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秋声

李冈

一

卸了妆，一切复归于平淡

树叶随阳光逾走逾远

风在洞庭的肩上四处奔跑

裸露的湖床上，水草聚散无常

时刻留恋着一点一点远离的故乡

太多的离别，注定发生在秋天

透明的宿命，似乎在这个季节

要烙上恨与别的印记。千里烟波

无法安抚一寸思愁

湖水有些凝重。如同流经中年

有些收获，更多的是回眸的感伤

只有残月才能映照出埋藏心底

多年的秘密

你说，该是哪一出安排了我的前世今生

在迟来的落花里，在薄薄的时光中

安放人生的秋天

那么，就留住洞庭最精彩的情节吧

袅袅秋风中，木叶依旧绿着

二

西望过去，洞庭是一阕瘦瘦的词牌

一声一声的唱和之后，月会更冷

水会更皱，窄窄的秋风里

雁阵时缓时急，穿行在南飞的诗行中

掠走了洞庭的丰满

和夕阳一道消失的帆影

终究载不下盛唐的忧与伤

琵琶声远去了，抚琴的人在轩窗外

目送细雨斜斜，渔灯隐约

渡鸦撩动着梦境，朦胧深处

多少人夜卧兰舟，枕了一湖秋水

被巴陵的酒醉湿，半盏时光，半盏馨香

别了那来时的声声马蹄

将一季的思念

盛满洞庭的秋

三

湖烟升起，我们熟悉的语言

从湖底漫上来

秋色染遍了灰色的背景

湖苇恍如一道城墙，围成另一个家乡

湖水在血管中充溢

即便渔歌初歇，箫声渐远

也不能阻挡我们的视线

曾经的网，自如地挥洒成

坚实的希望

湖烟，这面缓缓升腾的旗帜

无数次举着它淌过流年，风雨无阻

再遥远的星空也有亮着渔火的梦乡

飘过来，飘过去

早已将四季托付给洞庭，而只有洞庭的秋天

才会在期待中泛着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