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席慕蓉爱情诗歌的“时空意识”

摘 要：席慕容以其特有的女性气质和自身深刻的爱情体验，以绝对宽容，绝对真挚，绝对无怨，绝对美丽的爱情观，创作了一大批优美动人的爱情诗。本文主要从时间和空间两个角度，来探究瞬间与永恒在席慕蓉诗歌中的表现力，并剖析诗人偏爱的回顾和追忆的独特视角，回流式的抒情表达方式，从而对席慕蓉诗歌中情感的回归作一定的阐述。

关键词：席慕容；爱情；时间；空间

一、刹那永恒

（一）刹那芳华

蒋寅先生在《中国诗学的思路与实践 》中将中国诗人的时间意识分为三种模式：反抗时间、顺从时间和超越时间。[1]席慕蓉选择的就是顺从时间，她遵循着每一段历程中特有的情感，在她的诗歌中，时间与空间共同勾勒出了人的生存轮廓。

诗人在诗歌中喜用“一瞬”，静享漫漫人生所带来的一瞬间的芳华。如《盼望》中：“其实/我盼望的/也不过就只是那一瞬/我从没要求过你给我/你的一生/如果能在开满了栀子花的山坡上/与你相遇/如果能深深地爱过一次再别离/那么/再长久的一生/不也就只是就只是/回首时/那短短的一瞬”[2]；又如《与你同行》中“我的要求其实很微小/只要有过那样的一个夏日/只要走过那样的一次”[3]。

席慕蓉对爱情的理解似乎并不刻意求得永远，而只是珍视生命里的“刹那”，她更看重在这一瞬间所显露的耀眼的璀璨光芒，并由此从逝去的青春和人生中挖掘出对人生的感悟和对美的肯定。

（二）恒久绵延

时间是席慕蓉诗歌里一个极其重要的元素，诗人利用时间意象，将亘古恒久的爱传递给读者。在《素描时光》中诗人将爱与时光融在一起，在若干年之后，我们已遥遥老去，而“在开满了野花的河岸上/总会有人继续着我们的足迹/走我们没有走完的路/写我们没写完的故事/甚至互相呼唤着的/依旧是我们曾经呼唤的名字”[4]。此处的“呼唤”就是爱的呼唤，正是爱情永恒的体现。又如《海的疑问》中诗人问：“永远到底是什么呢”，这是对生命对爱的追问，在此诗中，诗人将生命与爱相连，而“永远”就是永恒涌动着的爱的狂潮。

把握瞬间的动感意识，释放内心的忧思和渴望，在聚焦式的生命里感受自由与永恒，这就是唯美主义刹那之间蕴蓄永恒的时间观。唯有像席慕容这样对生活心生欢喜的诗人才会在每一次的须臾之间将爱化成日后的永远。

二、回归

（一）回归来时本真

回忆是席慕蓉诗歌中善用的手法，在她看来，那些历历在目的经历就是爱过的证明，透过回忆表达了诗人对爱的执着、对人生的怅惘、对故土的留恋。

如：《山路》， “我好像答应过/要和你一起/走上那条美丽的山路/你说那坡上种满了新茶/还有细密的相思树/我好像答应过你/在一个遥远的春日的下午/而今夜在灯下/梳我初白的发/忽然记起了山路上/少年的你/是不是还在等我/还在急切地向来处张望。”[5]这首诗所表达的正是当韶华逝去之后回味青春时代的产生的感叹。

在回忆的意象中融进了诗人的某种审美理想，在时间意象中融入了诗人的审美理想，赋予其更强大的生命力。

（二）回归乡土情愁

席慕蓉常以追忆、回溯的角度来描绘感情，从回归的角度阐发情感与人生，在情感的回流中，抒写自己对故土的妙悟及哲思。

如《乡愁》：“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又譬如众所周知的《七里香》中：“溪水急着要流向海洋/浪潮却渴望重回土地”[6]溪水的急流与浪潮的渴望形成了对比，溪水象征着时间，而浪潮则象征着诗人的记忆。时间不停的飞逝，记忆却渴望回归。同时，它也化用了中国传统诗歌中的流水意象，表达了游子思归的意愿，构建了漂泊与回归在寻根过程中对立统一的情感结构。

三、许你一世的尘缘

（一）相遇与相知

说到席慕蓉爱情诗里的“情”，离不开她的丈夫刘海北先生。1964年的席慕蓉正在比利时求学，离开家乡和亲人，她的内心充满了孤寂感，此时遇见了在比利时攻读博士的刘海北。与刘海北的相见、相知、相处都成了席慕容难以忘却的记忆。在《一棵开花的树》中，席慕蓉说：“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7]人活不过百岁，求前世的五百年不过是为了今生的擦肩遇见，愿前世的祈祷成为今生相见时熟悉的眼缘。这样的爱情超越了时空的界限，极言求爱的坚决，孜孜求之，苦苦寻觅。

那些相遇与相知的年华，成了诗人描写青葱岁月最好的素材。许多年之后，当回想起那一天的夜空与山林，竟是那般的美好与动人：“我曾踏月而来/只因你在山中/山风拂发 拂颈 拂裸露的肩膀/而月光衣我以华裳”[8]。踏着月光漫步在山林，那些和刘海北共同经历的事情是席慕蓉爱情诗中最常出现的场景，而这段相识也成了席慕容爱情诗的不竭源泉。

（二）相爱与相伴

席慕蓉的爱情诗清奇秀雅、淡雅剔透，诗人往往移情于物，物我合一，移情于境，境与情谐。诗人以其女性独特的细腻善感来烘托在时空交错里的“情”与“缘”。

相遇时的一瞬变成了日后永久的怀念，过去刹那的甜蜜在时间的无涯里被无限放大，成了存寄在心里的永恒。因为一个可以相爱的契机，让一瞬间迸发的爱的火花，从青葱岁月燃至花甲之年。

“他给了我整片星空，好让我自由地去来。”诗中的“他”指的就是刘海北。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彼此适意的生活。在席慕蓉的生命里，刘海北就好像是一束光，照进生命，使她可以恣意的生长，成为一个受纵容的女子。

席慕容的感情诗深受她与刘海北心有灵犀、连理枝发的爱情的影响，极为纯真。但在她笔下的爱情却是异彩纷呈的，既有幸福的自白：“属于我的爱是这样美丽/我心中又怎能不充满诗意”。同时，也有对未来伴侣的深深期许：“请爱我，因为我将与你为侣/共度人生的沧桑。”

三、与你三生的相约

（一）前世的怀想

在席慕蓉的某些诗歌里通过一种循环式的轮回时间观把爱情上升到人类生存哲学的高度。这种时间观念是席慕蓉爱情诗歌里认定爱情作为一种宿命的源头，在这种循环和轮回里，爱情始终作为一种不变的存在。

如在《回眸》中，诗人说：“前世/我频频回眸/挥别的手帕飘成一朵云/多少相思/多少离愁/终成一道水痕送我远走。今生/我寻觅前世失落的足迹/跋山涉水走进你的眼中/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我用一千次回眸换得今生在你面前的驻足停留”。[9]

又如《前缘》，诗人由前世轮回来表达今生的爱。如果真有前世今生，那前世的我必是你皓腕下错过的那一朵莲花；必是你“袋中掉下的那颗崭新的弹珠”；必定曾经陪伴着你度过一段静穆的时光。前缘未尽，只愿今生再续前缘与你共聚。

这样的转世轮回的循环时间观念，意味着两件事情：既有某种变化的东西，也有某种不变化的东西。循环是变化与不变化的一种统一，但在这种统一中，不变化作为对变化的克服而占据上风。

（二）来生的期许

在席慕蓉的诗作里，多有关于前生的怀想和来世的期许。譬如“在那样古老的岁月里/也曾有过同样的故事/那弹箜篌的女子也是十六岁吗/还是说/今夜的我/就是那个女子”。在这首《古相思曲》中，诗人虽与弹箜篌的女子世代相隔，但这种熟悉的情感却代代想通。在时间的无涯里，相思的情绪从古流至今，凭借着这相似的心境，生命与生命得以接轨，同样的故事就在不同的时空，在前世、今生、来世之间穿梭，不停地重演。

思之情是从古至今人类共有的情感，它不受时间与空间的限制，这种情感就像是细密的藤蔓缠绕在心房。席慕蓉的爱情诗是哀而不伤的，字里行间透露着哀愁，然而却爱的无怨无悔。

在诗歌不再处于往日尊崇地位的时候，席慕蓉的诗歌却以她独有的艺术魅力在海峡两岸创造了不可复制的奇迹。她的诗歌就好像记录了每个人生命中必经的历程一样，让不同心境、不同时空中的人们在相同的字句中找到了自己的影子，而那些古朴的诗句带给人的心灵悸动却从青葱岁月燃至生命的终结，时间和空间在她的诗文里都充满了巨大的艺术感。

参考文献：

[1] 蒋寅.《中国诗学的思路与实践》[M].广西：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

[2] 席慕蓉.《无怨的青春》[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0

[3] 席慕蓉.《席慕蓉经典作品》[M].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2004

[4] 席慕蓉.《时光九篇》[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0

[5] 徐岱.《回忆的诗学》[J].杭州：杭州师范学院学报.2007

[6] 席慕蓉.《七里香》[M].台湾：台湾大地出版社. 1981

[7] 张平治.《席慕蓉的柔美世界》[M].广州：花城出版社.1991

[8] 席慕蓉.《在黑暗的河流上》[M].海南：南海出版社.2003

[9] 席慕蓉.《席慕蓉诗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 2010

作者简介：李影辉（1981.2.5-），女，汉族，硕士，讲师，黑龙江财经学院人文科学系汉语言文学教研室，教研室主任，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