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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说陶渊明、李白诗中的不同“酒味”

2015-06-11刘洪祥

中学语文·教师版 2015年6期
关键词:酒味陶诗虚幻

刘洪祥

“酒”无疑是陶渊明、李白诗中不可或缺的意象——他们二人融入各自的生命体验,在各自的时代以各自独特的方式为后人酿造了中国古典诗歌中两坛滋味迥异的美酒。本文中,笔者将以陶渊明的《饮酒·十四》和李白的《月下独酌》为基础,解读“酒”作为中国古典诗歌特有的意象,在陶渊明与李白两位大诗人的诗歌中表现出的异同。

无论是陶渊明的“把酒话桑麻”,还是李白的“莫使金樽空对月”,“酒”作为中国士人生活中一样不可或缺的东西,早在文人诗开始时就作为一种独具魅力的意象走进了文人的诗歌创作中。显然,陶渊明与李白秉承这一传统“以酒入诗”是不奇怪的。“酒”作为意象进入诗歌,实质上是一种寄托诗人情感的诗意空间的开创。无论陶诗还是李诗,无疑都是缘情而发,借“酒”开创了一个“醉酒”的诗意空间——“酒”中的诗人,在这个空间里是绝对自由与自我的,甚至可以说是物我两忘的,进而完成了一种或是永恒(陶诗:不觉知有我,安知物为贵)或是短暂(李诗: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的自我实现过程。但是,同是以“酒”开创诗意空间,陶诗与李诗也呈现出了各自不同的特色。

一、“酒”之内涵:“清婉之酒”与“酽烈之酒”

从“酒”中包蕴的情感内涵来看,陶诗可谓“清婉”,犹如陈年老窖,适慢慢斟酌,需细细品味,才能渐入迷醉;李诗则堪称“酽烈”,适举杯豪饮,可使人狂醉。《饮酒·十四》中,醉后的陶渊明是“悠悠迷所留,酒中有深味”。醉后犹可悠然细品酒中深味与生活理趣,并以恬淡自然之态回味陈年老窖之真淳,无疑是陶渊明在现实中自适的田园生活与自我意识确立的统一融合心态的反映。“酒”这一诗歌意象正好吸收了陶诗“发乎事,源乎景,缘乎情,而以理为统摄”的诗歌特征。可以说,“酒”中的诗人与躬耕田园的诗人是统一的,已经达到了自我意识与社会意识的平衡。李诗则截然不同,醉后的诗人是“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诗人不仅要“醉”,还要“歌”,还要“舞”。显然,“酒”在诗中拥有一种悲剧性的内涵——诗人酽烈的情感在碰撞,人性意识在这个纯醉的空间里肆意张扬,一种野性的生命力量喷薄而出。此时,诗人是已经完全脱离或者是刻意避开现实。他不会去“悠悠细品”,而是以声音、肢体释放这种久被压抑的矛盾个性,“酒”成了他现实中失衡、分裂的生命状态的“自我否定,否定之后又再生”的驿站。或者说,是诗人在酒中痛苦地完成了短暂的生命张力与个性张扬的涅槃式的美丽绽放。正因为如此,才成就了李诗“酒”中的酽烈和“酒”中回旋跌宕的情感落差的冲击力。由此可见,陶诗中的“酒”是一种自我生命与社会生命平衡融合之后的清淳与温婉;李诗中的“酒”则是自我生命与社会生命失衡矛盾的悖论与情感撞击。

二、“酒”之外延:“虚实相生之地”与“虚幻浪漫之境”

“酒”作为一种诗意空间存在,就其外延来看,陶诗和李诗也各有特色。《饮酒·十四》中,有“父老”“故人”的同时还有诗人的“不觉知有我,安知物为贵”的醉意盎然——一实一虚,构成了“酒”这一意象的双重性。诗人这是既在品醉后“物我两忘”之神游,又在品生活常趣之“深味”。显然,他是将现实中的生活之理融入“酒”中的虚幻世界,使“酒”在亦实亦虚中成了一块虚实相生之地。《月下独酌》中,诗人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是“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醒”与“醉”、“实”与“虚”纯然分开,表现的是醉后的诗人瞬间便遁入一个纯虚幻的境界,对月而歌,随月而舞,现实已短暂消失于“酒”中的诗人心中。显然,李白的诗中“酒”已经成为一处虚幻的浪漫之境,而且这一虚幻的浪漫之境是诗人心灵寄居的天堂。同是诗中的“酒”,陶诗与李诗却呈现出如此大的不同,与两位诗人各自迥异的自我实现方式不无关系。当然,也与两位诗人所处的时代不同有很大关系。

总之,陶渊明以中国士大夫矜持、典雅的心境酿造了一坛贵族文化的清新之酒;李白则以一颗狂傲不羁、搏击生命的士子之心,酿造了一坛平民异域文化的酽烈搏荡之酒。这两坛美酒都韵味无穷,香飘整个中国文学史的长河。

注:本文为黄冈师范学院青年科研基金项目“比较阅读法在高中语文古典文学教学中的应用研究”(项目编号:2014023403)的科研成果

[作者通联:湖北黄冈师范学院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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