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资本积累、金融发展与FDI——基于我国东部地区省级面板数据的实证研究

贾 彧，孔繁成

（1．西安财经学院经济学院，陕西西安 710100；2．天津师范大学经济学院，天津 300387）

人力资本积累、金融发展与FDI
——基于我国东部地区省级面板数据的实证研究

贾 彧1，孔繁成2

（1．西安财经学院经济学院，陕西西安 710100；2．天津师范大学经济学院，天津 300387）

文章基于人力资本积累与金融市场化的视角，利用我国东部地区11个省（直辖市）1999－2013年的省级面板数据，实证检验了人力资本积累、金融发展对FDI的作用。研究结果表明，在控制其他影响FDI的因素后，人力资本积累与金融发展都有利于吸引FDI，且人力资本积累水平对FDI的吸引作用更为明显。这意味着提升人力资本积累水平、推动金融市场化发展对吸引FDI和维持中国长期经济增长具有重要意义。

人力资本积累；金融发展；FDI；东部地区

一、引 言

近年来，FDI在推动中国经济长期高速增长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是中国经济改革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事实上，对发展中国家而言，FDI不仅能够提供资金和就业，而且它还是发展中国家获得技术、管理实践和市场入口的重要媒介。

究竟什么因素会影响FDI，大量文献从不同角度对其进行了研究，这些文献总体上可以归为三类：第一类文献研究了人力资本积累对FDI的影响。Broadman和Sun使用中国的省级数据，实证研究了人力资本和外商直接投资的关系，结果发现以成人识字率水平刻画的人力资本积累对外商直接投资有正向作用［1］。Mina认为人力资本积累对FDI有消极影响，这是因为人力资本积累能够鼓励国内企业家在国内投资，从而增加了GDP中国内投资的比例，减弱了外商投资比重［2］。阎敏、郭婷认为FDI在短期内对中国的劳动就业具有负向直接效应，但是能够通过拉动国内投资、促进经济增长，进而间接地推动内资企业就业的增加［3］。总体说来，这类文献对人力资本积累对FDI起正向还是负向作用还没达成一致意见，但认为人力资本积累对FDI起正向作用的学者居多。第二类文献认为良好的金融市场体系是吸引FDI的重要条件，东道国的FDI取决于其金融发展水平。比如，Hermes和Lensink的研究表明金融市场发展程度越高，其吸引FDI的能力越强，其溢出效应越强［4］。Laura Alfaro等人的研究表明FDI是促进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之一，而一国的金融发展水平是其发挥作用的关键［5］。Villegas－Sanchez的研究表明在金融发展水平高的区域，FDI能提高东道国国内企业的生产率，而在信贷坏账多的区域，FDI对东道国国内企业生产率产生负向效应［6］。国内也有学者研究了金融发展对外商直接投资的作用。例如，钟娟和张庆亮的研究表明提高信贷市场效率是吸引FDI并使其溢出效应最大化的有效途径［7］。第三类文献认为市场维度、薪酬、劳动力成本、税收和其他优惠政策是吸引外商投资的重要因素。比如，Luo等人认为工业基础能力的提升，产业集群效应及激励政策是外国投资者选择在中国投资的主要因素［8］。Fung等人则认为中国香港的FDI对劳动力成本较为敏感［9］。刘博对1985－2008年外商直接投资（FD I）与中国GDP的数据建立回归模型进行了实证分析认为：外商直接投资增长是引起中国经济增长的原因，而中国经济增长对吸引外商直接投资也有显著的影响［10］。

通过梳理上述文献，我们可以看出学者们从多个角度对FDI的决定因素进行了研究。这些研究无疑深化了我们对FDI决定因素的理解和认识。然而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研究仍然有些不足。一是学者们在测度人力资本积累水平时所用指标值得商榷。人力资本是指人们将原材料或资本转换成商品或劳务的能力和效率，而这些能力和效率主要是人们通过受教育形成的。但是除教育外，人力资本积累的途径还有很多，医疗、健康等也是人力资本积累的重要途径，而已有研究中大多使用成人识字率或者平均受年限教育法测度人力资本，这很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低估中国的人力资本积累水平。二是学者们并没有将人力资本积累水平、金融发展与FDI纳入统一框架，综合考量人力资本积累水平和金融发展对FDI的贡献。

二、理论分析和相关假设

新经济增长理论认为技术赶超对解释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率起到了重要作用。传统技术扩散模型指出，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程度取决于它在多大程度上采用发达国家已经成熟的技术。新技术和新创意可以通过多条渠道传播到东道国，借助FDI通过跨国公司的传播是技术扩散的最重要渠道之一。然而新技术的实施和熟练应用需要东道国有足够高的人力资本积累水平，东道国的人力资本积累水平越高，其FDI水平往往越高。人力资本匮乏不利于欠发达国家吸收FDI。换言之，FDI能够通过技术转移和溢出效应对经济增长产生积极影响，而FDI的技术转移和溢出效应往往需要东道国有适合的环境和土壤，有一批高素质的人才予以承接。以往一些FDI不愿在中国落户，部分原因是因为中国高科技人才匮乏、专业技术人员较少，提供不了FDI发挥作用的软环境。因而我们推断全面提升中国的人力资本水平，大力培养专业技术人才，会增加FDI的吸引力。因此，本文提出第一个假设。

假设1：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人力资本积累对吸引外商直接投资具有积极的影响。

Levine和Zervos研究了不同类型金融机构提供不同服务对经济增长的作用，结果表明尽管股票市场和银行提供了不同的服务，但股票市场的流动性和银行业的发展都对经济增长、资本积累和生产率提高有利［11］。Rajan和Zingales认为金融市场的发展降低了公司外部融资的成本，促进了经济增长［12］。而Wurgler则认为即使金融市场的发展没有带来更高水平的投资，它也优化了现有投资的配置，吸引了FDI，促进了经济增长［13］。

东道国的金融发展水平影响其吸收FDI的能力，完善的信贷设施使得公司能够购买新机器，采用新技术，雇佣技术熟练、有经验的劳动力。一个高效的金融体系还能使FDI产生后关联效应，提高了东道国供应商的生产率。Ang认为东道国金融系统的效率是FDI对其经济产生积极影响的先决条件，高效的金融系统有利于FDI在东道国进行技术转移［14］。

此外，金融发展能够很好地利用金融期限错配的本质，为企业和个人提供更多便利和投资机会，而FDI往往以跨国公司为主体在东道国进行投资，跨国公司通常实力雄厚、交易资金需求量大，对东道国的金融发展水平要求也较高。它们更希望东道国有一套按照国际规则制定、能与国际接轨的金融体系。一国的金融发展程度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它的市场化程度。通常市场化程度越高的地区，其经济的开放性和活力也越强。基于上述观点，我们提出本文的第二个假设。

假设2：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一个地区的金融发展水平与外商直接投资呈正相关关系。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和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我国东部11个省（直辖市）1999－2013年的数据做样本①东部包括北京、天津、上海、河北、辽宁、江苏、浙江、福建、山东、广东和海南等共11个省（直辖市）。，实证检验人力资本积累与金融发展对FDI的作用。之所以选此样本，是因为我国东部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市场化程度相对较高，吸引FDI的能力较强。人力资本积累水平、金融发展与FDI等数据主要来自《新中国六十年统计资料汇编》（2010）、《中国统计年鉴》（2000—2014）及WIND金融数据库。

（二）变量定义与模型构建

1．被解释变量：外商直接投资（FDI）。本文使用我国东部各省份实际利用外商直接投资额占GDP比重表示外商直接投资。

2．核心解释变量：金融发展（fdev）、人力资本积累（hucap）。本文用我国东部各省份年末金融机构各项贷款余额占GDP比重来表征各地区的金融发展程度。尽管人力资本的概念是明确的，但测度人力资本是困难的，因为实践中不可能观察到每个个体的技能。因此实证文献中多用代理变量来表示人力资本积累，例如，识字率、学校入学率、文化程度、得分法等。就目前来讲，测度人力资本最常用的方法是平均受教育年限法，它通过测度劳动者的受教育程度，来合理捕捉劳动力市场上的人力资本存量。但由于人力资本积累的途径有很多，例如，正规教育，在职培训，医疗与健康投资等。因此我们认为仅仅使用平均受教育年限法测度人力资本，可能会低估整个国家的人力资本积累水平。所以本文用地方公共财政支出中的教育支出、医疗卫生与计划生育支出所占比重作为人力资本积累变量（hucap）的代理变量，综合衡量东部地区人力资本积累水平。由于FDI也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东道国的人力资本积累水平与金融发展，因此为了解决回归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内生性问题，核心解释变量我们均取其滞后1期的值。

3．控制变量：人口规模（lnpop）、人均GDP（lnpGDP）、城镇居民家庭人均消费性支出（lnfac）、贸易开放度（open）。人口集聚能力也很可能是影响外商投资区位选择的重要因素，这是因为人口集聚度高的地区往往都是居民生活水平相对较高、经济更具活力的地区，外商在这些地区投资的收益较快、获利空间大。一个地区居民的消费水平也可能影响FDI，居民消费水平越高，FDI企业生产的产品就越容易在这些地区销售，因而居民消费水平高的地区也就更可能受到FDI的青睐。因此我们在控制变量中加入了人口规模（lnpop）和城镇居民家庭人均消费性支出（lnfac）等变量。为了降低模型的异方差性，增加模型估计的有效性，人口规模（lnpop）、城镇居民家庭人均消费性支出（lnfac）与人均GDP（lnpGDP）等变量均取其对数形式。

根据关税跳脱假说（Tariff Jumping Hypothesis），横向FDI更倾向于流向贸易壁垒较高的经济体，因为这些经济体实施了一系列有利于国内企业发展的贸易保护措施。而出口导向的FDI更喜欢贸易壁垒低的经济体，因为较低的贸易壁垒意味着较低的交易成本。因此，在基本回归模型中，我们还控制了贸易开放度（open）变量，并用各地区货物进出口总额占GDP比重来刻画它。同前述核心解释变量，为克服回归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内生性问题，控制变量我们也均取其滞后1期的值。

本文在面板数据模型的基础上，构建如下多元回归方程，

其中i代表东部11个省（直辖市），t表示年份1999－2013年，εi，t表示误差项，其他变量定义上文中已做解释。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描述统计

表1是被解释变量外商直接投资，解释变量人力资本积累水平、金融发展和控制变量人口规模、贸易开放度和城镇居民家庭人均消费性支出等变量的描述统计。被解释变量FDI的均值是0．050 4，标准差是0．026 3，最小值是0．011 3，最大值是0．146 5。核心解释变量人力资本积累的均值是0．216 2，标准差是0．037 4，最小值是0．044 1，最大值是0．297 2。金融发展的均值是4．396 8，标准差是12．015 1，最小值是0．179 2，最大值是62．342 7。金融发展的标准差波动较大，最大值是最小值的347．89倍，这说明即使同处在经济发达的东部地区，以年末金融机构各项贷款余额占GDP比重来衡量的金融市场化程度仍有较大差距。控制变量中人口规模的均值是8．158 1，标准差是0．834 3，最小值是6．635 9，最大值是9．268 0。贸易开放度的均值是0．702 0，标准差是0．472 2，最小值是0．084 0，最大值是1．721 5。

表1 变量描述统计

（二）相关系数矩阵

表2是皮尔森相关系数矩阵。由表2可以看出，外商直接投资和人力资本积累水平、金融发展、人口、贸易开放度、人均GDP及城镇居民家庭人均消费性支出之间存在明显的相关关系。为检验解释变量之间是否存在多重共线性，下文估计外商直接投资（FDI）的回归模型时，我们使用方差膨胀因子法（VIF）检验了变量之间的多重共线性，检验结果显示方差膨胀因子（VIF）都没有超过5①一般方差膨胀因子（VIF）大于10时，说明变量之间存在多重共线性现象。，因此在我们的研究中多重共线性并不是一个问题。

表2 皮尔森相关系数矩阵

（三）回归结果

表3是采用固定效应模型（fe）和随机效应模型（re）估计的外商直接投资（FDI）的回归结果。

表3 外商直接投资（FDI）的回归结果

由表3中Hausman检验的p值为0．0000可知，我们应选择固定效应模型（fe）。从表3第1列固定效应模型（fe）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核心解释变量人力资本积累水平（hucap）和金融发展（fdev）的回归系数为正且统计上显著（p＜0．1），这验证了上文提出的假设1和假设2。即，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一个地区的人力资本积累水平越高，其吸引外商直接投资的能力越强（假设1）。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一个地区的金融发展水平越高其吸引外商直接投资的能力越强（假设2）。关于控制变量，正如我们预期的那样，人口规模（pop）和城镇居民家庭人均消费性支出（fac2）的回归系数为正且统计上显著（p＜0．1）。这说明人口的集聚能力和居民家庭消费能力对外商直接投资具有正向影响。此外，贸易开放度（open）和人均GDP（pGDP）的回归系数在统计上不显著（p＞0．1），但其系数为正，这说明二者对外商直接投资均具有正向作用。

五、结论与启示

从理论上讲，一国人力资本积累水平的提高有利于东道国承接FDI的技术扩散，并促进其溢出正效应；而一国金融市场的发展可以降低公司外部融资成本，有利于吸引FDI。鉴于此，本文实证研究了人力资本积累、金融发展对FDI的影响。结果表明，人力资本积累与金融发展对FDI都具有正向显著影响，且人力资本积累对FDI的吸引作用更为明显。这意味着，人力资本积累水平的提升和金融市场化的发展对我国吸引FDI和维持长期经济增长具有重要意义。本文的这一结论为中国经济较为落后的西部地区吸引FDI，发展经济提供了经验借鉴。人力资本是生产率和国民收入增长的主要决定因素之一，金融发展是一国市场化程度的重要标志。西部地区在今后的招商引资过程中应更加注重人力资本积累水平的提升和金融的市场化配置，唯此才能合理吸收和利用FDI，并使FDI溢出效应最大化；唯此才能顺利承接中国经济发展过程中外资从东部向西部转移的任务，实现西部地区经济腾飞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这一目标的具体落实对中国经济增长再平衡也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1］ BROADMAN H，SUN X．The distribution of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in China［J］．World Economy，1997，20（3）：339－361．

［2］ MINA W．The location determinants of FDI in the GCC countries［J］．Journal of Multinational Financial Management，2007，17（4）：336－348．

［3］ 阎敏，郭婷．FDI对中国劳动就业的影响效应实证研究——基于面板VAR模型的动态分析［J］．统计与信息论坛，2012（7）：52－57．

［4］ HERMES N，LENSINK R．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financial development and economic growth［J］．Journal of Development Studies，2003，40（2）：142－163．

［5］ LAURA ALFARO，et al．FDI and economic growth： the role of local financial markets［J］．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2004，64（1）：89－112．

［6］ VILLEGAS－SANCHEZ C．FDI spillovers and the role of local financial markets：evidence from Mexico，mimeo［M］．Houston：University of Houston，2009：81－90．

［7］ 钟娟，张庆亮．金融市场发展对中国FDI技术溢出效应的影响及其门槛效应检验［J］．财贸研究，2010，（5）：98－104．

［8］ LUO L，et al．Factors influencing FDI location choice in China’s inland areas［J］．China ＆World Economy，2008，16（2）：93－108．

［9］ FUNG K，et al．Determinants of US and Japanese foreign investment in China［J］．Asia Pacific Journal of Management，2000，19（1）：63－86．

［10］刘博．外商直接投资与我国经济增长的关系分析［J］．哈尔滨商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2）：10－14．

［11］LEVINE R，ZERVOS S．Stock markets，banks and economic growth［J］．American Economic Review，1998，88（1）：537－558．

［12］RAJAN R J，ZINGALES L．Financial dependence and growth［J］．American Economic Review，1998，88（3）：559－586．

［13］WURGLER．Financial markets and the allocation of capital［J］．Journal of Financial Economics，2000，58（1）：187－214．

［14］Ang J B．Financial development and the FDI－growth nexus：the Malaysian experience［J］．Applied Economics，2009，41（1）：1595－1601．

Human Capital Accumulation，Financial Development and FDI：An Empirical Analysis Based on Provincial Panel Datas of China’s Eastern Region

JIA Yu1，KONG Fan－cheng2
（1．School of Economics，Xi’an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Xi’an 710100，China；2．School of Economics，Tianjin Normal University，Tianjin 300387，Chin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human capital accumulation and financial development，using panel datas of 11provinces（municipalities）of China’s Eastern Region from 1999to 2013，the paper studies empirically the effect of human capital accumulation and financial development on FDI．The result shows that human capital accumulation and financial development can both attract FDI，and the effect of human capital accumulation is more obvious after controlling the other relevant variables．It means that raising the level of China’s human capital accumulation and promoting the development of financial marketization are of great significance for attracting FDI and maintaining the long－term economic growth．

human capital accumulation；financial development；FDI；eastern region

F240∶F830

A

1672－2817（2015）06－0031－05

（责任编辑：王晓红）

2015－03－26

贾彧（1964－），男，陕西神木人，西安财经学院经济学院教授，经济学博士，研究方向为人力资本理论与实践；孔繁成（1984－），男，山东日照人，天津师范大学经济学院讲师，经济学博士，研究方向为财政理论与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