打边撤,最后退守到冰天雪地的石窝山上。在此,陈昌浩以军政委员会主席名义作出3项决定:一、他和徐向前离开部队回陕北,向党中央汇报工作;二、成立西路军工作委员会,由李卓然、李先念、王树声等组成,统一指挥部队,李先念负责军事指挥,李卓然负责政治领导;三是将西路军余部分为3个支队进行游击活动——李先念率领由红30军余部1500多人组成的左支队,王树声率领由红9军余部组成的右支队,毕占云率领由伤员、病号和妇女组成的中路支队。后来,王树声、毕占云两部人马失败,李先念支队从祁连山麓杀抵新疆时余420余人,改编为西路军总支队,对外称“新兵营”……
1937年4月,徐向前先回到延安;11月上旬,历尽坎坷的陈昌浩来到延安。随后,延安召开活动分子会,研究西路军失败的教训,认为西路军的失败应与“张国焘错误路线”联系起来分析。为此,陈昌浩被免去一切职务,并接受了近一年的审查。这时,徐向前已经作为八路军129师副师长,挥戈北上抗日。
1938年8月,陈昌浩被分配到中共中央宣传部工作。次年8月27日,陈昌浩携幼子陈祖涛随周恩来夫妇赴苏治疗。飞机在新疆停留期间,陈昌浩随周恩来探视了西路军残部,他对昔日部下说:西路军的失败全是我指挥失误所致,对不起西路军的将士,我应对西路军的失败负全部责任。
1952年6月,陈昌浩返回北京,受到刘少奇和朱德的热烈欢迎,但他谢绝了所有党内、军内任职,选择做一名中共党史的研究者,历任中央马列学院副教育长、中共中央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副局长,主编过《俄华大辞典》,翻译出版了《旅顺口》、《论共产主义教育》等书。1955年9月,徐向前被授予共和国元帅军衔。
1967年7月30日,遭受了残酷“批判斗争”的陈昌浩在寓所吞服大量安眠药自尽,尸体被秘密火化后抛弃于荒野。1980年8月21日,陈昌浩追悼会在北京举行,徐向前主持追悼会,称陈为“我党忠诚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
2001年11月8日,《人民日报》发表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的《功勋卓著英名永存——纪念徐向前同志诞辰100周年》一文,其中有:“1936年10月下旬,根据党中央、中革军委的部署,徐向前和陈昌浩率红四方面军第5、第9、第30军共两万余人的部队,西渡黄河,征战祁连山,以实现‘打通国际路线的战略任务。……由于河西走廊地区没有根据地,没有党的工作和群众基础,没有援军,西路军孤军苦战四个月,歼敌2.5万余人,最终未能免于失败。西路军指战员所表现出来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无畏英雄气概和献身精神,成为我军战史上最为悲壮的一页。”在此,西路军和陈昌浩的历史功勋事实上得到了更明确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