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汉字认读教学法研究

○刘建平

（郑州大学 西亚斯国际学院，河南 郑州451100）

开展汉语国际教育，当然首先要让外国学生学习汉语口语，但是汉语真要走向世界，必须设法让外国学生学习、掌握汉语书面语。正如赵金铭教授（2004）指出的，“不能掌握汉字的学生，至多是个会说汉语的文盲”。也正如李宇明教授（2012）指出的，“在汉语学习中不能掌握汉字的学生，最终可能会放弃汉语”。所以我们一定要重视汉字教学。

可是，汉字学习一直是外国学生学习汉语过程中的一个难点，或者说是一个坎儿。如何进行有效的汉字教学，帮助外国学生跨过汉字学习这个坎儿，为外国学生更有效地学习、掌握汉字提供帮助？我们在汉语教学过程中进行了一些探索，获得了一定的成效。本文着重介绍我们的汉字教学理念与教学方法。

我们关于汉字教学的基本理念是：坚持先语后文即语言表达能力领先，汉字的认读能力逐步跟进的原则。文章将会对上述汉字教学的理念与原则作出说明。

在具体汉字教学上，我们从两个方面解决一个重要的问题——“怎么让学生有效地认读和记忆汉字”。关于如何让学生正确书写汉字，我们将另文讨论。

第一个方面，我们从汉字的内部结构入手，通过了解造字法与汉字结构的关系，运用部件分析法认读和记忆汉字，这样既有助于学生从形、音、义三方面整体认读汉字，又有助于他们记忆和书写汉字。

第二个方面，我们从汉字的外部结构入手，通过汉字在较大语言单位中的运用，引入外部特征，采取星火式或扩散式的教学方法认读和记忆汉字。具体地说，就是引导外国学生在词内、词组内、句内甚至在语篇内识别、认读和记认汉字，而不是孤立地学习汉字。这样，外国学生学汉字时，不但不觉得枯燥，相反他们觉得很有趣。教学实践表明，这样的教学效果比较显著。

文章将会对我们的汉字教学法进行具体介绍。

一、从汉字内部结构识解、认读和记忆汉字

汉字的音、形、义三个方面，义是核心内容，音是音响形象，形是视觉形象。初级阶段留学生汉语教学中，我们坚持先说后认的原则，即汉语口头表达能力领先，汉字的认读能力逐步跟进的原则，因此，认读汉字是第一步。

汉字认读的教学方法包括两个方面，一是从分析字的内部结构开始，运用造字法理解汉字；二是在高一级的单位——“词”中认读汉字。

本节主要探讨从汉字的内部结构认读汉字的教学方法

（一）通过分析汉字的结构和造字法认读汉字

认读汉字，最重要的是掌握汉字的形义（象形字、指事字和会意字）、形音义（形声字）结合的理据性。理解形义或形音义结合的理据性，有助于高效认读和记忆汉字。

按结构划分，汉字包括独体字和合体字。独体字包括造字法中的象形字和指事字。合体字包括造字法中的会意字和形声字。我们暂时不说假借字和转注字。象形字是基础，指事字、会意字和形声字都是在象形字的基础上产生的。其他汉字的认读能力也是在学习和掌握象形字的基础上展开的。

（二）运用部件教学法认读和记忆会意字（辨形猜义）

部件教学法运用于汉字教学，尤其是会意字教学，可以帮助留学生了解汉字的构字理据，激发他们的学习兴趣。《说文解字》中会意字有1167个，占12%左右，（郭锡良，1981：21）（黄伟嘉，2011：6）所以学习会意字很重要。

让学生通过分析会意字的构成部件和构字的理据，让学生理解会意字的形和义，对汉字认读有很大的帮助。比如，“休=人+木”、“好=女+子”、“林=木+木”、“取=耳+又（手）”等。通过拆分部件认读会意字，留学生既掌握了会意字组成部件的意义，又掌握了整字的意义。

但是因为会意字不表音，所以要先认后读，加强留学生对会意字读音的记忆。

我们也可以结合在词内学习汉字的教学方法学习会意字，比如在“休息”中学习“休”，在“明天”中学习“明”等作为词素单位的汉字的用法。

（三）运用部件教学法认读和记忆形声字（辨形猜声猜义）

部件教学法也可以用于认读和记忆形声字。通过辨认和分析形声字的形旁或声旁，学生能够猜音猜义、认读、记忆和书写形声字。比如“叫”、“吃”、“吗”、“问”、“名”的字义都与“口”有关系。“叫=口+丩”，“吃=口+乞”，“问=口+门”。如果学生掌握了形旁的意义和声旁的读音，就大概能认形读音。

甲骨文时期，形声字就有20%左右，西周、春秋金文中形声字增长到50%，汉代《说文解字》中形声字占80%以上，现代通用字中形声字约占90%。（李恩江，1992，7：11）因为形声字占比很大，所以部件教学法在形声字的认读、记忆和书写方面的作用非常重要。

但是认读和记忆书写形声字也有难点。

1.有的形声字声旁难记。对中国学生来说，形声字可拆分为两个单位，形旁+声旁，大脑的记忆负担小。对外国留学生来说，形声字的组成单位大于或等于部件数。比如“教”，中国学生拆分为“孝”和“攵”，外国留学生在没有掌握“孝”字的意义时，会拆分为“耂”、“子”和“攵”三个单位，或者根本没有部件的概念，只有笔画的概念，这就增加了大脑的记忆负担。对人的大脑来说，记忆容量为72。（王甦、汪安圣，2006：91）单位数量越少，即部件数量越少，记忆负担越小。因此我们的任务是让学生尽量记住较大的书写单位，即能记住“教”字的组成部件是“孝”和“攵”，就不要记成三个单位（如部件）或更多书写单位（如笔画）。

对外国留学生来说，形声字的声旁不常用，不容易记忆。比如“菜”字里的“采”，“奶”字里的“乃”，这些声旁表示的意义比声旁所属汉字的意思理解难，或者出现晚。我们的教学任务是：让学生从较小的、无意义的书写单位开始，逐步有效掌握较大的、表义和表音的书写单位。琐碎的笔画→较大单位（耂+子+攵）→更大的单位（孝+攵）→整字（教），第三步最难，也很关键。第三步难，是因为表音符难记，如孝。所以我们应该不断地给学生补充这些声旁的音和义知识。

2.形声字声旁的发音不唯一。形声字的声旁发音不是绝对可靠，作为声旁的“青”在“请、清、晴、情（qing）、精、睛、静、婧、菁（jing）、倩（qian）”中，三种发音相近但不相同。声旁“元”在“远（yuan）、玩、完（wan）、阮（ruan）”的发音中有共同点。声旁“不”在“还（hai/huan）、坏、怀（huai）、杯（bei）”的发音中不同。

这些声旁都对外国留学生认读汉字有干扰作用。

（四）通过拆字法，在字内认读汉字

有些字的认读，也是在字本身结构内分析的。比如，我们会说：“我姓刘，文刀刘。”“我姓于，干钩于。”“我姓张，弓长张。”我们也可以把这种拆字法告诉外国留学生，让他们也学会运用这种方法认读和记忆汉字。

适合这种拆字法的汉字数量有限，而且按教学的先后顺序，这种方法是在学生学习了一段时间的汉语以后使用的，有局限性，可以作为汉字认读的辅助方法。

二、从外部结构识解认读和记忆汉字

除了从汉字结构内部识解认读和记忆汉字，我们可以从汉字与语言单位的关系入手，引入外部特征识别、认读和记忆汉字。

学习汉字时，我们要弄清汉字和词的关系。有的汉字是词素，有的汉字是词，有的汉字既可以是词素，又可以是词。汉字与词不是一一对应的关系。有些汉字，比如“们”等，在现代汉语中是词素单位；有的汉字只表示音节；有的汉字，比如“我”、“去”、“最”等，在现代汉语中是词，这些汉字与词有一一对应的关系；有的汉字，如“知道”的“道”，与整词的意思不是一一对应的。

汉字的认读过程是音节或词素或词的学习过程，而作为音节、词素或词的汉字的教学方法是不一样的。具有不同语法功能的汉字应该在词、词组、句子或语篇内学习和掌握，如“的”、“比”等，要在比词大一级的单位里出现；而“就”这样的汉字或词，应该在语篇内学习和掌握。

词作为能够独立运用的最小的语言单位，比音节、词素等语言单位的识别、理解和掌握要更快、更容易。学生们看到“知道”和“道”的时候，对前者的识别、理解比对后者的识别和理解更快、更容易（江新、顾安达，2007）。所以作为音节、词素的汉字适合在“词”内学习；而作为虚词的汉字适合在“词组、句子或语篇”内学习，比如“的”、“就”等。

作为词的汉字认读可以寓于词汇教学中。法国汉学家白乐桑曾提出“以字带词”的“字本位”的汉语教学理念和教学模式。（白乐桑，1998，2002）我们提出“星火式或扩散式汉字认读教学法”，因为外国留学生对汉字的识别、认读和记忆，是通过字、词、句的扩展获得的，是在言语活动中掌握的。在言语活动中学习汉字可以激发学生的兴趣，使学生获得成就感。

（一）作为音节或词素单位的汉字扩展练习：

习—— 道—— 期—— 春—— 然——

关于扩字成词，我们可以用星火式或发散式组字成词，以字带词，以字为中心扩大词汇量。比如：

（二）扩词成词组或短语或句子

作为单音节词的汉字，可以扩展为词组或短语或句子。比如“在”可以扩展为短语“在教室”，进而扩展为句子“我在教室”。

以“边”为例，先扩展为词“东/西/左/右/旁边”，然后扩展为句型“A在B的东/西/左/右/旁边”，在句子中掌握和运用“边”字。

（三）扩句成篇

以“就”为例，需要在句子中使用，才能掌握“就”的意思，而且有时候需要与“才”做对比造句练习。再以“然”字为例，先扩字成词“然后”，然后在“先……然后……”中掌握“然”、“然后”的用法。

（四）形近字辨别

形近字的辨别，都是通过扩字成词或词组的形式识别认读和记忆。

另外，从内部结构分析汉字，独体或合体结构、笔画、形旁、声旁等构字单位都可以成为形近字的区别性特征。

（五）多音字辨别

多音字的认读必须以词的形式掌握。我们可以通过让学生给下列每组词注音，使学生记住多音字的发音。其实，这也包含了在词或句子中学习词素或词的教学方法。因为汉字音、形、义之间关系的复杂性，教学方法不是单一的，而是相互有交叉。

结语

本文着重介绍了汉字识别认读和记忆的教学方法。我们从两方面入手，进行汉字识别、认读和记忆教学，第一，运用造字法、部件分析法，从汉字内部结构分析汉字的构成成分认读和记忆汉字。第二，运用汉字与语言单位的关系，引入外部特征识别、认读和记忆汉字。总之，学习汉字不能孤立地认读和记忆，通过分析汉字的内部结构，引入外部特征，学习效率会明显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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