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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哥特视野下维多利亚时期文学中的女主人公

2015-05-30王佳王晓利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5年9期
关键词:女性意识

王佳 王晓利

摘 要:维多利亚时期女性文学迅速发展,夏洛特·勃朗特和乔治·艾略特的代表作《简·爱》和《弗洛斯河上的磨坊》是典型的女性哥特小说。小说主人公简·爱和麦琪·塔里夫具有强烈的女性意识,她们打破常规勇敢自由地追求理想的生活,是维多利亚时期女性渴望成为的新女性典范。在女性哥特这一视角下分析两位女主人公的人物形象,可以更好地了解维多利亚时期女性作家及广大女性对父权制社会的抗争以及女性作家在反抗过程中的矛盾意识。

关键词:女性哥特  女性意识  反抗父权制

维多利亚时期女性文坛中,夏洛特·勃朗特和乔治·艾略特享有很高的声誉,被女性小说家们当成榜样与竞争对手。她们不仅是女性的职业典范,还是具有哲学思想的先进女性。肖沃尔特在《她们自己的文学》一书中这样评价两位作家,“于是,不只这两个作家被维多利时期的女性当做榜样,两部小说中的女主人公也一度被当成文学作品中被效仿的对象,甚至是现实生活中的榜样。”(Showalter,74)。在男尊女卑的维多利亚时代,女性普遍处于边缘化和非中心的地位,勃朗特和艾略特却并不甘于做“家中天使”,认为女性不应总处于受压迫的地位,她们为自己争取受教育的权利,将写作发展为独立的事业,不但成为生存的手段,还为她们赢得了大家的尊重。从两位女主人公简和麦琪的身上,我们不难看出作家们强烈的“自我意识”。随着20世纪女性哥特这一概念的出现与发展,批评家对女性主义解读越来越多元化,发现这两部经典作品为典型的女性哥特小说,从女性哥特的视域更好地揭示了女主人公强烈的反叛精神和自相矛盾的女性意识。通过分析两部作品中优秀的女主人公形象,可了解到维多利亚时期女性的自我意识逐渐觉醒,她们渴望男女平等,试图争取更多地话语权,但面对男权至上的社会不得不妥协的矛盾意识。

一、女性哥特小说

女性哥特是哥特小说发展历程中的一个分支与变体。埃伦·莫尔斯(Ellen Moers)是第一个将女性主义引入到哥特小说研究中的人。在她的著作《文学女性:伟大的作家》(1976)中,“女性哥特”关注的重点不再是作品中的人物形象,而是女性作家本身。在她看来,所谓“女性哥特”即“女作家以‘哥特这种文学形式创作的作品”(Ellen Moers, 90),并认为“漫长而复杂的女性哥特传统,女性是怎样被置于女性目光下作为少女、姐妹、母亲、来自我审视”[Ellen Moers, 109]。在女性哥特小说中,恐惧源于女性对自身性别的焦虑,而这些焦虑与女性在父权制社会下受到的禁锢和管制密不可分。由此可以看出女性哥特小说更加注重作品的现实特征,弱化了传统哥特的超自然因素;更加强调了带给女性恐惧的并非是超自然力量,而是来自男尊女卑社会对女性的约束。无论是作为女儿,父亲对她们的管教,还是在婚姻生活中,丈夫对他们的压抑,这种禁锢贯穿了她们的一生。概括起来:女性哥特是“一种表达女性内心隐秘的抗争、幻想和恐惧的文学体裁”(Elaine Showalter, 127)。既为女性作家创作的、体现了女性意识的哥特小说。国内学者李玲认为,女性哥特主要强调了文学作品中的女性意识,并暗示表达了一种妇女无望的抗争,幻想以及恐惧。(李玲,2004)换句话说,女性哥特小说是女性作家对父权制禁锢表达不满及对抗恐惧的工具,同时也是对性别等级和父权文化的挑战。

二、哥特式场景

典型的哥特式场景在女性哥特小说中虽有体现,但并不作为重点进行描述。通常哥特小说中都会出现神秘的古堡,四处游荡的鬼魂,到处都充斥着荒凉与对死亡和宿命的恐惧。勃朗特和艾略特同样将这些元素运用到作品中,比如,第一次遇见罗切斯特先生雷电交加的夜晚;阁楼上的疯女人经常发出野兽般的吼叫;房间半夜莫名其妙地着火,以及半梦半醒时分头纱被撕成两半。除此之外,女性哥特小说家善于运用日常生活的地方设置故事发生的背景,比如神秘的房子。密闭的房间使人压抑,而这种压抑感与父权制社会带给女性的压迫如出一辙。简在舅舅家寄养的时候,经常因为犯错与争吵被舅妈关进黑暗恐怖的红房间。关禁闭的经历给简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而在《弗洛斯河上的磨坊》中,典型的哥特元素在文中没有过多体现,与红房间对应的红洼地是女主人公麦琪性恐惧的象征;可怕的女巫传说使小说带有一丝神秘与恐怖的色彩。由此可以看出,在女性哥特小说中,令主人公真正感到恐惧的东西来源于现实生活,女主人公正是在对抗恐惧过程中产生了强烈的自我意识。

三、 双重性别

19 世纪的英国维多利亚社会普遍认为,最完美的女性形象是知书达理、温柔体贴的家庭妇女。当时的女人大多数只能依附男人生活,她们受到男性权威的压迫和禁锢,遭受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处于社会的边缘。但具有自我意识的先进女性并没有屈从于男权社会强加给她们的命运。她们为自己争取受教育的权利,不再依靠父亲和丈夫生存,成功地捍卫了女性的尊严,展现出了女性力量。勃朗特和艾略特以身作则,依靠写作获得了社会地位和财富,为想要争取独立的女性做出了榜样。她们创作的小说主人公也和她们一样不甘于成为男人的附属品,是具有抗争精神的女性。一方面她们身为女性,受到男权制度的限制,另一方面,她们的“自我意识”使其像男性一样试图依靠自己的力量生存下去,所以说女性哥特小说中的女主人公大都拥有双重性别。虽然简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是位先进女性,却也不可避免地受到父权制社会的压制,不自觉降低了自己在婚姻关系中的地位。简称呼自己的丈夫为“royal eagle”,自己却是“sparrow”,在简的心目中,丈夫高高在上统领一切,而自己却像小麻雀一样弱小卑微。当罗切斯特先生瞎了一只眼睛断了一条腿,变成残疾人,简才觉得自己与他是平等的。与此同时,简也表现出男人的自立与坚强:遇到不公正待遇时,简没有选择忍让,而是与舅妈进行抗争;像男人一样为了理想努力学习;因为罗切斯特的财产和权势而感到痛苦,她不愿意像其他女性一样利用珠宝服饰打扮自己,像金丝雀一样被豢养起来。她从未停下寻找平等、独立的步伐。当得知罗切斯特先生有妻子的时候,她不愿以情妇的身份继续待在罗切斯特先生身边,于是毅然离去,并重新找到一份教师的工作来养活自己。

另一位主人公麦琪也是一位拥有双重性别的女性。她在生活上像其他普通的女性一样依赖自己的父亲和哥哥,无论做什么决定都要先顾虑他们的感受,遇到问题也总是有意识的逃避,不能自主地想办法解决问题。麦琪对哥哥汤姆有很深的感情,但汤姆作为男权势力的代表,对麦琪则是命令与训斥,干涉她的个人情感。兄妹俩相处时,处处都显示出了麦琪身为女性受支配的地位。她始终不能够突破女性内心的软弱与谦顺,摆脱哥哥的影响。但同时她也像男性一样从儿时就时时表现出了强烈地自我独立意识,不想永远躲在家里,成为男人身后温顺的绵羊。麦琪从小就显现出与其他女性不同的一面,姨母们嘲笑她黑色的卷发,她甚至将头发剪短以此表达内心的愤怒;长大后的麦琪不顾家庭的反对,几次离家去当家庭教师,希望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艾略特甚至将其中一位男性角色飞利浦安排成瘸子,以此来衬托麦琪男性气质的一面。麦琪对她周围的男性均有不可遏制的影响力。生性软弱的费利浦为了麦琪不惜反抗父亲的权威,帮助她收回了磨坊;斯蒂芬更是愿意为麦琪放弃贵族的身份和舒适安逸的生活;汤姆最终也在麦琪真挚地感召下,意识到自己的偏执,愿意与妹妹重归于好。

在这两部作品中女性不再是弱者的代名词,她们敢于为了自己理想的生活违背社会约束,成为一名强者。两位女主人公都体现了对女性渴望突破自我的沉思,反映出超前的女性意识。勃朗特与艾略特所处的年代是女性主义的萌芽阶段,女性的自我意识初步觉醒,简与麦琪形象的塑造就是对父权制度中受压迫女性的申诉和反抗。

四、矛盾的女性意识

女性哥特作品中的女主人公们具有女性意识,渴望在家庭生活和社会中占有一席之地,向往平等自由的生活。但因为父权制的长期压迫,和女人天性的温柔顺从,使她们无法挣脱牢笼真正地实现自我。女主人公们的矛盾意识都影射了创造者也就是作家本身的性格特点,反映了当时先进女性渴望改变,却不敢完全改变,摆脱不了男性霸权这一传统观念的束缚。一部分批评家认为女性哥特小说体现了女性对自身从属地位的不满与反叛,对自我独立与性别解放的渴望与追求。这与女权主义对父权制度的颠覆与反抗不谋而合;而另一些批评家的看法则正好相反,他们认为女性哥特小说的结局往往强化了中产阶级妇女克制守己的性别角色和回归家庭的观念。女主人公要求独立自强,不屈于做“家中天使”,体现了她们强烈的女权意识,但我们不难发现,大多数女性哥特小说的结尾使这些激进的女性最终回归了家庭,顺应时代的宿命安排。《简·爱》中,简的长相平平,独立、不乞爱的个性都是作者本人的写照,也是解构男性话语中“天使”形象的结果。“疯女人”——罗切斯特先生的妻子伯莎则是女作家内心深处被男性霸权压抑的化身:“通常在某种意义上(疯女人)是作者的复本,—具有她自身的焦虑和疯狂的形象。(陈立,60)事实上,女性作家创作的诗歌和小说中,大都虚构了这样一位疯子;疯子代表了女作家最激烈的反叛,她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些出格的事情,不用逆来顺受。疯子的角色才能让分裂的女性感情变得合理,“在‘她们是什么与‘她们应该是什么之间的差异上作出让步”。(钟升,66)但小说结尾,简却成了“家里的天使”:“如今我结婚已经十年了,我明白一心跟世上我最喜爱的人生活,为他而生活是怎么回事。我认为自已无比幸福,幸福得难以言传,因为我完全是丈夫的生命,他也完全是我的生命。”(夏洛特,328)勃朗特在全文都在写简对于父权的抗争与为自己争取来的权利,却在最后让简成为了一个以婚姻为重的普通女人,反映了她自身不彻底反叛的矛盾女性意识。《弗洛斯河上的磨坊》也是这样矛盾的文本,麦琪反抗父权的强烈愿望体贯穿小说始终,她在追求理想的过程中表现出了强烈的女性自主意识和奋斗精神。但小说的结尾却让麦琪和哥哥和解后在洪水中一起被淹死,她渴望自由的理想最终化为泡影。艾略特意识到麦琪势单力薄的抵抗与强大的社会环境无法抗衡,她所渴望的理想生活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就能实现。和麦琪一样,维多利亚时期的女性希望能够自由追求感情和理想,但那个年代的女性意识刚刚觉醒,心中的渴望只能埋没在强大的传统习俗下,无法得以实现。通过对女主人公形象的刻画,艾略特向世人展示了以她为代表的维多利亚时期进步女性真实地内心的渴望与诉求。两部小说都体现了作者矛盾的女性意识,从中我们可以体会维多利亚时期,新女性渴望自由却不敢突破自我的矛盾意识。一方面作者想要通过女性哥特小说鼓励先进女性追求独立的生活,这种女性意识具有了一定的超前性。同时真实地再现了以男性话语为主导的社会秩序中,女性所面临的困境,同时探讨了女性超越自身的局限,实现人生价值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她们又特别强调女性所特有的克己、宽容、顺从、自我牺牲等特质。这是女性意识保守的一面。女性哥特小说中,具有自我意识的女主人公最终只有两条出路,要么回归家庭,要么寻求解脱,将会面临肉体死亡或者精神疯癫。从两个女主人公的身上,我们看到了勃朗特与艾略特对维多利亚时代男权话语的反叛,但与此同时,她们的反叛夹杂着尊崇和妥协的成份,从而使抗争未能彻底进行。

五、总结

勃朗特和艾略特在塑造简和麦琪先进女性的形象时,融入了大量的哥特元素,让人感受主人公独特魅力的同时,使小说更能引起读者心灵的震动。通过对两部作品中的女性哥特元素进行分析,我们从新角度探讨了维多利亚时期女性作家及那个时代的女性已经有自由追求理想生活和情感的诉求,她们不甘只是男人的附属品,但她们又无法突破男权社会的局限,面临着情感和生存困境。总体说来,维多利亚时期的女性具有反叛的女性意识和矛盾的自我意识。

参考文献

[1] Elaine Showalter. Sisters Choice:Tradition and Change in American Womens Writing[M].Oxford:Clarendon,1991:127.

[2] Ellen Moers. Literary Women[M].New York:Oxford UP,1976: 90-110.

[3] Showalter, E.A Literature of Their Own[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4:7.

[4] 陈立.就是这个疯女人——论《简·爱》中的“疯女人”兼及相关问题[J].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2000(1):60.

[5] 李玲.女性·他人·女性自我——英国文学中的女性哥特[D].武汉大学,2004(3):34.

[6] 夏洛特·勃朗特.《简·爱》[M].宋兆霖,译.广州:花城出版社,1995:328-329.

[7] 钟生.黄色壁纸·疯女人·女性作家的困境与反叛[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2(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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