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达·卡洛自画像的艺术特征探析
2015-05-30梁烜彬
摘 要:弗里达·卡洛是拉丁美洲最具影响力的女性艺术家,在她一生创作的二百多幅作品中,有近三分之二是记录人生经历的自画像。这些带有自传性质的肖像创作呈现出强烈的自我意识,自画像的创作为长期处于精神崩溃边缘的她给予了精神支撑。笔者在本文中结合弗里达的创作理念和创作动机,阐述弗里达的艺术理念,从而对她的艺术特征的进行阐述和论证。
关键词:弗里达·卡洛 自画像 艺术特征
弗里达·卡洛(Frida Kahlo, 1907~1954)是二十世纪墨西哥著名的女画家。在她一生创作的二百余幅作品里,有近三分之二是描绘人生经历的自画像。她在作品中巧妙地将动植物融和在自我映照的画像中,眼神里流露出带有神话意念的苦闷情绪,她身着墨西哥民族服饰、佩戴大件珠宝和热带花朵,这些为她的作品赋予了强烈的墨西哥本土气息。
弗里达的作品兼具现实主义在描绘事物上拥有的真诚质朴的绘画品格和超现实主义者以梦幻解析的手段来完成作品的创作方法。那么,这种独特的绘画语言究竟该如何定位呢?它与墨西哥本土蕴含的土著文明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呢?它与以法国画家亨利·卢梭为代表的朴素的原始主义绘画之间究竟是艺术的传承还是历史的呼应呢?这些吸引我以“论弗里达自画像的艺术特征”为题展开深入研究。
一、强烈的墨西哥民族风格
艺术总是在传达一些意义,有时候是艺术家一些个人的思想,有时候是艺术家所在集体的诉求,仅仅关注语言形式和题材内容,而不去了解内在意义,对于深入把握艺术作品的内涵是远远不够的。作品的意义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作者的文化身份,民族是从文化身份理解艺术的重要路径之一。民族身份带来的差异使艺术家能够显示出自己的独特价值,艺术家往往会强化自己的民族特点进而凸显差异,最终确立自己的独特意义[1]。
弗里达的作品中充满着自己对祖国的热爱,她曾经加入共产党,并且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努力奔走。她在临终前的日记中写道“……我是个共产主义者,我理解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以及毛泽东的唯物辩证法。我热爱他们,他们是共产主义的中流砥柱,苏维埃人、中国人、捷克人……革命者的综和机体用血缘将我与墨西哥本民族相连……”[2]。
超越现实的表现方法是墨西哥传统艺术的显著特征,“万物有灵论”与“二元论”是阿兹特克及大部分古代墨西哥宗教的思想精髓,它们对弗里达艺术起了深刻的影响,在《宇宙爱的怀抱》(如图)一画中大地被以女神的形象出现在画中,褐色和浅灰色分别代表黑夜和白昼,日月一左一右相互辉映,阴阳相互调和预示了生命的繁衍。总之,弗里达画面背后的内容是以她自身的文化背景做支撑,并非虚构。
无论从表现手法或是从画面风格上来看,以阿兹特克雕刻和祭坛画为代表的墨西哥传统艺术对弗里达的自画像产生了巨大影响。阿兹特克雕刻将具有象征意义的各种符号组成复杂的图形,传达出一定的含义。阿兹特克人始终把艺术作品传达出的意义放在第一位。弗里达作品中的表现手法与墨西哥视觉艺术的传统相呼应,她运用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来暗示作品的主题,在《毁坏的圆柱》一画中,钉子和圆柱分别代表刺痛心灵的伤痛与肢体上的病痛,这些符号隐喻了她的坚韧不屈。当观众对墨西哥传统文化有所了解,再来欣赏她的作品,就会被作品中的真情实感所打动。文化身份的追寻与认同尤其是对本土和民族精神的继承与传达是弗里达作品的首要特征。
二、原始主义绘画的稚拙感
弗里达与法国画家卢梭在艺术上显示出许多相似之处,两人都带有原始主义绘画的稚拙感,这种稚拙感恰恰是因为他们的“业余”。由于不曾接受专业训练,他们在利用焦点透视以及使用光影关系塑造形体表现空间这些方面显然是有缺陷的,然而他们事无巨细的对待细节和轮廓,运用平面透视来表现前后关系的方法为他们的画面增添了原始气息。
传统的西方油画主张运用颜色的冷暖和明暗来表营造真实的体积和空间,卢梭、弗里达由于技术上的限制,在画面效果上会稍偏向装饰感一些。例如,在描绘植物的手法上,着重描绘植物茎叶的边缘轮廓[3],明确的交待出前后树叶之间的叠压关系,通过不同植物形状的层层递进,来交待物体之间的穿插关系。弗里达把平面装饰感巧妙地应用到写实绘画中,创作出兼具个人气质和地域特色的艺术面貌。
弗里达与以法国画家亨利·卢梭为代表的朴素的原始主义绘画之间在艺术上并不存在继承关系。侧重平面装饰感与侧重体积空间是绘画形式语言上的两个基本倾向,艺术家对不同倾向的选择源于自己的受教育背景、文化身份、个性气质等多方面原因。因此略带原始主义稚拙感的画面对于艺术家来说是其个人气质的无意识流露,并非摹仿与借鉴。
三、现实主义手法传达出的强烈的真实感
苏珊·朗格说:“艺术是人类情感的符号表现,如果没有艺术家对生命情感的创造,就没有艺术。艺术创作即是艺术家创造生命情感的象征形式” [4] 。 弗里达在作品中积极响应西方极具影响力的现代艺术运动,超现实主义是二十世纪初极具影响力的艺术思潮。虽然弗里达与超现实主义之间有所联系,但她并没有遵循超现实主义的创作原则。她曾说:“我不是什么超现实派,我从不画梦境,我画自己的现实状况,我只知道我必须画,而且直接画下流经我脑子的东西,而从不做其它考虑。我画我自已是因为我常常是孤独的,是因为‘我是我自己最了解的主题,我只是在尽我所能地做到诚实而坦率的表现我自己”[5]。
从在弗里达遵循的艺术原则中,包含着“真诚”和“自我”两个关键词,所谓“自我”,彰显了艺术家对待艺术的真诚,她没有为迎合市场的需求来创作,而是把满足自身的审美作为原则。这一点是她在艺术史上的亮点,艺术史上的大多数艺术家探索最先进的技术旨在是满足客户在宗教、政治、商业宣传等领域对图像的高质量的需求。弗里达与他们有着明显的区别。在弗里达的自画像中,我们明显的发觉,创作对于她来说,就是为了弥补因伤残的身体和感情上的波折所带来的心理上的失衡。简言之,弗里达的作品毫无“献媚”之感,她借用创作来打发时间以防不良情绪作祟。也就是说创作是其精神本能的需要,无关乎生存的压力。里维拉不同于弗里达之处在于,他的作品需要以公共艺术的形式出现在公共场合里,作品尺幅巨大,而且要满足客户和大众的审美需要,简而言之,里维拉的创作侧重商业价值。因此,创作理念上的不同拉开了她与里维拉在艺术面貌和艺术水准上的差距。今天,弗里达凭借尺幅不大的画面不仅吸引着艺术史家的目光,也令世俗众生为之着迷。
四、超越“超现实主义”的坦诚表达
超现实主义崇尚表象世界,热爱偶遇的奇迹,黑夜和爱情。超现实主义者起初常常通过对物象的意义颗粒进行大幅度地抽离来凸显世俗事物相遇的梦幻状况,滑稽中带着忧郁,之后,艺术开始更大胆的组合和尝试,但是始终远离意义,并且始终让物象的拼合处于危险的分裂地带,并通过对意识和已受意识污染的那部分潜意识的拒绝,来全力避免世俗意义的规则成为自己的粘结剂。[6]
弗里达有别于超现实主义在于,她十分在乎事物组合后呈现的意义,弗里达作品的“意义”是能够说清楚的,都涉及到她真实的生活和情感,超现实主义者不然,他们把现成的事物组合拆散,将社会意义原子化,然后,他们在保留现世物象原子颗粒的前提下自由合成新的分子和更新的细胞,他们宁可相信潜意识和梦也不愿相信理性和伦理。弗里达拼贴与组合是建立在理性与伦理的基础之上,无论是一枝一叶、首饰、发饰、还是缠绕在身旁的宠物,都是在描述她真实的生活与愿望,并非梦境。
弗里达在经营画面上采用的组合与想象的手法,不同于超现实主义者的拼贴法,拼贴制造出的画面离奇荒诞,弗里达的自画像虽然在场景的布置上会将相距遥远的事物并置,但那些虚拟的场景最终是要化身为心中愿景的真实写照。我们不得不承认,在构思与经营画面上,弗里达比超现实主义者承担了更多的压力。为了最坦诚的表达自己,她无法回避世俗意义上的规则,因此将她的每一幅作品聚集起来,我们能够看到一条清晰地线索,那即是弗里达的生活。自画像作在今天成为了艺术的几项主线这一,我们必须承认,弗里达是超前的,用生活做艺术的原料,那份鲜活的感觉是最打动人的。甚至弥补了作品在品相上的缺陷。每一次超现实主义的艺术活动都指向自身的下一次分裂,这是超现实主义的勇气之所在。与此相比,弗里达不存在分裂,她的自画像都指向同一个主题。一般的,符号的固定源于社会秩序的强加和自身技术的局限,,超现实主义不完全拒绝符号,它只是在第一秒钟孤立世俗符号,在第二秒钟又另寻新欢。例如,杜尚的小便器只出现了一次。尽管弗里达没有市场压力,仍旧创造出代表自己的艺术符号,将她的自画像并置在一起,会形成一个完整的艺术项目或方案,方案中的每件作品都具备向心力,并且内部结构是坚固和稳定的。这是她对超越超现实主义超越。
注释:
[1] 邹跃进.艺术导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01):157
[2] [美]海登·赫雷拉.弗里达[M].夏雨译.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03(01):333
[3] 石至莹.杂交——弗里达·卡洛的绘画[J].上海大学学报,2005(04)
[4] 邹跃进.艺术导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1):60
[5] 耿幼壮.破碎的痕迹—重读西方艺术史[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220
[6] 龚彦.为什么是超现实主义[J].艺术世界,2013(01):19
作者简介:
梁烜彬,男,1988年7月27日出生,河南省周口市人。2013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并获硕士学位,现任周口师范学院美术与设计学院助教。研究方向:传统绘画语言的观念性表达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