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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花地文学榜”看报纸副刊的转型突围

2015-06-04陈桥生

粤海风 2015年2期
关键词:羊城晚报副刊文学

陈桥生

如今国内大大小小的文学评奖有许多,从主办单位来看,除了政府主导的传统评奖,近些年来更多了民间的参与,包括私人企业、学术团体等,而媒体也成为新加入的重要力量。不同的文学奖有不同的存在价值,其模式与效应有相当部分是重叠的,也有各自不同的侧重,并因此构成当下文学生态一道不可或缺的风景。

作为媒体界的重要标杆,羊城晚报文艺副刊——“花地”在海内外读者和作者中,一直有广泛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如何在众声喧嚣的当下,继续显示自身的存在和价值?在场,并且发声,是唯一的选择。这就是羊城晚报“花地”为什么在强手如林中,仍倾力打造“花地文学榜”的根本原因与原初动力。本文拟通过“花地文学榜”的设立、评选、颁奖等进行梳理,探讨报纸文艺副刊在新媒体的语境下如何实行转型与突围。

三月的羊城,年年岁岁繁花吐艳。一年一度的“花地文学榜”,裹挟着满身的芳香如期而至,一众文学大咖纷至沓来,给阳春三月平添了几分诗意。

3月29日,“2015花地文学榜”颁奖典礼在广州隆重举行。六十位专家学者组成的豪华评审团,经由初评、复评等环节,在六十部获得提名的作品中,分别将2015花地文学榜年度长篇小说金奖、年度短篇小说金奖、年度诗歌金奖、年度散文金奖、年度文学批评金奖、年度青春文学金奖授予王跃文、毕飞宇、沈苇、筱敏、李敬泽、笛安。

在颁奖典礼上,文人墨客欢聚一堂。到场的嘉宾,除上台领奖的六位获奖者外,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评委、颁奖嘉宾,包括著名作家、红学研究家刘心武;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黄天骥;著名作家蒋子龙;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谢冕;香港岭南大学中文系教授许子东;以及广东省委宣传部副部长顾作义等。

也是在这个时候,去年的首届“花地文学榜”颁奖礼上,同样大家云集,高朋满座。包括年度长篇小说金奖得主贾平凹、短篇小说金奖得主艾伟、诗歌金奖得主多多、散文金奖得主李娟、文学批评金奖得主陈丹青、类型文学(科幻小说)金奖得主陈楸帆,以及终评委梁晓声、陈晓明、蒋子龙、许子东、蒋述卓、林贤治等。

比起很多的文学评奖,“花地文学榜”来得有点晚,但她一出场,就显得风华正茂,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当然,回头望去,我们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到她所走过的一串稚嫩的脚印。

2013年初,评论家孟繁华的一篇文章,是对2012年国内长篇小说的述评。开始只是想转载一下,后来一想,觉得可以扩展为年终盘点:一是做大,辅以述评,及代表作评价等;二是不仅针对长篇小说,还可以是包括诗歌、散文等体裁。就在即将推出的时候,我突然想到,这样做当然也未尝不可,但感觉做了也就做了,不过是一个例牌的年终盘点,所以就想到,可否由我们自己挑头,邀请众评委搞一个榜单,做成一个自己的东西。大家一商量,觉得可行,于是就干开了。当年,我们推出了小说、诗歌、散文、网络小说四个榜单。每个榜单配有一篇年度述评,这便是那条尚未完全褪掉的蝌蚪的尾巴。

该榜单一经推出,在报社内外都引发广泛关注,反响出人意料。

1、通过榜单很好地联系了作者,而且都是实力派作者。

此次活动共动员了目前国内各相关领域学者专家43位,他们出任文学榜的评委完全是分文不取的“友情演出”。

花地编辑逐个与候选评委先通过包括电话、微博、飞信、短信等办法进行“骚扰”,确定参加意向后,直接电话沟通。整个榜单的确定,一般至少需要与每个评委进行四五次的电话联系。仅关于如何界定网络小说的概念,责编就与北京的一位学者电话争论了一个多小时。

这种和作者的互动是良好有效的。榜单出来后,又逐一给获奖者寄样报、联系采访、约稿。四十多位评委,加上评出的四十位作者,就是八十多位作者。如果我们一年年做下去,就等于是把当今活跃文坛的作家、批评家“一网打尽”。

2、通过活动制造了话题,引发了更大范围的争论。

有话题,才有争议,有争议就有传播,有影响。做新闻都追求话题性,给读者讨论的空间,才能持久发酵,引发更多的关注。在此后与作家们的日常交流中,这个榜单屡被他们提及,很好地增加了报纸的传播力。

3、通过活动凝固了成果,打造了新品牌。

更重要的是可以将成果凝固下来,否则,你总结也就总结了,都是别人的东西。但这东西是我们做出来的,成了一个新的子品牌。再好的品牌都不能死守,而需要不断地去开拓延伸,需要有新产品推出,不断衍生新的子品牌。

在2013年试办的基础上,2014年花地编辑部规划操作,并最终将“文学榜”落地,打造出了集强大版面内容与权威评选颁奖活动于一体的“2014花地文学榜”年度盛典。

“花地文学榜”的评选共设6个奖项,采取的是“5+1”的模式,所谓“5”,就是指长篇小说、短篇小说、诗歌、散文、文学批评五个固定奖项,所谓“1”,就是每年根据实际情况,作出一定的调整,比如2014年设立的是“类型文学(科幻小说)”,今年设立的则是“青春文学”,既保持整体的稳定性,又可根据实际情况有一定的灵活性,这体现出属于媒体奖项的自由度。

“花地文学榜”评选的对象,涵盖于上一年度在中国大陆发表和出版的相关文学作品,其中,短篇小说为单篇评选,其它体裁都是图书的评选。每一类体裁评出十佳作品(作家)入围,最终各评出一位金奖得主。

评选主要分初评(提名候选)、复评、网络投票、终评几个阶段。

“花地文学榜”的评委阵营,绝对称得上庞大豪华。每个奖项各邀请了10位初审评委,共60位作家、学者组成。有国内最重要的文学杂志负责人,有一流高校文学院的教授,也有自身浸淫于文学圈的作家,他们一直工作在文学的第一现场,对文学的现状是最为了解、最有发言权的。用金奖得主贾平凹的话说,“我吓了一跳,入围的作品都是中国一线杰出的作家呀!评委都是中国目前了不起的大人物呀!而且这60位组成的阵营是庞大、豪华、威严的,我就感受到了这个奖的真金份量。”

初选环节,是由每个奖项的10位初评委各自自由提名10部作品;编辑根据得票多少,综合筛选出排名前15的作品,打乱顺序,再返回给初评委进行复评;初评委须再次选出自己心目中的前10位,并顺序排列;编辑部在综合10位初评委的投票情况后,最终确定10部作品为入围候选作品,接受网络投票;终评委根据入围作品的票数排列,并参考网络票数,经协调评审,最终票决出一位金奖得主。

在整个过程中,评委们是不受任何一方干涉的,相互也并不知道还有哪些人同时担任初评委工作,因此,投票结果是相当具有独立性的。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学的评奖很难说评出的就一定是最优秀的作品,但“花地文学榜”可以确定的是,程序一定是公正的。

也正因为此,我们取名为“花地文学榜”,而不像通行做法叫“花地文学奖”。如今,市场上的出版物汗牛充栋、泥沙俱下,这让读者眼花缭乱、良莠莫辨。我们举办这样一个非官方的文学榜评选活动,也是结合自身的传播优势,希望能够为读者精选出年度优秀文学作品,让佳作最大限度地焕发光芒。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邀请权威的专家、学者进行回顾、梳理与评选,坚持独立性、专业性。不同于单项奖,文学榜单更为全面,更能完整地展现过去一年的整体文学风貌。评委们用专业的文学素养及独特的眼光,为我们评出一年一度的“花地文学榜”,这是对一年来当代文学的一份梳理和总结,同时也为广大读者提供了一份年度专业书单。在这样一个传统媒体面临集体转型的时代,打造“花地文学榜”,吸引更多的读者关注文学,这是一种文化担当,也是纸媒坚守文化的一种方式。

如今文学边缘化,报刊上发表作品跟网上发表的界限不是非常明确,跟以前相比,写作满足欲不是那么高了,发表作品的意义和快乐感没有以前那么大,甚至还不如微博发表的转载高。怎么受到鼓励呢?评奖是一种方式。文学评奖不嫌多,关键是这个奖够不够吸引,看评委是否下工夫,有没有发掘好作品,宣传有没有到位。

首届“花地文学榜”年度短篇小说金奖作品艾伟《整个宇宙在和我说话》,全文仅七千余字,初读之时却曾深深为之震撼。文章的结尾,疯了的喻军住进了精神病院,开始了画画,所有的画只有一个主题——星空。“走进他的画室,就像走进一个茫茫的宇宙,画布上的色彩非一般人能想象。”我在想,作者应该是受到了梵高《星夜》的启发吧。也是在法国南部的精神疗养院里,梵高写信给他的兄弟:“今天早上,天还没亮,我在窗口看了很久,窗外什么都没有,唯有一颗金星,好大的一颗星。”“夜,”他说,“比白天还要活,还要热烈。”瞎了疯了的喻军,一定是感受到了这份活,这份热烈,聆听到了整个宇宙在和他说着话。

同样,毕飞宇的获奖作品《虚拟》,“通过父子关系的刻画便表现了时代的变迁,他在亲情中写出了给人猝然一击的思考,所有细节的真实都拷问出抽象的‘虚拟,‘父子之间……眼睛里从来都没有皮,直接就是肉,甚至骨头。”这篇作品比他去年入围的《大雨如注》,更经得起咀嚼,更浑然天成。用毕飞宇自己的话说,就是内心更“纯”了,手法更“精准”了。他说,“我每年都要通过短篇来检视自己。在当今这个利益的时代,短篇是几乎看不到利益的写作。我写一篇短篇,甚至换不来一双鞋、一件衬衣,但是这样没有利益的事情,让我今天在广州、在《羊城晚报》、在花地,听到了掌声,这种掌声给我带来的幸福感,是任何利益都无法比拟的!”

两届花地文学榜各有一位新疆作者获奖,一个是李娟,一个是沈苇。李娟的《阿勒泰的角落》,与刘亮程的《一个人的村庄》、周涛的《一个人和新疆》,从书名上就看出其一脉相承。在这片辽阔的荒漠,个体的存在是渺小而突兀的,也是尤为真切的。一位诗人谈起过他感受到的“长河落日圆”的意境,他说,一个傍晚独自站在楼台上,突然,他看见一轮红红的落日那么圆那么大,就在他的眼前孤悬着,突兀着,他顿时激动得不知所措。沈苇的诗,似乎不是唯一的“西部”或“边塞”的标签,但他思考的,却依然是“中心”与“偏远”,是“孤独”与“困境”,其精神的内核明显是相通的。

广东本土作家筱敏凭借散文集《涉过忘川》拿下年度散文金奖。作为一位以散文为主要写作体裁的作家,筱敏的文字是纯净的、诗化的,而文字间透露出来的思辨又是深刻的、沉重的;“诗”与“思”,女性特有的感性的细腻与跨越性别的理性的深沉,在她笔下罕有地结合在一起,使文本呈现出思想的张力,虽非理论,却有着胜似理论的穿透力。筱敏这本书以“忘川”开始,却分明在“忘川”中打捞“记忆的形式”。她始终关注历史中的苦难,但她的叙述是收敛的,在事件性、新闻性的历史面前,她退后了一步,使其文字超越于混浊的现实,具有了高贵的诗性风格,同时也使得自己有了更多从容思索的空间。她的愤怒,是一种沉淀了的愤怒;她的批判,是一种净化了的批判。她高出大地之上,而又不离穹顶之下。作为女作家,筱敏笔下并无新潮的女权话语,但由她本人,由她笔下的女性人物,我们自然而然地会对“引领我们上升”的“永恒之女性”肃然起敬。评委会的颁奖词称:“筱敏是我们广东的作家——我们决非因此而将这一奖项颁发给她,但能将这一奖项颁发给她,我们确实更加愉快,也更加荣幸。”

李敬泽在致获奖感言时,由衷地表达了对入围者的惺惺相惜:“我要向本年度评论家奖的各位候选者表示深切的敬意。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平素羡慕、嫉妒、敬畏、敬重的同行。从他们之中被选定授予这个奖项,我感到诚惶诚恐。我读过本年度候选的大部分评论著作,这些著作充分体现了批评在这个时代的力量与尊严,我为能够跻身于这些朋友中间而感到骄傲。”

身为两届终评委的作家蒋子龙说,“花地文学榜”的评奖标准,我认为是按照国家水准来的,无论是第一届、第二届,这些奖项都可以媲美国家级的文学奖了。他评价,比如这次长篇小说金奖得主王跃文,我觉得他早该获奖了。他以前那些反腐的、官场的小说,非常厉害,可以说是开当代官场小说之风气。《爱历元年》与之前的作品相比,倒是变了一下题材,变了一些手法,但是王跃文的小说当中的那种“勇气”,包括架构、人物,以及故事的节奏感,很有独特性,在他的作品中都很好地保持下来。他评价毕飞宇,是才子型作家,他的短篇小说非常精彩,中长篇都驾驭得很好。当今闹腾的诗人很多,但沈苇的诗让人眼前一亮,很别致,诗有真意境,人有真性情。而文学批评金奖得主李敬泽,其评论语言非常精彩,有点像散文,甚至像小说。

谢冕教授说,蒋子龙说“花地”是高地,我就说“花地”很美丽,请继续美丽下去!

评委刘心武也认为,今年的“花地文学榜”确实也选出了一份有分量、有质量的榜单,对于读者来说,也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他寄望“花地文学榜”也能像诺贝尔文学奖一样,从此年年坚持下去,坚持下去就是胜利。

评委许子东也表达了他的中正之论,他说,目前国内文学评论正处于最弱时期。官方不重视,商业又搞低俗了,文学评论对作家难产生影响。而此时羊城晚报举办的评奖,是在逆势之下坚守了文学的独立性、节操,羊晚堪称边缘守望者。做文学,就是要甘于边缘,不去迎合别人。

“花地文学榜”虽然才正式举办了两届,却有居高声远后来居上的气势,如今不仅在业内有良好的口碑,产生了很好的社会效益,而且也有一定的经济效益,成为传统媒体副刊寻觅转型之道的成功典范。究其原因,大体有四:

1. 媒体的优势。

媒体是一个加速信息流通的重要平台,搞文学奖自有其天然的优势,尤其是在眼球注意力成为一种经济的时候。文学仍是当下文化生产的主要支柱,也是文化宣传的重要阵地。评文学奖的目的,无非一是评优——面对作者,选出佳作,促进提高;二是推优——面向读者,推荐佳作,增加阅读。无论如何,一部文学作品的知名度、阅读率,是对其质量高低的一个重要判定标准。而要提高知名度、阅读率,就不能不借助媒体的力量。

更何况,这个媒体,还是有着五十多年文化沉淀的副刊——花地。

自1957年创刊以来,羊城晚报的“花地”副刊不仅荟萃了众多名家名篇,还推出众多文坛新人新作,许多文学朋友从花地走来,走上文坛。秦牧先生下放期间在“花地”发表多篇散文,后不久担任羊城晚报分管“花地”的副总编辑;前广东省作协主席、著名作家陈国凯曾写过一篇广为流传的文章《我从花地来》,表达他对“花地”的感激之情。

在此次“花地文学榜”颁奖礼上,评委刘心武走下颁奖台,就对记者说,这些年,他已经很少出来了,但《羊城晚报》的邀请,他不能拒绝,因为他从1979年开始就在“花地”发表作品,在“花地”发表的作品已足够出一本厚厚的书了。而身为获奖者的筱敏,在致获奖感言时,说起与“花地”的情缘,已是语带哽咽。她感慨道,自己三十年前就开始给《羊城晚报》“花地”副刊投稿,当时的编辑高风先生给了她非常多的提点和帮助。“他对无名作者的热心、诚挚,丝毫不求回报,非常令我感念。提起花地我总会想起高风先生,但三十年来,我却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对他说过,借今天这个机会,我想特别感谢高风先生,虽然他已经听不见了,但说出来了,我的心里就会好受一点。”筱敏说,三十年来世事流变,花地的耕耘者也换了一代又一代人,今天在颁奖现场看到的,对她来说几乎全是新的面孔。“没想到,这时候,花地文学榜把奖颁给我,我感觉非常意外,我把这看作是对我的提醒,对我的鞭策。”

其实,五十多年来,还有许许多多文学朋友撰文表达他们与花地结下的深厚情谊,记下他们走上文学之路的花地情。在纯文学逐渐被边缘化的今天,“花地”副刊以深邃与厚重的风格,始终保持对文学和文化的坚守,既契合文化大报的风范,也是体现媒体差异化的标杆。“花地文学榜”继续秉承文学至上的宗旨,是希望在坚持高品位、高格调的前提下,创新花地的办刊思路,以活动来扩大文学朋友之间的交流,让更多的热爱文学创作的文学朋友来到“花地”。

2. 媒体与地方的结缘。

花地文学榜是由羊城晚报社、广州荔湾区委宣传部联合主办的。

凡事都有因缘。广州被称为“花城”,荔湾南片的芳村地区,有着“千年花香、万亩花地”的美誉,自古以来就是文人墨客青睐的游览胜地。清代《羊城竹枝词》曾如此描述:“黄木湾头粉蝶飞,白鹅潭涨锦鳞肥;今朝正好游花埭,玫瑰花开夹紫薇”。刚好与《羊城晚报》副刊“花地”品牌重叠,历史上的“花地”与文学上的“花地”结缘,纸面上的“花地”与地面上的“花地”联姻,遂催生了这一段文学之缘。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正是基于这种媒体与地方的双向需求,“花地文学榜”诞生了。对方出资解决了整个项目运作的主要经费,而羊城晚报则运用自身的品牌优势,调动数十年来积累起来的广泛人脉,携手打造“花地文学榜”年度盛典,每年一届。让文学栖居于“花地”,是“花地文学榜”的终极追求,也是荔湾区致力培育岭南文学氛围的美好愿望,可谓实现了真正的双赢。

3. 评委的广泛而独立。

任何的评奖、取舍都不可避免会带来遗憾,可金奖只有一位,花地文学榜完全尊重评委们投票选出的最后结果。

首届终评委之一的陈晓明教授现身说法:作为评委,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个信息,组织方也没有对我有任何干扰,非常尊重评委的选择,这是非常可贵的。

“花地文学榜”的客观公允,不是挂在口头上的,是有显例可证的。首届“花地文学榜”年度文学批评金奖由木心口述、陈丹青笔录的《文学回忆录》摘得。但恰恰就在2013年初,“花地”策划了“文化大家重估”系列报道,其开篇之作《木心:被高估的文学大师》,是国内首篇从批评的角度对木心作品的文学价值进行评述的报道。然而,“花地文学榜”依然将年度文学批评金奖授给《文学回忆录》,这正是遵循评选程序、尊重评委秉承公正的体现。

评委林贤治则以“怒其不争”之心提出了具体建议,他说自己是评奖取消主义者,认为这类活动弊多于利。他说,文学评奖对评委的要求很高,需要纯正的评委。首先要看评委的文学趣味是否纯正,评论和创作一样,需要审美能力,这不是靠玩弄概念就能够鉴赏出来的。不仅需要天生对文学敏感,还需要后天的美学训练,需要多读文本。如果嗅不出文学的味道,再多的理论都没用,因为他没有“味蕾”,没法辨认好作品和坏作品。另外,评委还需要是正派之人,不拉帮结派,这样才可能保证公正。这也是对我们的警醒。

4.让文学走向读者走向市场。

正如“花地文学榜”不仅是为评出六位金奖得主,同时也是推出一份年度的专业书单。“花地文学榜”的活动也并不因颁奖而结束,而是以颁奖为契机,让文学大咖们走进校园,走进社区,举办沙龙、演讲,与文学新人们面对面交流等,打造花地文学周的系列品牌活动,进一步夯实并提升该文学奖项的业界地位,并力图在更大的社会范围中拓展影响力。

评奖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把评出来的优秀作品宣传推送出去,走向读者、走向市场、服务大众,才是文学评奖的最终目的。

第二届“花地文学榜”在这方面做了一系列的拓展,比如让青春文学金奖得主笛安走进真光中学,让长篇小说金奖得主到购书中心签售,让六位金奖得主集体进大学城举行创作分享会等等,所到之处,粉丝们的热情,着着实实地让作家们享受到了明星演员的待遇。文学需要读者,读者需要文学,彼此互动,才能一起将文学做大。在这方面,媒体又有着天然的优势。所以,媒体奖项在这方面的空间还有待大大拓展。

近十余年来,报纸文艺副刊走过了从衰落到转型、中兴的过程。回顾这一个过程,副刊大体上经历了向新闻化、人文化、活动化的转型与突围之路。羊城晚报的“花地”副刊,一直是冲锋陷阵在前的。

新闻主攻,副刊主守,一直是报纸版面的传统定位。但事实上,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后,副刊是一度失守的,“副刊死了”、“文学死了”的呼声下,很多报纸纷纷砍掉副刊版面。所幸,羊城晚报“花地”副刊以深邃与厚重的风格,始终保持对文学和文化的坚守。早在2001年,就率先大幅扩充副刊版面,在全国率先打出做大做强副刊的鲜明旗帜。

为做大做强“花地”副刊,我们作出了多方面的尝试探索:一是重新定位副刊的功能,由文学而文化而社会,走大副刊大文化之路;二是倡导推行“观点第一,文采第二”的用稿原则,强化副刊的信息容量和思想蕴含;三是在全国率先倡导副刊的新闻化、人文化之路。

副刊的新闻化、人文化之路,就是引进新闻的操作手法,策划先行,让久坐办公室的编辑走出去,从静态的编稿到主动出击,第一次打破了“花地”只发纯文学作品的惯例,全力打造新闻性的副刊版面——“文艺现场”版。这在当时国内报纸副刊中都是开先河之举。

多少情景历历在目。在北京的酒楼里,与李国文、从维熙等老作家大醉不知归路;在北京的街头公园,仆仆风尘的作家余华与我们谈着他的童年与饥饿;在上海到南京的动车上,作家张承志边啃着馕边与我们分享着他的日本樱花之旅;在深圳的大排档里,与刚下飞机的贾平凹聊着他的《废都》与裸体画:在深夜十二点多的酒店,陈忠实不停地敲着烟斗数说着发生在白鹿原上的他的故事;在莫言的家里,他穿着一件蓝布大褂与我谈了整整一个下午,那篇“发明着故乡的莫言”的采访,得到莫言的赞赏认同,收进了他本人主编的2010年文化艺术出版社《莫言对话新录》一书……凭着主动出击访谈对话的形式,“花地”有计划地系统追踪海内外著名的华文文艺家的最新动态,并以访谈带约稿,迅速积累人脉,将那些流失的一流作者重新拉回到“花地”的版面。

“广东文学无批评”是我在2004年主持策划的一次长达两月之久的大讨论。其核心稿件,获得当年广东新闻奖一等奖。文学批评本是极为枯燥、小众的议题,但该系列报道,因为充分调动新闻手法,由批评而正面引导,由“无批评”到“不能无批评”,由浅入深,一步步营造成版面上的热烈话题。首篇报道恰好赶在广东青年作家代表大会召开前一天见报,第二天便成了大会小组讨论上“喧宾夺主”的热烈话题。

2012年底,美籍华裔作家木心逝世一周年之际,许多媒体掀起木心及其作品的报道热潮,甚至将木心称为“被遗忘的文学大师”。“花地”却不盲从,刊出了国内首篇从批评的角度对木心作品的文学价值进行评述的报道,并由此策划了为期半年的轰动海内外文化界的“文化大家重估”系列专题报道,相继对近些年来走红大陆的董桥、龙应台、南怀瑾等十几位文化名家进行价值“重估”。报道见报后,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主办了木心创作及学术思想研讨会,专门对这篇报道作出回应。由一篇报道引发专门的学术研讨会,这在副刊报道中是极为罕见的。该作品获得2013年度广东新闻奖一等奖。

如今,副刊的新闻化、人文化,成为所有报纸副刊的通行做法,而羊城晚报无疑是先行探索者。缘于此,羊城晚报的副刊不仅保住了其阵地,且得以不断攻城掠地。除维持日常版面的花地、晚会外,更有周末的《博闻周刊》《人文周刊》两大周刊比翼齐飞,笑傲江湖,羊城晚报的副刊版面重现其半壁江山的巅峰时期。

再好的品牌都不能死守,而必须不断制造新的兴奋点,不断开拓延伸,不断衍生新的子品牌,才可能让读者持续关注。随着新媒体对纸媒的不断冲击,如何让“花地”品牌,通过更多的活动走出去,使版面资源进一步转化为立体的文化优势,这是近几年来花地副刊持续努力改造的方向。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案例,就是“花地文学榜”的设立。

诚如羊城晚报社刘红兵社长所寄望:“花地是孕育文学的沃土,而花地文学榜还是非常稚嫩的一棵幼苗。期盼在花地结下的文学之缘,能够开出更绚丽的文学之花,为中国的文学版图,培育出富有岭南特色的文学硕果。”目标已经明晰,征途依旧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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