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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歌剧巡礼

2015-05-11欧南

歌剧 2014年11期
关键词:人团普朗克修女

欧南

[歌剧内容]布朗士是侯爵的女儿,虽然出身高贵,但她经常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所侵扰,她决定离家去加尔默罗修道院过与世无争、清净的生活。在修道院里,她得到了院长嬷嬷的照顾,并认识了纯洁单纯的修女康斯坦丝。康斯坦丝告诉她,她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她俩会一起死去。老院长因病去世,死前神志迷糊地说了很多不敬上帝的话,新院长丽多茵妮继任,同样告诫修女们用祈祷的力量战胜恐惧。

大革命爆发,一群暴徒宣布驱逐修女。院长为了挽救教会不受到损害,建议大家宣誓殉教。布朗士由于恐惧逃回家中,当行刑的那一天,众修女一一走向断头台。此时,布朗士终于站了出来,勇敢地和姐妹们一起慨然赴死,也应验了康斯坦丝的梦。

从某种程度看,这部歌剧的情绪是令人不安的。它涉及到很多复杂的层面,法国大革命时期的残暴和草菅人命、人的内心本能的恐惧、对信仰的犹疑,甚至本身都有对信仰的诘问。如果详细分析它的话,恐怕不是本文能及的,它足够写一篇长篇论文去鞭辟入里地分析。因为涉及到人性和信仰的东西是很难用常规的、技术性的理论去说明的,这本身就隐含着荒谬的成分,正如剧中修道院院长所强调的“祈祷”,但信仰真的能从祈祷中获得力量吗?

普朗克的三部歌剧

普朗克共写作有三部歌剧。《泰勒西阿斯的乳房》,是根据1917年首演的法国诗人阿波利奈尔的戏剧而写成的——由序幕与二幕构成的喜歌剧。它于1947年在巴黎喜歌剧院首演。这是普朗克最被人所熟悉的现代派歌剧:《加尔默罗会修女》于1957年在米兰斯卡拉歌剧院和巴黎歌剧院首演。这部歌剧有着罕见的严肃和思辨的成分,是普朗克三部歌剧中最优秀的一部:而《人类的声音》于1958年首演。舞台上只有一个女人,这大概是歌剧作品中唯一的一部只有一个角色的歌剧。这三部歌剧分别是喜剧、悲剧和内心独白,也撑起了普朗克作为20世纪法国现代歌剧主要代表人的地位,如果没有普朗克,20世纪的法国歌剧将是暗淡的,和19世纪曾经的辉煌无法相提并论。

普朗克的名字从属于另外一个更有声望的作曲家团体“六人团”,他们是巴黎著名的怪人,作曲家萨蒂为“教父”,该团体的精神领袖。和俄罗斯曾经的“五人团”一样,“六人团”也代表了法国现代音乐的成就。但这个团体如果拆开来,分别以个体出现的话,是远不如“五人团”中的作曲家那么有名的。尽管“五人团”都是业余作曲家,而“六人团”都是专业的,但现代音乐的尴尬,使得他们虽然都有着高超的专业技巧,却并无广泛的大众影响力。“六人团”虽说是一个团体,其实彼此之间并无共同的纲领和口号,这是和“五人团”不同的地方。他们形成团体的原因只是出于彼此的友谊,唯一有些共同点的大概就是反对瓦格纳的后期浪漫主义,也不喜欢德彪西的印象主义。他们追求更为清晰、明朗的表达方式。普朗克曾经说:“厌倦了德彪西主义,厌倦了印象主义,我盼望一种健康、明亮和强壮的音乐,就像斯特拉文斯基的音乐是斯拉夫的音乐,我也期盼一种纯粹的法国音乐。”因为本来就没有什么共同的目的,所以“六人团”存在的时间很短,不到三年就分道扬镳了。

“六人团”的这六个人分别是:乔治·奥里克、路易·迪雷、阿蒂尔·奥涅格、达律斯·米约、弗朗西斯·普朗克和唯一的女性作曲家热尔梅娜·塔耶费尔。其中,以奥涅格,米约和普朗克三人影响最大。

普朗克1899年生于巴黎,父亲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母亲则是手工艺者的后代。家境富裕。这使得普朗克身上具备了父亲的宗教精神,兼具母亲家族中手工艺人精确、认真、执著的品性。和很多日后成为音乐家的孩子一样,普朗克也是音乐氛围浓郁的家庭。他的父亲喜欢贝多芬、柏辽兹的音乐,母亲则弹得一手好钢琴,喜欢舒伯特、肖邦和舒曼。这恰恰又是一种性格的互补,前者的音乐有些偏激,后者耽于浪漫,幻想。这对影响孩子将来的气质,会产生很大的作用。普朗克从小就对音乐、历史、文学充满兴趣,对数学却是一窍不通,这也是很多艺术家的共同点。在孔塞多高中学习的时候,他的老师很明智地告诉他,既然那么喜欢音乐,何必要在这里读高中呢?这里插一句。所谓面面俱到,恰恰是扼杀天才的利器。所有的天才都是偏才,但我们的教育至今似乎还不理解。所谓的德智体是庸人的口号,艺术家的德在作品中体现,而不是具体事实。

所以,普朗克除了早年随里卡多·维内学习过钢琴外,并没有正规地在音乐学院学习。但这并非没有好处,现代音乐史上的如勋伯格、格什温等都不曾受过专业的音乐教育,这反而使得他们可以打破条条框框,完全按照自己的天才去完善自己。

普朗克在20岁时就凭借三首钢琴曲《无穷动》、给阿波利奈尔的诗歌《斗兽者》写的配乐而崭露头角。这些作品已经显示了他的一些特点,对于节奏用于营造音乐氛围的精确把握,且在音乐风格上,有着古典的气质。普朗克本质上是个具有古典趣味的作曲家,他并没有像那些激进的先锋作曲家那样走得那么远,他的音乐以调性音乐为主,简洁而生动。有人认为,普朗克跳出了俗套的樊篱,不屑于他人的评论,大胆,却不主动挑衅。他尽力摆脱诱惑,使用的方法是以一种少有的坦诚,表现出的真实自我,真实感觉和真实理解,以从前人那里继承而来的融合了造型艺术,文学和音乐的文化底蕴为依靠。

1921年,他和孔塞多中学的捣乱分子、被学校开除的校友,戏剧怪才科克托一起合作了舞剧《埃菲尔铁塔上的婚礼》,参加谱曲的另有同是“六人团”成员中的奥里克、米约、奥涅格和塔耶费尔。整场演出像一出疯狂而又怪诞的梦,直接影响了日后贝克特,尤奈斯库等人为代表的“荒诞派”戏剧的产生。1923年,他与曾经让巴黎人目瞪口呆的《春之祭》的经纪人佳吉列夫合作完成了舞剧《牝鹿》,这对当时只有24岁的普朗克来说,能得到佳吉列夫的稿约,无疑是幸运的,正如现在年轻的艺术家得到大师的提携一样。这部作品得到了很多人的肯定,米约称赞这部作品管弦乐朴素而清新。科克托更是称赞这部舞剧的美丽和忧郁都是来自没有任何雕饰的自然。而其音乐的节奏让人有一种运动的幻觉,仿佛是一群香汗淋漓的、胳膊下夹着球拍的女孩子欢快地从我们身旁走过。

和普朗克那些多少有些实验性、时尚的音乐作品来说,三部歌剧或许是他最重要的作品了。《泰勒西阿斯的乳房》是20世纪影响很大的一部有着杂耍风格的滑稽歌剧。也是他的第一部歌剧,在音乐风格上深受他的前辈、法国作曲家夏布里埃的影响,体现了一种故意追求粗俗的风格。这种刻意为之的、带有恶作剧的行为,正是他们这一代艺术家恣意嘲弄、讥讽正统人士装腔作势的心理基础。

1958年,他与科克托再次合作,创作了一部只有一个角色的歌剧《人类的声音》。在科克托的创作中,这部短小精致的作品并不特别显眼,但它却说出了现代都市中普遍存在的精神状况——孤独。关于这部独特的歌剧,普朗克曾经写过:“我想为了尊重《人类的声音》那完美的结构,我需要许多的尝试,从音乐上来说,这与即兴创作是截然不同的。科克托那简短的句子是如此地富有逻辑性、富有人情味、充满意外、以至于我需要创作一部既严格地具有条理性又充满悬念的作品。”这部歌剧在多年前,曾由国内著名导演李卫将其搬上舞台,这也是国内第一次演出普朗克的歌剧。

“修女”的恐惧与信仰

三幕歌剧《加尔默罗会修女》完成于1956年,是20世纪罕见的、以正歌剧形象出现的歌剧。这部歌剧的内容是那么严肃,令人生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甚至是不太适合谱写成歌剧的,因为很容易因剧情的严肃而导致冷场,但普朗克却做到了。这部歌剧源于普朗克对自己母亲的纪念,以及对曾经给予自己启示的前辈作曲家蒙特威尔第、威尔第、穆索尔斯基、德彪西等人的敬意。法国著名作曲家梅西安的弟弟阿兰·梅西安曾经给这部歌剧下的定义是:“一部捐赠人的作品,审慎、谦卑、朴实无华。”普朗克自己在谈到这部歌剧时说:“如果这是一篇关于恐惧的祈祷文,那么在我看来,它同时也是,甚至更是一篇关于圣宠及其传递的祈祷文。”这部歌剧给人以如此圣洁的气质,它通过修女布朗士战胜自我的恐惧,完成了对信仰的最高定义。

歌剧的内容发生在1789年,是法国大革命时期的一个真实的故事。加尔默罗修女会创建于1452年,是中世纪天主教四大托钵修会之一。因称圣母曾显现授以“圣衣”,故又名“圣母圣衣会”。在该会历次改革运动中,以阿维拉的圣德肋撒所倡导的一次最为深远,她在该会一所隐修院苦修30年,于1562年在阿维拉成立小规模女隐修院,实行严格戒律。后来逐步发展成为加尔默罗女修会,她克服重重困难,又建立一批纪律严明的男修会,改革派修士穿草鞋,不穿袜,故又称为赤脚加尔默会,以别于老派。在法国大革命期间,16名加尔默罗女修会的修女为了坚守信仰,被当时的革命委员会全部判处死刑。显然,在革命摧枯拉朽的暴力面前,修女们用自己的生命捍卫了信仰的尊严。这对有着虔诚信仰的普朗克来说,不啻是个有吸引力的剧情。据说,这部歌剧的编剧贝尔纳诺在听了这部歌剧后,也觉得普朗克的构思完全像他所需,而他的激情也完美地对应了他天性的一部分。可见这种对神圣信仰的感受,使两人不谋而合的产生了共鸣。信仰,只有有信仰的人才会深刻地感受到!

《加尔默罗会修女》让人想起克尔凯郭尔在那本描写亚伯拉罕在上帝面前痛苦地抉择的《恐惧与颤栗》中说过:“每当个人由于进入普遍性而感到无力将自己作为个体来维护的时候,他就是处于一种精神磨难之中。”亚伯拉罕被深深地围困在一个悖论之中,他无法在信仰和伦理中求得一种平衡,他被一种深沉的悲剧牢牢地控制住了,现实和精神世界那种无法调和的紧张和令人窒息的恐惧,使他不自觉地成了一个悲剧英雄。而剧中的布朗士正是因为无法控制面对死亡的恐惧,而毅然同众姐妹一起走向断头台。

歌剧的编剧贝尔纳诺曾给这部戏剧解释为:“一个人不会单独地死去:一个人是为别人而死并且甚至是替别人而死。”剧中的贵族小姐布朗士,由于感受到莫名的恐惧而想加入修道院,其实她已经触摸到了大革命到来前的血腥气息,她选择进修道院其实是在逃避对死亡的恐惧,而并非真正是为了信仰。所以当噩运真正降临的时候,她又选择了逃回家中躲藏。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深爱的父亲已经上了断头台。这时修道院副院长玛丽来劝她重回修道院,可以确保安全,但事实上玛丽也并不知道达摩克利斯利剑已经高悬在她们头上。

在剧中的第三幕,玛丽来劝布朗士回修道院时。此时,早已崩溃的布朗士悲伤地唱道:

“我只求人们可以给我平静,没有人再想起我。为什么人们要责备我?我伤害谁了?我没有背叛过上帝,恐惧不算是背叛上帝。我生来就恐惧,我在恐惧中生活,我现在也是。人们都轻视恐惧,这就是为什么我总被轻视!”

这是剧中最惊心动魄的独白。她说出了布朗士内心的真实,信仰究竟是什么?当老院长去世前,在谵妄中她也曾亵渎过她为之奉献一生的上帝,这使副院长玛丽惊恐万分。

如果说最终战胜恐惧的是对誓言承诺的话,这或许是构成信仰最重要的一部分——契约。修女们曾经发誓一起殉教,永不离弃。最终,布朗士为了共同的誓言,回到了姐妹们的身边,对契约的坚守,使她终于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死亡虽然是可怕的,但契约维护了信誉的尊严,它更是一种可贵人格的信赖。当修女们一一走向断头台的时候,是全剧最惊心动魄的高潮,它仿佛告诉人们,死亡虽然是可怕的,但死亡无法摧毁人类精神的不朽!

这部歌剧最大的意义或许就是通过布朗士战胜恐惧的过程,揭示了信仰的心路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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