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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建安七子诗歌的悲剧意识

2015-05-30李金梅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5年4期
关键词:济世建功立业建安

李金梅

摘 要:建安七子所处的是一个悲剧时代,社会极其动荡不安,面对满目疮痍的社会现状和自身境遇的不堪,他们是哀情满怀的,反映在七子作品中则是以悲痛感伤为基调,但他们的诗歌并不仅仅是病态的哀吟。他们用儒家忧生忧世的精神作为立身处世之道,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将内心郁积的悲情化作慷慨的高唱,因而他们的作品中蕴含着浓厚的悲剧意识。

关键词:建安七子 悲剧意识 忧生之怀 忧世之情“建安七子”是东汉末年建安时期的七位著名诗人孔融、陈琳、王粲、徐幹、阮瑀、应玚、刘桢的合称。建安时期,正统的儒学思想受到了一定的冲击和挑战,但其仍然在文士心中占据主导地位。“立德、立功、立言”的三不朽思想依然是当时文人们的心灵依托,而忧生之情和忧世之怀无疑是儒家思想悲剧意识的基础。建安七子都是在儒家思想的熏陶中成长,作为儒家思想的积极践行者,他们一直以儒家的行事准则要求着自己,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深刻的忧患意识让他们既意识到个体生命的短暂而产生忧生之嗟,又将自己建功立业的济世之心融入忧世之怀的感叹,因而他们的作品自然地体现出了浓重的悲剧意识。

鲁迅先生曾经说魏晋时期是文学自觉的时期,而文学的自觉源自人的觉醒。面对着无序的社会现实,觉醒的文人必然会在深沉的忧患意识中煎熬。有感于人的生命脆弱和短暂,七子作品中多渗透着人生苦短的哀叹和老之将至的悲剧意识。建安时代的诗歌创作之所以整体呈现出慷慨悲凉的艺术风格,可以说绝大成程度上是建安诗人忧生忧患的悲剧意识激发而为的。

曹丕在《与吴质书》中道:“昔年疾疫,亲故多离其灾。徐、陈、应、刘,一时俱逝,痛可言邪?”一时俱逝去,可以说是那个时代对自身生命高度的认识和敏感,人生短暂的悲剧感渗透入感时伤世的文人内心。七子对时光飘忽和人生短暂的哀叹体现在作品中即表达了惧死忧生的悲剧意识。“白发随栉坠,未寒思厚衣”(《老人诗》)(本文所引建安七子诗句均出自俞绍初先生辑校版《建安七子集》,下文不悉数列出)是阮瑀对生命的忧叹。对于人生命悠忽易逝的悲剧意识又见于阮瑀“为称百年寿,谁能应此录?低昂悠忽去,炯若风中烛”(失题诗)等诗句中。佳木凋零的自然之景使陈琳联发出了忧生之嗟:“骋哉日月逝,年命将西倾。”(《游览》二首其二)孔融郁积着维护汉廷之心有“人生有何尝,但患年岁暮”(《杂诗》二首其一)的忧患意识,意识到更深为可哀的是“人生自有命,但恨生日希”(《杂诗》二首其二)。应玚苦叹“行役怀旧土,悲思不能言”(《别诗》),内心无所为寄的忧虑使悲剧之情油然而生。

建安七子所经历的苦难和悲痛无不促使他们对人生存的困境和生命的无常进行深刻的思考。但建安七子对于世积离乱、风衰俗怨的笔触并非是对于生命脆弱、人生苦短的颓靡的情绪,而是“怨成梗概”,以致建安七子的创作“志深而笔长”。

现实的残酷激发了建安七子作为政治知识分子的热情,他们的个性觉醒并未停留在对自身生存困境的悲叹,在表现百姓的生活困境的作品中,他们郁积内心的悲剧意识进一步激发为忧国忧民的忧世之情。王粲的诗文多涉及民生疾苦,在《赠士孙文始》中有“天降丧乱,靡国不夷”的叹息。在《七哀诗》中王粲还用现实主义的笔触描写了社会的混乱和百姓潦倒不堪的生活困境。出门即白骨的恐怖景象触目惊心地展现了战乱的残酷。战争的残酷也割裂了人间的温情,出现了饥妇人将嗷嗷待哺的孩子抛弃杂草间这样凄惨的事件。阮瑀的《驾出北郭门行》以对话展开叙事:“亲母舍我殁,后母憎孤儿”,战乱导致的社会伦理道德崩塌,在孤儿的叙述中那个民不聊生的现实被深刻揭示,作者内心深沉的悲痛化作笔端浓郁的悲剧意识,给人以震撼力。陈琳的《饮马长城窟行》通过城卒和其妻的对话反映了那个时代征战不休和连年徭役给老百姓生活带来的痛苦,“君独不见长城下,死人骸骨相撑拄”,深刻地揭露了无休止的徭役造成的深重灾难。

建安七子亲眼目睹了社会的混乱和人民深重的痛苦,如果只是将自己的忧生忧世之心潜藏起来显然不能让他们内心平静。他们敢于正视并清醒地认识社会现实,个性意识的觉醒要求他们走上“家家欲为帝王,人人欲为公侯”的济世之路。现实的悲惨让他们意识到自身责任的重大,更重要的是儒家知识分子的身份让他们从自身悲剧中超越出来:“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论语·里仁》)于是他们积极投身于社会国家的事业之中,希冀用建功立业的济世行为来超越忧生的慨叹。从忧世到入世,从感受社会悲剧到勇于担当社会责任,建安七子的悲剧意识获得了超越。

王粲“虽无铅刀用,庶几奋薄身”(《从军诗》五首其四)表达了其渴望奋力投身到国家大业中去的心情,“被羽在先登,甘心除国疾”则明显地体现了他奋发向上的精神。刘桢在《赠从弟》中言“于心有不厌, 奋翅凌紫氛”,以自己怀抱的理想鼓励从弟。七子中陈琳的功名意识尤为突出:“庶几及君在,立德垂功名”(《游览》二首其二)、“建功不及时,钟鼎何所铭”(《诗》),毫不掩饰自己想要建功立业的豪情。应玚同样希冀能够凭借难得的机会来驰骋自己建功立业的怀抱:“欲因云雨会, 灌翼陵高梯”(《侍五官中郎将建章台集诗》)。徐幹也在其《序征赋》《西征赋》中表达了建功立业的豪迈之情。

建功立业、立德扬名一直是文人们的共同追求。上述探究表明建安七子有着积极进取的豪情。但立功不易,立德更难,何况是在政治昏暗的时代,希望济世建功、有所作为可谓是痴人说梦。七子在实际的战争和政治斗争中找不到自己的精神支柱,但是建功立业、拯世救民的空幻理想又使他们在自己也看不到实际意义的残酷斗争中继续奋进。

残酷无序的社会现实让建安七子高昂的济世建功理想无情受挫,这种政治上不得不失败的悲剧不仅是他们个人的悲剧,更是那个时代的悲剧。他们忧生忧世的儒家思想不能在精神上给他们以力量,于是感伤之情使作品中的悲剧意识更显浓厚。应玚在他的《敏骥赋》中说“悯良骥之不遇兮,何屯否之弦多”,间接透露出了自己虽有济世之心却不能为伯乐所赏识的遗憾和悲伤。王粲《登楼赋》首句就以“登兹楼以四望兮,聊暇日以销忧”将自己的怀才不遇、功名未立的抑郁失意之情展露无遗,充满悲剧的感伤。面对着这个混乱而又不能让其施展抱负的社会,阮瑀慨叹道:“客行易感悴,我心摧已伤。”(《苦雨》)七子经历虽有所不同,但他们都郁积着仕途不得意的悲痛哀叹,表现在作品中即是深重的悲剧意识,这也是建安时代的精神体现。

建安七子是建安时期的代表团体,他们在清醒认识社会现实的基础上实践着自己的儒家坚守,从多个角度抒写了生民的痛苦,同时也为自身功业难建而忧愁,为人生无常生命短促而慨叹。但他们在忧生忧世的儒家悲剧情怀的指引下,以激昂的入世之情和对生命的热情不断实现对自身的超越,实现对纯粹悲剧意识的超越,他们的作品奏响了悲剧意识的慷慨之歌。

参考文献

[1] 俞绍初,辑校.建安七子集[M].北京:中华书局,2005.

[2] 张可礼.建安文学论稿[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86.

[3] 王鹏廷.建安七子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4] 王光文.中国古典文学的悲剧精神[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6.

[5] 肖晓阳.建安诗歌的悲剧意蕴[J].衡阳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2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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