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初中生教师权威认知状况调查研究——以江苏省徐州地区三所农村中学为例
2015-06-17平和光吴义昌
平和光 吴义昌
(江苏师范大学 教育研究院,江苏 徐州 221116)
一、问题提出
教育权威是指教师在教育教学中使学生信从的力量或影响力。[1]随着我国教育理论和教育实践的发展,要求消解教师权威的呼声越来越高。然而完全消解教师权威还是带有浪漫的理想主义色彩,因为教师权威有其存在的必然性与合理性。苏霍姆林斯基就曾经指出:“教育领域中最细致,而又最缺乏研究的一个问题,是人对人的权威问题,是年长者对年轻者的权威问题。[2]雅斯贝尔斯曾经说过,“教师权威的存在有助于促进人对人的主体间灵肉交流活动,包括知识内容的深度、生命内涵的领悟、意志行为的规范,并通过文化的传递功能,将文化遗产教给年青一代,使他们自由地生长,并启迪其自由的天性”。[3]我国的吴康宁教授也曾论述过教师权威存在的必要性,他说“从班级管理角度看,班级的组织成员—学生的非成人特征,使得作为班级管理者的教师的权威产生成为必然。[4]因此在当前教育改革的背景之下,特别是在教育改革难度较大的农村地区,如何把握教师权威消解的质与量张力,以及如何在消解的基础上重新构建适合当代的教师权威就值得深入研究。本研究对农村初中生的教师权威的认知状况进行了调查,了解了农村初中生对教师权威的认知特点,从而为农村初中教师合理地构建和发挥自己的教育权威提供理论支撑和实证依据。
二、研究设计
(一)研究工具
本研究采用《教师权威认知问卷》收集资料。该量表是由北京师范大学张日昇等编制,共27个项目、6个维度,分别为师德与知识、情感、处理方式、规则、道德和个人生活。这6大维度又分为影响教师权威的主观方面和客观方面,主观方面是由师德与知识、情感和处理方式组成,客观方面是由规则、道德和个人生活组成。[5]该问卷在选项上采用5选1的等级排列,选项为完全服从、较服从、不一定服从、较不服从和完全不服从。计分采用利克特5点评分法,按照“完全服从=5、较服从=4、不一定服从=3、较不服从=2、完全不服从=1”来计分。经检测内部一致性信度为0.828。
(二)研究对象
本研究采用随机抽样的方法,从江苏省徐州市首羡初级中学、和集初级中学、柳新初级中学三所农村初中随机抽取513名学生进行问卷测试,总人数分布为:初一175人,初二178人,初三160人,男生245人,女生268人。
(三)调查过程
调查由笔者亲自承担,于2014年5~6月份进行。以班级为单位,采用《教师权威认知问卷》进行测试,测试时间为20~25分钟。在三所学校共发放问卷513份,回收486份问卷。
(四)数据处理
回收问卷后,对其中答案缺失的问卷、应答趋同的问卷以及应答极端的问卷进行排除后,最终得到有效问卷453份。其中初一、初二和初三年级有效问卷数量分别为150、158和145,男生和女生的有效问卷数量分别为213和240。之后将有效问卷编码,经检查无误后,按照顺序将各卷面的原始分输入计算机,全部数据均采用SPSS19.0统计软件进行相关的统计分析。
表1 :农村初中生教师权威认知的一般特点
三、统计分析结果
(一)农村初中生教师权威认知的一般特点
通过平均数分析(见表1),发现农村初中生教师权威认知水平总体较高(108.22±13.97),无论从年级上还是从性别上看,均值都超过100分(81分为问卷均值)。由于均值与教师权威服从趋势呈正向关系,由此可见农村初中生对教师权威总体上还是比较服从的。具体来看,在不同年级上,发现随着年级的增长,农村初中生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呈下降趋势;而从性别上来分析,发现无论男生或女生,农村初中生各年级学生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都是呈下降趋势,并且初中男生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低于初中女生;通过标准差分析,发现农村初二学生教师权威认知得分的离散程度要大于初一和初三学生。农村初中男生教师权威认知得分的离散程度比初中女生高出两个百分点,即初中女生教师权威认知得分分布比较集中。
(二)农村初中生教师权威认知在主客观方面的遵从差异
表2 :初中教师权威在主客观方面的遵从倾向
表2 :初中教师权威在主客观方面的遵从倾向
性别 年级男 女 初一 初二 初三主观方面52.094±7.218 53.800±5.774 54.980±6.132 52.285±6.755 51.724±6.274客观方面54.197±8.555 56.133±7.974 58.353±7.805 54.025±8.415 53.290±7.774
影响教师权威主观方面的因素主要指教师具有的道德品质、知识水平、教师对待学生的态度以及处理学生问题的方式方法等对教师权威的影响;影响教师权威客观方面的因素主要指在学生的学习生活中经常涉及的与教师权威相关的问题和情景中,学生对教师权威的服从状况,[6]见表2。
表2分析结果显示,农村初中生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不仅在影响教师权威的主观方面存在着显著的性别差异(F(405.253)=8.581,p<0.05),而且在客观方面也存在着极其显著的性别差异(F(451)=0.255,p<0.05)。此外,农村初中各年级学生教师权威认知无论在影响权威的主观方面(F(2)=11.004,p<0.05)还是在影响教师权威的客观方面(F(2)=17.430,p<0.05)也都存在着显著性差异。差异性的表现为(见表2):在性别上,无论主观方面还是客观方面,农村初中女生教师权威认知的得分均值都大于初中男生,且得分离散程度均小于初中男生;在年级上,无论是主观方面还是客观方面,随着年级增长,农村初中生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呈递减的趋势,且各年级教师权威认知在客观方面均值都大于主观方面。此外,无论在主观方面还是客观方面,农村初二年级学生教师权威认知得分离散程度最大。
(三)农村初中生教师权威认知在六大因子上的遵从差异
在《教师权威认知问卷》的编制中,张日昇教授将该问卷所包含的27个问题归为6因子,不仅对每一类进行了命名而且对其归类和命名的原因进行了解释和验证。其中“师德和知识”因子考察的是教师自身的知识水平、教学质量及个性品质和道德修养等对其在学生中的权威的影响;“规则”因子反映的是学生在有关日常行为规范的问题上对教师权威的认知;“道德”因子考察的是学生在有关道德的问题上对教师权威的态度;“情感”因子反映的是教师对待学生的态度、情感等对其权威的影响;“个人生活”因子考察的是学生可发挥其自主性、独立性的个人生活领域内,学生对教师权威的服从状况;“处理方式”因子考察的是教师采用不当的方式方法处理问题时,学生对教师权威的认知状况。关于农村初中生教师权威认知在这六大因子上的遵从差异见表3。
表3 :农村初中生教师权威认知在六大因子上的遵从差异
F检验结果显示(见表3),除情感因子外,农村初中生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在其它五大因子上均存在显著性年级差异,表现为,随年级的增长,学生教师权威认知得分均值呈下降趋势。在师德和知识因子上,初一与初二(F(305.631)=0.855,p<0.05)相比和初一与初三(F(292.300)=0.317,p<0.05)相比都存在着显著性差异,表现为初一学生比初二、初三学生在该因子上更趋向于服从教师权威,且初一学生得分均值离散程度最小;在处理方式因子上,初一与初二(F(306)=2.326,p<0.05)相比和初一与初三(F(292.185)=0.914,p<0.05)相比都存在着显著性差异,表现为初一学生比初二、初三学生在该因子上更趋向于服从教师权威,但是初一学生得分均值离散程度最大;在规则因子上,初一与初二(F(305.998)=0.012,p<0.05)相比和初一与初三(F(293)=0.083,p<0.05)相比都存在着显著性差异,表现为农村初中各年级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在该因子上呈下降趋势,且初一学生得分分布相对比较集中;在道德因子上,初一与初二(F(305.446)=3.54,p<0.05)相比和初一与初三(F(292.830)=0.132,p<0.05)相比都存在着显著性差异,表现为初一学生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最高;在个人生活因子上,初一与初二(F(305.995)=0.227,p<0.05)相比和初一与初三(F(292.003)=0.000,p<0.05)相比也都存在着显著性差异,表现为初一学生在该因子上更趋向于服从教师权威,且初一学生得分均值的离散程度最小。
(四)父母学历水平对农村初中生教师权威认知发展的影响
本研究显示(见表4),父亲与母亲的受教育程度多集中在小学和初中阶段,父母同时具有高中以上学历的学生没有。经F检验和T检验,总体上,父母受教育程度对农村初中学生教师权威的认知发展存在着一定的影响(F(2)=4.662,p<0.05),父母具有高中学历的学生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最高,父母具有初中学历的学生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最低,但其均值离散程度最大。在“情感因子上”,父母具有小学学历的学生与父母具有高中学历的学生在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上具有显著性差异(F(91)=0.739,p<0.05),后者更倾向于服从教师权威;在“规则因子”上,不仅父母具有小学学历的学生与父母具有高中学历的学生在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上具有显著性差异(F(91)=0.392,p<0.05),而且父母具有初中学历的学生与父母具有高中学历的学生在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上也具有显著性差异(F(48.781)=0.904,p<0.05),并且后者的差异性更显著(P=0.000
表4 :父母学历对教师权威的问卷分量表上的认知差异
(五)父母职业身份对农村初中生教师权威认知发展的影响
对农村初中生父母职业调查分析发现,28%的学生的父亲都是农民,45%学生的父亲外出打工(指常年在外,学历比较低,无技术职称,社会保障不到位),15%学生的父亲是工人(指有较高的文化素养和技术职称、工作固定、按时上下班、社会保障全面),剩余的其他12%学生的父亲包括在当地任教的老师,在当地上班的公务员、工商个体户等等。而相应的学生母亲职业分别为:农民30%,农民工47%,工人15%,其他8%。因此在该项研究中,本文选取所占比例最大的四种职业作为研究的变量。调查分析具体情况见下表。
由统计检验结果表明(见表5),父母不同职业身份对其子女教师权威认知发展的影响比较显著(F(3)=9.628,p<0.05)。主要表现为,父母职业身份地位越高(职业社会地位排序请见参考文献7),其子女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就越高,且其子女教师权威认知得分离散程度反而越小。具体来看,在六大因子上,父母职业身份地位的高低与其子女的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呈正相关。在“师德和知识因子”上,父母是农民的学生教师权威认知水平与父母是工人或农民工的学生存在着显著性差异,但后者的差异远远大于前者的差异(前者P=0.009<后者P=0.023);在“情感因子”上,仅其父母是农民的学生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与其父母是工人的学生存在着显著性差异(F(39.119)=6.830,p<0.05),表现为父母是农民的学生对教师权威更趋向于不服从;在“处理方式因子”上,具有四种职业身份的父母的学生在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上存在着显著差异,其中父母是农民的学生与父母是教师的学生在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上差异最大(F(5.920)=4.223,p<0.05);在“规则因子”和“道德因子”上,父母是农民的学生与父母是农民工、工人或教师的学生在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上均存在着差异,其中父母是农民的学生在教师权威上趋向于不服从;在“个人生活因子”上,仅其父母是农民的学生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与其父母是教师的学生存在着显著性差异(F(5.556)=1.024,p<0.05),表现为父母是农民的学生对教师权威更趋向于不服从。
表5 :父母职业对教师权威的问卷分量表上的认知差异
四、分析与讨论
总体来看,农村初中生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与年龄成正相关,表现为从服从向不服从的方向发展,该结果是符合人的认知发展规律的。根据皮亚杰的认知发展理论,中学学生正处于形式运算阶段。[8]该阶段学生思维逐渐脱离具体的事物,具备了假设演绎推理能力,随着年龄的增长,学生的思维更具独立性和批判性,学生自我意识展现的欲望更加强烈,他们更加重视从自我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并综合多种因素去分析解决问题,对老师不再言听计从。
从影响教师权威的主客观因素上来看,农村初中生对教师权威的认知存在着显著的年纪和性别差异。从性别上来分析,无论主观方面还是客观方面,农村初中女生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要大于初中男生,即农村初中女生比初中男生更倾向于服从于教师权威,且农村初中女生教师权威分数的离散程度要小于初中男生。这与中国传统文化背景下的农村社会对男女角色的期待不无关系。孩子一出生便以其性别差异而被寄予不同的角色期待,男孩被教导为独立自主、勇猛果敢、敢于担当、成就功名,女性被教导为贤良温柔、矜持端庄、勤劳节俭、温顺善良。因此,这些要求表现出性质完全不同的“女性化”和“男性化”的性别角色特征对男女教师权威认知发展产生了较大的影响。从年级上来分析,无论在主观方面还是客观方面,农村初二年级学生教师权威认知得分离散程度均大于初一和初三年级。经过深入分析,我们认为初二是思维发展和品德发展的质变期,这一时期学生自我意识发展迅猛,思维日益复杂化和抽象化,独立性意识日益强化,情感波动幅度较大,这种变化有可能是积极的也有可能是消极的。当一部分学生对这种变化适应性较好,角色转变较为顺利的话,那么这些学生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就越高,反之亦然,结果初二学生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波动幅度必然会大于初一和初三。因此教师应该充分抓好这个质变期,密切关注学生的变化,充分发挥利用好学生的优点,积极引导学生朝好的方向发展,防止消极变化,只有这样,既能促进学生的发展,同时教师权威也能较好地构建。
从家庭因素来看,农村初中生对教师权威的认知在其父母学历和职业维度上均存着显著差异。从父母学历上来分析,父母受教育程度对农村初中生教师权威的认知的发展存在着一定的影响。父母是高中学历的学生其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要显著高于父母是小学或初中学历水平的学生,但是父母是初中学历的学生与父母是小学学历的学生在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上几乎相当。经过进一步调查发现,这些学生父母45%为农民工。由于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学生与父母相处的机会极少,无论父母什么学历都很少影响到这些学生。此外经过更深入地调查发现这些学生独立性与自我意识较强,性格也比较叛逆,在角色上往往想扮演大人的角色,独立思考解决自身遇到的各种问题,对于教师权威他们往往更多的是持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因此对于这些学生,教师更要在学习上关心他们,生活上更加体贴他们,人格上更加尊重他们,情感上更加理解他们,道德上更加引导他们。从父母职业上来分析,父母职业身份的不同对其子女教师权威认知的发展影响比较显著。父母职业身份地位相对较高的学生,其教师权威认知发展水平就越高。这是因为父母职业地位越高,相应的家庭收入就越高,能够为其子女提供丰富的教育资源。此外经过深入分析发现,职业身份的地位与父母接受的教育文化水平呈正相关的,父母有意识为其子女营造一个相对较好的家庭教育环境,在这种相对较好的教育环境的熏陶下,其子女待人接物的态度更为积极,因此这些学生也更愿意以积极地态度接受教师权威的影响,对教师许多方面表现为服从的倾向。
[1]张良才,李润洲.论教师权威的现代转型[J].教育研究,2003,11.
[2]苏霍姆林斯基.给教师的一百条建议[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1:249.
[3]雅斯贝尔斯,邹进译.什么是教育[M].上海:三联书店,1991:3.
[4]吴康宁.论作为社会组织的班级[J].教育理论与实践,1994,2.
[5][6]张日晟,李琳琳.教师权威认知问卷的编制[J].心理与行为研究,2003,1.
[7]陆学艺.当代中国社会阶层研究报告[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9.
[8]皮亚杰著.傅统先,陆有铨译.儿童的道德判断[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84: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