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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应论视角下《四川好人》的汉译本分析

2015-05-30吴小希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5年9期
关键词:顺应论

吴小希

摘 要:本文从顺应论视角分析了德国著名剧作家布莱希特《四川好人》的汉译本,归纳探讨了在翻译该类特殊文本的过程中译者所采取的各种动态顺应,这些顺应在保留原文特色的同时大大减少了目的语读者的理解难度,表现了顺应论对戏剧翻译的指导性作用、强解释力,以及顺应论为翻译分析开辟的新视角。

关键词:顺应论  戏剧翻译  《四川好人》

一、引言

顺应论是由比利时语用学家耶夫·维索尔伦首次提出的,它认为:语言的使用过程就是一个不断选择语言的过程(瞿宗德 2007:110)。顺应原本是生物进化论中的一个概念,其被作为一个视角引入语用学研究(李捷,何自然,霍永寿 2011:129)不仅对语用学现象具有很强的解释力,也为翻译研究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视角,因为翻译过程本身也是一个跨文化环境下不断选择语言的过程。

本文的研究对象是布莱希特的寓意剧《四川好人》,这是一个特殊的剧本,虽然是德国戏剧家的作品,故事背景却发生在中国,文中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中国文化因素,因此译者一方面要准确理解源语内涵,另一方面也必须注意源语文本中因东西方文化差异而不符合汉语使用习惯的表达。是否能发现不符合目的语文化习惯的表达,并及时做出相应补充或修改的应对措施,是翻译该类剧本的难点所在。本文将以顺应论为理论基础,通过对《四川好人》汉译本的分析研究,探讨顺应论在实际戏剧翻译中的指导作用。

二、顺应论与翻译

维索尔伦认为语言具有以下三个特点:变异性,即“语言具有一系列可选择的可能性”;商讨性,即“所有的选择都不是机械的,而是在高度灵活的原则和策略的基础上完成的”;顺应性,即“能够让语言使用者从可供选择的项目中做出灵活的变通,从而满足交际需要”(瞿宗德 2007:110)。正是因为语言具有这些特点,因此人们在使用语言或理解语言的过程中,会根据特定的交际情景、交际对象或交际目的等选择特定的诠释方式,换句话说,它们就是顺应的前提。

翻译过程就是译者对原文和译文不断进行动态顺应的过程(王颖频 2014),涉及两种语言的语码转换,更要求译者克服文化差异,在整个翻译过程中,译者必须要按照原文背景和作者意图选择最正确的意义理解源语文本,同时在译文表达中选择最合适的翻译策略和最佳的表达方式。

根据维索尔伦的观点,顺应包括语境关系的顺应、语言结构的顺应、顺应的动态性和顺应过程的意识程度四个部分。顺应论强调语言的选择,既关注语言内部结构,又重视外部文化和语境,语言性和非语言性并行,拥有极强的解释力。

三、剧本简介

《四川好人》是德国著名剧作家布莱希特创作的一出寓意剧,首演于1943年,以中国四川省为背景,讲述了三位神仙下凡到人间寻访好人,最终发现好人在世间难以立足的故事。主要情节是妓女沈黛处处行善却得不到好报,反而被邻居和亲友逼入绝境,最后只好戴上面具,以苛刻精明的表哥“隋达”的身份出现挽救自己的生活。《四川好人》作为布莱希特的代表作之一,有不同版本的汉译,考虑到译者所处的时代环境对译本的影响,本文选取的是2012年丁扬忠老师的译本。值得一提的是,原剧本曾注明这个故事虽然出现的是中国的人名和地名,却不一定指的是中国的人和事,这为作品中出现的一些欧化元素提供了前提,虽然如此,考虑到观众与读者的目的语是汉语,汉译的过程仍必须重视剧本中的文化元素,一方面力求剧本内容与时代背景和谐统一,另一方面也有助于本土观众理解,增强译文的可读性。

四、译本分析

鉴于《四川好人》的时代背景,原剧本充满了各种中国元素,因此在翻译时更应采取“归化”的翻译策略,将文化差异减到最小,在翻译过程中将面临各种各样的动态顺应,以使目的语观众最大程度理解故事情节、感受戏剧张力为主要目的,将原剧本要表达的含义传达给观众。为了使译本分析更有逻辑性,笔者将译本中带有文化特色的词句进行了分类整理。

(一) 人名地名翻译

《四川好人》的故事背景发生在中国四川,主要角色都是四川省的小市民,原作者赋予了他们汉语名字,地名也是如此,译者首先要根据源语发音找出类似发音的汉字,再从中挑选最合适的字,一方面重视还原源语言语言结构,另一方面也要按照目的语的表达规范和习惯进行调整。因此,虽然采用音译的方法,仍要面临许多顺应。

例如女主角Shen Te被翻译成了“沈黛”,在有些译本中这个名字也被翻译成“沈德”,笔者认为“沈黛”的效果更佳,首先“黛”在汉语中比喻美丽的女子,是汉语中典型的女子名,其次女主角沈黛美丽善良,被称为“贫民窟的天使”,因此用“黛”这个字做她的名字一方面顺应了德语发音,另一方面既符合汉语名字讲究文化蕴涵的传统,又有利于主角的塑造,顺应了目的语读者的心理语境。

除了音译以外,剧作由三位神仙到四川来找住处开头,作者将原文中三位神仙的称呼der erste Gott, der zweite Gott, der dritte Gott译为“神仙甲”“神仙乙”“神仙丙”,用汉语中特有的计数方式,既顺应了源语言含义,又言简意赅。

剧本中总共出现过三处地名,Peking、Schun和Kwan。Peking容易分辨,是首都北京,译者在汉译本中使用了北京的旧称“北平”,顺应了当时的时代背景和社会环境。后两个地名通过读音较难分辨,译者将其译作“苏安”和“科文”,经笔者查证,广东省汕头市确有一村名苏安,“苏安”尚可理解,“科文”却明显听来不像地名,虽然这两个地名在文中作用不大,也应自圆其说。笔者认为Schun和Kwan读音与“苏”“杭”相似,可以考虑将这两个地名译成苏州、杭州。

(二)职业机构翻译

《四川好人》剧本中涉及各种角色,他们的不同职业反映了社会百态,其中不乏中国特色文化因素,译者对职业的翻译也做了许多思考,尽可能使它们符合中国文化传统与剧本时代背景。

(1):SUN Kannst du auf einem Strohsack von der Gr?βe des Buches schlafen, das der Priester liest?(Bertolt Brecht,1997:83)

译文:杨森 你能够在一块只有和和尚念的经书那样大小的草垫上面睡觉吗?(丁扬忠,2012:104)

分析:在例(1)中,Priester原义指天主教中的神职人员,然而旧时中国西方宗教不如佛教普及。由于宗教文化差异,译者此处将Priester译为“和尚”,原义指佛教传教修行的高僧,虽然稍有差别,但基本传达了Priester在西方宗教中表达的意思。这样的译法顺应了目的语的文化语境,帮助了目的语读者理解,并使译文更加符合时代背景。

与职业名一样,机构名翻译也应力求还原中国文化传统。

(2):DER POLIZIST ...Denken Sie nicht, daβ die Beh?rde kein Herz für den hartk?mpfenden kleinen Gesch?ftsmann hat...(Bertolt Brecht,1997:40)

译文:警察 您不要以为官府对那些顽强挣扎的小商人没有同情心。(丁扬忠,2012:49)

分析:在原文中,die Beh?rde表示政府行政机关,在翻译机构名时,译者考虑到时代背景,于是按照旧时封建社会传统将中国政府译为“官府”,这也体现了文化差异下语境关系的顺应。

(三)俚语翻译

《四川好人》故事背景发生在四川民间,角色大多是社会底层人民,他们之间的对话带有明显的口语化,再加上戏剧冲突较多,情节中时常出现争吵,因此剧本中俚语使用极多。俚语指百姓在日常生活中总结出的通俗易懂的具有地方色彩的话语,因文化差异,俚语的使用也天差地别。俚语常采用比喻等修辞手法,带有明显的感情色彩,作者必须根据具体情况对喻体做出了不同程度的顺应。

(3):DIE FRAU ...Er friβt wie ein Scheunendrescher.(Bertolt Brecht,1997:24)

译文:老太太 ……她饭量很大,吃东西像条饿狼。(丁扬忠,2012:27)

分析:Scheunendrescher在德语中原义表示仓库中的打谷机,引申义为吃起东西来像打谷机一样的效率很高食量很大的人。由于文化差异,这种比喻中国人并不熟悉,如果直译将引发目的语读者的理解困难。而汉语中自古就有成语“狼吞虎咽”,“狼”的文化意象很容易使人联想到饥不择食的人,译者将Scheunendrescher翻译成“饿狼”,完全改变了喻体,顺应了译文读者的认知语境,同时保持了原剧本中俚语的幽默辛辣。

(4):Shui Ta Shin, Sie sind am Rinnstein aufgewachsen, und so bin ich es.(Bertolt Brecht,1997:71)

译文:隋达 邢大嫂,您是在苦水里泡大,我也是。(丁扬忠,2012:89)

分析:在例(4)中,隋达在对邢氏诉说自己对“表妹”的担忧。原句字面意思为排水沟旁长大,形容一个人成长环境穷困潦倒,直译虽可以理解,却不够形象,译者此处选择将其译为“在苦水里泡大”,恰好利用了汉语中“苦水”一词的喻义,不仅与原文喻体“排水沟”有异曲同工之妙,既准确地表达了原文含义,更是巧妙地顺应了汉语俚语特色和目的语读者的认知语境,使译文变得形象生动。

(5):DIE POLIZIST Sch?n, antworten Sie mir, was hilft alle Weisheit, wenn die Milch schon verschüttet ist?(Bertolt Brecht,1997:39)

译文:警察 ……好吧,您告诉我,一杯牛奶泼出去以后,您有什么办法能让它收回来?(丁扬忠,2012:47)

分析:例(5)中针对原文中的表达“was hilft alle Weisheit, wenn die Milch schon verschüttet ist“采取了直译,然而在目的语中,尤其在那样的旧社会汉族人因迷信而很少喝牛奶,直译便显得与时代背景有些格格不入。笔者认为可以将这句话翻译成“覆水难收”,既表达了原文中“做了的事无法挽回”的意思,又顺应了时代背景的交际语境和译文读者的认知语境。

由此可见,俚语带有强烈的地方文化特色,对译文读者来说,由于文化认知差距,俚语的直译往往是难以理解的。如何顺应目的语读者的文化认知语境,在目的语中找到最恰当的对应表达,并保持原文的表达效果,是译者面临的难题。

(四)俗语翻译

俗语指的是广泛流行于某时某地的惯用语,历史悠久,常以“常言道”“古人云”等句式开头,是极形象化的文化专有项,在戏剧中俗语使用往往能增强人物对话的口语性,同时增强戏剧的民俗趣味性。

(6):FRAU YANG ...,Das Edle ist wie eine Glocke, schl?gt man sie, so t?nt sie, schl?gt man sie nicht, so t?nt sie nicht“, wie die Alten sagten.(Bertolt Brecht,1997:115)

译文:杨太太 ……古人说:“君子若钟,击之则鸣,弗击不鸣。”(丁扬忠,2012:147)

分析:这句话出自战国思想家墨子,原文为“君子若钟,击之则鸣,不击不鸣。”译者能够在汉语中找到对应表达,充分说明了译者的知识渊博。考虑到在剧本中杨太太是引用古语,译者一改之前通俗易懂的口语化文风,选择了文言文形式,更符合古语语言习惯。原文的结构是对偶句式,译者的翻译“击之则鸣,弗击不鸣”充分顺应了语言结构,体现了源语风格。

(7):SHUI TA Man sagt: Eile heiβt der Wind, der das Baugerüst umwirft.(Bertolt Brecht,1997:66)

译文:隋达 俗话说:疾风刮倒脚手架。(丁扬忠,2012:82)

分析:此处俗语原义指风如果刮得太快就会刮翻脚手架,指操之过急则于事无补。译者将这句俗语直译为“疾风刮倒脚手架”,虽准确表达了原文意思,却不符合译文读者的表达习惯,汉语母语者并不熟悉“脚手架”这个意象。尤其是在戏剧表演时,台词一闪而过,观众思考时间不多,很容易会错意,尤其这应是一句广泛流传通俗易懂的谚语,于是直译便显得晦涩难懂。笔者认为在汉语中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可以既准确表达欲速则不达的意思,又顺应目的语观众的认知语境,保留了俗语的言简意赅和趣味性。

俗语乃约定俗成,符合民间传统,在翻译俗语时,译者一方面要顺应源语语言体系及其文化背景,另一方面要顺应目的语读者的认知语境,从很大程度上考验了译者的知识储备和技术能力。

(五)习俗翻译

习俗指个人或集体的传统、传承的习性,这种习性可大可小,反映在人们生活的细枝末节。在《四川好人》中,角色的一举一动都应符合中国传统习惯,译者对此也有所思考。

(8):Sie sperrt die Tür zu, und alle setzen sich.(Bertolt Brecht,1997:24)

译文:[她把门闩上,众人坐下。](丁扬忠,2012:28)

分析:这是剧本中特殊的人物动作描述,在戏剧表演时将会通过肢体语言表达,译者对此依然做了细心的考虑。die Tür zusperren原意为 “关上门”,译者译作“把门闩上”。“闩”指的是横插在门口使门推不开的横木,可以说是古代的门锁。译者这样翻译,表现了人物所处时代背景下的生活习俗,也是为演员表演和舞台布置提出了建议,增强戏剧舞台表现力。

关于生活习俗,文章依然有值得商榷之处,例如:

(9):DIE FRAU Das ist stark, Tabak zu betteln! Wenn es noch Brot w?re! (Bertolt Brecht,1997:18)

译文:老太太 向人讨香烟,太过分了。要是讨个面包还说得过去!(丁扬忠,2012:20)

分析:译者将Brot直译成“面包”,事实上在旧中国面包还未普及,而且原文中只是想表达食物的意思,笔者认为译作“米饭”或许更符合时代背景下的中国人民饮食习惯。

以上笔者通过实例分析,展示了译者在处理《四川好人》剧本时所做出的各种顺应,充分体现了语言的变异性、商讨性和顺应性,有相当成功的,也有有待商榷的,但是总体来说,译者的翻译策略把握准确,在原作者和观众两方面都做了非常仔细的权衡考虑,并同时兼顾戏剧文体特色,不可否认,顺应论在这个过程中起着重要的作用。顺应论不仅有助于译者全面考虑问题,也给翻译分析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视角。

五、结语

本文从顺应论角度归纳分析了《四川好人》的汉译本,列举了在翻译该类特殊文本中译者采取的各种动态顺应。纵览全文,不难看出,动态顺应贯穿翻译活动的始终。在翻译时,译者必须同时顺应原文和目的语,权衡众多因素,其中涉及原作者意图、源语言结构特点、源语文化背景、源文本时代背景;翻译目的、目的语语言习惯、目的语文化背景、目的语读者认知域等。尤其是戏剧这个特殊文体,戏剧包括的四个主要元素“演员”、“故事”、“舞台”和“观众”,译者也不得不一一考虑到。

综上所述,顺应论对戏剧翻译有着指导性的作用。由于篇幅限制,本文只挑选了部分具有代表性的语料进行分析,虽然语料范围不大,但在译本分析过程中,顺应论无疑有着极强的解释力,同时顺应论也让读者能够带着批判性的目光揣摩译者的翻译行为。

参考文献

[1] 瞿宗德.翻译中的语言学[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110.

[2] 李捷,何自然,霍永寿.语用学十二讲[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4):129.

[3] 王颖频,滕硕.顺应论视角下的汉语文化元素德译探讨[J].德语人文研究,2014(1):27-32.

[4] Bertolt Brecht.Der gute Mensch von Sezuan[M].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1997.

[5] Bertolt Brecht.四川好人[M].丁扬忠,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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